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手佛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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毒手佛心- 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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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坐!”

“谢坐!”

徐文在老尼对面下首的椅子上坐下,心中十分纳闷这老尼素昧生平,可是声音却不陌生,无论如何也想不起在何处见过对方或听过对方的声音。

“请教前辈法号?”

“贫尼贱号‘修缘’。”

“晚辈擅闯宝庵,请师太恕罪!”

“贫尼正切盼施主来临!”

“适才贵门下……”

“修缘”老尼一抬手,阻止徐文说下去,道:“小徒不察,误会了施主,不用再提了!”

徐文不由一愕,难道对方业发现了凶手或是致死之因,不然,怎说是误会。

“晚辈此来,本来欲辨明事实真相,既属误会,晚辈告辞……”

“慢着!”

“前辈尚有指教?”

“请施主一察小徒死因!”

说着,站起身来,向立在门边的白衣少尼道:“悟真点上灯火。”

“悟真”少尼转身进入右首暗间,亮起了灯火。“修缘”老尼一摆手,徐文离座而起,跟着踏入右首房门,只见云床之上,用两袭袈裟覆盖着一具尸体,看来那便是被奸杀的女尼了。

“修缘”老尼面上的肌肉微见抽动,显然是尽力在抑制内心的激愤,颤抖的手,指着云床上覆盖着的尸体,道:

“她是贫尼大弟子‘悟性’,贫尼昨日因事外出,‘悟真’出外采购食物也不在庵中,才发生了这件惨事。死者业已被辱,周身上下,全无伤痕,没有中毒迹象,也没有内伤痕迹,‘悟真’疑是施主所为……”

徐文一皱眉,道:“然则前辈又怎判明是属误会呢?”

“因为贫尼知道事发这时,施主身在‘卫道会’中。”

“哦!”

徐文心中又一片谜茫,对方怎知自己在“卫道会”总舵的呢?

“修缘”老尼接着又道:“前此,‘卫道会’弟子曾有不少遭受类似的离奇死亡,据判断是‘无影摧心’之毒,施主对此当属内行,故请施主一断!”

徐文更是骇凛不已,这声音似曾相识的女尼,似乎对自己的一切了如指掌,这倒是件很可怕的事,当下也不好追问,含糊地一颔首道:“容晚辈探察一下,请揭开面目!”

“悟真”少尼把袈裟揭开一角,露出死者面部,只见死者面目娟好,可当得上美人二字,面上留着痛苦与怨毒之情。“悟真”别过头去,似乎不忍再看。

徐文用手指拨开死者眼睑,略一探视,一颗心登时扑扑乱跳起来,一点不错,死者是死于“无影摧心”剧毒。

这毒除了自己父子之外,还有人能使用么?

自己业已练成了“无影摧心手”,人毒合一,别人施用此毒,必须使毒入对方之口,才能发生作用,显然这是蓄意奸杀。

难道会是父亲所为么?父亲真的会做出这人神共愤之举么?

心念及此,不由机伶伶打了一个冷颤。

许多痛苦的记忆,片断地浮上心头——

上官宏与父亲之间,是夺妻灭嗣之仇,这种行为,是不齿于武林的。

自己的母亲被称为二夫人,证明父亲可能有不少妻妾。

自己自有记忆起,就被隔离调教,对家事可说完全隔膜。

母亲不时的叹息哀伤,又不肯道出心事,显见别有隐情。

自己成年之后,进出“七星堡”,但堡内人对很多事情讳莫如深。

父亲外出,从不以真面目示人。

这些疑问,皆证明了父亲的为人不够正大,但身为人子,又将奈何?

“修缘”老尼沉重地开了口:“施主,如何?”

徐文咬了咬牙,照实道:“不错,的确是死于‘摧心剧毒!”

“如此,贫尼有话不得不问了……”

“前辈有话请讲!”

“这“摧心’之毒,除施主业已练就人毒合一之外,不知还有什么人具此能耐?”

徐文头一震,故作从容地道:“这一点晚辈无可奉告!”

“修缘”老尼目中摄人的精光又现,紧迫着问道:“贫尼斗胆,请施主说出师承?”

“此点晚辈只好方命!”

“嗯……施主可有同门行走江湖?”

“没有。”

“修缘”老尼突地厉声道:“准是他,除了他之外,没有别人!”

徐文下意识地一颤,脱口道:“他是谁?”

“修缘”老尼慑人的目芒罩定徐文,似乎要看透他的内心,徐文定了定神,故作泰然之色,老尼好半晌才开口道:“一个会用毒的恶魔!”

“武林中会用毒的不在少数……”

“当然,不过贫尼有把握断定是他!”

“可否赐告?”

“施主没有必要知道。”

徐文别有用心,不舍地追问道:“晚辈很想知道这用毒能手?”

“事属揣测,或许有误,出家人不能随便诬指,这一点请施主见谅。”

徐文不由语塞,他无法逼人家说出不愿说的话,只是心头已打了一个结,照事论事,父亲有很大的嫌疑,因为这“推心’之毒,是秘方配制,连“毒道”第一高手“崔无毒”也仅知毒名而不能解,江湖中还有谁能用此毒呢?

倏地,他想到了能逃自己“毒手”的几个神秘人物假冒父亲的锦袍蒙面人、“聚宝会”

分坛主、“送子庵”中那老尼、“七星故人”、抢夺翠玉耳坠的那人影、冒充“卫道会”总巡的黑面汉子,还有化身知千百的“妙手先生”,这些既不畏“毒手”,极有可能会使用这剧毒。

想到这里,心头又觉宽了些,他希望这不是父亲所为而是另有其人。

“修缘”老尼一摆手,道:“施主请到外间待茶!”

徐文觉得已无再留的必要,随道:“晚辈就此告辞!

“贫尼为这事致歉。”

“不敢,前辈忒谦了!”

说着,额首为礼,退出厢房,向庵外走去。这时,他才想起候在自己与“妙手先生”交手的那林子外的“天台魔姬”,时已夜半,她可能已离开了,想了想,也没有回头找她的必要,办正事要紧。

“妙手先生”曾经许诺,五日之内在开封道上可以晤见“七星故人”,自己目前正要赴开封,一来交代一下翠玉耳坠的事,二来向父执蒋尉民打探一下父亲的行踪,这倒是一举三得。

主意拿定,认了认方向,漏夜向北奔去。

这一天,到达郾城,距开封还有一半途程,算来已是第四天,却没有碰到“七星故人”,他十分愤慨,看来“妙手先生”的话并不可靠。

他没有进城的打算,绕过西门,在城外道旁酒肆中打尖。

正在低头自酌之际,只听酒客中一个粗喉咙的汉子,向同桌的酒伴道:“二爷,俺郑六算开了眼界……”

被唤作二爷的黄脸汉子眉毛一扬道:“老六,你说话都是这般没头没脑,开了什么眼界?”

“二爷,不是俺‘小金刚’说嘴,活了半辈子,只这么一次,不冤枉了……”

“到底怎么回事?”

“二爷认识‘神鹰帮主’古玉笙其人否?”

“当然知道,怎么样?”

“古帮主身手如何?”

“不含糊,当今江湖中可算得一流高手!”

“嘿!”粗喉咙汉子一拍桌子,又道:“昨晚俺路过七里岗,碰上了这场热闹,‘神鹰帮’高手二十名,由帮主古玉笙亲自率领,硬折了‘天王寨’,收为该帮分舵,回程途经七里岗,却撞上了太岁……”

“太岁?”

“呃!一个锦袍蒙面客!”

徐文一听对方提到锦饱蒙面客,登时心头一震,侧耳倾听。

黄脸汉子吸了一口酒,道:“以后呢?”

“锦袍蒙面人有意找岔,硬截住古玉笙一行,自称是‘天王寨主’的朋友,要向对方讨公道,一言不合,双方出了手……”

黄脸汉子似乎提不起什么兴趣,淡淡地道:“江湖帮派之间的纷争,水没个完。”

粗嗓门汉子眼睁得铜铃般大,发急道:“二爷,俺还没说到正题呢,你猜怎么着?”

“怎么着?”

“那锦饱蒙面客的身手,简直不可思议,三个照面,三个!”右手起了三指,口沫横飞地接下道:“仅仅三个照面,古帮主横尸当场……”

“啊!”黄面汉子面色大变,栗声道:“真有这样的事?”

徐文心弦立时绷紧,对方所说的锦袍蒙面人,不知是父亲本人,还是那冒充的?

座中酒客不多,但全都被这耸人听闻的事件吸引了,齐齐停杯注目。

粗嗓门的汉子一见别人注目,声音更大了。

“二爷,这只是开题呢,那锦袍蒙面人可称得上心狠手辣,毁了古帮主之后,杀手连施,‘神鹰帮’二十名高手,全被放翻在现场,没有半个逃得活命。”

“锦袍蒙面客是何路道?”

“不知道,他交代了动手原因之后,便下杀手!”

“嗯!谅来必非等闲人物……”

“二爷,真正的怪事发生了,现场又来一个锦袍蒙面人……”

“有这等事?”

“两个蒙面人外形完全一样,简直分不出谁是先来的,谁是后到的,两人像是早经约定,见面不打话,便动上了手,使的全是奇招绝式,搏斗的惨烈,简直要叫看的人断魂失魄……”

徐文血行骤然加速,一颗心狂荡不已,他站起身来,又坐下去,猛干了一杯酒。

粗嗓门汉子歇了一口气,又道:“剧战持续了近一个时辰,由岗上打到岗下,最后打进了林中,看情形,双方都成了强弩之末,突地又来了一个黑衣人,夜色太浓,看不真切来的是什么人,只听到黑衣人口里哼了一声,自说自话道:“老匹夫末日已临,狼咬狼,两败俱伤,真是天假其便,使此仇得报!’接着,那人影扑入林中……”

“以后呢?”

“林内传一阵喝斥,接着是两声惨号,便没了声息。”

“啊!”

“俺小金刚一念好奇,钻入林中,一看,嗨!”

“怎样?”

“两个锦袍蒙面人双双横尸林中,头碎骨裂,面目模糊,死得够惨。”

徐文宛若被焦雷击项,魂散魄飞,一弹身,抓住那粗嗓门汉子的胳膊,厉声道:“你说的可是真有其事?”

那汉子被抓得全身酥软,连挣扎的余地都没有,既骇且怒地道:“朋友,这……

这算什么?”

徐文的面孔,扭曲得变了形,双目射出焰焰杀光,栗吼道:“说,是否事实?”

黄面汉子陡的立起身来,一掌向徐文当头劈去,徐文此刻已被这凶耗震得理性全失,本能地展出“毒手”

“哇!”

惨嗥声中,黄面汉子栽倒桌边,四肢一阵抽动,死了。所有酒客,全吓傻了。

粗嗓门汉子亡魂尽冒,语不成声地道:“阁下……阁下……是‘地狱书生’?”

徐文手一紧,道:“快说,否则毙了你!”

“是……事实,半分不假!”

“七里岗距此多远?”

“西……西行约三十里,便是……”

徐文一松手,飞射出店,向西奔去,脑海里一片空白,像是灵魂已被剥离了躯壳。

三十里路程,不久便到,向路人问明了七里岗位置疾扑前去,上岗,果见现场留有打斗的痕迹,岗右下侧方,是一片茂林,遮天蔽日,绵延数里。

徐文显得有些踉跄地奔下岗子,扑入林中。

一阵沙啦之声,传入耳鼓,徐文茫然无主地朝发声之处奔去,林空地上,两个乡农正在掘土,一见徐文来临,顿时惊得手足无措,徐文一眼瞥见不远处的两具血肉模糊的尸体,像发疯似地扑了过去。

他感到一阵天旋地转,眼冒金星,身形连晃,几乎栽了下去。

两具,一样的服色——锦袍,头面已不复辨认,显见下手的人极是残狠。

两个乡农,怔怔地望着徐文。

徐文努力镇定了一会心神,才摇摇不稳地俯下身去,但,外表上已无法辨认哪一个尸体是属于父亲的。

此刻,他还存着万一的希望,死者是另外的人,但,这希望只是一种亲情之间的反应,事实上一切都成定局了。

奇迹,不可能发生,父亲业已被惨杀了。

惨酷的现实,几乎使他发狂。

他试着从遗物中辨认尸体,他搜查了近身的一具,毫无所获,接着又摸索第二具,药瓶,药包,制作精巧的“毒具”,一点不错,正是父亲之物。

“噗!”的一声,他跪了下去,手抚僵冷的尸体,泪水滚滚而落。

他觉得一切都在变,天在变,地在变,一切都呈死灰之色。

他没有哭出声音,只咬着牙一任伤心之泪倾泻,所谓“无声之音最悲哀”,极度的痛苦,使他陷于麻木的状态中。

两乡农,本是好心要来掩埋这两具无主尸体的,现在见有人认尸,乡下人怕惹麻烦,尤其是江湖仇杀,悄悄地离开了。

冰凉的雨滴,把徐文从无意识的状态中唤醒,他颓然跌坐地下,想——

父亲死了,凶手是谁?

这假冒父亲的人也死了,他是谁?

当初,这假冒父亲的锦袍蒙面人曾对自己下过杀手显然,他与父亲有仇,也知道自己的身世,才会下手,现在他死了,谜底将永无揭穿之日。

他联想到另外两个对自己下杀手的人,“七星故人与冒充“卫道会”总巡的黑面汉子,突地一线灵光从混乱的思绪中升起。

他把先后所发生的事串连在一起,倏然若有所悟“七星故人”、“卫道会”总巡是否这已死的锦饱客一个所化?

不错,这极有可能!

于是,他想起“妙手先生”承诺,五日内在开封道上可以与“七星故人”碰面,了断过节,“妙手先生”易容之术独步天下,与他一路的精于易容,情在理中,而今天,是第四天……

照情形推测,“七星故人”以锦饱蒙面的化身践约,在途中等候自己,碰上了父亲,一真一假,相约决斗,其中先到的一个,碰上了侵凌“天王寨”回头的“神鹰帮主”一行,正巧他与“天王寨”有所渊源,于是乘机算帐。

另外一个可能,便是那冒充者追杀“神鹰帮主”一行,正巧父亲路过,碰上了。

无论哪一个假设接近事实,有两点是可信的。

第一,另有仇家在旁窥视,待到决斗的双方精疲力竭时乘机下手。

第二,“妙手先生”绝对知道“七星故人”之谜。

第二点查证不难,第一点下手的仇家究竟是谁,就难以想象……

他不期然地想起了上官宏,和“卫道会主”等一干仇家,无疑的是他们之一所为,父亲死了,“七星帮”早已冰消瓦解,无论当初结伙谁是谁非,这些血淋淋的债不假,此仇不报,何以为人?

他陡地站起身来,恨恨地跺了跺脚。

他想,自己谨慎得近于孺弱,早该采取行动了,如果自己及早采取行动,父亲也许不会遭这惨祸……”

他仰头望着林空灰蒙蒙的天,朵朵乌云,像是要覆压而下,他笑了,是对自己命运的嘲弄,这一笑中,也含蕴了无比的杀机。

将就两个乡农掘的坑,他含悲忍泪埋葬了父亲,也顺便埋了那假的锦饱客。

事毕,他跪下去,凄声祝祷:“父亲,孩儿尽歼仇之后,再将遗骨运回故里,造墓立碑,愿父亲在天有灵助孩儿复此血海深仇。”

再拜之后,他出了这片伤心之林。

眉目间消失的戾气又重现了,那只深藏的“毒手也从袖中现了出来,他无所顾忌,也无须隐瞒,他要开始流仇人的血。

他冷静了下来,考虑行止。

开封,仍有一行的必要,父亲的行踪,是用不着听了,翠玉耳坠的事,不能不有所交代,自己一旦展开索仇行动,生死莫卜,不能欠这笔帐。

明天是“妙手先生”所约的最后一天,如果碰不上“七星故人”,那自己的推想便成立,如果碰上,也好了断这笔帐,同时追查谜底。

心念既决,绕回正道,朝开封奔去。

第五天!

第六天!

七天过去了,没有见到“七星故人”的影子,也有碰上“妙手先生”,他意识到自己的推想已成事实“七星故人”便是那假锦饱蒙面人的另一化身。

这一天,来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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