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青道:“光凭一封信,并不证明张兄弟就是天龙后人,必须要有特别的凭证,而天龙匕正是最有力的证据!”
杨青青道:“可是这封信怎么会跟天龙匕放在一起,又密藏在拐杖中,那拐杖是张老夫人一直拿在手中的呀!”
燕青将劈碎的拐杖拿了起来,仔细看了一遍,才问道:“张兄弟,这是张姥姥平时所拿的拐杖吗?”
张自新道:“不错,姥姥用了十几年了,虽然她并不需要拐杖,却一直拿在手中,它惟一的用处,似乎只是用来打我,可是后来两年也很少用了!”
燕青道:“那一定不会是这根了?”
其余的人又是一愕。
燕青道:“如果是用了十多年的东西,上面一定有汗迹,十年以上,汗迹透人木里,这支断杖的汗迹很浅,像是人工造就的,因此我敢断定它一定是那人仿制伪造的。”
张自新道:“可是天龙匕怎么会藏在里面呢!难道这柄匕首也是假的?”
燕青道:“这柄匕首有斩金削铁之能,倒不会是假的,不过要把匕首对在拐杖中,必须相当时间,绝不可能在一两天内完成,何况张兄弟离开张老夫人只有几个时辰,要把天龙匕搜出和这信纸一起封入仿制的拐杖中,似乎是不可能的事,我要好好地想想!”
沉思片刻,他才问道:“张兄弟,你回忆一下,在你过去的日子里,你姥姥有没有显得特别烦躁过?”
张自新道:“在我懂事的时候开始,姥姥每天都很烦躁,背着我时常唉声叹气,偷偷地掉眼泪。”
燕青点头道:“那就是了,这柄天龙匕一定早就失去了,因为失去了天龙匕,无法得知天龙之秘,张老夫人才不肯让张兄弟学武功,以免惹来杀身之祸,谁知到末了她老人家仍不免惨死于刀剑之下。”
张自新一怔道:“你是说天龙匕早就被人偷去了?”
燕青道:“不错!偷去天龙匕的人,也是残杀你姥姥的凶手,他杀死你姥姥,又用这个方法将天龙匕送回来。”
张自新问道:“为什么呢?”
燕青道:“因为他也想得到天龙之秘,此人心计极深,明知凭自己的力量无法胜过五大门派,更无法得到天龙秘籍,才想从你的手里转夺过去。”
杨青青点点头道:“一定是了,他知道欲得天龙秘籍,必须要天龙匕,所以才把它送了回来。”
燕青笑笑道:“天龙匕虽是无双利器,却因为体积太小,没有高深武功,拿在手里也没多大用处。”
张自新道:“这个人究竟是谁呢?”
杨青青道:“那还用问吗?一定是你祖父那个仇家的传人了,天龙大侠举世同钦,只有那个人才会跟你作对。”
燕青道:“不!那魔头能与天龙大侠斗个平手,其传人的武功一定也厉害非凡,至少不会怕五大门派,用不着假手张兄弟对付他们,所以我认为另有其人!”
张自新道:“另外还有谁呢?”
燕青想想道:“目前有四个人最可疑,一个是李铁恨,因为他叫你珍重保藏这半截断杖,自然知道其中另有秘密,而且到泰山来,也出自他的指示……”
张自新连忙道:“不!绝不可能是李叔叔,他对我那么好,怎么会害我呢?”
杨青青也道:“浊世三神龙也是正直之士……”
燕青道:“那也很难说,练武的人为了求得武学秘籍,往往不择手段。”
张自新道:“绝不会是李叔叔,他照顾我,培植我,有时在半夜里,他怕我着凉,还偷偷来替我盖上被子,假如他对我有企图,绝不会如此关心。”
杨青青道:“李大侠对张兄弟的感情亲如父子,这不是装得出来的,所以我不相信他会另藏心机。”
燕青道:“另一个就是毛文水了,只有他才知道张兄弟的身世,只有他才知道张老夫人的隐居之处,也只有他才能偷走天龙匕。”
杨青青神色一动道:“这倒可能,他被五大门派杀伤过,因此怀恨五大门派,想利用张兄弟去报复他们。”
张自新想了半天才道:“一定是他,因为从他来找过姥姥之后,姥姥才开始用天龙二十五式的招法打我。”
燕青道:“你不是说那些招式早就开始用了吗?”
张自新道:“不错,他来过之后第二天,姥姥又找了我一点小错,打了我一顿,那次她把二十五式反复使用,等我能连续地用手挡住后,她才停手不打,而且叫我牢牢地记住这些个教训……”
燕青点点头道:“这就差不多了,他来找你姥姥,一定是说天龙匕有了下落,要你姥姥把破解天龙二十五式的方法教给他,你姥姥自然不会相信他,才把他赶走了,可是她心中也存着一点希望,所以才把那些招式给你温习一下……”
杨青青道:“我还想到,李大侠一定是得到毛文水的暗示,才来教你武功,而且把拐杖叫你保管,这些秘密他也无从得知的,除非是毛文水去告诉他!李大侠心胸磊落,明知你身上有着天龙之秘,却不愿分享其成,所以叫你善为保存,并不想打开来看看,否则以他的江湖阅历,一定早就能看出其中的破绽。”
燕青道:“你怎么知道呢?”
杨青青道:“我伴送张兄弟出来,是他授意的,他叫我对五大门派的人要客气一点,而且他还说,五大门派多为正人侠士,对我们只有帮助。因此我相信他不是那留字嫁祸的人,否则就是自相矛盾了!”
燕青道:“这一说他的嫌疑是撤消了,毛文水的嫌疑也加重了,而且字条上说毛文水正在联络江湖知名之士与五大门派相抗,这一点他已开始了。
我相信浊世三神龙都是他找来的,只是他们三人对五大门派认识较深,没有轻信他的话而妄动,才叫张兄弟来此试探一下!”
张自新道:“我要回京师去找李大叔问问清楚,假如毛文水真在暗中捣鬼,我一定要将他碎尸万段!”
燕青道:“找李铁恨问问是对的,不过刚才那三个暗算的人令我很怀疑,他们的剑法怪异,深奥莫深,恐怕一路上还会找我们的麻烦!”
杨青青道:“是啊!尤其是跟张兄弟交手的那一个,更令人可虑,如果张兄弟不是运气好,将藏在天龙匕的拐杖放在腰间削断了他的剑,早就没命!”
燕青道:“这家伙恐怕就是那个最令人担心的人,否则以张兄弟的剑术造诣,很少有人能胜过他!”
张自新道:“我想就是这个,因为他对天龙二十五式了解很深,我用唯心剑式还能支持一下,改用天龙剑式后,第一招就被他破解了,还砍了我一剑,除了那魔头的传人外,别人不可能有此功力!”
经燕青提醒后,张自新才取出那颗钢丸。
拿起天龙匕在丸上切了下去,钢丸果然应手而裂,里面却只有几粒黄豆大的白色小丸与一张摺得很紧的小纸条。
燕青一怔道:“所谓天龙秘籍,难道只有这一张纸?”
杨青青也感到很奇怪,但还是充满了希望道:“天龙大侠一生的技业精华在于研究武技,他的发现自然摘要记录,也许只是几式精招,就足够人练一辈子了。”
张自新打开字条,看了一遍,微微笑道:“我爷爷所留给我的教诲,确实够我一辈子努力的了!”
燕青望着他的脸,却不便启齿。
张自新道:“燕大哥,你拿去看好了!”
燕青道:“这是你祖传秘技,我怎么能看呢?”
张自新笑笑,将字条递过去道:“没关系,上面都是爷爷的教训,只有一招剑,谁都可以看!”
燕青一怔,接过纸条来,只见上面写着——
“宇谕我张氏门中后人,余之技业惟得力于一个勤字,业精于勤,此外无他,能遵吾训,则无技不可登峰造极,天龙二十五式,为吾张氏之传家剑式,尤须勤练!盒中有回天丸十粒,系采世间罕有之灵药合成,每丸可抵一年之勤修,此为余惟一留诸子孙者,然此丸外彀极易破碎,内藏之灵药见光则失其神效,仅可为疗伤之用矣!
即之一端,介为余所不欲者,故极布玄虚,以考察得者之心性,铜丸虽坚,别无玄妙,以寻常剑器,亦足以裂之。
惟劲力过巨,则回天丸外壳亦随之而碎,失去助长功力之效矣!如得丸之子孙,心性合余之要求,以天龙匕剖之,始得保药性之完整,服之可减十年之苦修,此十年之时光,即为余嘉勉后人之奖赏,盼莫以等闲观之。
盖人寿有限,生不满百,长成十数年,衰迈十数年,有用之生,为时无多,此十年已较常人受惠多矣!
除天龙二十五式外,另有袖底藏春一式,必须假天龙匕以施之,现附图于后,可于暇时习之,然此招过于凶残,非万不得已之际,或十恶不赦之徒,不可轻易使用,诫之!诫之!
待人以诚,处事以信,制敌以仁,事功以勤,此四者即为天龙之秘,行之当受用无穷……”
燕青看完后,吁了一口气道:“这位老前辈太爱开玩笑了,将天龙之秘渲染那样郑重其事,却留下这点玩意儿,岂不是坑人吗?”
张自新道:“我倒觉得爷爷语重心长,他留下的教训,对我的用处太大了。”
燕青一叹道:“兄弟!你爷爷还留下了一个大祸头,过了年,二十年的期限已到,那魔头的传人也该出世了,第一个要找的对象就是你,你怎么应付呢?”
杨青青道:“张兄弟的剑法已经有基础了,唯心剑式,加上天龙二十五式,都是人间的绝学……”
燕青道:“这些剑式却抵不住蒙面人的……”
杨青青笑道:“这两种剑法变化无穷,却是随心所欲,张兄弟如果服下这十颗回天丸,自然是不同了!”
可是张自新却把十颗药丸用手捏碎了。
张自新淡淡地一笑道:“假如这药真有灵效,我宁可用它来救回十条性命,也不想再用以增加功力。”
二人又看了他一眼,不由自主现出钦敬之色。
杨青青叹道:“兄弟你有这种居心,如果再遭不测,那是天瞎了目艮。”
燕青笑道:“天并没有瞎眼,刚才那蒙面人的一剑,不但没伤到张兄弟,反而替他找到了天龙匕,这就是上天有眼!”
张自新忽道:“那蒙面人的剑术很怪,我仿佛见过!”
被他这一说,燕、杨二人也惟有同感。
大家努力去记忆出手的招式。
张自新又道:“我一共只跟三个人动过手,长春剑派的、昆仑的、或者是崆峒的,这剑法不超出这三家。”
燕青一拍手道:“是崆峒的,没错。”
杨青青道:“我觉得也像,但崆峒哪来如此高手呢?”
燕青道:“我想多半是祁海棠蒙面行事,也只有他嫌疑最大,事前借故负气退走,这就是令人起疑的事……”
张自新道:“假如真是他,我们倒是要赶去通知其他四位掌门人,否则他们找到了他,岂不又陷入了阴谋?”
这倒是个急切的问题。
三人也顾不得过年,急忙收拾下山,到了泰安城中,想找到一家五大门派的弟子,叫他急速通知那四位掌门人。
哪知转了老半天,才在一家大宅院前发现了武当门下的标记,可是却重门深锁。
燕青上前叩了半天门,才有一个老苍头出来道:“今天不拜年,各位明天再来!”不由分说,把门关上了。
张自新心里着急,见那老苍头如此不讲理,遂把门敲得震天价响。
过了一会儿,门是打开了,里面竟出来一列仆役装束的汉子,每人都握着一根粗木棍,虎视眈眈。
当头一个大汉怒喝道:“大年初一的,你们是存心来找晦气的?”
燕青连忙上前道:“我们有急事,要找贵主人。”
那大汉怒道:“本宅没有主人。”
燕青一怔道:“没主人,那么是谁当家?”
那大汉道:“你们连本宅的情形都不清楚,就胡敲门,分明是存心生事,还不快滚,要不是看在大年初一,大爷就给你们一顿狠打。”
燕青这时也生气了,沉声道:“你口头放客气点。”
那大汉叫道:“妈的,老子对你已够客气了!”
话还没说完,燕青伸腕探手,“啪”的一声,已经摔了一个大嘴巴。
那大汉被打得一个踉跄,口角鲜血直流,跟他一起的那汉子见燕青动了手,立刻各举木棍,围了上来。
张自新怕燕青吃亏,正待上前帮忙。
杨青青却一把拉住他道:“兄弟,别紧张,先瞧瞧再说!”
那些大汉似乎都受过武功训练,木棍使得也颇有章法,可是遇上了燕青,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燕青根本不用拔剑,就凭一双空手,应付从容,尽管眼前棍影飞舞,却没有一根能俟近他身边的。
而且他心中还不愿伤人,手下留了几分劲,所以只用掌缘,或劈或砍,多半是落在后颈,用力也不大,只将人震昏为止。
没多大工夫,地上已倒了一大片。
先前挨揍的那个大汉却跑到里面去了。
等燕青将最后一个劈倒在地,里院走出一列十七八岁的青衣少女,每个人都手挺长剑,由一红衣女郎率领。
一上来,不由分说,立刻指挥那群少女进攻。
这群少女的剑法十分精妙,燕青先还能空手近敌,过了几招,险状百出,逼得抽出了剑,才算没被杀死。
杨青青见状也抽出剑道:“你们也该问问清楚,怎么一来就乱砍乱杀……”
那红衣少女冷笑道:“何必还要问呢?”
杨青青一怔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那红衣少女道:“你们的来意我们早就弄清楚了。”
杨青青道:“你知道我们是谁?”
那红衣少女道:“管你们是谁,反正你们今天找上门来,绝不会有好事,姐妹们,加劲杀,一个也别放过。”
燕青应付那群少女十分吃力。
而那红衣少女在说完后,挺剑就向杨青青刺来,剑势十分凌厉,杨青青连忙用剑架住,张自新按捺不住,也掣剑加入战圈,帮燕青去迎斗那批少女,同时喝道:“武当门下,怎么会有这种不讲理的人?”
那红衣少女和杨青青边交手,边叫道:“你们知道这儿是武当门下,还敢上门斗事,更不能饶你们。”
叫着剑出更急。
可是张自新加入之后,战况已大为改变,他剑沉力猛,招式又精,刹那间,已有几个少女的长剑被他震飞。
燕青压力一轻,也点倒了两名少女。
那红衣少女见状大急,叫道:“快去请小姐和老仙姑,来人太凶,我们顶不住了!”
就在她叫完之后,燕青又点倒了一名少女。
张自新不会点穴,只好仗着勇力,将对方的武器震飞,可是这群少女并不畏死,滚身出去,拾起兵器,又抢了进来,形同疯狂般拼命!
燕青点倒三人后,其余的少女知道他手法厉害,战法略变,一人拼死进攻,另一人居旁守候。
燕青一出手,立刻就用长剑去攻他的手,这一来又把燕青给缠住了。
当然他要伤她并不困难,可是他知道武当规律甚严,这些少女剑法虽精,却不像受过真传,分明不是正式门下,而且听那红衣少女要去叫小姐,证明她们还不是本宅主人。
照她们拼命的样子,以及门下那些大汉态度,一定是有了误会,所以不愿伤人,想等那所谓小姐来再做打算。
张自新却按捺不住了。
因他只会剑术,除了伤人之外,就没别的办法,而且跟他动手的两个少女又在拼命,急得大叫道:“你们再这样胡闹,我就要伤人了!”
那红衣少女,被杨青青的双剑也攻得无还手余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