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慧笑道:“大嫂啊,你手上的那匹做两身衣裳是绰绰有余的,不如你们一人做一身吧。”
姜君夏也笑着道:“我倒是无所谓,只看尹乐是否愿意跟我穿一样的。”
撞衫,是女人的大忌。姜君夏却显得无所谓,倒让尹乐有些感动。她含笑道:“我也无所谓!”
“那好,咱们一人一身。”姜君夏爽朗地道。
尹乐又为寿头挑选了一匹墨绿色的织锦,再为老爷子挑选了一匹沉青色的,交给了师傅。
刘丝锦一直站在绸缎前,细细抚摸,却下不去手。尹乐瞧见了,问道:“锦儿,可看中了哪些?”
锦儿仓皇抬头,有些娇涩地笑了笑,“五嫂,我不知道。”
尹乐挑了一下,指着一匹淡绿色的缎子道:“这个可喜欢?”
锦儿笑了,“喜欢!”
让师傅量度好,众人便嘻嘻哈哈地下去用膳了。
尹乐回房取了一件斗篷,去南房等寿头。
寿头刚出來,见尹乐在廊下等着,便笑嘻嘻地冲过來,一把抱住尹乐,开心地道:“姐姐,先生赞我!”
尹乐笑着为他披上斗篷,又带上帽子,问道:“哇,这么厉害啊?先生赞你什么了?”
“可多了,先生说我现在的字写得好看,说我的书背得好,我还学会了对对子,先生说我再用点功,就跟先生一样聪明了。”寿头得意忘形地说着,神情可欢喜了。
“那你再用点功,跟先生一样厉害!”尹乐拉着他的手便要走。
“五奶奶!”
尹乐回头看去,只见先生穿着厚厚的棉袄站在她身后,神情颇为恭谨。
“先生!”尹乐略略欠身。
先生脸带羞愧的微笑,道:“学生是來谢谢五奶奶的,五奶奶之前所言甚是,作为先生,必须因材施教,如今五爷突飞猛进,可见五爷是有资质的,学生以前太过心高气傲了。”
尹乐笑笑,“先生莫要这样说了,以后刘晔还需要您多多教导!”
“学生一定倾囊相授!”先生躬身行礼道。
别过先生,寿头与尹乐去老爷子房间里去用膳,老爷子自从那日见过温莨秀之后,像是放下了心头大石,整个人都轻松了许多,也不再像以前那样总是板着脸,所以寿头也十分喜欢跟老爷子相处。
然而,就在过年前几日,老爷子忽然一病不起。
林海海为老爷子诊治,却洠в锌魏我┓剑怀鰜砀跫业娜说溃骸八称渥匀话桑
众人皆惶然,知道林海海医术高明,纷纷哀求她为老爷子诊治,林海海却只是淡然摇头。
老爷子一向是家里的主心骨,虽然严厉威严,家里的人都怕他,但是,也知道一旦他不在了,刘家可能真的要四分五裂,难保昔日光辉。
尹乐亲自送林海海出去,林海海拉着她的手,道:“想开一点吧,人始终要走这一步的。”
尹乐心情难以舒畅,虽然知道,但是身边的人要走,总不是一件愉快的事情。
“寿终正寝,也算是福德无量。”林海海再说道,“再说,如今刘家有你,他也洠в惺裁辞9抑拢萌盟煤萌サ摹!
“还有多少日子?”尹乐哑声问道。
林海海道:“熬得过年关,熬不过元宵。”
“知道了!”尹乐便一直默然了,送林海海到门口,道:“改天,咱们四人聚聚吧!”
“好,我回头约她们!”林海海挥手,“我走了!”
林海海背着药箱,行走在青石板小巷,身影很快就消失了。
尹乐依偎着大门,瞧着门前那棵高大的梧桐树,树叶已经枯黄凋落,风声猎猎作响,那大片的梧桐叶便如同急雨般落下,北风吹乱了她的头发,吹乱了她的思绪。纵然林海海说得洠Т恚耸贾斩家叩侥且惶斓模皇牵屑溉丝梢蕴谷幻娑裕
转身回去,寿头怯怯地跟在她身后,有些惶然地看着尹乐,哽咽地问道:“姐姐,爷爷是不是会死?”
尹乐伸手抱住寿头,轻声道:“不要害怕,也不要伤心,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会在你身边陪着你。”
寿头呜呜地哭了出來,冰冷的双手用力地抱住尹乐,哭着说:“我不要爷爷死,我不要爷爷死!”
尹乐不知道怎么样才能让寿头知道,许多事情,不是你不想就不会发生的。
第两百二十七章 年关毛贼()
因着老爷子的病情加重,所以除夕夜很多事情都从简。
今年的团年饭,少了刘家三老爷和刘燕香,至于邓凝,刘琦去接了回來,邓凝本來早就想回來,只是欠一个下台阶。现在刘琦亲自上门接她,她拿乔了一下,就顺当地收拾东西给刘琦走了。
走之前,刘琦带着邓凝去跟王湘君道谢。王湘君叮嘱了刘琦让他好生照顾邓凝,拿出一件衣裳,说是邓凝在相府的时候做给他的,刘琦有些感动,但是当他瞧着邓凝有些诧异的神色时,便知道王湘君只是为了帮邓凝说好话。这件衣裳,不是邓凝做的。
但是刘琦也成熟了很多,他洠в械闫疲皇俏⑿Φ佬唬诺四肴ァ
两人走后,王湘君的婢女问道:“秀,那衣裳分明是你做给相爷的,为何说是邓秀送给六爷的?”
王湘君斜斜地歪在贵妃榻上,叹息道:“刘琦虽然年少气盛,但是不失为一个好夫君,凝儿不懂事,还不知道珍惜,我这个做义姐的,只是帮她一把。”
“秀对邓秀真好!”婢女轻声道。
王湘君嘴角含着一抹浅笑,“嗯,她是我妹妹,我对她好是应该的。”
婢女笑道:“那是,义妹也是妹妹,而且相爷也十分宠爱邓秀。”
王湘君便不言语了。
团年饭已经准备好了,但是管家却來报说老爷子还洠眩栈勖税逊共讼热茸牛壤弦有褋碇笤俪浴
刘勤在正厅里坐着,瞧着这一大家子,无比感叹地说了一句:“今年除夕夜,是最安静和宁的一年!”
众人一愣,不由得回想起往年的团年饭,乱哄哄的闹做一片,不是你刻薄我几句就是我明骂你一通,针锋相对,刀剑往來。
大家都各怀心事地坐着,尹乐坐在椅子上,寿头则坐在小矮凳上,他日前染了风寒,至今还洠Ш茫园淹贩谝值拇笸壬希坌殊臁
他抬起头,“姐姐,我脑袋有些糊涂。”
尹乐微怔,“脑袋怎么糊涂?是头不舒服吧?”
寿头揉揉眼睛,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糊涂,就是一想事情就乱糟糟的。”
尹乐伸手摸了他的脑袋一下,吓了一跳,他的头滚烫滚烫的,连忙抱着他的脸道:“你发烧了。”
“我知道!”寿头迷离地笑了笑,“姐姐,我看到你有四只眼睛,两只嘴巴。”话还洠低辏艘煌幔偷沽讼氯ァ
漠岩急忙飞奔出去请大夫,刘安上前抱起寿头就跑回房间里。众人也连忙跟着过去查看。
尹乐怔怔地站在正厅里,看着众人脸上关切的神色,不管是装的还是真心的,她此刻都感动莫名。
邓凝站在尹乐身后,有些怨恨地看着她,当然她也不至于这么愚蠢,会主动上前撩拨这头母狮子。她对尹乐,怨恨之余,多了一丝害怕。
林海海來了,为寿头开了药,小香趁着老爷子还洠压齺恚砩舷氯ゼ逡
将近酉时,老爷子才缓缓醒过來,他见外面天色都沉了下去,手臂粗壮的蜡烛在燃烧,炭盘里的炭在噼噼啪啪作响,他喊了一声,“小竹子!”
小厮小竹子连忙过來,轻声地道:“老太爷,您醒來了?”
“嗯,什么时辰了?”老爷子觉得精神好些了,扶着床沿起身,小竹子连忙上前扶起他,“小心点。酉时了,大家等着您吃团年饭呢!”
老爷子精神陡然一振,笑呵呵地道:“快,打水给我洗脸,帮我拿五奶奶新给我做的衣裳过來!”
小竹子扶好他后,便出去喊人进來伺候。
管家也回來了,他搓着手道:“下雪了,老太爷,多加一件狐皮大氅,五爷都病倒了,您要注意!”
老爷子愣了一下,神情有些紧张,“病了?请大夫了吗?情况怎么样?”
“大夫來过了,现在好多了。”管家上前伺候老爷子穿衣,又披了一件狐皮大氅,笑道,“今晚有您最爱吃的红烧肉和清炖甲鱼,五奶奶命厨房炖了好久了。”
老爷子显得很开心,摸着肚子道:“那敢情是好,我都饿了。”
“当然饿了,您这几日都只是吃白粥。”管家怜惜地道。
老爷子嗯了一声,伸手摸了摸头发,又坐在铜镜前照了一下,道:“头发都白了,还真找不到一根黑发。”
“染染就好了。”管家笑道,“看,我的头发都白了大半了,无妨,白发总会有的。”
“说起染头发,谁都及不上你们奶奶手巧啊,想当年,她也不过见我有几根白发丝,就张罗说要给我染了。”老爷子微笑着说。
“那是,说起心灵手巧,哪个比得上老夫人?”管家扶起老爷子,微笑道:“走吧,大家都等急了,吃完饭之后,还得回來包红包呢,明日是大年初一,今年还是否跟往年一样,一百两银子一封?”
“嗯,按你的意思吧,今年不管小厮还是丫头,都跟主子一视同仁。”老爷子心情显得很好,一边走一边吩咐管家。
管家愣了一下,“这,不太好吧?这府中这么多人,一百两一封,得花不少银子。”
老爷子摆摆手,“无妨,无妨,他们也累了一年了。以后,还得仰仗他们多多照顾我这群身后之人。”
管家连忙呸呸了两声,“您说什么呢?什么身后之人?胡说,今个说了就算了,明天大年初一,可不能再说。”
老爷子只笑不语。
一行人经过账房,回廊里的八角风灯被北风吹得东歪西倒,小竹子眼尖,见账房里有两道黑影闪过,他惊道:“有贼!”
年近岁晚,许多毛贼出洠В饬醺郧耙灿泄≡艄夤恕
这种毛贼一般胆小,进门也只是求财,恫吓一下会走的。
小竹子便带着两个小厮冲了进去,一边冲一边喝道:“哪里來的毛贼?敢偷到刘府來了?”
账房里一阵骚动,有两个黑衣人冲了出來,管家提着风灯照了一下,失声道:“是你?”
两个黑衣人慌乱夺门而逃,只是那边回廊有护卫听到动静,正率人走过來。他们连忙飞奔,管家上前拦着,那两人侧身避过,竟撞落在旁边的老爷子身上,老爷子本就弱不禁风了,被黑衣人这么一撞,整个地跌倒在地,他伸手拉住其中一人黑衣人的衣摆,“不许走!”
那人脚步停滞了一下,另一名黑衣人回头怒道:“看什么?还不快走?”说着,上前伸手拉了那人一下,那人慌乱中竟踩着老爷子的身子经过,老爷子哎呀地惨叫一声,那两人头也不回,往后门奔去。
第两百二十八章 老爷子去世了()
管家连忙扶起老爷子,冲小竹子喊道:“快,带人去追!”
老爷子脸色惨白,伸手拦住,“不许追了!”
小竹子跺脚道:“这会儿追上去,肯定能追到!”
老爷子疼得声音都变了,“由他们去吧!”
小竹子看向管家,管家沉着脸道:“老太爷说放他们走就放他们走吧。还不赶紧去请大夫?”
小竹子这才想起來,急忙飞奔而去。
护卫來到帮管家送老爷子回房,各房的也知道老爷子出事,急忙赶过來。
寿头纵然还在病中,但是听到爷爷出事,他便急忙要起身落地穿鞋,小香和小九只得给他穿好衣裳,一路护送他过去。
尹乐是首先去到老爷子屋子里的,她一进门,管家便在她耳边说了几句话,她脸色陡变,怒道:“好大的胆子!”
老爷子经此折腾,已经奄奄一息,强撑到众人來到,想让管家扶起他,管家在他后背放了几个软枕,又为他盖好衣裳,哽咽道:“不如躺着吧;有什么事明日再说。”
老爷子急速地喘了几口气,脸色惨淡,却还是撑出一丝笑容,道:“无妨,无妨!”
尹乐坐在他身旁,摸到他的手冰凉如水,心中一阵难过,道:“洠碌模趾:R换峋偷健!
老爷子伸手反握她的手,殷殷地道:“我把这一大家子,都交给你了,谁若不是不听你的话,你就赶出去!”
尹乐难过地道:“现在说这些干什么啊?我不听,明日再说。”
老爷子握住她的手,指甲几乎要渗入她的皮肤,皱着眉头道:“你。先得答应我。”
尹乐回头瞧了一屋子黑压压的人头,众人脸色都有悲伤的神色,一个个地靠前來,把老爷子床前围得是水泄不通。
寿头也在这个时候來到,他挤进來,慌张地问道:“爷爷怎么了?”
老爷子瞧着寿头,又瞧了瞧众人,叹息一声,气若游丝地道,“你若不答应我,我如何能安心地去?”说罢,又是一阵急速的喘气。
尹乐深呼吸一口,敛住一脸的悲痛,点点头,“我答应你。”
老爷子虚弱地笑了笑,又对众人道:“你们。谨记我的话,安分度日,切莫与人争一日之长短,切莫招摇显摆,要事事听尹乐的话。”
“爹,您别说话,休息一会!”刘并蒂跪在床前,难过的泪水从眼角滑落,这个老浪子,要到老爷子死的这日,才懂得后悔愧疚。
老爷子瞧着刘并蒂,又瞧了瞧刘并育,他的眸光滑过众人的脸,然后空洞地瞧了瞧门外,喃喃的道:“那不孝子,若归來是有悔意,尹乐,你给他一个机会。”
众人都知道他在说刘家那坐牢的三老爷刘并栋,又是一阵黯然。
黄艳青跪在地上,泣不成声,“爹,谢谢您原谅他!”
“养不教,父之过,一切,都是我的过错。我走了之后,刘家不能分家,不能四分五裂,刘家家里家外店里店外的事情,全部交给尹乐,”老爷子只觉得胸口一阵憋闷,一口气几乎要抽不上來,他伸长脖子,喘了几口粗气,许久,才挤出话來,“谁若不服,可收拾包袱,取十万两离家,那以后刘家所有的荣辱衰败,皆与他无关。”
“我们都不走!”众人悲泣出声,纷纷涌上前來,“撑住啊爷爷,我们不能洠в心!
老爷子露出满足而苍白的笑容,看着寿头,缓缓抬起手,寿头便急忙上前拉住他的手,哭着道:“爷爷,我怕,我怕得很,我不要爷爷死。”
“爷爷以前最不放心的就是你,但是,你娶了个好媳妇,爷爷很宽慰,爷爷也放心了!”老爷子费力地抬起手想摸摸寿头的脸颊,但终因洠в辛ζ瓜拢偻繁憷潘氖址旁谧约旱牧臣丈希牧成侠崴莺幔涞睦崴谒⑷鹊钠し羯希美弦游奶鄄灰选
“孩子,你还病着,快回去休息。爷爷很快活,爷爷要去见你奶奶了,她等了爷爷很久,爷爷不能让她再等了。她是个脾气顶好的人,可等久了终究心淡,我怕她不等我,所以,爷爷要去见她。这些年,着实不放心她一人上路。”老爷子一口气说了很多话,说温莨秀的时候,他的脸有年轻人的热情,本來灰暗的眸子,也增添了几分光彩。
“幸好,如今马上就要见到她了!”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神情是满足而快活的。
“不要,我怕,爷爷,你去哪里带上我,我怕!”寿头急得乱喊了起來,尹乐难过,招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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