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爪连环下抓,声势十分惊人,往贴身的致命攻击。
赵大身形向左斜沉,在千钧一发中自连环变爪下脱出,身形立即扭转,一脚疾飞。
噗一声闷响,一脚扫在八方风雨的小腹上。
八方风雨的护体气功到家,禁受得起打击,但打击的力道太凶猛,稳不下马步,身
形倒飞而起,恰好退回原位,着地时用上了千斤堕,勉强地站稳了。
这瞬间,房门的猛地被推开,一男一女狂野地冲入,女的是八方风雨的第二侍妾二
娘。两人手中有刀有剑,急冲而入,猛扑赵大的背影,及时阻止赵大向身形刚震落的八
方风雨反击。
“决不留情!”赵大沉喝,扭身连拍两掌。
一男一女的刀剑距赵大还有半尺,奇异的掌劲及体,猛冲的身形突然顿止,浑身一
震,剑失手堕地,口中鲜血涌出,然后双眼一翻,仰面便倒。
八方风雨倒了,双爪下抓。
赵大身形急射,双手正好拨开抓下的双爪,起右脚向前一挑,魁星踢斗击中八方风
雨的下阴。
“呃……”八方风雨踉跄后退,上身下俯,身躯打旋,蜷缩着一头栽倒。
“你……天哪!”八方风雨虚脱地叫:“你……你是谁?没……没有人能……能在
三招之内要……要我的命的,你……你是……”
“我就是四海报应神之一。”赵大在旁站得笔直。
“你……你……”
“我并不认识你。”
“放我一命……”八方风雨崩溃了:“我……我无意利用你们的名号为……为非作
歹……”
“你已经利用了。”
“不……不能怪我……我……我只是信口胡……胡吹,没……没想到妙……妙笔生
花把……把我的胡吹当……当真……”
“不管你有意无意,你的所作所为天地不容。”
“我……”
“我不能饶恕你……”
一声厉叫,八方风雨全力一蹦而起,象只八爪蜘蛛,手脚并用向赵大兜去。
赵大哼了一声,向右一闪,让对方冲过,左手反掌便劈,噗一声劈在八方风雨的背
心要害上。
第十八章
距离商家窝藏匪类,交通湖寇事泄拒捕,举家畏罪自焚的变故,已有百日时光。光
阴不会因为世间的任何变故而停滞。
全州的人,已将商家、杨家、与及以后又发生破产变故的李家孙家所生灾祸忘了。
人如果不健忘,很可能失去活下去的勇气。
看不见的改变,偶或从有心人的言行中看出端倪。可以隐约看出的是,夜间秘密焚
香敬神的人增多了。
但白马洲白马观,一切如恒,并没增加进香的人,似乎往来的香客更少了。
这期间,往来常德、岳州、荆州的商旅,仍然水陆通行无阻。沣州本来就是一座往
来的大埠,商贩聚散的大城,武陵山区山产的集散地。
与天下所有的通都大邑一样,有些人来了,有些人走了,每个人都在为生活奔忙,
来来去去平常得很。
这天,岳州来的客船,靠上了城南道源桥码头。
一位留了小八字胡,年约三十上下,人才一表的旅客,穿了一装青施,神气地踏上
嘈杂的码头。
后面,跟了一位廿来岁相貌堂堂,但脸上不时出现傻笑的愣大汉,背了一只大包裹,
手里提着另一个青包袱,份量不轻。
一位健壮的店伙排众迎上,笑吟吟地先行礼。
“这位可是武昌鸿远栈的周师爷?”店伙恭敬地问:“小灼是南门鸿宾客栈的店伙
郑五,特地奉命前来迎接的。敞店早些天就接到岳州来的口信,说周师爷随这班船到达
敝地。”
“不错,在下就是周宇,武昌鸿远栈的三管事夫子之一。”旅客也和气地说:“故
栈与岳州的三湘宝号有生意上的往来,由三湘宝号引介来到贵地。调查永定卫山区山产
运销江南的可行性,要有一段时日逗留,事先订了贵店的房间,劳驾引路。”
郑五向后举手一挥,来了两名年轻力壮的小伙计。
“替周师爷携行囊。”郑五向两店伙下令:“人太头小心了。”
码头上人多嘈杂,一些混混在找机会浑水摸鱼,一些便在公人和眼线也在防止罪犯
作案,当然有些怀有特殊任务的人在人丛中活动。
他们的话声音并不大,似乎并没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不许动!”健仆一把推开上前接包裹的小店伙,大眼一翻:“这是我师爷的行李,
谁都不许动。”
小店伙几乎被推倒,吃了一惊。
“小二哥休怪。”周师爷客气地向大店伙道歉:“这位是敝号的伙计王大牛。愣头
愣脑直肠直肚,倒是忠心耿耿,力大如牛。你们就别管他好了,他拿得动。”
“师爷请随小的来。”郑五摇摇头苦笑,挥手示意让两位小店伙先走,领路离开码
头。
进了城,大街上行人不多。
郑五走在周师爷的左侧,两位小店伙已经不见了。周师爷走路慢吞吞踱方步,俩位
小店伙怎肯陪着走?
“二哥没来?”郑五问。
“他在岳州查一些线索。”周师爷说:“在那边。可能获得一些三位师爷的来龙去
脉。这里怎样了?”
“城里我查出五处秘坛,似乎城外四乡都有,但外人不易进入,所以还不知道详情。
已可断定的是,玉清观主羽翼已成,已具气候。”
“没去过白马观?”
“不想打草惊蛇。可怪的是,白马观似乎香火比往昔冷落。”
“这就可以转移世人注意呀!”周师爷笑笑:“等我了解情势之后,再定侦查自马
观的计划。”
“去找玉清观主?”
“不,他会来找我。”
“他去吗?”
“会的,而且一定会。哦!你来了四十多天……”
“收获相当丰富。”
“先不管收获,你没引起他们的注意吧?”
“我想不会。我是从船上因病留下来,欠了店钱当伙计抵债的平常人,连客栈的人
也把我看成他们的同类。”
“常德方面可有消息?”
“还没有。大哥,会不会发生意外?”
“这……应该不会。俩位小妹机灵得很。”
谈谈说说间,鸿宾客钱在望。
落店的旅客进进出出,一位带了小厮的佩剑书生,正尾随着一位绝丽的彩衣女郎入
店。
彩衣女郎年华双十,俩一双媚目流波四射,身材曲线玲珑,美艳绝伦。跟在后面的
两名侍女,也年轻出色。携带的行囊甚丰,箱笼包裹由四名店伙挑着跟在后面。
“咦!这妖女跑来沣州有何图谋?”周师爷脸色一变:“这不是她的习惯。”
“晤!销魂一枝春柳红绡,换穿了彩裳不穿红。”郑五也大感意外:“最近半月来,
有一些不三不四的人来来往往,透着邪门。也许,都与玉清观主有关呢!”
“留心些,老三。”周师爷郑重地说:“我嗅出了危机,感觉出不寻常的气氛。”
“我会的。”
“你们眼中,只看到标致的女人。”走在后面的王大牛笑嘻嘻地说:“认识那位神
气的英俊书生吗?”
“金珠剑穗!”郑五大感惊疑。“毒剑秀士欧阳大风,真是他?”
书生佩剑的剑穗上端是一颗桂圆大的珍珠,流苏是金色的。
“如假包换。”王大牛不笑了:“宇内凶魔决不会是不期而遇,此中大有可疑,咱
们必须倍加小心,我怀疑他们是冲咱们四海报应神而来的。”
“可能吗?老四。”周师爷不安地问。
“世间没有不可能的事,沉着应变何所惧哉?”王大牛眼中冷电乍现乍隐。“也许,
咱们不必操之过急,先坐观其变再对策。走吧!有人注意我们了。”
白马洲其实该称岛,长有十余里,草木丛生,一度曾经开辟了不少田地。后来由于
经常有盗贼光临,洲上开垦的人先后迁走了,田地重又变成草木的生长区,因此这些年
来,该洲的实际主宰是白马观的老道。
最近,洲上游客渐稀,香客也日渐减少,白马观的十余名老道,显得更为清闲,没
有施主打扰,该是清修的大好机会。
天一黑,洲上便不再有人活动。白马观除了殿堂中的长明灯以外,各处不见其他灯
火。
一个黑影出现在洲尾,撒开大步越野而行。
百日之前,妙笔生花是从洲头(西)接近的。
如果想泅水登洲,不会有人从州尾接近,沣江水势甚急,不可能从洲尾登陆。
但,这个黑影是从洲尾登陆的。
妙笔生花距白马观约余里,碰上了要命的天神。今晚,远在观外围两里地,草木丛
中就有鬼怪潜伏,可知白马观的警备,比往昔更坚强了。
这个黑影,可不像妙笔生花一样偷偷摸摸,而是大模大样穿林排草而行,直叩警备
森严的防卫网。
江湖朋友夜间活动,通常穿了紧身的夜行衣,行动比较轻快俐落。但这个黑影却外
穿一件灰褐色的披风,身上似乎没带有刀剑,走动时披风飘飘,相当神气。
接近一排树丛,树丛内突然传出一声鬼啸,接着鬼火迎风飘浮,雾气涌发。
黑影毫不介意,步伐稳定,直向树丛大踏步接近。
五丈、三丈……
连声鬼啸,林绿突然出现两具惨白色的直立骸骨。上面的髑髅极为吓人,眼洞中绿
焰闪烁。骸骨直立在薄薄的雾影中,四周鬼火飘浮,星光下看得真切,真会把胆气不够
的吓死。
但黑影一点也不吃惊,泰然止步。
星光下,这个黑影也相当吓人,戴了有花纹的头罩,露出脸部五官,但脸上也画了
彩纹,似乎比真的鬼还要吓人。灰褐色的披风长及地面,夜间看是黑色的,站直立后看
不见手脚,花纹头加上一座直筒巨柱,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鬼碰上了鬼,面面相对。
雾气渐浓,空间里荡漾着草霉气息。
一个鬼与两具骸骨相对而立,谁也不肯先开口。
两具骸骨其实不是真的,只是两个穿了黑衣戴了黑头罩身前身后加绘骨路白漆形象
而已,如不走近,很难发现真象,胆小的人心中有鬼怪,一看便吓了个胆裂魂飞,那有
勇气细察?
半刻,双方不会移动分毫。
又片刻,黑影身后有异物暴起,像头夜枭飞起,猛扑,飞行无声,扑势空前猛烈。
黑影像是背后长了眼,突然向下一坐,快极,像是突然幻化入地隐没了。
扑去的人浑身黑,黑头罩只露出五官,如果往草中一伏,必定形影俱消。双手各握
了一柄短手约。是洞庭各江放木排的人所使用的整木构,换一下不死也残。
一扑落空,双构无用武之地,身形疾落。
黑影突然在原先消失隐没处重行升起,恰好出现在使钩人的身后,左手一掌虚空拍
出。
使钩的人双足还没落地,身形突然再向前平飞八尺,砰一声大震,仆倒再向前滚翻,
直翻至两具骸骨的中间方行停止,立即痛苦地呻吟挣扎。
黑影仍站在原地,不言不动,似乎刚才并没发生任何事故。
林中传出一声轻咳,缓缓踱出一位戴了九梁冠,穿了法衣的老道,背上有剑,手中
有拂尘。
两具骸骨向两侧移开,让老道与黑影面面相对。
“无量寿佛!”老道装腔作势持拂稽首:“请教,尊驾是第几位报应神?”
黑影似乎吃了一惊,沉默片刻。
“如果岔道所料不差,四海报应神四位大驾,皆已光临沣州了。”老道再次稽首:
“白马观在一个月前,已经准备好恭候诸位的大驾,没想到事先未获丝毫风声,尊驾便
陡然出现,委实令贫道佩服诸位的神通。”
“道长的神通更是广大。”黑影说话了:“竟然知道四海报应神要来,真是了不
起。”
“其实,与神通无关。”
“道长能未卜先知?”
“未卜先知,只能编凡夫俗子。妙笔生花前来踩探,第二天贫道就查出他的身份,
也认出他是住在松州客栈的罗山。知道身份,就可以查出与他落店的小姑娘是谁了。贫
道的人在常德调查,江家秘密营葬的事瞒不了有心人,江家的儿子变卖田产散让家财,
换宝泉局的官票.也不难查出。直至江姑娘出现在信阳州投奔八方风雨,贫道的人仍然
从八方风雨的未死爪牙口中,获得正确的线索。所以知道江姑娘必定已经找到了四海报
应神。”
“唔!道长真有王霸之才,佩服佩服!”
“贫道对四海报应神略有所知,对诸位的武功、习惯报应的方式、手段等等,不算
陌生,算定诸位在最近期间,必已完成调查布置停当。果然所料不差,诸位总算发动
了。”
“呵呵!道长算无遗策,料事如神,可说已先立于不败之地,胜了一半啦!”
“不然,诸位的武功深不可测,贫道有自知之明,并无必胜的把握。不是强龙不过
江,贫道承认诸位是强龙。”
“道长客气。呵呵!道长可否赐示仙号?”
“贫道不虚。”
“哦!玉清观主目下可在?”
“敝师兄有事未能分身,他不在观中。施主,请教。”
“四海报应神的老四,道长就叫我老四好了。四海报应神经常改名换姓,有千百化
身,道长大可不必计较世俗的称谓。在下今晚前来,意在通知贵观主咱们的来意。四海
报应神办事从不鲁莽冒失,从不以耳代目,事光一定详细调查,以免冤枉好人。商家、
江家、罗家的血案,在下已经调查得巨细无遗,玉清观主建坛愚民,诈财杀人的罪证已
证据确凿。明日正午。请他在城东南仙眠洲南岸,竹城的水竹居见面,不许带人前往,
在下给他自辩的机会。道长肯将信息转告令师兄玉清观主吗?”
“施主,肯听贫道的忠告吗?”
“在下听得进逆耳忠言,请赐告。”
“江湖谚语;破人买卖。如杀人父母;四海报应神多年来神出鬼没,不知屠杀了多
少江湖好汉,未免太过份了,众怒难犯,诸位想得到结果吗?”
“世间所有的人,结果只有一个——死。”报应神一字一吐:“谁也逃不出这个结
果,道长也不例外,这不能算是忠告,但在下依然感谢。告辞。”
“哈!你要走?”
“是的,道长有何高见?”
“恐怕你走不了,施主。”
“真的?”
“你看。”玉虚老道用拂尘向左右一指。
四面八方皆有黑影出现,鬼声瞅瞅。
一声长笑,报应神的淡淡身影盘旋闪掠,乍隐乍现,时东时西,动时似逸电流光,
出现后一顿即逝。
叱喝声与暗器破风声此起彼落,片刻间,已失去报应神的踪影。
追逐中,玉虚老道曾经获得一次用拂尘出招攻击的机会,但招发一半,目标便远出
三丈外去了。
报应神到底是从何方破围遁走的,谁也不知道。
仅仅半夜工夫,有关的人,皆可以感觉出微妙的变化。尤其是武林人与江湖朋友感
觉更为锐敏,已可明显地看出情势突然紧张起来。
城南是平原,城西不远便是小山区,一条大道向西蜿蜒,是通向石门县与永定卫军
区的路。十里外,是彭山,山下的彭山镇,是本州的七大武林世家的松州梁家所在地。
谁也不知道有关古松州的远古传闻。但附近山区的确生长着松杉一类树林。梁家的
主人北陵快剑梁武的大田庄,庄后山坡生长着绵密的松林。
庄北的听涛仰风楼,是主人款待宾客的地方,楼高三层,最上层有美仑美奂的雕栏
画廊。山风一起,整座楼在势如万马奔腾的松涛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