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永猛道:“这对青锋在剑谱上是有名的,它们与青霜青冥剑,同出一名匠之手,这位名匠所铸之剑内,渗有青铅,不仅锋芒特利,且有青色光华,故皆以青字为名,青锋系他最初成名之作,在技术上略有瑕疵,未若青霜青冥等剑之佳,但亦为不可多得之名器。”
张自新道:“剑器但在锋利,不在有名,我读的书有限,却知道一件古训,那就是良剑必藏于匣中以掩其锋芒,如果它出了名,就不是一柄真正的好剑;我的诛邪剑是用来专诛邪人之首的,并不想要它出名,尤其不要你这种邪人知名,否则你闻之丧胆,岂不是反而失去它的意义了。”
强永猛勃然震怒道:“臭小子,我把你当个敌手,才动用名器,跟你谈论剑事,你倒绕着弯子骂起人来了。”
张自新淡淡地一笑道:“以前你看不起我,我没有感到生气,现在你看得起我了,我也不必表示高兴,你以为拥有齐天教,就可以雄视于天下,我却并不放在心上,那么我为什么要巴结你呢?”
他说的是老实话,却像句句都在教训强永猛,驳斥他的无知与狂妄,使得强永猛更为震怒,厉声道:“臭小子,纳命来,今天如果再容你活着,我就不姓强。”
张自新沉着进剑,因为这柄烈女剑的长度重量都迥异常剑,使来十分顺手,剑招的威力也大为增加。
强永猛的青锋剑贴上去,感到对方的劲力突盛,心中一动,不知道是剑上具有弹力之故,只以为张自新先前装傻,不肯使出全力,现在换了宝剑,才全力施为,想杀死自己,心中的杀机也就更浓了。
不过,强永猛心中也暗暗吃惊,从剑上的回震之力看来,张自新的内劲竟不在自己之下,这小鬼当真有过人之处,自己还真要特别小心才是。
好在他的剑术造诣已臻化境,试出对方的劲力不逊于自己,就不作力拼之想,因为张自新年轻,气血正盛,自己上了年纪,精力不如他旺盛,硬拼下去很不上算,所以他专用招式来取胜,着重在剑式的变化,每一招都是贴着对方的剑间空隙刺进去。
这种战法有好处也有缺点,好处在剑器不大接触,烈女剑上的反弹之劲就没有多大的用处了。
缺点却在攻势受影响,张自新的唯心剑式侧重在坚守,门户极稳。
强永猛攻势虽妙,却因为剑器不接触,可以迅速撤招回防,将他的攻势从容化解,两个人搭上手,瞬息又是百招过去,却是连身形都极少移动,只是站在相对的位置上挥剑进退晃动而已。
旁观的人也不如先前紧张了,没想到他们换了宝剑之后,战况反而松懈下来,没有仟么惊险的场面发生了。
众人中似乎只有纯阳子最清楚内情,故意撩拨着强永猛道:“教祖的剑技精于对方百倍,却让他走过百招以上,倒是很少有的事,难道教祖有意抬高他的身价来夸耀这一战的胜利吗?
那可太不值得了。”
燕青是最关心战局的人,他知道师父每说一句,必然是向这边透露暗示什么,却不懂这句话的示意何在,乃含笑问道:“纯阳先生此言何解?”
纯阳子笑道:“教祖平时跟本教同人试招过手切磋,从未超过百招,因此我们公誉教祖无百招以外的对手。
如果张自新的确高明,倒也罢了,现在看他并没有什么出奇之处,才觉得教祖太抬举张自新了,他虽是天龙后人,也不见得比我们强,教祖让他走出百招之外,虽可夸言于天下胜来艰难,但似乎将我们贬得太没价值了。”
这番话挑拨的意味很重,齐天教中最高的好手如三仙二老,论技都逊强永猛一筹,强永猛平时与他们过手练习时,从来不出百招节止,百招以外无敌手,也就成了大家对强永猛的公论了。
教中上下无人不知,现在居然跟张自新交了一百多招,还没有胜负之象,纯阳子用愤愤不平的口气说出来,使大家都感到脸上没光彩。
管翩翩和拂云叟心对张自新,倒还不怎么样。
赤霞客最是心高气傲,除强永猛外,对谁都不服气,乐和在世之日,处处压着他一点,他都不服气,却因为乐和的铁笛神技刚好克住他,不敢自讨没趣。
乐和一死,他以为三仙二老中,惟我独尊,现在见强永猛一味拖延,更觉不耐烦,大声叫道:“是啊!教祖平时对天龙老儿都不当回事,却跟他的孙子走了一百多招,难道认为我们都是饭桶,连个小孩子都比不上了吗?”
强永猛其实有口难言,这百多招中,他的攻招,每次被张自新封架回来时,都觉得对方的劲力有增无减。
强永猛越打越心惊,简直以为张自新的潜力已超过他,更不敢出力一搏了,可是又不能说出口,以削弱自己的威信。
因为他以前一直表示张自新不堪一击,现在改口,岂非打自己的嘴巴?
可是纯阳子那么一说,赤霞客一叫,他又不能不解释,因为这件事也难怪他们生气,勉强笑道:“二位别误会,这小子实在没什么了不起,绝对难与各位相比,我只是想看看天龙老儿留下什么绝招给他,才不急着收拾他。”
纯阳子道:“兄弟旁观良久,觉得他不过就地向剑招式变化,守势虽稳,缺点仍然很多,以教祖的造诣,收拾他应该是举手之劳,或许他还有几手绝招未露,但是以教祖这种战法,绝对引不出来的。”
强永猛忙问道:“纯阳兄有何高见呢?”
纯阳子笑笑道:“天龙若有绝招留下,必然是险中求活之策,不置之险地,他怎么会用出来呢?”
强永猛听得心中一动,觉得大是道理,张自新劲力虽足,攻势却不够凌厉,如果真有绝招应该早就用出来了。
因为自己曾经试探性的露出几次破绽,对方毫无所觉,分明是天龙绝学中只有助长功力的方法,并没有进一步的妙着,所以才着重在守势上,想用耐力求胜,自己一时未料及此,才被他吓住了,不敢放手抢攻。
而纯阳子见解过人,分明他是看出头绪,才利用这个机会暗中点醒自己取胜之道,否则纯阳子向以稳重见称,何以在这紧要关头,说出那种近乎赌气的话呢?
主意打定了,他的攻势突变,一连几手急攻,真力暗注,张自新反震之劲虽强,却也慌了手脚。
一时空门大开,剑式之乱,强永猛心中暗喜,猛地一剑直戳,竟从他剑力未及之处刺进,直取前胸。
以剑艺之精,张自新实非其敌,仗着烈女剑上的异效拖到现在,虽然不吃力,却也找不到强永猛的弱点反击。
现在见强永猛的剑势突发而至,判断情况,守是绝对守不住了,将心一横,趁机扬剑反削,来个同归于尽。
强永猛因为久战无功,一时得手,竟忘了设法自保。
眼看着张自新的剑势砍下来,虽然撤剑自保还来得及,但实在舍不得放弃这个得手机会,再者拖下去,自己的体力恐怕也支持不了久战。
而且看张自新的落剑部分是取自己那只空手,那是最能运气的地方,因为臂上的肌肉柔勒强劲,真气贯注时,宝剑利器也难以伤损,所以一咬牙置之不顾,一面运气抗剑,一面加劲推剑前戳。
张自新受剑的部位是前心要害之处,紧急中总算微一挪身避过致命之处,被一剑从肋下刺进,透肩而出。
可是他砍向强永猛的那一剑也见了效,居然将强永猛的一条左臂砍了下来,成了两败俱伤的局面。
强永猛做梦也没想到自己的护身真气会挡不住那一剑,负痛之下,连手中的青锋都放开,急急纵身跳开。
张自新的肋上还带着那柄剑,虽然痛彻肺腑,他却咬牙忍住,同时更运气鼓肤,夹紧受剑之处,不使血流出来,一面挺剑继续攻向强永猛。
强永猛一只空手,更不敢与他接触了,连连后退。
张自新大叫道:“强永猛,你是堂堂一教之宗,生死未分,别这么丢人,你还有一柄剑,我们再斗下去,这样躲来躲去,算是什么玩意儿?”
强永猛一生高傲,听了这番话,如何受得了,正想向持剑的白少夫取剑再斗。
忽然看见东门云娘将手一抬,射出几支银针,同时管翩翩也绕到一边,准备对他突袭,忙就地一滚,躲开了那一蓬银针。
强永猛厉声叫道:“云娘,你这是干什么?怎么对我出手了?”
东门云娘脸色一沉道:“强永猛,二十年前,你恃强拆散了我跟铁恨,为了腹中的孩子,我忍辱偷生,无时不想要你的命,你还在做梦,认为我是真心顺你吗?”
强永猛脸色大变。
拂云叟走到他的身边道:“教祖,看情形不对,我们还是先退出这里吧!”
强永猛咬牙道:“好,云娘,贱妇,你等着,迟早我会找到你的,那时我就要你好看,贱人!”
拂云叟道:“走了再说。”
边说边举手,在他背后一掌拍落,却叫断臂的屠龙使者陈扬看见了,冲上前硬挨了他这一掌。
拂云叟功力何等深厚,一掌下去,拍在陈扬的背上,血肉飞碎。
强永猛却因此逃过了一劫,连忙跳开,满脸都是愤色。
赤霞客与苗天神连忙抢到他面前,花蝶影等一些忠心于他的护法也率众护卫着他。
纯阳子微微一笑道:“强永猛,大势已去,你还是乖乖地认诛受死吧!”
强永猛脸色急变道:“纯阳兄!怎么你倒戈相向了?”
纯阳子哈哈大笑道:“说给你明白也好,我的本名根本不叫纯阳子,我真号药师,燕青是我的徒弟,我加入齐天教,目的在分化你的党羽,瓦解你的实力……”
强永猛大叫道:“我跟你拼了!”
叫着就要跳过去。
还是赤霞客将他拉住了道:“教祖!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要拼命也不是现在!”
强永猛终于忍了下去。
赤霞客一看这边的人,实力尚可一战,乃道:“教祖手臂受创,仍以撤退养伤为上,我们还可以挡一下,请教祖先走!”
强永猛道:“走到哪儿去,这儿的基业难道就放弃了?”
赤霞客道:“现在敌强我弱,将来的胜负,还在未定之天,但只要教祖的功力不失,我们随时都可以回来的。”
祁海棠道:“霞老说得对,以前是教祖太信任人了,才招致内乱丛生,而有今日之败,崆峒尚可寄身,教祖不妨先退到那儿,养好伤势,卷土重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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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父女团聚
纯阳子道:“哪有这等容易,我们会纵虎归山吗?”
祁海棠道:“教祖先走,我们可以挡一阵。”
朱梅道:“祁海棠,你明珠暗投,已经铸下了一次大错,不趁这个机会补过,还想一错再错下去?”
祁海棠冷笑道:“江湖虽说五大门派并立,崆峒始终是站在最低的一位,我对你们盛气凌人的嘴脸早已受够了,这是我惟一压倒你们的机会……”
朱梅望着祁海棠微笑道:“我们之间虽然有点不愉快,到底还把你当个朋友看待,你在强永猛那边,只够当个奴才!”
祁海棠道:“今后我可能不会再像以前那样窝囊了,而且等教祖重来之日,轮到你们做我的奴才了。”
朱梅正想招呼大家冲杀过去,强永猛却已从后面退走了,只有苗天神跟着他其余的人,都在赤霞客的率领下布阵坚拒。
纯阳子道:“霞兄,三仙二老,乐和已死,我们这边有三个人,你凭一人之力就挡得住他们吗?”
赤霞客怒声道:“你有种就来试一下好了!”
纯阳子笑笑说道:“强永猛不是张自新的敌手,你看得清清楚楚,你跟着他还会有什么前途呢?”
赤霞客道:“乐和早就建议教祖宰了这小子,斩草除根,都是你在中间捣鬼,说什么一个小孩子不足为患,我相信教祖绝不会输给他,一定是你捣了鬼,现在教祖已经走了,你等着好了,迟早有你们好看的!”
纯阳子见他毫无退意,不禁轻轻一叹道:“你我虽非同道,到底有过一段相处之情,我不忍心对你们太绝,你坚信强永猛可依靠,我也无法说服你,只好让你自己去尝恶果了,现在我放你走,如果你聪明一点的话,我劝你最好别去找强永猛,否则下次再见时,我就不会再客气了!”
赤霞客虽然不曾改变心意,但也不想去拼,忙问道:“是真的?你不再留难我们?准我们离开?”
纯阳子道:“自然是真的,我们只想除去强永猛,并不想取代他的地位,更不想滥杀无辜,这次我放你们走,如果你们继续跟强永猛作恶,就是自寻死路了!”
赤霞客不再开口,领着众人退走。
燕青颇不以为然地道:“师父!这些人到了强永猛的身边后,岂不是如虎添翼,您不该放他们走的。”
纯阳子一叹道:“我何尝不晓得,可是东门夫人将事情办得太急了一点,强永猛未除,我们谁都不能太绝,与其让他一个人找我们个别报仇,倒不如拨出一些恶人给他,以便随时探测他的动静。”
东门云娘愕然道:“我完全是遵照道长的吩咐,配合出手的,怎么又会嫌我太急呢?”
纯阳子道:“张自新用剑削断他一条手臂并没有到我预期的程度,夫人不明就里,猝然出手,徒劳而无功。”
东门云娘一怔道:“我以为他受了伤,真气已泄,惟恐失了时机,才如嘱出手,谁知他仍然能躲过呢?”
拂云叟也道:“老朽也是见夫人有了行动,及时拼全力发出那一掌,如果不是陈扬那小子替死,强永猛至少也要送上半条命,以后大家收拾他就容易多了。”
纯阳子又是一叹道:“人算不如天算,也许是他命不该绝,所以我设想天衣无缝的计划,仍是有了漏洞,这也没话说了,最糟的是张自新的那一剑,多少致命的部位都可以着手,却偏偏只砍掉他一条胳臂。”
张自新在哈回回与小沙丽的扶持下,已经拔出了肋间的剑,正在为两处的剑伤上敷药,闻言强自挣扎道:“我根本没想到那一剑能伤到他,以他的功力修为,那一剑绝对不能伤害到他,现在我还是感到奇怪。”
纯阳子苦笑道:“你伤他那一剑是在我意料之中,只是你能在他剑下留住性命,倒出乎我意料之外,幸亏你还活着,总算我的计划没有完全落空。”
张自新一怔道:“药师长,这是怎么说呢?”
纯阳子苦笑一下,道:“你跟他动过手了,对他的武功应该有个了解,你们之间谁强谁弱呢?”
张自新道:“以目前的情况而言,我是必死无疑,如果再等几个月,我可能有机会与他一拼。”
药师长(纯阳子)摇头道:“对未来的事我无法预测,可是我知道目前你绝对胜不了他,所以我与燕青尽量设法为你延长时间,留待你稍稍有把握时再付之一决,谁知你的个性太倔强,完全不肯听取我们的安排,我没有办法,只好作了个最坏的打算,使你们在今天同归于尽。”
张自新愕然道:“药师长,今天强永猛受伤,是你事先动了手脚吗?”
药师点点头道:“是的,燕青他们的五梅剑阵,根本就不足以制住强永猛,我费尽心力在事先安排这一战,只是为了让燕青刺他一剑,侥幸成功了,你才能伤得了他。”
张自新道:“燕大哥那一剑对他毫无影响呀!”
燕青笑道:“怎么没影响,我的功力虽不足以伤他,但是我的剑上涂了一层麻药,使他的功力大为减弱。”
李铁恨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