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觉错误,已经来不及了。”
张自新想了一下道:“多谢前辈指教,晚辈明白了,这是说人绝不能托大,无论是跟谁对手过招,即使明知对方不如自己,也必定要全力以赴,不得轻敌。”
拂云叟笑道:“道理是该如此,可是技业高的人,最容易犯这错误,往往轻敌而不屑使用全力。”
强永猛道:“这倒是提醒了我,现在你已经通过了本教的各种测验,够资格跟我一战了,我倒真不能托大。”
张自新正色道:“我跟你这一战不同,因为二十年前你们是败方,你没有什么可保留的,必须出全力不可,而且我跟你比的是剑,并不全仗功力可以取胜的!”
强永猛微笑道:“你现在是否有力应战呢?”
张自新昂然道:“我随时随地都不辞一战。”
燕青忙道:“教祖,张兄弟刚受内伤,你不能乘人之危而投机取巧,至少等他复原了再说呀!”
强永猛哈哈大笑道:“那是当然了,现在我就是胜了他也觉得不光彩,随他要休息多久都行。”
燕青代为做主说道:“张兄弟的内伤并不很严重,至多休息一天就能够复原,明天再比斗吧!”
强永猛道:“好!就是明天!”
朱梅这时才道:“明天也行,不仅是张少侠要跟你一践前约,我们这边还有不少的账要算呢!你准备一下。”
强永猛笑了一下,然后朝白长庚道:“你可以走了,今天算你运气,跟张自新凑在一天,由他替你们担承了下来,你回去转告大内的负责人,就说齐天教的人对富贵不感兴趣,就是把皇帝让给我做,我还嫌麻烦,叫宫廷死了这条心吧!欲图平安,以后少来找我的麻烦!”
白长庚一声都不敢响,强永猛又道:“大内诸公如果不想回去,就留在本教,强某十分欢迎。”
众人沉吟未决,廖天化道:“大家都不想回去,只是尚有眷小留京作为人质,他们不敢贻祸家人。”
强永猛一笑道:“本教既然答应保护他们,自然也包括家人在内,愿留者只要表示一声,强某愿负其责。”
说完看看那些人,他们都没有一个敢将自己的家人来做孤注一掷的冒险,强永猛微笑道:
“你们可是不相信我!”
其中一人道:“我们绝对信任教祖,却信不过白大人,如果我们悉数留下,白大人回去自然无法交差,一定会归咎在我们身上,教祖如果真的可怜我们,请将我们与白大人一起留下几天,迅速派人到京搬取我们的家小来此。”
强永猛笑道:“那当然可以,现在你们表明一下,愿意留在本教的,就站到本教这一边来吧!”
那些人沉吟了一阵,终于慢慢地站过来,白长庚的身边只留下赛无常与三四个年岁较长的人。
强永猛笑道:“赛无常是白长庚忠心的部属,你们三个人就奇怪了,据我所知,你们在大内也只是坐冷板凳的份,永远也不会有出头的机会了,干吗也这么死心眼呢!”
一个老人苦笑道:“我们年迈力衰,朝中早已有叫我们退休之意,这次奉派出京,是让我们领一份差费,以作养老金之用。
因为供奉是虚位,户部不列名,朝廷也没有额外的津贴,只能用这个名目变相资遣,我们自知技艺平庸,精力减退,无以为教祖可用,留下也是废物,但求教祖开恩,容我们返京,安度风烛余年吧!”
强永猛点点头,然后笑道:“乐兄意下如何?”
乐和一笑道:“这倒是实情,教祖答应他们退休吧!”
强永猛道:“好!按照本教的往例办理。”
乐和道:“三位这次差费大概是多少?”
那老人道:“如果是达成任务,约莫是五千两,殉职者加倍。现在铩羽而归,能有两千两就是恩赏了。”
乐和笑道:“朝廷对各位太刻薄了,本教一个下手也高出你们十倍,来人!他们的份例拿出来。”
殿后走出一个中年人,手持三封红纸封柬,柬上写着那三个人的名字,乐和道:“这里是每封一万两的银票,作为各位安家之用,京中那点银子,三位不去领也罢!”
那老者苦笑道:“多谢教祖厚赏,可是老朽等的家人仍然留京,老朽等拿了这些银票,得不到家人又有何用?”
乐和笑道:“三位先收下,瞧瞧里面就明白了。”
那三人将信将疑,接过柬帖,抽出一看,除了银票之外,另外还附了一张字条,看得神色大震!
廖天化忙问道:“里面是什么?”
那老人道:“字条上说我们的家人已经到了开封,凭这张字条,可以领回全家人眷口。”
白长庚道:“这怎么可能?”
那老人道:“字条上另具名单,我们的眷口一个不少!”
乐和大笑道:“对了!你们一离京,本教早有安排,知道各位在京中并不得意,而本教需人,将各位的眷口随后接运出京,集中开封候命,留下的,本教立即传令将眷口护送来此地,不留的,由本教资遣,到他处安居,除了这一万两银票外,本教还各赠田庄一处,足可丰足度日。
三位到了开封,即可往指定地点前去安居,本教保证绝对不会再有其他麻烦,再不必担心宫中追索。”
白长庚脸色大变道:“这么说来,教祖早有算计了?”
强永猛笑道:“不错,由此可知办事之周密,待人之优厚,大内那点力量,居然想染指本教,不是做梦吗?”
白长庚讷讷地道:“京师骤然走失这么多的人质,一定会大事追索,怎么一点讯息都没有呢?难道九贝勒还不知道吗?”
乐和笑道:“他怎么不知道,只是他不敢声张,因为本教双管齐下,将他的两个世子秘密据劫作为人质,同时留刀寄柬,警告他不得妄动,否则就拿他父子三人开刀,这几天他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等你回去解决!”
说完又取出一个密封,丢给公孙述道:“你拿这张字条,可以按址领回两个世子,作为你晋身大内的首功,必可蒙获重用,以后好好干,教祖不会亏待你的。”
公孙述接下藏在怀里,廖天化道:“教祖既有如此缜密的安排,早说了,我们一定甘心归顺,那几个人也不必死了,因为他们都算得是个人才。”
乐和大笑道:“本教早调查清楚了,可留则留,不可留则杀,绝不错杀一人,你应该明白那几个人是否该杀。”
廖天化想了一下道:“乐先生安排得很对,被杀的几个人都是旗籍,他们忠心王室,终无归顺之可能,两个番僧身为国师,也不会为本教所用,只是那个史尚飘……”
强永猛笑道:“史尚飘原先是我名单上可用之材,不过燕青认为他不可留,我想杀了也就算了。”
众人皆俱默默,白长庚更是沮然若丧。
强永猛道:“各位现在还有什么顾忌没有?”
李铁恨忍不住道:“强永猛,这批人的家小眷口都在你的控制下,他们还有可选择的余地吗?”
强永猛笑道:“我用人绝不勉强,他们是先作了决定,我再告诉他们这件事的,如果他们不同意,我照样奉送一万两银子,资助他们另谋生活,你看那些封缄,我都是早预备下的,这证明我并没有强迫他们人教吧!”
李铁恨怒道:“非降即死,他们自然不敢作别的决定。”
强永猛手指三个老人道:“这三个人没有投顺,我也没有杀死他们,你的话未免不确。”
李铁恨没有话说了,强辩道:“你断绝了他们的归路。”
强永猛大笑道:“你不相信,问问他们,除了白长庚另有靠山,回去还能保得住地位,其余的人靠山已倒.辱命而返,正是白长庚排挤他们的好机会,我放他们回去,他们也没有好日子过,我这样做,等于是帮助他们。”
廖天化立刻道:“教祖之言不错,我们是龙大学士的手下引进的,九贝勒继掌军机处,我们都在排挤之列,这次出京,就是一个阴谋,大内供奉护卫还有不少,而奉命出京的,都是被他们认为异己的人员……”
强永猛哈哈大笑道:“白长庚,我等于帮了你一个大忙,你要排挤的人,我替你收容了,与你分庭抗礼的两个番僧,我替你解决了,你正好将长春剑派的私人大批引进,独当一面了,不过我警告你,以你的那些党羽,想跟我拼,无异以卵击石,以后你少找我的麻烦,公孙述若有差错,你的儿子也就完蛋,现在你可以走了。”
乐和笑道:“白少夫,送你老子下山,请飞凤使者监视押送,别止他们父子再捣鬼,否则立即格杀。”
东门灵凤答应一声,花蝶影道:“飞凤使者一人恐怕管不了许多,白家父子都是诡计多端的,属下一起去吧!”
乐和点点头道:“也好,送出本教总坛范围,你们立刻回来,本座还有许多事情要分派你们呢!”
白长庚颓然起立,只有赛无常与公孙述二人伴同,在白少夫的默然相送与东门灵凤、花蝶影的监视下仓猝离去。
强永猛哈哈大笑道:“对白长庚一战,我们算是完全成功,这不能不归功于乐兄的精心策划,京师方面挨了这一闷棍,以后再也不敢找麻烦了。”
廖天化道:“教祖,大内供奉中,尚有不少高手,教祖对他们不可太掉以轻心,有些人是内廷侍卫,不仅武功神奇莫测,且都是朝廷死士,连白长庚都无权指挥,因为军机大臣所辖武师只是外围人员,并不足以寄重,如果朝廷对教祖起了戒心,密遣死士前来……”
强永猛笑道:“我对大内的情形,并不比你陌生,自然有适当的安排,那些高手,难道能强过本教三仙二老?”
廖天化道:“这个属下不清楚,因为属下从未见过他们的实力,但看他们受重用的情形,相信必非庸才。”
强永猛道:“没关系,我想大内不一定会轻易派出那些人,因为我并不想跟朝廷作对,即使他们真要来,我也会先知道的,到时再做适当安排就是,廖天化,大内新来本教的这些人暂时归你统领,由乐兄分给他们工作。”
廖天化躬身应命。
强永猛笑向燕青道:“小子!我的安排如何?现在能叫你口服心服吗?”
燕青一直锋芒毕露,占尽先机,表现得十分突出,可是见到强永猛最后的那一手,也不禁骇然心惊!
纯阳子笑道:“姜是老的辣,你虽然聪明过人,跟教祖与乐兄相比,还是差得远呢!看来你还得多学学!”
强永猛笑道:“不过他表现得已经很不错了,他少不经事,对于如何运用策谋,倒是不能要求过多,慢慢训练一下,他定然大有作为,小子!现在你肯归顺本教吗?”
燕青笑道:“现在谈这个问题似乎言之过早,教祖与张兄弟尚有一战未决,到那时我再做决定也不迟。”
强永猛道:“难道你还认为我会输给他不成?”
燕青道:“再笨的人也不会存这个指望,教祖的技艺功业已为全教之冠,张兄弟连三仙二老都比不过,怎么会胜得了教祖呢,此一战胜负早就可以定了。”
强永猛笑笑道:“那你还等什么呢?”
燕青笑道:“明知教祖必胜,张兄弟何以要坚持一战呢?”
强永猛道:“他是身不由己,先人之约,他非实践不可。”
燕青道:“那我也可以这么说,我要在这一战中,对教祖作最后的一番评价,看教祖是否值得我追随从事。”
强永猛的脾气变得出奇的好,居然同意了,哈哈大笑道:“好,我就再等你一天,今天晚上,你们可以在山下的上清宫歇宿,由松月招待你们,给你们一个机会好好商量一下,明天除了对张自新一战,顺便别的问题也解决一下,松月,你带人下去吧!”
松月道长一声不响,强永猛已挥挥手,带着齐天教的人首先撤退了,东门云娘只在眼角偷看了李铁恨一下,默然随众退走。
这边众人在松月道长的带领下,顺着山道,来到了上清宫。
落精舍中坐定,朱梅首先一声长叹道:“真想不到齐天教的实力如此坚强,强永猛本人不说了,三仙二老,十大护法,无一易与,看来凭我们这点力量,要想与齐天教对抗,实在太薄弱了。”
大家都没有做声。
片刻后还是杨公久道:“我们也不算太弱,今天这一战,只有张燕二位世侄出手,已经连闯六关,屡挫强敌,三仙二老也没有占到便宜呀!”
燕青忙道:“这可不足为傲,三仙二老中,一个是我师父,一个是站在我们这边的,还有一个可能也会成为我们的朋友,五个得其三,自然是有利于我们了。”
众人都为之一怔,松月真人忙道:“燕小侠,管仙子同情我们是有迹可循,还有一个是谁呢?”
燕青低声道:“拂云叟。”
众人又是一怔,哈回回道:“不可能吧!他跟自新对掌时,一点情都不留,假如自新不是功力足,就死在他的掌下了,这个老家伙怎会成为我们的朋友呢?”
燕青道:“拂云叟是三仙二老中功力最深的一个,他如果认真出掌,张兄弟焉有命在,我起初并没有想到这一点,见他跟张兄弟两败俱伤时,故意气他一气,想为我们减少一个劲敌的,可是我师父立刻阻止了我,还立为他止伤平气,如果此人可杀,我师父一定不会管闲事的。”
众人听了虽然不太相信,但也觉得颇有道理。
燕青又是一叹道:“齐天教实力雄厚,力敌绝无可能,只有从内外两方面同时着手,才有希望瓦解他们,明天一战,张兄弟最好能知道本身的责任重大,不要逞气轻生,留下有用之身徐图后效,另外,我可能加入齐天教……”
杨青青道:“燕大哥,你必须这样做吗?”
燕青叹道:“我何尝愿意。可是我不加入齐天教,张兄弟的生命很难保得住,今天张兄弟的锋芒太露,已经引起强永猛的注意,明日一战凶危必多,我实在有点担心。”
张自新跟李铁恨同处一室,叔侄俩又亲切地谈了很久,李铁恨催促他早点休息,因为第二天,他与强永猛将有一场决定生死存亡的苦战,虽然强永猛在口头上已经答应两年内不再伤害他,燕青也想尽办法来保护他的安全。
但谁都知道,这些保证都是空洞的,惟一靠得住的还是他本身的武功修为,那才是真正有力的保障。
然而,以他这点能耐,是否能抵得住那绝世的枭雄呢?
李铁恨实在替他担心,他自己却毫不在乎,李铁恨吩咐他睡觉后,他果真呼呼地睡熟了,对他这份胸无城府的天真坦率,李铁恨倒是十分爱怜,轻轻地替他盖上被子,慈爱地摸摸他的头发,心中又涌上了如潮的感慨。
明白了事情的真相后,对东门云娘已没有恨了,对强永猛的恨却加深了几倍,强占了他的妻子,甚至于使得他骨肉相逢而不敢相认,这种侮辱,是一个学武的剑手万万无法忍受的,可是他却必须忍了下来。
东门云娘先前忍辱屈身事仇是为了他,后来又是为了孩子,这二十年的岁月必然是受尽了煎熬,自己不过是忍了一天,已经是热血潮涌,东门云娘却整整忍了二十年,他的心头暗声狂呼:“云娘,云娘,太苦了你了……”
忽然窗上传来一两下极轻的叩击,接着是纯阳子的声音低叫道:“李兄,你赶快起来,到观后的松林里去,快。”
李铁恨连忙披衣起床,轻轻推开了窗子,纯阳子已经不见了人影,跃出了窗子,径自走到松林里,在一株老松下,站着一条白色的身影,赫然是东门云娘。
他心中一阵狂跳,再也忍不住了,飞扑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