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叹口气,看来指望不上了她了,早知道,还不如将这个竹筒放在我的手中,金玄一来就博一把。
金玄带着我退到山洞深处,靠上洞壁。
“东西扔过来。慢一点!”
楚沉有些诧异地看了看宁墨,伸手将手里的东西缓缓扔到了金玄脚边。
金玄不敢放松对我的挟制,用脚拨拉一下,我看的清楚,是楚沉的那个白玉螭龙。
“这是极乐君的信物,可以调动极乐宫所有的财物,你是知道的,极乐宫有些特殊的地方是只认信物不认人的。”楚沉低声说。
金玄看了一下,显见对这个信物非常熟悉,点头首肯。
“还有一样,我要你的命,你也同意?”金玄挑眉。
楚沉疲倦的叹气,慢慢的看向我:“我猜到了,你要我的这个信物,自然还是有着更深的图谋,虽然鹿鸣台你的恶行大白于众人,还是有很多不明真相之徒……你还是想着东山再起?你要白玉螭龙,就是还想借此骗人……必定也必须要了我的命,才能放心的去招摇撞骗。只是你怎样保证我死后能够肯定放了她?”
金玄一笑:“是……我从不会甘心认输。人生就是浮浮沉沉,只要沉下去的时候死不掉,就有宏图重展之日……我不仅要你的玉佩,还要射日庄的秘笈和银票。至于云庄主,她对我已无别的用处,跟我也没有其他恩仇。我确实无法提供可靠的保证,你爱信不信。”手掌忽然移向我的后脑勺。
“不要……”楚沉疲惫的扶了扶头,“这样……宁墨,我曾发誓用生命护她,今日也算是践诺了……小山……你跟宁墨……我不能道贺了……”眼神忽然凄婉。
“楚宫主,你不要犯傻。我们之间除了过去,已无任何关系……我的生死,也与你无关……”我尽量保持声音的平和,不然语声的颤抖泄漏自己的心事。原来自己还是爱着,宁愿死,也不愿他有任何的差错。
楚沉没有答话,只是掏出一把小刀,缓缓的向胸口刺去……
“不要!”这个声音竟然从金玄的口中发出,多少让我意外。
“我知道极乐神功第一式涅槃而生对治伤极为有效,只要还有一口气在,就能够回天……历代极乐君都死于那招龙御归天……我也要你用此招自戕……”
楚沉苦笑:“尽是胡扯,哪有这样的事情?你怎会相信这些无稽之谈?”
金玄摇头坚持:“也是给你一个全尸,好歹总是一代极乐君……”
楚沉叹气:“也好,随你,只要你能够放了她……小山……还记不记得山下的岫云居?你跟我说的那些话?我说过死后要葬在那里……你能不能替我做最后一件事?等我死后,将我葬在那里?”
我一呆,什么岫云居?
他何时说过要葬在那里?若是他真说出这样的话,我必会很生气……
楚沉缓缓坐下,靠上洞壁,最后恋恋不舍的瞧我一眼。
身躯微微一震,随即软倒。
什么……
他死了?真死了?
我不相信……刚才不是好好的在说话……
我发了疯一样的拼命挣扎起来,可怎么也挣脱不了金玄铁箍一样的魔爪。
另一个人大叫了一声扑了过去,查看了一下,忽然紧紧抱着他放声大哭起来……
眼前一黑,完了,是雨润在哭……她哭了……楚沉真是死了……
胸口裂掉一样剧痛,我终于还是害死了他……我的无知愚蠢……
金玄很耐心的等了一刻,只等到木雨润哭得几近昏厥,才缓缓的走了过去,依旧紧紧的挟制着我。
楚沉仰面躺着,面色青灰,一脸死色。
金玄腾出一只手,伸过去搭了一下脉搏,面上淡淡的露出喜色。
“真死了?我还是不大相信……这人命大……传说中的极乐君简直是个妖怪……我还是毁去他的尸身为好。”忽然伸出手去。
我大惊,再次徒劳地挣扎起来,一口咬上他的胳膊。
金玄似乎有些不耐烦了,狠狠将我推倒在地上,一掌向地上的楚沉拍去。
地上的楚沉无声无息受了一掌,没有任何动静。
金玄冷笑一声:“果然是死透了!”然而手指一动,从袖中摸出一把刀,向楚沉刺去。
疯了!这个人疯了!
我飞快的扑到楚沉身上,紧紧的护住他。
眼看着那把刀就要刺过来,金玄忽然惨叫了一声。
我闻声回头,暗淡的光线下,他神情狰狞,扎煞着双手,刀不知何时已经掉落在地上,脸上三枚银针,有一支正刺在右目之中,汩汩的流着鲜血……木雨润满面泪水,冷冷的举着那个竹筒。
她终于出了手,可惜晚了……
宁墨已经飞快的赶过来,一招制住了大声惨叫的金玄。
我急忙抱过楚沉,已经全身冰冷了,身体似乎都有些僵硬。
气息全无,脉搏搭不到,听不到心跳……
死了……还是死了……
木雨润爬来抢过他抱着痛哭。
我根本流不出泪,往边上蹩了蹩,呆呆的瞧着他们,原来我连抱着他的尸首哭的权利也没有了……
一个人过来抱住我:“小笛伤得不轻,先找个郎中看看……”
绝望抬头:“宁墨……救他……”
宁墨叹气:“小笛……他死了……我已经看过……”
什么东西在脑中一闪:“他说要葬在岫云居……可我根本不知道岫云居在哪里?”
木雨润止住哭声:“岫云居……是你离开后君上住的地方……因为……你叫云笛,所以……叫岫云居……他总以为……总以为……还能够跟你一起……”
宁墨哦了一声:“那么应该在总部?”
木雨润摇头:“离总部还有一段路……在研州城里……儒清巷……”
宁墨忽的弯腰,飞快将楚沉抱在手中:“我先将他送去岫云居,看看有没有奇迹发生……木堂主,小笛还请你照顾一下……我看她情况不大好……”
木雨润愣了一下,点头:“君上……还会有救?”
话音未落,宁墨已经飞射出去。
金玄已经停了惨叫声,被宁墨点了几个穴道,软软的趴在地上。
木雨润走过去,脱了他的衣服,撕成布条,结成几根绳子,捆住他。
“木堂主……我输了……脸也让你毁了……给我个痛快吧……好歹咱们曾经一起共事过……”金玄已经从失败的震惊痛苦中恢复,声音平静如常,神色竟然还带着惯常的妖媚,只是,面上插着几枚银针,分外的可怖。
“那要看君上最后的情况怎样……若他真有不测……极乐宫的规矩你是知道……”木雨润恨声,看也不愿意看他。
恐惧在金玄的面上一闪而逝,他轻轻的笑了一下。
不记得那日怎样坚持走到岫云居的。
虚汗直冒,衣服几乎全部湿透。
木雨润遵守承诺,在我实在无力的时候,背了我几程。
我知道她心里也是非常着急,急着回去看楚沉的情况。
对她感激的笑笑,继续坚持一脚重一脚轻的赶路。
赶到岫云居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黑了。
江政在大门口等着,将我们领了进去。
“君上原本算好,金玄那恶贼必想着取他性命,原是做好牺牲的准备,也做了一些对策。他跟我说好,打算诈死……”
“我瞧他脉搏也没了……”胸口闷闷的疼痛缓解了些,泪水终于从我面上流了下来。
“极乐神功里有一招龙潜在渊……能够闭气达几个时辰……”
“面色……变了……手脚也冷了……”
“君上之前吃了一丸药,能够造成这些假象……”
怪不得他一来就看上去疲惫异常。
“他没事么?”
“已经喂过解药……应该很快会好转……只是之前让金贼打了一掌,君上彼时假死,不能运功抵抗,怕被金贼看破……受了些内伤……宁庄主刚才给他运功疗伤,还没出来……”
我松下口气。
木雨润布置人手赶往那个山洞,将金玄押来。
宁墨很快出来。
“他好了?”我跳起身,一阵阵头晕眼花,全身发冷。
宁墨扶我坐下:“没事了……只是内伤需要调理一段时间……”
“我要去看他……”
宁墨一笑,抱扶着我进了内堂。
从窗口望去,他睡着,似乎是醒了。
木雨润正在喂他喝药。
心底一酸,全身瘫掉一样没了力气。
“宁墨,我要回射日庄……”
宁墨点头:“我已经让江政通知射日庄的人手,现在马车就等在门口……你在迷花楼走失以后,我找人打听到是被金玄抓走……很快就赶到研州……也在此地布置了很多人手……可惜金玄很狡猾,我一直没有找到你的下落……幸好截住一个他派了送信到射日庄的亲信……知道他打算用你换射日庄的武功秘笈和三万两银子……提前准备好……又打听到今天他留了书信约好楚宫主在山洞……所以立刻赶了过来……这人很狡诈,时间地点都是临时通知的。”
眼前阵阵发黑,我艰难的爬上马车。
马车缓缓开动起来。
“牛二……你先停一停……江政跟在马车后边追……是不是还有什么事情?”宁墨招呼赶车的牛二。
再也支撑不住,一下子跌倒在车上:“宁墨……我要死了……我要回射日庄……”
意识逐渐离我而去,眼前全部黑了,只有听觉似乎还在。
迷糊中听见宁墨惶急的声音:“牛二!快!加快速度!找个医馆……”
……
春风再度轻拂婀娜的柳条。
射日庄已经一派春意盎然。
蒙儿正在跟宁墨下棋。
我走过去看了一下,忍不住狠狠送了宁墨几个白眼。
可怜的蒙儿,棋盘上只剩下光杆的老帅,还有孤零零一个相,车马炮全部被吃掉了。
不忍再看下去,转身走开。
听见蒙儿嫩嫩的小声音:“将军!”
哦?问题是他用什么东西将军?
诧异的转头,蒙儿的相飞过楚河汉界,直扑宁墨的老将。
“蒙儿……相不能过河,你可不能耍赖……”我柔声对蒙儿道。
蒙儿抬起头,酷似父亲的小脸满是倔犟:“爹爹说规矩是人定的,我的规矩要我定……”
什么逻辑?
宁墨哈哈大笑:“嗯,不错!我儿子有出息……”
再次恨恨送宁墨几个白眼,这孩子就是让他们给宠坏了!
以前对我那么苛刻,现在对蒙儿这样宠溺……
“小笛!我要去扬州参加武林大会。”宁墨抬头看我。
“不行……我们已经跟武林没什么联系了……”毫不犹豫拒绝,江湖风起云涌,不过,我已经不在乎,也不知道了。
“蒙儿要去……我想带他长长见识……”
蒙儿……心里一软。
小小的人远远的看着我们,一脸紧张,漂亮的漆黑的眼睛,流露出祈求跟渴望的神色。
比同龄的孩子瘦弱些,长的真像……他父亲……
“好。那你只准带他去玩玩……不要卷入任何是非……我们花了几年的力气才跟完全脱离江湖……你要……”
宁墨欢呼一声,没有再搭理我后面的絮叨。
“蒙儿!跟爹爹去扬州了!”
蒙儿一笑,飞奔过来,宁墨一抄手抱起,飞跃上马,很快消失在远方……
武林大会……
那个人会来吧……
他跟木雨润应该也有孩子了吧?
宁楚番外之双飞
楚沉
醒来的时候只看到满面泪光的雨润跟一脸愧色的江政。
她走了。
哪怕是用我的生命为代价,也换不回来她的顾惜。
我的心彻底死了。
她不再出现在武林中的一些大典上,整个射日庄真的退出江湖。
在另一个领域,射日庄崭露头角,成了举国闻名的大商。
她出入的是另外一些场合。
我悄悄的跟过去看,不让她瞧见。
她跟宁墨出双入对,配合默契。
成熟了好些,也沉稳了,举手投足,光芒四射。
可惜,这种美,已经与我无关了。
听说他们有了孩子,将蒙儿。
宁蒙?名字很怪。
或者象他娘亲一样,跟着娘姓,叫云蒙。
没有再在她面前出现。
不想打扰。
八年一度的武林大会又要召开了。
根本就不想再去,这几年武林中已经风平浪静,水波不兴。
大家慢慢接受了新的武林格局,很快也适应了。
我早说过,弱肉强食本来就是天理,适者生存当然就是规律。
谁也无法抵挡,卑鄙也罢,手段也罢,在江湖的大风大浪中,很快就被人忘记。
别人记得的,始终只是孰强孰弱。
江政力劝我前往:“射日庄可能会最后一次参加。”
我的心动了一下。
可是见到又能怎样?
不是一直躲着她么?
矛盾了几天,终于决定还是亲临扬州。
毕竟,这是极乐宫转明之后的第一次武林大会。
上次,亮相都是躲在别人身后,带了个面具。
走进那个尘封很久的房间。
她的嫁妆,慢慢的堆了一屋子。
宁墨曾经跟我要过她的嫁妆,她也半真半假的要过。
我都没给,仿佛想抵制那个既成的事实,假装我们的婚姻并未结束。
她已经不是我的,再怎样都是无益了。
痛失爱人的苦楚,只能深埋在心头。
寂寂空山,漠漠红尘,无处话凄凉。
或许,是将这些嫁妆还掉的时候了。
武林大会根本没听清那些人在说什么。
多是些阿谀奉承之辞。
射日庄的位置空着,根本就没人。
或许,在看到那个空着的位置时,我的心,就空了。
我们之间,再也不会有什么交集了。
有些东西,一旦失去,就再也追不回来了。
事后在扬州最大的酒楼宴请各派掌门。
意兴阑珊,整个酒宴都沉默着。
幸好有水阳热情洋溢,方天不断耍宝,气氛才不至于过于冷场。
到了中途,借口身体不适,提前退场。
江政跟着我回人间仙境,在轿子里迷迷糊糊想起从前的一些往事。
那时候她曾经满扬州的找我,那时候,我刚刚开始喜欢上她。
扬州的美食闻名天下,若她在,我们能够找几个酒楼,点一些特色的菜肴,或者,找一艘画舫,一览瘦西湖的春色……人间的快乐,莫过于此。
而现在,有些东西只能缅怀了。
雨润执着的等我,很多次,我都想松口,可是总是下不了那个决心。
带着过去的痕迹,重新投入一段不想要的感情,对自己,对雨润,都不公平。
于是一再拒绝,看着她绝望的神色,内疚不已。
我不知道应该怎么办。
有人忽然掀开轿帘。
江政。
“君……君上……那个……前面有个人……”
出事了么?
一向从容的江政也会这样失态?
什么人?值得让江政这样?
我慢慢向外看去。
看到了那个孩子。
瘦得很。
一张小脸上几乎只看见一双星子一样的眼眸,莹然生光。
看到我们没有丝毫的怯意,肆无忌惮的打量我们。
嘴角微微向上弯起,带了些顽劣。
那一瞬间头晕目眩。
那张脸,那张脸很熟悉,每日我在镜子里都要见几次。
情不自禁走下轿子,慢慢走到他面前。
“你是谁?”
他好奇的看了看我,大声道:“小子姓楚名蒙,先生高姓大名?”
不亢不卑,丝毫不像个孩子。
楚蒙……姓楚……
我的心砰砰的乱跳,我蹲下身:“我也姓楚,叫楚沉。”
然后紧张的看着他,他娘亲会不会跟他提起过我?
他哦了一声,说了声:“久仰。”
虽然看上去从未仰过我的名头。
一阵失望,他是一个人么?
“你家大人呢?”她是不是也来了?
孩子看了看我,没有搭理,只是依旧乖巧的站在街角。
然后我就见到宁墨。
从一个店里出来,拿了几个五颜六色的陀螺。
陀螺?
是我儿子喜欢的玩具?
我看了看转角那家店铺,买各种各样的木制的玩具,木头小鸟,木头小鱼,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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