“不必,末了我自己去取。”李眉风应道,说完便起身踱回看病的四方木台之上,细问下一个看病人有何不适之处,耳中听语,左手写字,坐如木松,又身着蓝纱白衣,乍一看,就如天界仙人在人间作华佗,周围宛如有一层氤氲盘绕,似处于雾中。
阿墨照着李眉风的吩咐,到后边的大药房寻到了这两味药,均取了二两倒入捣药罐中,捣碎了差不多时,青城派的另一位弟子,苏小丰,小声迈着步子走了进来,趁阿墨专心捣鼓药时用手指戳了下他后背,阿墨忙打了个哆嗦,好似有刚刚有个小虫子钻进了他的脖子人直痒痒,他扭过一看:“小。。。小丰!你。。。你又吓唬我。”阿墨见了小丰,说话总有些结巴。
小丰看到他这后背一紧的模样,“噗嗤”一下笑了出来,说道:“我拍下你罢啦?瞎紧张,你在做什么呢?”
“我在做师傅吩咐的茯苓药丸,方才来了一位姑娘,晕厥过去了,师傅给了我药房子我做好了就给送过去。”
“哪儿来的姑娘?”
“那还不知,先前你,那带姑娘来的一位兄弟和师傅还打了一架,他的手都擦伤了。”阿墨边捣鼓手中的杵子,边回答小丰,他的眼睛不望小丰的时候,说起话来倒利索许多。”
“啊?眉风师兄受伤了吗?那我得赶紧给他送药去。”原本斜靠在制药台上的小丰就像懒洋洋的小鹿在打盹,一受到惊吓便猛地起身,边喃喃自语,金创药呢金创药,一边脚底生风似地跑到硕大的药柜子前头。
还没等小丰找到呢,阿墨轻声嘀咕道:“师傅说了他一会自己会取的。”
“那更要赶在前头咯!”小丰翻箱倒柜似的找药,叮铃哐啷地,比她自己受伤了都来劲。
阿墨见状,转头望了一眼小丰窈窕的背影,双眼垂下,闷闷地说道:“药在三层槐木柜子里头。”
“啊!找到了!”小丰高兴地举起手,转脸向阿墨笑着,露出了别致的小酒窝,就像刚熟透梨,咬一口下去,全然是水。
就在此时,阿墨也将捣药罐子里头的药用双手搓揉成黑球,另外,在蜜罐里用木勺挖了一口蜜在竹杯的开水中匀了匀,两人便一同回到正堂。
天色已暮,皓月夜空,已望不到群鸟划过,只闻得“吱吱”声响,好似地下之人手拿黑叉前来巡逻。李眉风送走了最后一位病人,关上大门,插上门销,再次来到雪玉跟前,回头用左手接过阿墨递过来药丸,右手似藤环住雪玉的软绵无力的肩膀,将雪玉的朱唇张开一个小口,把药丸塞在里头,再顺势拿来蜜水帮助雪玉服下。不出一会,雪玉的长睫盈动,吐气背颤,缓缓睁开了双眼,视线由原先好似被棉花遮住的模糊不清,渐渐变成平静的水面,透彻见底。
这男子是谁,生的一双情人目,好似能挤出水,掉出珍珠玉,吸走心肝子,雪玉睁开双眼,望到这位陌生人,微微一怔,道:“你是谁?”
“他是李眉风,李大夫,刚刚救了你的命呢。”等不及胡一浪回答,二玲便接话道,这说出的话语中字里行间都恰如鱼跃。
“啊,多谢李大夫。”雪玉如待开放的花骨朵,欲秀又躲,不觉有些面红,赶忙坐起半身,环顾了眼四周:“我这是在哪儿?”
“青城医馆。”简单四个字的回答,却好比香炉中的檀香缓缓吸入身子,温柔沁脾。
“多谢李大夫,在下马腾镖局胡一浪,方才多有冒犯,见谅。”胡一浪向着李眉风说道,见到雪玉醒来后的安然无恙,掉在嗓子眼的石头总算落下。
“客气了,兄台,在下青城派李眉风。”李眉风边说边站起身子,作揖说道,“方才的一浪你的身手了得,佩服佩服。”
一浪听闻此话,眉张目舒,自觉方才有些鲁莽,“承让承让,少阳拳,才是让人大开眼界,李眉风大夫年轻有为,实属难得。”这也是胡一浪的心里话。
“哪里。”李眉风听闻此话,嘴角微扬。
“时候也不早了,我们就不打扰大夫休息了。”
此时,二玲的目光停留在李眉风的身上不曾离开,就像被磁铁吸住似的,难道两人只有这一面之缘了。
预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十八章 琴声和情()
李眉风似乎意识到有人紧盯着他看,但他也未顺着那目光回过去,只是面向一浪的同时,眼神只掠过雪玉,雪玉难掩那方才那心颤之情,不自觉又轻咳一声,便望向别处。
“那好,阿墨,送客。”李眉风不急不徐地说着,吐气如雾。
“是,师傅。”说罢,阿墨便跑去后房取来红灯笼,接着提着灯笼走在一浪、二玲和雪玉的前头,口里说道:“三位请小心跟随我来。”送走三人后,阿墨回到正堂,见到眉风仍在伏案执笔写着什么,似乎即便周围闪电雷鸣,也不能使他的神离开一会。不及阿墨好奇开口问,小丰就已双手举着金创药,将药瓶放在自己脸前,蹲在李眉风的对面,想引起师兄的注意。李眉风有所察觉,但未抬起头,只是说了一句,“你做什么呢?”
“嘻嘻,师兄,我想你需要这个。”说罢,将药瓶置于桌上,“你的手可是要行医救人的,有伤要赶紧治。”
“呵,多谢师妹。放着吧。“李眉风依旧用淡淡的口吻说道,就像一艘帆船平稳地驶在静如铜镜的湖面上,丝毫不受波澜。小丰很是想帮眉风涂伤口绑绷带,平时,亦或是做点心烧茶水,可是李眉风却总是这样回答着,多谢,不用,或者将食物分与他人。可小丰却总未放弃那些做过的事,哪怕碰了一鼻子灰,下一回,还是照做。阿墨见状,便总是闷声不响地离去。
一般来说,眉风写完一天的行医记录便会回到自己的房中去歇息,行医记录里头记载着他当日听诊的病人姓名,以及相应的病症和给予的药方子,病人来过几回,每一次听诊的情况,都事无巨细得记录在册。这一日,他照常回到房中,他所在的屋子,名无心殿。无心殿为青城派掌门人至度真人所题写,当年,他写下这三个字的时候,就与年纪尚幼的李眉风说道,这无心有三,并于宣纸上挥下三行字,首先,无执念之心,至度真人下笔如有龙飞,大头身长的金龙张牙瞪眼,挥爪吹须,一阵浩气之心扑面而来;其次,无自满之心,大金龙跃于至度真人之手间,腾云之速似有所放慢;最后,无害人之心,大金龙再次起身呲牙瞪目,耳边似有龙啸响起,呱吃呱吃,好不凶猛,再大一张口,消逝不见。小眉风听罢,俩馒头似的小手扒在桌边,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至度真人见状,呵呵一笑,摸了摸他的小脑袋。
直至今日,这三行字贴依旧在李眉风的抽屉里静躺着,但是至度真人于五年前隐退江湖,眉风已有许久未见。走之前,也只不过在眉风耳边嘱咐了几句其多担待着点帮派里的事,便背着手哈哈大笑而去,周围宛如真有云雾一般,簇拥而起,忽高忽低,忽骤忽散,眉风揉了揉眼睛,还真分不清师傅到底是踏着步子离去,亦或是驾雾飞走。众弟子问起来,眉风也说不清道不明,至度真人究竟上哪儿去了。
平日,眉风歇息时皆打坐为多,边省思,边活气,但今日却有所不同。在他的床榻边,有一台五弦古琴架于三角木架上,古琴上头盖着一层黄色绣边透纱,好比一名成熟的女子背着匀称玲珑的身子,头戴嫁纱,待那新郎官去掀开。古琴的后头是一扇较高的双开木窗,窗户有时敞开着,有时关着,开着的时候,总会有一两只黄鹂停留在床边,歪着脖子,一顿一眨的望望里面的人儿是谁,又在做什么。眉风走到古琴的右边,低头而望,用长直而有力的手指从透纱的底端挑起,一阵古色古香的韵气扑面而来,眉风眉间一舒,一个侧身坐于琴前,左手开始拨弄琴弦。他张开双手置于琴的两侧,欲发力弹弦,稍作停留后,一声低音滑落而出,止于片刻,两记清脆的弦声如弹珠般落地而发,来回往复两次,随后便是小溪般的泉水缓缓而下,眼前一副仙鹤饮水之景,低头饮啄,随后,这音调愈演愈烈,李眉风的眼前出现了雪玉闭目之容,发乌黑亮,肤白如瓷,鼻尖似果,欲咬之,除此之外,雪玉的眼里好像透漏着缓缓流动的小溪,星星点点,仿佛一受阻,便无法再往前,想到此,李眉风心中漾出一阵从未有过的暖流。他猛得收住琴弦,乐调戛然而止,站起身子转向窗边,他不曾感受过此,却又转念眉头一皱,想起那些得难治之症的病人,他不知去踪的师傅,低头望了望自己的双手,若有所思。
话说另一边,一浪带着妹妹和雪玉回了府里。胡练达和江尔姝见三人回来了忙上前询问情况,江尔姝责备一浪的莽莽撞撞,一浪却笑笑说没事,便欢快地让娘去告诉厨房整点吃的过来,他们仨人饿坏了。不一会,阿和就帮着忙从后厨中端出一份杂烩炒饭,有着红肠、鸡蛋丁,还抓了两把茭白丁在里头,除此之外,另有一锅酒酿圆子汤,里头放了桂花,恬淡的桂花香问起来人舒心了不少,不过,江尔姝见到这炒饭,想起了在朱园的一会,不觉有些反胃,暗自耸了下眉,这会儿,她没在挑雪玉的刺,只是听着他的儿子,讲述着在青城医馆发生的状况,随后训斥了几番,曰不可过于挑衅。而二玲,却在一旁发着呆,吃着口中食,念着心头人,两眼发直,动作呆木,就连尔姝在叫她的时候,都未有反应,一浪也扭头看向她的妹妹,用手在眼前晃了晃,二玲被吓了一跳,口中直呼没事。雪玉则在一旁感谢一浪,嘴角上翘似带蜜,看的一浪乐的挠脑袋。随后,便各自回到屋里歇息。
雪玉回到屋里,依旧像上回一样,盘腿坐于塌上,此刻柔软的身子深叹一口气,又深吸一口气,她想起了那眼中盈水的李眉风,张开眼的瞬间,就如初春绿叶满枝的大树,心觉安稳却又不失萌动。但是,转念又一想,这刚家父提及的珠子还未有头绪,又怎敢窃想他事,先前与人交手,已是惨败,若一无是处,别说找珠子了,就连保全自己的安危,都是个问题。雪玉再次沉沉地叹了一口气,直起身子板,第二次练习起那灵枢心法。这一回,雪玉运气凝力变得更加且厚重,她一而再再而三的从头练过,不知不觉,练到三更半夜,才沉沉睡去。
过了几日,晨鸡报晓,被白云遮瞒的天空放了晴,风和日丽,鸟雀皆鸣,二玲依旧前来萧雅院看望雪玉的身子是否有恙,顺便提及自己又有好些日子没有对招了。这时,雪玉主动说道:“择日不如撞日,今个天气不错,那我们再比划比划?”
预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十九章 意料之外()
二玲一听也是眉舒目展,爽快地答道:“好呀好呀,姐姐如是说,岂有不应的道理。”说罢,二玲向后一跃,停立于萧雅院的前院正中间,双腿前后摆开微蹲,形似上马之势,而右手则紧攥御灵剑于胸前,她将剑头直指向雪玉,肩膀两边的辫子仿佛也得意的跃动而起,晃于空中,蓄势待发,好像心中已有十足把握可以赢得雪玉。
而雪玉,则伸手解开了她那素白色的绒边披风扣,随后一手将披风甩落在地上,那落地披风好似一只被遗弃的狐狸,默默在一旁舔着伤口。接着,雪玉两脚尖轻盈地跳下台阶,“噌”得拔出金秀金刀,将刀置于自己的嘴前,遮住了下脸,只露出双目迎势而上。此刻,两人同时起步冲向对方,刀与剑在空中相切,碰擦出“噌”的一声,刺耳扎肉,那方才剑刃交锋之处,也留下了依稀可见的的刀光之影,徐徐散去。交碰的一刹那就好比两只身带五彩羽毛的凤凰展翅相啄,一只头顶白冠,另一只头顶紫冠,呼扇呼扇着羽毛,仿佛那羽翼有金片散落,两人各自跃到了对方所在之处,互相而背。二玲握剑的背影不自觉地向前抖了一步,有些被雪玉刚刚砍出的剑气所摄到,原本是软薄无力的绵针,不出十日,这绵针好似幻化成了刚劲有势的寒刀,自己的御灵剑与之比起来,忽觉逊色不少,有的只是中规中矩的蛮力,二玲圆圆脸庞上的嘴唇抿成了一条缝,一口气都出不来的样子。
另一边的雪玉倏地转过身子,衣摆随势飘起,犹如将要撑开的白花苞,幽芳可闻,她又曲手将金刀架起,手肘越过自己的耳边,如一支待射出的剑的弓弩,坚定不移,另左手收起三指指向二玲。接着,二玲迅速转身,又一个鹰步向前,像先前一样,如多腿蜈蚣般欲游走在雪玉四周。此时,雪玉已比先前稳妥不少,不再四周张望,而是聚精会神的平视,欲捕捉出二玲的真身,突然,二玲的剑又忽现紫光,层层叠叠,闪闪缩缩,她看准了雪玉忽视的右方,欲向其切去,结果,雪玉立马察觉,侧身用金刀迎刃而上,她牢握刀柄,将体内真气汇运于手部,金光与紫影相遇,犹如鼓作一团的烟火爆于空中。
只见紫影散退极快,二玲的脚步亦放慢不少,她身子旋转出雪玉的四周,心口觉得有些喘,好似口中被布匹蒙住似的,她立身收起剑,怏怏地说道:“姐姐,不出几日,我这御灵剑已不敌你的金秀金刀了。”
“哪里,是妹妹谦让了。”雪玉笑笑接道,出语气出如蚕丝,温柔细巧。
“好了,我也累了,咱们用早膳去吧。”这一回,二玲未再去挽着雪玉,而是回头抿嘴笑了笑便回过头去,跳着走在了前头。这孩子到底年纪尚幼,高兴不高兴,全然写在了脸上。
雪玉在后头见状,眉尖一扬,低头将金秀金刀插回剑鞘,便一同前去大堂。
饭桌上,江尔姝一见到二玲,便察觉出二玲面带异常,开口问道:“二玲,你这是刚吃了苦菜?”
“没有,娘。”
“那是?”
“也没有什么,刚与雪玉姐姐练剑罢了。”
“那又是赢了吧?”
二玲漫不经心的径直拿起筷子夹了一口桌子上的酱瓜,说道:“姐姐赢了。”
江尔姝听了忙说道:“不过是碰运气罢了。”随后又对雪玉说道:“雪玉,二玲是妹妹,你可得让着点儿啊。”
习剑之事,岂有让不让的道理,雪玉听罢不禁瞪大了眼珠子,好似有话要说,不及她开头,一浪在一边说道:“嘿,我说二玲,你是最近偷懒了吧?可得向你姐姐学习学习。”说罢,伸手敲了一记二玲的脑袋。
见此景,雪玉说道:“妹妹的武功确实不错,首次相见我们已经见识过。”完了,便不再多说,寻思着怎么化解这僵局。吃完早膳,待众人离去,雪玉独自溜到了后厨。
此刻后厨尚无人丁,雪玉探头一瞧,里头铺满的东西让她大为吃惊,先前自己是月锈派的大小姐,从未过厨房,这是她第一次踏进炊饭之地,对里头的每样东西都想一一前去弄个明白。左边的两层大木架子上是各类蔬果。说实话,有些个瓜果,她还真是不知为何物,只知得熟了后在碗里的样子,却不知悉那入锅前的模样。她沿着架子向前走去,见到一个长形带粒、坑坑洼洼浅绿色玩意,乍一看,像一只毛毛虫。这是什么菜呢,雪玉心里疑问着,顺手拿起此物在手里掂了掂,正反转转细瞧着,就放入嘴里咬了一口。这下可好,雪玉嘴里只觉一阵苦涩,忙吐了口中物,“呸!”她扶着自己的胸口,弯腰干呕,好似肚里的肠子都要窜出来来似的,嘴中依旧泛着腥味,眼角含泪,她赶紧四处找水,一眼便瞄到蔬菜架子的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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