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自新道:“我们接到通知,赶出去拿到了东西,才闯进哈萨克族的营地,引起一场纠纷的!”
哈回回道:“这场纠纷是免不了的,哈萨克族受的煽动,准备好那群猛兽,是存心闹事的,你们去了,只是给他们找个借口,即使你们不去,他们也会另找理由。”
沙丽这才笑道:“说巧也巧,说险也险,峨嵋派来接送东西的人,不知怎么摸进了哈萨克营地,幸亏他们没被强永猛发现,否则今天就要糟了。”
张自新笑笑道:“如果不是有了金色百足虫,我也不会逞强去斗野兽了,明知强敌在后,我怎会拼舍力气去与畜生斗狠,正因为金色百足虫在手,为了配合药性的需要,我也正好利用那批畜生,损耗本身的体力,完全接受药力的激发,但是我担心不足,不敢太过出手,哪知人算不如天算,强永猛在畜生爪上涂了麻药,使我的劲力消损无疑,完全符合了金色百足虫药性的要求。”
沙丽得意地笑道:“强永猛,你用那批猛兽来对付张大哥,原是想容易一点杀死张大哥,哪知冥冥之中,天意早有安排,这批猛兽反而成了你的摧命符了。”
强永猛呆立当场,脸上不知是哪一种表情好。
张自新沉声道:“现在我的药力已经行足,正是你毙命的时候了,上次放过你,是给你最后一个忏悔的机会,可是你执迷不悟,至死不休,这次绝不能再放过你了。”
强永猛冷笑一声道:“张自新,我真佩服你,想不到你外貌忠厚,骨子里比燕青还要阴险许多。”
张自新正色道:“我本来不是这样的人,我一直想规规矩矩跟你斗一场,是你先用了狡计,金色百足虫是我发觉中了麻药之后才服下去的,那完全是你先犯阴险的,所以我如此对待你,心中毫无诡诈之感。”
沙丽道:“张大哥,别跟他废话了,刚才你又服下了金色百足虫的药丸,这种制炼过的成药,性能无法持久。”
强永猛哈哈大笑道:“小鬼丫头,你这句话倒是帮了我不少的忙,我就拖到他药性消失时再说吧!”
张自新沉声道:“由不得你,现在我主动来找你了。”
纵身欺前,猛然一掌,将强永猛击得朝外直翻,正想赶上发第二掌时,强永猛一长身,将沙丽捉在手中。
谁也想不到他会来上这一手,等张自新赶过去,他已把沙丽横在胸前道:“小鬼,你在她身上试试掌力呀!”
张自新举掌犹豫不决。
沙丽叫道:“张大哥,别管我,你出手好了,宁可把我一起杀了,也不能再放过他!”
张自新运足劲力,却不知道如何是好,众人在旁也不能说什么,因为谁也没权提出该连沙丽一起牺牲!
只有哈回回沉声道:“自新,沙丽如果还是我的女儿,我就先杀了她,现在她跟你已有了婚约,是你们张家的人丁,你有权决定一切,我不能给你什么意见。”
这等于是个暗示,也给张自新更增加了为难,私情、公义,面临到他做一选择的时候,叫他如何选择呢?
沙丽又叫道:“张大哥,药性就快消失了,纵然你舍不得牺牲,我却不能为了自己而拖累大家,我先走了!”
她的双臂被强永猛抓住无法动弹,只有下狠劲去咬自己的舌头,可是强永猛的动作比她还快,抽出一手来,一捏她的下巴,将她的颚骨卸下来,哈哈大笑道:“小鬼,你要死还得等一下,回头我替你们一起送终。”
张自新下定决心,冲上去又是一掌急劈,强永猛把沙丽往上举,哪知张自新急变招,另一手化拳直掏,击中强永猛心窝上,只听见“咔”的一声,强永猛往后跌翻出去,而张自新一手也不能动了。
强永猛胸前受击,口中鲜血直喷,但他依然站了起来,踉跄走了几步,又拿桩站定了,哈哈一笑道:“张自新,你眼下金色百足虫,也只有这点本事。”
众人都看看张自新,但见他神色十分痛苦。
燕青忙问道:“兄弟,这是怎么回事?”
张自新一叹道:“我优柔寡断失去了最有效的时机,药性已经减退了,那一拳连我自己的臂骨都震断了。”
大家神色一变,张自新又道:“可是那一拳也把强永猛的护身真气震散了,现在全看各位的了!”
于是哈回回、药师夫妇、李铁恨夫妇,以及燕青、李灵风一起围了上去。
强永猛将沙丽一护身前冷笑道:“强某挨过那一拳,总还有几年可活,咱们下次再算账吧!”
他一手捉住沙丽,慢慢向后退去,忽而一纵身,带了沙丽拔高几丈高,越过人头,跳落圈外,东门云娘脱手一把银针,虽然都击在他身上,但他如同无知觉,落地一点脚,又纵了起来,飞出十几丈远去。
以他这种速度,大家明知追不上,却也不甘心,依然向前追去,眼看他如星丸起落,正要消失黑暗中时,忽而人影一分,掉在地下,两团黑影都没动。
人们赶了过去,但见沙丽坐了起来,双手握着雌雄两柄天龙匕,再看看强永猛,却仍在轻轻颤动着,脸埋在沙里,极力想躬起身子,但只屈起一条腿,又倒地不动了,身下鲜血直流,将附近沙土都染红了。
看样子是死了,但大家仍不敢过于接近,各自凝聚功力,握紧兵器,在四周围守着。
张自新则赶上前,用那只完好的手为沙丽托上下颚,然后急声道:“沙丽,怎么回事?”
沙丽活动了一下嘴巴,急急道:“别管我,快去看看强永猛死了没有,最好再补他一下。”
药师将千毒掌劲凝于一手,用另一手将强永猛翻了过来,看了一下,如释重负地吁了一口气道:“大家放心,这家伙死了,再也不能为恶世人了!”
管翩翩道:“你看看清楚,真死了吗?”
药师道:“颈上一刀割断了喉管,胸前一刀刺透了心脏,如果他还能活,我从此就不再行医了。”
大家这才深深叹了口气,燕青上前取出一个小瓷瓶,抖出一些黄色药粉,洒在尸体的伤口上面。
药师道:“你用蚀骨散干嘛?”
燕青道:“等他化成了水,我才相信他不再复活。”
那药粉十分有效,强永猛的尸体上冒出一蓬轻雾,首先是身子,继而是四肢,最后是他的头颅,慢慢化成了水,渗入沙中消失了,除了一滩湿印,不留一点痕迹。
哈回回大笑道:“好了好了!明天太阳一晒,这世界上再也不会有强永猛,真想不到,这一代巨魔,竟会死在我女儿手里,沙丽,你真了不起。”
沙丽道:“爹,您现在才想到我是您女儿?”
哈回回忙道:“沙丽,你别怪我狠心,刚才是没办法,谁叫你被他制住了呢?就算我不催促,自新也会做那个决定,因为强永猛绝不会放过我们任何一人……”
沙丽笑道:“爹!我不是怪您狠心,我不是也叫张大哥赶快下手吗?甚至我还用自杀来逼他下手呢!”
哈回回大笑道:“对,你是怎么杀死他的?”
沙丽道:“很简单,两把天龙匕插在他的腰带上,我摸在手中,先在他胸前刺了一下,然后又在他颈子上割了一下,就这两下子把他解决了。”
张自新道:“他虽然挨了我一掌,震散了他的护身真气,但功力仍在,你是怎么挣脱他的控制的?”
沙丽笑笑道:“说出来你会骂我,峨嵋送来的金色百足虫炼的神力丸共三颗,我只给你吃了两颗,还有一颗我服了,刚好在那时候药力行开。”
张自新道:“难怪我的功力减退得那么快,原来药力根本不够,沙丽,你可真会淘气,差点就误了大事。”
沙丽道:“因为我说过,如果药力用足,你以后也会成个普通人,再也不能练武了,所以我才藏了一丸。”
张自新道:“以后我还练武干吗?”
沙丽道:“张大哥,天下的坏人不止强永猛一千,除去强永猛,只是你英雄岁月的结束,但你除暴安良的工作才刚刚开始,我不能就此放弃了!”
哈回回大笑道:“对,我女儿毕竟不凡。”
沙丽看了他一眼笑道:“爹!您又忘了,已经宣布过,我不是您的女儿,而是张家的人了。”
沙丽将一对天龙匕递给张自新道:“张大哥,还给你吧!我用这对天龙匕杀死强永猛,总算尽到天龙后人的责任了!”
张自新却推还给她道:“不,还是你佩着,你既是张家的人,就有资格佩它们,而且比我更有资格。”
沙丽还犹豫不接。
李铁恨却笑道:“沙丽,你接下吧!反正你跟自新名分已定,你也是张家的人了,天龙匕在你手中有什么两样呢?”
沙丽道:“这两柄匕首是荡魔除暴的利器,必须要有相当的武功才能发挥它们的效能,我拿在手里太委屈它们了。”
朱梅道:“沙丽!一代巨恶强永猛是死在你手下的,你的名气今后将比张老弟更响亮,如果没有一对宝器,怎么配得上你的身份呢?天龙与强永猛之争是武林数百年来最大的一件事,你是最后的胜利者,这一对天龙匕也只有你才能佩用!”
沙丽道:“我不要名,我只要陪着张大哥。”
杨青青笑道:“那你更应该佩着这一对宝刃,张兄弟有他绝世的武功为用,你是他的妻子,也不能太窝囊……”
燕青笑笑道:“这么多人劝你收下,都没有说对重点,我的理由提出后,你再也无可推托了,这对匕首你非收下不可……”
沙丽道:“燕大哥!你还没有说出理由呀!”
燕青正色道:“天龙匕虽是名震武林的宝刃,却是一对至凶之器,出鞘必见血,遭之者非死即伤,这与张兄弟的仁慈本心不合,所以他不愿再佩带在身上,但这又是天龙传统的表征,又不能束之高阁藏起来,所以只好交给你了!”
沙丽沉思片刻才道:“张大哥,假如是为了这个理由,我就收下来了!”
沙丽肃然地捧着一对匕首,向天默祷片刻,才解下一条汗巾,将它们包起来,藏在胸前,道:“我刚才对天祈祷了,请老天爷保佑我永远用不到它们!”
哈回回道:“沙丽,你忘了自己的信仰,你该向阿拉真神祈求才对呀?”
沙丽凝重地道:“不!这次我不能求真神的保佑,因为我们的教义崇尚勇武,真神绝对不会同意这一对宝剑藏刃敛锋的!”
哈回回微感惆怅地一叹道:“沙丽,你说的话很对,但在我的感觉上,我不但嫁出去一个女儿,大漠上也失去一个子民了。”
沙丽娇笑道:“爹!您也是的,我只是不愿再杀人,可没有不承认是您的女儿呀!我永远是您的乖女儿!”
哈回回这才高兴得大笑起来。
片刻后,朱梅才道:“强永猛虽除,吾人的责任却并没有终止,各位似乎该打点一下,准备回中原去了。”
李铁恨道:“我们还回去干吗?”
朱梅道:“塞外虽是世外桃源,但只是避秦之地,落叶归根,各位总归要回去的,从强永猛倡齐天教后……”
李铁恨道:“强敌已除,我相信光是你们五大门派的力量,足可维持武林的安宁了,我们实在无意于江湖!”
朱梅笑道:“李大侠,维护武林安宁人人有责,五大门派固然责无旁贷,各位又何能置身事外呢!”
东门云娘轻轻一叹道:“铁恨,我觉得朱大侠说得很对,我们虽然学了一身武功,却一直都在私人的恩怨中浮沉,很少为这个世界做点什么,我了解你的心情,很想安静地享受一下人生,但我知道你闲不住的……”
李铁恨苦笑道:“云娘,多少年我谢绝扛湖,都闲下来了……”
梁药师哈哈一笑道:“李兄,你何尝闲过一天?以前你是为了仇恨,身虽隐而心不闲,所以才练成那一手绝世无双的无形剑气,这一年你身居塞外,无时无刻不在担心强永猛去而复返,心里也没轻松过,才觉得日子好过,现在你的确可以安定下来的,心无所事,你自然会感到日子长,难以打发……”
朱梅道:“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壮心不已,此乃人之常情,何况各位还正是壮年,绝不会安于这一池清水般的生活,可是要动的话,机会又实在太少,不如回到中原去,哪怕一无事事,找几个根骨较佳的少年,将这身武功传下来,也是件极有意义的事,李兄以为如何?”
李铁恨还是沉吟未语。
燕青道:“岳父,您要留下,小婿不敢反对,但小婿与灵凤都不到安享清福的时候,多少还应该回去闯荡一下。”
李铁恨道:“那是自然,我并不要你们留下。”
燕青笑道:“你难道舍得把灵凤一个人隔得那么远?”
李铁恨道:“就是回中原,我也不能老跟着你们,何况我们回到中原又往哪儿栖身呢?
洛阳的基业已捐出去了,总不能要回来……”
杨青青道:“那倒不必,我在汝州的家足可栖身。”
燕青道:“小婿还有个更好的去处,白长庚已死,白少夫与裘世海也死了,他们的长春剑派不少旧部还是齐天教中的人,这批人如果不加以收容,恐怕又会成为祸害,即使不死灰复燃,为大内网罗,仍是江湖之患。”
朱梅道:“燕青兄有意接收长春剑派,那倒是件好事。”
药师道:“凭你这点本事想接收长春剑派,恐怕还不行!”
燕青笑道:“弟子的管理能力是够了,武功上能有师父师娘,岳父岳母四位老人家撑腰,相信没问题。”
管翩翩道:“李大哥,我倒认为这是个好办法,一来我也舍不得离开云姐,而云姐绝对舍不得离开小凤,借这个机会,既可以聚在一起,又可以创番事业,为小辈们立下点基础,也算是我们上一辈的一点心意。”
燕青道:“我倒不是想自立门户,中原有五大门派,关外独少一股有镇压性的势力,迟早必为宵小所乘,我们在关外接下长春剑派后,塞外有哈大叔,藏边受过教训后也有了戒心,这样朝廷对我们江湖人也不敢再有异图了!”
朱梅鼓掌笑道:“对!还是燕兄考虑周详,如此一来,四海武林都成一气,再也不怕任何人来破坏武林安定了!”
李铁恨终于点头首肯。
张自新却道:“燕大哥,你们都有了着落,我干什么呢?”
燕青道:“你什么都不干,什么都干,闲下无事,你可以到处游历,我相信你到处都会受欢迎的,无论哪一家有了困难,你义不容辞,有义务帮大家的忙,你还是顶着天龙世家的这块招牌,在江湖上遨游吧!”
沙丽高兴道:“好极了!张大哥,我一直就想到处走走看看……”
哈回回笑道:“自新你有了一个游牧女儿,注定安定不下来的,等你倦游思归的时候,你还有你的家,再者!我这部族还没有继承人!”
张自新不禁面有难色。
哈回回接着道:“你放心,我不是要你来接任族长,但你们至少该替我生个儿子来接接种吧!免得我断了根!”
张自新和沙丽两人脸都红了。
药师道:“这是应该的,燕青,你也该记着,除了你们燕家外,李杨两家都是一个女儿,全都嫁给了你,你至少要有三个儿子才够分配。”
这下子,轮到杨青青和李灵凤脸红了。
朱梅道:“燕青兄,接掌长春剑派的事可不能缓,依愚见,你们度了三朝燕夕之后,就应立刻启程……”
燕青道:“既然要献身江湖,哪里还顾得了私情,何况这场婚礼被强永猛一搅,也大煞风景,我看明天就走吧!”
哈回回道:“明天就走,似乎太急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