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老二更是惊惶地道:“燕爷,你听见了最好,大白狼还说过您不敢管他,否则他就要到官里去……”
蒙面汉子笑道:“这一手是挺厉害的,你们也可以照样地威胁我呀!”
李老二急得眼泪都掉了出来,哀告道:“燕爷,我们怎么敢呢,再说除了大白狼外,谁也没见过您的庐山真面目,我们想告您也没有凭据呀!”
蒙面汉子哈哈地道:“这是你们的运气,见过我的真面目的人如果有一丝反叛我的行为,就非死不可,你们是否想见我呢?”
李老二与那些汉子吓得直抖,差不多是齐声哀叫道:“不!燕爷,我们不敢见您……”
蒙面汉子冷哼一声道:“看大白狼的例子,你们还是不见的好,李老二,把人家的马匹拉过来,留下一块金子,剩下的还给他们。”
李老二应声爬了起来。
蒙面汉子又朝张自新喝道:“还不快点把你姐姐扶过来,这点本事,居然还带着宝剑,耀武扬威地在外头乱闯起来,没把你的小命丢掉,已经算是你们的运气了,下次可要老实一点,别为自己惹事。”
张自新一声不响,乖乖地过去把杨青青扶了过来,两人手捏手之际,各自做了一个会心的暗号。
杨青青装模作样地过来,朝那人福了一福道:“多谢侠客救命之恩。”
蒙面汉子哈哈地笑道:“你们别谢我,我跟他们一样也是个强盗,这些人还可以说是我的手下。”
杨青青笑道:“我们在前面的镇店上我们已经听见您的侠行了,而至少您是一个值得尊敬的侠盗。”
蒙面汉子冷笑道:“不为你们这句话,我今天非把你们的行李马匹全留下来不可,现在我要你们留下一块金子给这些苦朋友过年,你们不反对吧?”
张自新忙道:“您们全留下都行,能保持我姐姐的清白,我们已经够感激了。”
那人冷冷地道:“不必,穷人发了横财并不是福气,再说你们到了沧州,往官里一报,反而给地方麻烦。”
杨青青道:“我们绝不报官。”
那人冷笑道:“报了也不怕,官府里想捉拿我黑燕子几年了,连个影子也摸不着,最多苦了这些人而已,可是你们敢找他们的麻烦那就是自己不要命了。”
李老二这时才慢慢地道:“燕爷!说的也是啊!他们已经都听见我们的名字了,万一如果告到官里……”
那人沉声道:“我谅他们不敢,我只留下他们一块金子,就是这个道理,做强盗要懂得分寸,你不把人家洗劫的倾家荡产,人家犯不着拼命的。”
李老二接着道:“燕爷!我看他们身带绝不止二百两金子,我们就多留他们一点,他们不会在乎的。”
那人怒道:“不行,我说一块就是一块,刚拾回性命,你又想动歪心思了。”
李老二不敢再说了。
另一个汉子却道:“燕爷!您这次对他们特别客气,您不是最痛恨这种人吗?”
那人沉声地道:“不错!我最痛恨的就是这种大家公子哥儿,仗着有几个臭钱,而作威作福的,拿穷人不当人看待,任意作践,叫我给碰上了,我绝不会放过他们,可是我觉得这两个人还不错,至少还懂得体贴穷人,我才特别破例。”
邱广超给张自新准备的金子都是十两一块的,李老二拣了一块出来,交到那蒙面汉子的手中。
那人看了一眼,念着下面的铃记道:“宁勇侯邱记,原来你们还是从邱侯府出来的。”
杨青青道:“我爹在侯府里管事,这是他多年的积蓄,叫我们带回去置田产的。”
那人笑道:“原来你们也是跟人家当差的,难怪没有纨绔子弟的骄横的习气,好吧,十两金子算是交个朋友,你们往前去再遇到拦劫的,你们就说是黑燕子的朋友,我敢担保没有人再会动你们了。”
说完又笑笑道:“你虽然不是大家小姐,也算是娇生惯养的好人家,怎么为了活命,什么也不在乎了?”
杨青青红了脸,在袖子里翻出一柄匕首道:“我是怕他们伤害我兄弟,哪真的不要廉耻,我准备到了上面,就给那贼子一刀。”
那人听了哈哈大笑道:“好!有志气,可是你想想人家会这么简单给你刺中吗?万一失了手……”
杨青青沉声道:“刺不死他就刺我自己,反正我不会受人侮辱的。”
那人止住笑,拱拱手道:“失敬!失敬!先前我看错了,我以为你是贪生怕死的女流之辈的,想不到你竟是个烈女,燕某乎生最尊敬的就是这种人,这样吧,我干脆人情做到底,送你们回家,这块金子也不要了,李老二,你们先走。”
大汉们都十分失望。
那人又道:“我不会亏了你们的,把大白狼的尸体找个地方埋起来,在山神庙等着,我照老规矩,每人给一两金子。”
那些汉子把尸体抬起,走了。
这蒙面人将张自新与杨青青的剑拾了起来,把金子还给张自新道:“你们在这儿等一下,或者先到沧州府去等也行,我去料理一下,很快就会追上来的。”
杨青青道:“我们先走,这地方呆下去可吓死人了,可是你的真面目得让我们瞧瞧,要不然怎么认得你呢?”
那人笑道:“我认得你们就行。”说着转身欲行了。
张自新又道:“喂!你把我的剑还给我呀!”
那人回头道:“你还是不带剑的好。”
张自新道:“那可不行,这是我祖上传下来的宝剑,千万不能丢了。”
那人将张自新的剑看了一看笑道:“嗯,不错。是口精钢的好剑,但也不过是质地结实一点,这种剑只能作收藏之用,却不适合用来厮杀……”
这柄剑是邱广超预备的,他是武艺世家,自然只有这种剑了。
张自新对这人的眼光倒是很钦佩,口中却叫道:“说什么也得还给我。”
那人笑道:“还给你也等于是废物,最多只能挂在身上做做样子,走江湖用的剑,应该要锋口很利,剑身轻,这样杀人才管用。”
说着朝张自新丢过来了。
然后又看看杨青青的剑,微微怔道:“这才是好剑,虽是女剑,但看上面锋口,似乎经过不少的厮杀……”
杨青青笑道:“你怎么知道呢?”
那人道:“剑身上有着痕迹,而且经过很多次铸磨,可见它已身经百战,剑把上还有青青两个字,这是你的剑吗?”
杨青青道:“不是我的难道还是你的?”
那人一笑道:“虽然不是我的,却绝不是你的,据我所知,江湖上有个侠女叫杨青青,是汝州侠杨公久的女儿,人家叫她红蜂子,剑法很高明,这剑一定是她的。”
杨青青笑道:“你见过她吗?”
那人笑道:“没见过,尽早总要会她一会,听说她不久前在京师比武,胜过长春剑派的高手,很出风头,不过她在我手里,就神气不起来了。”
杨青青道:“何以见得呢?”
那人笑道:“你想想看吧,她叫红蜂子,而我却叫黑燕子,蜂子如果遇上了燕子还会有命吗?”
杨青青听起来很生气地道:“也许你只是一只死燕子。”
那人大笑道:“死燕子也好,活燕子也好,杨青青的剑在你的手中,我想你跟她一定有什么关系的。”
杨青青道:“把剑还给我。”
那人笑道:“这更不能还了,除非你把杨青青找来让我跟她斗斗。”
杨青青笑道:“杨青青来了,如果冲着你黑燕子三个字,她也不能饶你。”
那人大笑道:“这更好了,也许我把她打得跪在地上求饶呢!”
张自新本来对这个人颇有好感,可是听他如此侮辱杨青青,忍不住心头发火了。
张自新提剑叫道:“混账,你敢如此侮辱杨大姐?”
那人哈哈一笑道:“什么?杨青青也是你姐姐,难怪你会这么生气,不过你还是把她找来吧,凭你这点本事,这个亲姐姐都保护不了,如果我不来,那个大白狼差点就变成了你的姐夫了呢!”
张自新运剑直砍,那人随手一挡,没想到张自新力大无穷,当的一声,那枝剑被震得飞了起来,他大吃一惊,飞身跳起,想把剑抄在手里,谁知杨青青的动作比他还快,早就将剑抢去了,回手一撩,还挑起他的面纱。
那人落地之后,脸现惊容,望着他们俩人,然后才发出一声长笑道:“燕某今天是走眼了,竟看不出二位是如此的高手,你们装得倒像得很。”
那是个二十七八的汉子,面目清秀,两眼灼灼有神。
杨青青微微一笑道:“我们故意不露行踪,就是想会会你这位隐名的侠盗。”
那人哈哈大笑道:“这么说来,你一定是红蜂子了,我记得你一向都是穿着红衣衫,才赢得这个雅号,怎么今天换了装束了,否则我早就认出你了。”
杨青青笑道:“这怪你的眼光太差了,无论你怎么的化装,我却认出你就是镇店上的那个店家。”
张自新一怔道:“什么?他是那个店家?”
杨青青笑道:“难道你没认出来,其实他不揭开面纱,我也准知道是他。”
张自新道:“我可实在没想到。”
杨青青道:“那是你没出过门,见的太少了,光看他那对贼亮亮的眼睛就骗不了人,一个门店的人,怎么会生这对贼眼。”
那人哈哈大笑道:“杨小姐果然好眼力,燕某不但生了一对贼眼,而且还有一颗贼心,本来倒是可以放过你们,既然你们认出了我,就非得抢你们一票不可,把金子、马匹、兵器全部留下,我让你们走路。”
杨青青道:“你不怕我们报官了?”
那人笑道:“我想你们不敢吧,如果让人知道汝州侠的女儿,大名鼎鼎的红蜂子遭了抢劫的,我黑燕子就是为此吃官司丢脑袋也是值得了。”
杨青青一笑道:“我倒是不怕丢人,如果我输给你了,我是非报官不可,你把真实的姓名留下来。”
那人笑道:“黑燕子三个字还不够吗?”
杨青青道:“那是你的贼号,可我没兴趣跟剪径的小毛贼动手。”
那人微笑道:“在下姓燕,恰好与小姐同名,就是少了一个青字。”
大白狼先前也叫出了燕青的名字,当时没有留心,现在听他这么一报名,杨青青知道他没有说假了。
杨青青笑道:“我知道《水浒传》里有个浪子燕青,没有想到逸儿还有个黑燕子燕青。”
燕青笑道:“我跟《水浒传》上的燕青只错了一个号,其他完全相同,他干的没本钱营生,我也是靠着这一行混日子,现在你们把东西献出来吧!”
杨青青一提剑道:“很好,你拿去吧,只要你能胜过我这口剑,任何东西随你挑。”
张自新道:“那不行,杨大姐除了一剑一马,别的都是我的,要留下我们的东西,还得连我也赢了。”
燕青看了他们一眼,微笑着抽出腰间的长剑道:“我懒得一个个费事,你们一起上吧。”
杨青青道:“你别太瞧得起自己了,刚才我兄弟一剑就把你的家伙震开了,你还配叫我们一起上吗?光是我一柄剑就够收拾你了。”
燕青笑道:“凭你红蜂子在外的名誉,我斗斗你也不算欺负女流,可是你是以双剑出了名的,光是一柄剑,我可不屑领教。”
杨青青的双剑只抽了一柄出来,因为对付几个毛贼,她不想认真动手。所以另一柄剑还藏在马包里。
张自新闻言过去替她抽出了剑,正想扔给她,杨青青竟然笑着摇摇头,以不齿的口吻道:
“兄弟,那柄剑你先拿着,我要看看这家伙是否值得我用双剑来对付他呢!”
燕青并不十分生气,笑嘻嘻地道:“这话也是,红蜂子闻名江湖,黑燕子却在毛贼窝里叫字号,要向名家求教至少得拿点玩意出来,杨小姐,燕某要得罪了。”
杨青青道:“自然是你先发招,总不成还要姑娘向你请安。”
燕青慢慢走过去,忽地一剑急刺,杨青青挥剑劈架,却砍了空,燕青的剑在她的眼前一晃,杨青青连忙退后了。
燕青收回了剑光笑道:“看样子一柄剑还是不够,杨小姐,你还是用双剑吧!”
杨青青勃然怒叫道:“兄弟!把剑抛过来!”
张自新抛出了剑,杨青青伸手接住了,顺势一挽剑花,一前一后,交错攻上,燕青因为第一招胜得太容易,轻敌之心顿生,没有太认真,只是推剑使了出去,谁知杨青青这次竟用了华树仁那儿学来的招式。
一柄剑粘住他的绞势,另一柄剑由横里急削,燕青退步得快,总算躲过了腰斩之厄,衣襟却被割下一片了。
脸色顿时变色叫道:“好剑法,果然不愧为红蜂子!”
杨青青笑道:“这算报答你刚才一剑之情,你多留点神,下一次我出手就没有这么客气了呢!”
燕青果然收敛起狂傲嬉笑的态度,手挽剑诀,十分认真,而且他的身子仿佛钉在地上一般绝不移动。
华树仁所授的那套唯心剑法并无定式,完全是按照对方的动作,惟一心之所欲,作适当的对式。
因此燕青不发动作,杨青青倒是没有办法,幸好她用的是双剑,一剑伺机待击,另一剑用来撩拨性的试探。
然而燕青的镇定功夫与判断力极佳,无关痛痒地撩拨,即使剑锋迫近眉睫,他也能不作理会,结果杨青青的脾气来了,想把剑触击他身上时,他的反应异常迅速,一剑急发,把杨青青逼得非退不可,另一柄剑也只够得上作招架之用,等到解过危机,想作攻击时,而燕青又恢复了守势。
这样两个人对峙了颇有一段的时间,仍然不分胜负,而杨青青的额间已急出了汗水,她觉得这家伙年纪不大,剑技已上乘,至少比她父亲汝州侠杨公久高出不少。如果不是新从华树仁那儿学了一套怪剑,自己绝不是对手。
张自新看得入了神,也十分技痒,挺剑走到附近叫道:“杨大姐,让我来试试!”
杨青青道:“不行,单打独斗,你不会胜过他的,连我也不行,咱们还是一起上吧!”
张自新道:“那不是变成两打一了吗?”
杨青青笑道:“兄弟,这不是在比武,是他要抢我们的东西,为了自卫,两打一也没有关系。”
张自新对杨青青的提议并不同意,可是他看杨青青没有退下的意思,再打下去,杨青青很可能会落败,只好一摇剑,加入进去。
燕青对多一个敌手并不在乎,仍是那副好整以暇的样子,可是等张自新攻人两三剑,他就发觉不对了。
张自新剑沉力猛,出招尤其快速,逼得他全力应付,那就给杨青青一个放手攻击的机会。
本来他想在二招两式内先击败一人,然后再来对付另一个,可是他发现这两个对手的剑路很怪异,似同而非同,攻守俱密,毫无可乘之机。
相对了十几招后,张自新与杨青青配合得更好,一柄剑竟完全是攻击,燕青咬牙苦守也艰苦万分,最后实在没办法,他只好将剑丢下,双手举高道:“我认输!”
张自新与杨青青的主意,也是如此,假如要伤害这个人,他们已有好几次机会了,现在见他弃剑认输,两人相视一笑,同时收剑退后。
燕青沮丧地将两手伸出去,合放一起道:“燕某学剑近二十年,从未遇上敌手,今日碰到二位,虽是两打一,燕某败得也心甘情愿,请吧!”
杨青青见他把合着的双手拱了一拱,并是平伸在前面,不禁愕然道:“这是干什么?”
燕青道:“把我缚上送官呀,官府已经悬赏白银千两,缉拿黑燕子,有一次他们设下圈套百十个公差围住我,也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