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就不通知死者的家属了?”
“只有把消息传出,消息自会传到那些人的家属耳中。我已经按江湖规矩,把消息传出去了。”
“做一个江湖人,真是无聊!”
纪明秋大摇其头:“简直就行如禽兽,甚至禽兽都不如,这种人如果留在世间,早晚会把天下弄变成禽兽世界的。”
姜叔慨叹地道:
“这就是安姥姥解散六合门,在此地隐居的原因所在。人是不应该自相残杀的,玩刀剑的人,早晚会死在刀剑上,刀剑代表兽性517Ζ,没有刀剑,人是会生活得更幸福些的。”
“那人既然不肯罢休,你们怎办?”
“除了严加防范之外,别无他途。”
“他到底为了何事要来找安姥姥?”.
“他受前六合门两位不肖门人的买托,来这安姥姥写重整六合门的授权书函。”
“安姥姥不肯?”
“那是不可能的。”
“哦,如果不能把他赶走……”
“走了他还是会回来的,他不杀安姥姥是不会罢手的,他就是这种嗜杀成性、兽性掩没人性的人。”
“你们能防得了多少时日?”
“不知道,防一天算一天。心情不好,不能和你下棋了,改天再说吧,我现在要回去了。”
“路上不怕碰上那个凶手?”
“他已经回城去了,大概最近三天之内他不会出来。”
姜叔不自觉地吁了口气,如释重负。
似乎能过三天太平日子,对他来说已经算是很不错了。
纪明秋出了凉亭,走出不及半里路,突然见一位壮年僧人站在小径路当中,挡住了他的去路。
由于昨日曾遇上两个凶恶大汉,使他对这僧人立时存了戒心,不料走近一看,僧人双目紧闭,似已入定。
“喂!”纪明秋不禁好奇地问:“这位大师父可是迷了路?”
壮年僧人仍然双目紧闭:
“贫僧像是迷路了吗?”
纪明秋笑笑:“那你干嘛站在这里,又闭着眼睛……”
壮年僧人突然睁开双目:“我在等你!”
“等我?”纪明秋一征,心想麻烦又来了。
壮年僧人两眼精光内敛,显见是位内功修为极深的出家人,他笑问:“小施主,你那地行术练了几年?”
纪明秋不由一惊:“你,你说什么?”
壮年僧人明知他是装蒜,却不厌其烦地又说一遍:“贫僧想知道小施主的地行术练了多久?”
“地行术?”
纪明秋故作茫然:“那是什么玩意?在下连听都没听过。”
壮年僧人哈哈一笑:
“能在百步之内,把绝魂双煞摆脱的,除了当年潜龙纪贤的地行术,即使天下第一轻功名家缥缈神龙杜天行也办不到。小施主,你是纪家的后代吧?”
纪明秋一听,心知昨日遇上那两个凶恶大汉的情形,必是全被这僧人看到,当时他确实施展地行术,才把那两个家伙摆脱。
眼前这僧人不但识出他的轻功来历,更能指出他是潜龙纪贤的后代,足见大有来头,绝非普通出家人。
没错,他正是潜龙纪贤的曾孙。
纪家世居洗肠原西端,已有百年以上历史,从来无人清楚他们的底细,更不知道他们是当年赫赫有名的潜龙纪贤的后代。
潜龙纪贤能安享余年,活到一百零三岁才寿终正寝,主要是他在晚年退出了江湖,远离了是非之地。
所以他在临终留下遗言,告诫纪家子孙须以耕读传家,即使习武强身,也绝不可涉足江湖是非。
传到纪永年这一代,洗肠原一带已没有人知道他们是武学世家。
为了家传地行术不致从此失传,纪永年在三个儿子中,选择了生性好动的最小儿子明秋习武,但严禁他在任何人面前显露武功。
是以他不理会壮年僧人,打算夺路走开。
不料壮年僧人身形一晃,又挡住了他的去路。
“你为什么不让我走?”纪明秋质问。
壮年僧人洒然一笑:
“小施主尚未回答贫僧的问题呢!”
“在下无可奉告!”纪明秋断然回绝。
壮年僧人仍然保持和蔼的笑容:“除非你能够从贫僧的面前闯过去,否则你就必须回答我的问题。”
纪明秋毕竟年轻气盛,一听对方语含挑衅,他自恃一身轻功了得,尤其家传地行术举世无双,心中自是不服。
“好!”字刚出口,身形已动。
但见纪明秋向右斜跨两步,突然又移向左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来了个声东击西,致使对方措手不及。
但是,壮年僧人却如影随形,仍然挡在面前,使他未能如愿轻易闯过。
纪明秋连试几次,无论左冲右闯,都无法越雷池一步。
他在情急之下,只得施展贴地游走身法,身形突然向下一挫,双脚一阵急动,像老鼠贴地窜纵,欲从中年僧人胯下钻过去。
他的动作不仅怪异,且快似电光石火;不料壮年僧人比他更快,早已盘膝席地而坐,仍然挡住了去路。
由于行动太快,纪明秋已收势不及,整个人猛向对方身上撞去。
就算将壮年僧人撞倒,那也算是闯过了。
但是,眼看就要撞及之际,却被一股无形真力所阻,撞得他连翻带滚,被震弹得跌出一丈之外。
刚挺身跳起,壮年僧人已到面前,出手如电,一把扣住了他右腕:“小施主,说话可要算数呵!”
“我什么也没说呀!”纪明秋大叫。
壮年僧人正色说:
“是贫僧说的,除非你能从贫僧面前闯过去,否则就必须回答问题。小施主既应了声好,表示你已同意。现在你既未能闯过,那就得据实回答。”
纪明秋强自一笑:“你连在下的轻功身法都一清二楚,还有什么好问的?”
壮年僧人郑重地说:“贫僧要听你亲口说出,加以证实。”
“好吧!”他一脸无奈,只好报出姓名:“我姓纪,叫纪明秋。”
壮年僧人微微点了点头后才放开他右腕:“你的地行术还算过得去,但不知武功如何?”
“唔……”纪明秋迟疑了一下:“我没练过。”
壮年僧人诧然说:
“没练过?而你却想助翡翠谷的安姥姥!小施主,难道潜龙纪贤的后代只练轻功不习武,学会地行术只为逃命和抓野兔?”
纪明秋眼皮一翻:“这是咱们纪家的事,与你这位大和尚毫不相干!”
“当然啦!”
壮年僧人说:“凭小施主的满腔热枕和一身轻功身法,无论是否练过武,为了义助安姥姥要去送死,那也与贫僧风马牛不相干。
不过,此举必然惹怒那疯狂杀手,累及你的双亲及两位兄长,甚至迁怒整个洗肠原的居民,贫僧却不能坐视,所以你必须去做一件事……”
纪明秋急问:“什么事?!”
壮年僧人神情肃然:“去阻止那疯狂杀手!”
“怎样阻止?”
“出奇制胜,使他知难而退。”
“哈哈!就凭在下这点轻功身法,只能逃命和抓野兔,怎能胜得了那疯狂杀手?”纪明秋感到奇怪。
“贫僧可以传你几手必可制他的剑法!”
“你这位大师父真会说笑话,等你把剑法教会我,至少得一年半载的,那时翡翠谷的人早已死光啦!”
“不!”
壮年僧人肃然说:“贫僧没有那么多的时间,那疯狂杀手受了伤,至多养伤三两日,我只有两天的时间传你剑术。”
纪明秋睁大了眼睛:
“你说传我两天剑术,就可制住那疯狂杀手?”
壮年僧人点点头,肯定地说:“没错!”
“不可能的!”
纪明秋摇头说:“既然大师父如此有把握,为何不亲自去制止他?”
“这……”
壮年僧人似有难言之隐,怔了怔说:“贫僧若亲自出手,必会杀了他,但出家人戒杀,贫僧不愿杀生,只希望能使他知难而退。”
纪明秋对这解释并不满意:“以杀止杀,佛祖也不会降罪于大师父的。”
“阿弥陀佛!”
壮年僧人双手合什:“不瞒小施主,贫僧过去正因杀人过多,且杀的都是该杀之人,才遁入空门,决心有生之年绝不再杀生的,而这疯狂杀手……唉!不说也罢,你到底是答不答应?”
纪明秋摇摇头:
“抱歉,你的话很难令人信服,说不定你是别有居心,知道我可能会不自量力,暗中帮助安姥姥,所以想把我调开呢!”
“哼!”壮年僧人脸色一沉:“贫僧若有此意,何必多费周章,干脆置你于死地,不过是举手之劳。”
纪明秋闻言暗自一惊,但故作镇定:“哈!你终于露出狐狸尾巴了。”
壮年僧人气得两眼一瞪:“你……”
不料纪明秋猛一转身,撒腿就跑。
他想重施故技,像摆脱绝魂双煞一样,仗家传轻功地行术身法,利用熟悉附近一带地势,摆脱这可疑的僧人。
可惜,他确估计错误了。
要想摆脱这僧人可不像绝魂双煞那般容易,纪明秋才逃出不足十丈,突觉背后灵台穴一麻,脚已如同千斤重似地抬不起来了。
壮年僧人不由分说,拦腰一把扶起他,飞奔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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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中岳 《武林情仇》
二十八
孤山与青山遥遥相对,两山的距离仅约三里。
翡翠谷就在青山的山中。
纪明秋生长在洗肠原,对附近一带的地形了若指掌,自然知道被壮年僧人带到了什么地方。
壮年僧人的轻功,似乎犹在纪家足以傲世的轻功之上;虽然挟着七十来斤的纪明秋,仍能健步如飞,一口气奔上了孤山的峰顶。
一位眉清目秀的年轻女尼迎了上前:“大哥,你说的就是这个年轻人?”
壮年僧人点点头:“此地除他之外,没有更适当的人选了。”
女尼一使眼色,壮年僧人放下纪明秋,跟着她走了开去。
“大哥!”
女尼轻声地说:“何必多此一举呢!万一失败,岂不弄巧成拙,我看,不如由大哥亲自出面……”
壮年僧人轻喟一声:
“不行啊,小妹,你想想看,小黑之所以变成疯狂杀手,显然是为了我。由他改名仇大魁,就可知道完全是冲着我来的。
如今他已失去理性,我若出面,他势必跟我拼个你死我活,否则决不会善罢甘休,当然,我有绝对的胜算,但我不愿也不忍杀他,”
女尼深深叹了口气:“唉,如今大哥和我都看破红尘,先后出了家,还有什么好争的呢?何况,他已有了妻室……”
“小妹……”
壮年僧人似有无限感慨:“你应该看得出,他娶辛小娟并非真心喜爱她,而是要向你示威,表示虽然得不到你,这世上照样有年轻貌美的少女愿意嫁给他。就像故意起了个仇大魁的名字,以示在我彭小魁之上。”
原来,这僧人竟是彭小魁。
但他怎会出了家,当起了和尚来?
三年前,他们分头找寻不辞而别的张淑宜,其实彭小魁也已料到,这少女必然会独往芜湖寻仇。
实际上彭小魁也赶到了芜湖,但是他经过了易容改装后,面目已全非,已经无人能认得出他。
当他发现张淑宜并未落单,身边有千面飞狐玉芙蓉相随,又有化名酒鬼海平的小黑暗助他才放心,自觉没有出面的必要了。
照他的估计,以这男女三人的实力,对付芜湖四霸天及他们的手下,应是绰绰有余的了,值得耽心的是阴阳扇余天禄,及来自京都的几位东厂桩头。
是以,他仍然留在芜湖,密切注意各方的一举一动,必要时可暗助张淑宜他们一臂之力。
所幸,玉芙蓉是个足智多谋之人,最后把阴阳扇余天禄等一干人诱进死谷,顺着风向施放迷香,使众人失去抵抗力,任凭他们宰割。
眼见张淑宜的大仇已报,玉芙蓉又有意撮合这少女和小黑,他才如释重负地悄然远离而去。
他何尝不知道,张淑宜对他一见钟情。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但他在短短的数月中,力歼江湖上著名的多名凶神恶煞,又在成都除掉几个大毒魔,自觉树立强敌太多。
故而,成都一战身受重创,体内被剧毒所侵,由两位少林高僧急如星火地带回嵩山救治,才把命保住。
伤势虽稳定,体内余毒尚未尽除,他就离开了嵩山少林,未曾说明去向,为的就是不愿牵连任何人。
尤其是对他情有独钟的张淑宜,他更不愿连累。
这少女是开封中州镖局老镖主无影刀张世杰的爱女,家大业大,实在不宜跟他混在一起。
果然,他在无尘山庄养伤,就被济南双豪及霍山三魔剑找上门来,替无尘居士惹上了麻烦。
前往西湖暂避,又使灵隐寺的智圆大师惨遭毒手。
他自己也被百魔神君周九如出其不意突袭,身受重创,若非逃入湖中为画舟上的玉芙蓉主仆相救,恐怕早已送了命。
张淑宜这位痴情的少女,马不停蹄,疲于奔命,苦苦在各地追寻,终于在西湖找到了彭小魁。
但是,也为她带来了无边灾难,祸延老父及两位兄长,在苏州织造局内惨死于乱箭之下。
罪魁祸首是太监李实,这家伙虽逃过一死,但张淑宜姑娘能手刃那批助纣为虐的帮凶,总算报了大仇。
如今在玉芙蓉的撮合下,彭小魁也觉得张淑宜和小黑是理想的一对,因而了无牵挂,从此可以浪迹天涯了。
彭小魁在玉门关遇上了无尘居士,这位当年黑白两道闻名丧胆的玩刀人,过了近五十年的平静日子,与世无争,为了智圆大师之死,及山庄被焚毁,留守的三名弟子惨遭毒手,使他愤而重开杀戒。
事后他眼见当今皇上昏庸,重用奸宦魏忠贤,天下大乱,大明气数将尽的征兆已现;因而心灰意冷,改变了重建无尘山庄的初衷,毅然决定出关,从此不再涉足中土。
无尘居土听毕芜湖的一切经过后,释怀地捋须而笑:“这样我就更放心了,小黑这孩子武功已具基础,让他们年轻人自己去闯天下吧!”
老少二人在玉门关相聚三日,送无尘居士出关后,彭小魁回想老人家一番谈话,亦觉不宜留恋江湖。
于是,他就在当地一座没没无名的小庙中,请住持老和尚为他剃度出家,决心从此无牵无挂地云游天下,度他逍遥自在的一生。
数月后,在秦岭的官道上,遥见一少女被几个剽悍的江湖人物围攻,她的坐骑已遭毒镖射中,倒毙在道旁。
彭小魁已决心不再过问江湖中的事了。
但眼见那少女寡不敌众,情势已十分危急,嫉恶如仇的侠义本性,又激起了他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豪气。
这壮年和尚一出手,几个江湖枭雄就被打得落花流水,一看情势不妙,立时各自四散逃走。
彭小魁定神一看,少女竟是风尘仆仆的张淑宜。
张淑宜力战群枭,惊魂甫定,尚未认出仗义相助的壮年和尚,双手一抱拳:“多谢这位大师父……”
“淑宜!”彭小魁轻唤了她一声。
张淑宜不禁一怔,定了定神,顿觉喜出望外:“彭大哥?你的易容术真可媲美王姐姐了,我几乎认不出……”
彭小魁强自一笑:
“淑宜,我并非易容改装,而是真的出了家。”
“什么?”
张淑宜大感意外:“彭大哥,你出家当了和尚?”
彭小魁微微点头:“我皈依佛门已经快半年了。”
张淑宜一阵心酸,顿时泪光闪动:“彭大哥,我一直在找你……”
“你不是跟小黑在一起吗?”彭小魁诧然问。
张淑宜神情沮然:“我知道他对我好,愿为我作任何事,我也试着接纳他;可是,感情是无法勉强的,跟他相处三个月,我发现自己无时无刻不在想着你,最后我终于作了决定,悄然离开了无量山……”
“小黑呢?他没有去找你么?”彭小魁很关心那个曾与他并肩作战,共过生死的年轻人。
张淑宜摇摇头:“我不知道……”
“唉……”
彭小魁叹了一口气:“淑宜,说真的,小黑人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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