狠狠咬了牙,抬手却只将剑喂入到罗喉的小腹;而罗喉亦是被楚四歌用另一只手扼住了脖颈,因为疼痛而发出喑哑的□。
到底还是实力差了太多。
罗喉唇角留下一丝血迹,但这般程度的伤,还不足以要她的命。可当她看见楚四歌时,竟被吓到几欲昏厥,“您,您……”
“松手啦!”罗喉的声音很快被百里逐笑的惊呼声盖了过去。脖子上的力道足以让她喘不过气来,望着再熟悉不过的魔族男子,她的眉蹙得紧,“……咳咳,楚四歌……你这是要做什么……”
“放过她。”楚四歌压低了声音,眼中的戾气足以让万物战栗,明明是恳求的语气却听起来更像是命令,“百里逐笑,莫要让我为难……”
百里逐笑感受得到他扼住自己的手在一点点加重力道,或许这只是警告;当然,如果她若再刺罗喉一刀的话,那个男人说不定当真会将她掐死在这里——索性自己不是个死要面子的人,也知道眼下的情形该如何收场。
有些不甘地将沾了魔物之血的长剑抽了回来,她有些生气自己一次次大意了这个来去无踪的男人。
而腹部挨了一刀的罗喉吃力地望着楚四歌,修长的黑色身影映在她嫣红色的眸子中。因为恐惧而颤抖不已的她刚想叫出一个名字来,竟被楚四歌狠狠瞪了一眼,想说的话只在舌尖流连了一瞬,便咽了下去。
“流川之上,我族不会造次。”他的双手慢慢松开,眼睛却小心地观察着两人的神色,“还望百里姑娘也高抬贵手……”
百里逐笑抿了唇并不说话,腿脚动了动,从一根冰刺上拔了出来。嫣红的血将她的鞋袜染做通红,一道不小的口子狰狞可怕——方才若不是及时施法唤出地刺利用疼痛刺激自己,只怕当真要叫这唤作罗喉的魔物诡计得逞。
“又弄伤了自己么?”楚四歌看她的眼神不由变得柔软。
月下,林间发出沙沙的声响。
“哎呀呀,小美人既然要杀罗喉,便让她杀掉好了嘛。反正我身边才不稀罕这等不听主子话的随从呢。”邪魅的男声猝不及防地响起,阴影中忽然走出一个高高瘦瘦的人影,“倒是你,对女人的脾气越来越坏了喔,楚小歌~”
作者有话要说:新人物登场,才不是猥琐男
☆、幽冥魔王【下】
听见了带着戏谑的话语,楚四歌的脸色忽然间沉了下来,双眸盯紧了来人,“你果然在这里,幽冥王荣轩……”
被楚四歌一语道破身份的男子慢慢走近三人,月光下终于露出了真面目:深邃的眼睛微微眯起,上挑的眼角着实给那张脸添了三分邪佞;男子身着一身暗蓝色金纹锦袍,左手掌心玩弄着两颗玉质的福寿球,浑身上下配饰无一不精绝伦,华美非凡,层层叠叠的后摆逶迤拖地寸许,天生一副倜傥之相。
论样貌已然称得上俊俏,不过最为引人注目的却是男子一头淡金色的长发,发尾呈波浪状,似乎是有西域人的血统一般,不缀任何发饰任由那般披在肩头。
魔域的男人何时都流行起了玩少数民族风情?这样的衣服好看是好看不过当真有些浪费布料了罢?还有这样眯着眼睛走路真的没有问题么?好像从方才起就没有睁开过,他真的能看得见前面的路么?
很多的疑问在百里逐笑的脑海中一一闪过,她有些警觉地盯着那个不请自来的魔物:幽冥王,似乎还是个来头不小的家伙。
修仙之人虽说习得武学仙法,知妖魔之习性,却因流川之上早已四族共存,鲜有人去追本溯源。流川碧水河底有魔域一说,但却难探虚实:究竟幽冥王一称在魔族中占有何等地位,她心中也没有一个明白的说法。
想起掌门人常常在山门中开玩笑说,流川的妖魔早已在他登上流川侯玉座之时高唱过“解放区的天是晴朗的天,解放区的人民好欢喜”一百遍了。
不过眼下看来,真正的魔域,倒似乎还是流川侯无法掌控的地方。
“这里这么热闹,我怎么舍得不来呢?”金发男子笑意吟吟,扭头对上了百里逐笑的眸子,恭恭敬敬欠下了身子,“荣轩教导手下不严,还望小美人原谅。”
未等得到回应,他竟是兀自抬手想去摸她的脸,这般轻佻的动作映在楚四歌的眼中,他黑着脸飞快抬起一脚,踢开了荣轩伸出去的手。男子声音低沉喑哑,带着极其明显的警告意味,“不要碰她。”
“哎呀呀,不得了!楚小歌生气了,生气了!”无奈收回手的幽冥王干干笑了两声,手里的福寿球骨碌碌滚转了好几圈,待站定了身子之后又将目光落在了百里逐笑的身上,语气不明,笑容诡异,“不知小美人怎么称呼?”
“百里逐笑。”她朝那家伙眨眨眼,语气没有一丝波澜。这男人的举止虽然有些令人不爽,她却乐得与之招架,难得优雅行了一礼,“……我该随了他们叫你幽冥王么?”
听了她的话,男子笑得愈发灿烂,“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可以这般叫喔,不过若是叫我‘荣公子’我会更高兴的;不同于某些人,我是不大在意自己魔族的身份啦,小笑笑~”
荣轩的头偏向了楚四歌的方向,后者则是鼻中重重一哼,双手抱肩甩了臭脸。
小笑笑……小你老母啊小。
正所谓江山代有混账出,各领风骚数百年。
百里逐笑内心一番惊涛拍岸,丝毫不吝啬地将荣轩和楚四歌两人骂了个遍,面上却是云淡风轻,像是打心底里乐意接受这般轻浮的称呼一般,平静的表情却看得楚四歌手心一把汗。
“荣,荣轩大人。”沉默了许久的罗喉像是个做错了事的孩子,一手捂着受到创伤的腹部,带着些许幽怨的神色,目光紧紧跟随着自己的主人,“罗喉办事不利,辜负了……”
她的话还未有说完,着暗蓝色锦袍的男子便已踱步至她的面前,叹了口气道,“伤的不轻呢。不过,只要是魔族的话,心脏没有损毁就不会危及生命,这一点身为修仙之人的小笑笑也该很清楚吧?”
如果不是楚四歌忽然出现,自己的剑应该刺入那女人的心脏才对——百里逐笑微微颔首,倔强没有做出解释。
“哎呀呀,罗喉啊,还真是有点可惜。”男子白皙的指尖顺着罗喉的脸慢慢往下移动着,描绘出一个轮廓,最终停留在女子的胸口,“给尘世的仙友们带来这么多的麻烦,即便作为幽冥王的我,也很难给流川侯一个交代呢……所以,你还是死掉算了……”
他的唇动了动,轻轻说了两个字:焚天。
“荣轩大……人……”罗喉嫣红的眸子中露出惊恐的神色,刚想去争辩些什么,整个人却猝然间陷入一团熊熊的火焰之中;那火不同于寻常里见着的火光,而是呈蓝紫色,带着一丝鬼魅与邪佞,女人曼妙的身影在火焰中挣扎,发出的惨叫声令人揪心,“啊啊啊——罗喉做错了什么吗?罗喉,罗喉可都是按着您的吩咐……”
“哎呀呀,才没有这回事呢。”荣轩嘟起嘴露出厌恶的表情来,不满地撅起嘴,任性又讨嫌,“是罗喉太寂寞了,所以才给大家添了这么多麻烦喔,与人家才没有关系~我不是早说过么……死掉的话,就不会寂寞了……”
“你!罗喉……”百里逐笑美目一缩,伸手想去将她从火焰中拉出来,楚四歌却很快地挡下了她的去路,说出的话令她无法反驳:幽冥王杀的是自己的属下,魔族之事你还是不要插手为好。
像是中了魔咒一般,她只能眼睁睁看着与自己交手的女人被那诡异的蓝紫色火焰烧成一摊灰烬,那般的迅速,令她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魔物,很残忍。
秋千上一袭水红色的身影仿佛还在眼前,罗喉温柔的声音仿佛还在耳边——如果可以选择的话,她不想动手杀任何人,无论是罗喉还是小正的娘亲。罗喉的命虽不是断送在自己的手上,可她心里的这份谴责,不比任何人少分毫。
“唔,这样就合了小笑笑的心意了罢,罗喉也再不会寂寞了呢。”缓缓转过身来,荣轩的一句话将百里逐笑的思绪重新拉回到现实,“怎么样,我是不是很温柔?可是在魔域三王之中,魔尊大人总是说我不懂温柔,这才没有将宗主的位置传给我罢……真是想想就令人难过……”
忽略掉那些混乱的言语,百里逐笑向他投去疑惑的目光,“三王?!”
“说起来,在魔尊大人统一魔域之后发生的事,你们流川的修仙之人恐怕还都不大清楚呢!也难怪,自打几百年前流川侯大人来过魔域一次之后,再也没有人能安然穿过黄泉之眼,小笑笑不知道也不足为怪喔~”
唤作荣轩的男子耐心地向她解释,全然不顾被晾在一边的楚四歌脸色越来越难看,浑身的戾气都快要化作凌厉地剑气向他扎过去。然而他的话仍在继续,“‘三王’是指‘黑煞獒王’‘百鬼魅王’和‘幽冥王’,分别掌管魔域中的事宜,三王中被选为‘宗主’的人,就是魔尊的继承人……”
不同于心思缜密,对于魔域之事守口如瓶的楚四歌,这位幽冥王倒是很乐得将魔族之事拿出来与众乐乐,若不是他方才杀死罗喉的情形始终在脑海里挥之不去,百里逐笑甚至有想与他茶余饭后聊聊天的念头:也算是自己的一门必修功课。
“难道如今的宗主不是荣公子么?”尽可能让语气圆滑,百里逐笑小心斟酌着字句哄得眼前的家伙撅起腚飞上天,“这真是让人觉得有些难以想象,以荣公子的修为和品性……”
少女惋惜地摇了摇头,怀着无比复杂的心情才没有让心里想的话溜出口:……以荣公子的修为和品性如果都能成为魔域的宗主,沉渊派吞并魔域就指日可待了。
荣轩眯着眼漾起笑容,手中的福寿球转动着,“是黑煞獒王呢。”
“黑煞獒王?”她喃喃重复着,“那么,那位魔王是什么样子的人呢?是和荣公子……咳咳,一,一样温柔的人吧……”
冷着脸的楚四歌再也忍不住插身入两人之间,眸子中弥漫出刀子一般的杀气,“幽冥王大人,您今日的话未免有些多……还有,百里逐笑,我族这些事似乎与你没有多大干系罢?你身为沉渊弟子,该知道总会有人教你的。”
百里逐笑瞪了他一眼,他也毫不客气地回瞪,两人立刻陷入了一种僵持的局面中。
“嗯……黑煞獒王究竟是个怎样的人呢?让我来想想……”
荣轩不明白这种毫无意义的冷战究竟有什么意义,只好陪着笑容将两人推开。男子稍稍睁开的眼睛与罗喉一样是血般的红色,说话间目光却不经意落在楚四歌的身上,“唔,大概是比我还温柔的家伙吧。”
☆、余波未息
真正温柔的人,是从来都不会将温柔说出口的。
如果死掉的话,就不会再寂寞了——随随便便说出这样的话,不知会另多少人伤心。
百里逐笑一言不发看着幽冥王荣轩,心中百感交集:那样子的蓝紫色火焰,一瞬间便可以将一个魔物烧成灰烬,连反抗的时间都没有,这是何等可怕的力量啊。如果魔域三王都拥有这样的力量,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应付得来呢?
“罗喉的事就此了结,黄泉之眼也不会再无端出现德州,这一点我还是可以向小笑笑保证的;对于罗喉之前伤到的人,我只能说很抱歉,是我这个做主子的没有教导好,一切都只是个误会。”荣轩的声音带着笑意,神色悠然到完全像是在说别人的事情,“希望小笑笑可以将在下的意思传递给流川之上各派修仙之人,魔尊大人也绝无进犯流川的意思,是吧,楚小歌?”
楚四歌没有说话,只是将脸撇到了一边。
百里逐笑观察着两人的表情,心中暗忖:德州近日的种种状况,若说凶星慧斗骤降一事与魔族无关,只怕没有人会相信。但若不是魔族有心来犯,眼下能让她想到的唯有一种,那便是位列魔尊之下的三王之争。
相传尘世间的帝王之后为了争夺皇位,往往骨肉相残,泯灭人性;更不用说生性本就嗜血可怖的魔物,三王若为宗主之位而大开杀戒,亦有可能殃及到流川之上无辜的生灵。
不管怎样,此事一定乘早要传达给青仔,从长计议。
“那么,我也就不在此久留了,再过片刻,只怕会有修仙之人循着我的魔息追杀过来。眼下这个时候,德州于魔族来说当真像是炼狱一般可怖啊,没有办法将魔息收敛得像楚小歌那般干净可真是件麻烦的事。”
手中本玩耍着的福寿球戛然停止,金发男子优雅向百里逐笑欠了欠身子:记得替我向流川侯问个好,虽然他未必晓得我这个魔域幽冥王。
她吱吱呜呜的回答:啊,那个,如果我能见得到的话。
“还有你,楚小歌。你准备什么时候回来‘这边’?魔尊大人可是十分想念你呢。”下巴微微向着一脸不自在的男子点了点,荣轩挑了挑淡金色的眉。
“不劳幽冥王大人费心,只是魔域实在没有什么值得我挂念的东西,回去也没有任何意义。更何况,我发现自己有些喜欢流川这个地方了。”语气冷得快要冻结。
“哎呀呀,这话说得可真是任性呀!不过,你连命都不要了么?”原本挂着笑容的脸在一瞬间变作阴沉,荣轩的语气有些愠怒,然而随着手中的两个玉球骨碌碌转了起来,他又重新勾起了嘴角,“罢了罢了,随你咯。你不回来与我们来说也不是什么坏事,最多,偶尔会有点寂寞罢了。”
从来不知道那家伙的脑袋里在想些什么,所以也不知道他究竟要做什么。但是,那一定是足以致自己于死地的不明所以——楚四歌心中暗暗抱怨着,皱着眉头看着荣轩消失在树林深处,宛若来时一般悄然无息。
他叹了口气,依旧维持着抱肩的姿态,低声道,“不想寂寞的话,干脆死掉好了……这不是你说的么,荣轩……”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脖颈间的冰凉却让他不得不重新绷紧了身子。百里逐笑不知何时站在了他的身后,反握的草芥剑剑刃正贴着他,“方才,你是真的想要了我的命罢?掐得我都快喘不过气来……”
“那你想怎么样,十倍奉还么?”
一瞬间的分神便处于被动,楚四歌暗忖着再也不能小看眼前这个女人:早知道有朝一日她会对自己挥剑相向,却没有想到这一天回来的这般快。
她的声音很平静,愈发令局面紧张,“楚四歌,你有事瞒着我。”
“好笑,你百里逐笑是我什么人,我有事瞒着你又如何?”他冷冷一笑,并没有妄图从她的剑下溜走,与其说是不想逃,倒不如说是根本就想看看她这一剑究竟会不会刺下去,“再说了,难道你没有事瞒着我吗?别忘了之前我们的约定……”
——彼此不问对方的事情,只做萍水相逢的路人。
握剑的手稍稍有些颤抖,尽管很轻微,却被男子捕捉到:所以说对自己,她还是有点下不了手的吧?嘴角不由浮出笑意,楚四歌好意提醒她,“还有,要想杀死一个魔物,不刺穿心脏是不行的。你若想我死,要记得用剑刺这里。”
指尖点点自己的胸口,男人很无畏地闭上眼睛。
“我倒要看看你究竟能瞒我多久,楚四歌。”狠狠丢出去一个眼刀,百里逐笑很不甘心地将剑送入剑鞘,轻声骂了句混账,“那个幽冥王也怪怪的。”
知道受到门规束缚的少女不会轻易对自己下手,楚四歌含着笑睁开双眼。摸了摸下巴,“侥幸”逃脱的男人不经意扯开话题自顾自评价起荣轩:像狐狸一样。
“哈?他那样的哪能算得上狐狸?顶多算只黄鼠狼……”连连摆手露出绝不相信的表情,百里逐笑哼了一声,“话说回来,这种狐狸类型的美男子已然有了我们掌门在前,你们魔域这位幽冥王若是想以此属性在流川上位的话,怕是要永无出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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