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若雲见二人停了笔,便收了地之灵气。
四人围在桌前,将二人绘出的两副图放在一起,仔细的端详,十之七八都差不离,山山水水,沟沟弯弯,但他二人同时画了月亮,一个月牙,一个满月。
“这就是琴蛇岛,果然是个鬼地方!”血蛭瞅着画纸,摸着下巴嘟囔道。
独啸天哼了一声:“看这潭水,想必就是黑龙潭了,这山谷画得有些特别,密密麻麻的是些什么东西?”
“生长的植物吧?”血蛭又嘟囔了一句。
“琴蛇岛不是寸草不生的吗?”柳逸阳疑惑的问。
是啊!光看这画也不好确认是什么?但两个人都在这山谷上下了大功夫,好像河里的水藻似的,画了一层又一层,肯定不会是为了好看,想必这里大有文章!
正在四人专心致志的看着两副图时,啪,啪两声笔落地,高天和高远瘫软在椅子里,已没了呼吸。
“血蛭,你把他们两个运回血煞门安葬,就不用再回来了。”独啸天将来那个幅图纸对折收好,一边吩咐道。
血蛭凝了凝神:“你真的不要我去?”
“有他们两位就足够了。”独啸天挑衅的看着柳逸阳和林若雲。
他倒是会安排,总是为血煞门留下条后路,上一次就逼着血蛭回去,这一次又是。可柳逸阳和林若雲一走,凶吉难测,灵台山庄还有这么多人又该怎么办?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
林若雲默默走到门口,打开门,走了出去
独啸天看着柳逸阳,疑问道:“她不太高兴,你们是不是舒服日子过久了,就真以为能置身事外了?好日子是给无能的人过的,你们想清清静静,恐怕不太可能。”
“偷闲而已。”柳逸阳幽幽说道,在他肩头拍了下,转身出了门。
血蛭从客栈找来人,运着高天、高远的尸体回了血煞门,独啸天依然住在仙客来,他们还没有决定哪天出发。
这日阳光好,暖融融的照在身上舒服,现收上来一批药材,所有人都在药厅里忙着,每到这个时候都要忙上三四天,切割,晾晒,去皮的,去芯的,药香满室。
突然,门口站了一个高大的身影,遮了透进来的光,众人抬头望去,正是不请自来的独啸天!
他一来,大家总觉得没好事,这些天也弄明白了那个琴蛇岛是什么地方,早就听过暗黑龙王殿的名号,神出鬼没的和鬼影似的。那就是块沼泽地,一脚下去,只会越陷越深,能不能上来都不好说。柳逸阳和林若雲不仅是他们的长辈,还是和亲爹娘一样最亲的人,更是灵台山庄的主心骨。现在,独啸天几句话就要把他们的主心骨给带到泥沼里去,生死难料,谁还会看他顺眼呢!
独啸天一点不在意别人的眼光,在他的眼里也根本没有无关紧要的人存在,一进门就盯着柳逸阳和林若雲看。
“我知道你着急,等了许多年,终于等到了这一天,可你也得容我把手头的事办完,家事交代一下吧!”柳逸阳无奈的把手里的药材丢进笸箩里,叹了叹气:“到外边说去”
独啸天使手一挡,说道:“我不是来催你们的。我这辈子遇到过多少事,再急我没乱过。你们不也都是沉得住气的人吗?我还记得在封魔古城时,你为了她,明知我的身份,还不慌不忙的跟我喝酒,我佩服你!我也佩服她,什么把握都没有,竟敢闯我的诛仙阵!”
林若雲默默垂下眼眸,手中抓了一把红彤彤的枸杞,似有诸多往事涌上了心头,还有她那埋在心底的伤痕。
“你这”柳逸阳的气力也明显有些不足。
独啸天笑了笑:“我一个人住在客栈,我不愿意理人,也没人愿意理我。这世上,除了血蛭跟了我多年,就只剩下你们两个还能跟我说上几句话这几百年活的,真是一点意思都没有,别看你们这家大业大的,你们也觉得没意思吧?”
林若雲突然站起来,胸中运着气,也不知是不高兴,还是戳中了心里不愿提起的伤。她慢悠悠的往前走了两步:“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这次来,看着你真叫别扭!”独啸天坏笑着走到她跟前,前前后后的打量着她:“柳夫人呵呵,我想,你还是更喜欢人家称呼你林姑娘吧?虽然我不知道更深的缘由,但我看得出来,柳夫人的名头把你捆绑得动也动不得,如果可以,你宁愿一辈子只做林若雲!”
这话一出,惊了一屋子的人,林若雲更是身子一晃,眼泪掉了下来,把大家看得都不敢呼吸了。
独啸天冷冷的抽笑了两声:“我这辈子从没后悔过,也从没留恋过,我不怕死,不怕任何人!日子是回不去了,可俩眼一闭,咱们在乎过谁?还不是想怎样就怎样,你还是林若雲,还是当年那个月下池塘中,孤傲盛开的白莲!”
林若雲身子又是一震,眼底含着泪花,慢慢抬起了头柳逸阳的一口气始终提着,直到此时与她四目相对才松了下来:“穆兄总是说大实话,雲儿松快松快也不错,自从认识你,我还没见你真正开心的笑过,更没过过一天松快的日子,不如”
第三百三十二章 琴音,心音()
灵台山庄的人,谁也不清楚独啸天的这番话是什么意思,但竟然能让林若雲掉下眼泪,还能让柳逸阳感概附和
半个时辰后,柳逸阳命人备下一桌酒菜,摆在了他自己院里,大家都悄悄的站在一边,房间的门关着,里面只有林若雲,她正在里面更换装束。大概是要换回从前的样子吧!这让大家都很期待。
屋子里,门窗紧闭。
这么多年过去了,她哪里还有从前的衣装,只好找女儿借了一身衣裙,连同首饰一起。柳薇有几套衣裙都是新的,从没有穿过,拿来给母亲选了一件,如烟如云的水粉色,正如那出水的幽莲。
林若雲换好了衣裙,往镜子跟前一坐,倒好像不认识自己了。虽然容貌没有变化,但这些年,她穿的颜色一直偏重沉稳,多久没在自己身上看到这般活泼鲜嫩的颜色了。林若雲对着镜子照了又照,拿起木梳,轻轻梳理着这一头乌黑顺滑的发丝
起初,她还不信,换身服饰就能有所改变?没想到,这心情真的一下就不同了,多少过眼云烟的往事场景,瞬间出现在脑海中!
酒菜都上了桌,独啸天倒了一杯,端起来灌下了肚,赞道:“好酒啊!柳兄,你看你紧张的,天天搂在怀里还想着念着的女人,不就换身衣裳,换个发髻嘛,你还怕不认识了?”
“呵呵呵,穆兄玩笑了,这也就是旁人提议,要是我提,她一准说我无聊,绝下不了这个决心!”柳逸阳笑着走到石桌前,拎着酒壶倒了一杯酒,倒也没急着喝。
这时,‘吱呀’一声,房门开了,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了过去。(最快更新)
林若雲吸了口气,才缓缓踏出门槛,阳光洒在身上,宛若重生一般。两串细穗桃瓣花钗,粉色绒毛髻簪,淡淡的妆,一身白里透粉的细纱罗裙,优雅中还带了那么点俏皮。
一出门就让所有的眼神都呆滞了,平日里沉稳庄肃的林若雲,已是难掩的美貌,如今换了装,好似回到少女时候,美则更胜几分。
在众多的目光注视下,林若雲还有些不适应,她微微抬头,扫过大家或惊或喜的神情,最后落在柳逸阳的脸上。
他似笑非笑,清澈的目光深处,如痴如醉:“我有多久,没见过这样装束的你了,真是想念!”
林若雲微微含笑,轻问道:“会不会看着不习惯?”
柳逸阳悠然一笑,回道:“没有比这更习惯的了!”
“不错,不错!”独啸天左手端着酒杯,右手拎着酒壶,赞许的走到跟前,高高的斟了一杯清酒:“和柳兄喝酒时,竟喝闷酒了,今日有你则大不同!来,干一杯!”
林若雲接过酒杯,拂袖一遮,昂首饮尽。独啸天又拎着酒壶将酒杯斟满,这次他什么都没说,林若雲也不犹豫,又是一饮而尽。
她很少喝酒,这样喝酒更是稀罕,两杯清酒下肚,身上**辣的发烫,这坛菊花酒还是十五年前酿的,味道醇厚,回味浓郁,淡淡的菊花香绕云弄月。这样一坛酒,与故人饮,开坛便已醉了三分。
“哈哈,哈哈哈”独啸天狂傲的大笑,笑声震耳,他忽然一凝神,说道:“如果这次能活着回来,我还是宁愿死在你手上的!”
林若雲执着酒杯,缓缓走到石桌前:“我不喜欢杀人。”
“这可由不得你了,喜不喜欢,死的人都不会少。”独啸天悠悠的说道:“别看你是大夫,见过的死人肯定不及我多,从几岁起,我见的死人就是成片的。这对我来说毫无感觉,这个世界本来就恃强凌弱,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我不杀人,便有人来杀我!听说,你也尝过背叛的滋味?”
林若雲微微一怔,依然背着身:“背叛我,其实无关紧要,重要的是对自己的心忠实。”
“你不觉得可笑吗?”独啸天面露疑云:“你凭什么包容,凭什么大度,你以为你不计较,他们就会自己醒悟?”
林若雲轻轻叹口气,转过身,望着他,说道:“我没这么想,也不认为是包容大度,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我无法左右。总之,因果是个圆,谁也逃不出轮回的圈。我与你不同,你稍一松懈,就有可能被人杀,而这世上,还无人有本事取我的性命!”
独啸天刚一皱眉,突然手上一空,酒壶竟瞬间转移到了林若雲的手上,之间她眉眼间轻笑,斟满一杯酒,饮之而尽。
“真是个,可怕的女人!”
“呵呵呵”林若雲三杯酒下肚,已微微有了些醉意,回眸冷目:“你还真是后知后觉啊!逸倾城应该早就提醒过你才对!”
独啸天脸色一僵,慢慢攥了攥拳,凝眉神重:“记得冰松岭那个听琴夜,那时你问我志在何方,今日我想问问,林姑娘志在何方?”
林若雲苦涩一笑,摇了摇头:“我从不知志在何方,原以为治病救人,后又以为惯看世人生死。曾以为自己如天上孤寂的冷月,后来发现,并非人孤寂了我,而是我的出现,疏离了我身边所有人!我这一生得到了什么?遇到一个爱我,我也爱的男人?为他生儿育女?收养了几个无依无靠的可怜孩子,传授他们医道,令他们在这世上有立足之本?我看似得到了很多,成就了很多,而实际上,我却连自己的心都抓不住!”
“你醉了。”独啸天轻声道。
林若雲笑道:“是你一直不清醒,至少我敢面对,而你不敢!”
柳逸阳隐忍着笑,向独啸天看了看,给这个女人喝酒就该做好充分的准备,谁知道她会说出什么平时不说的话啊。
林若雲缓了口气,右手轻轻抬起,前方一片落叶如风卷残云般飞舞起来,转换间化作实物落在地上,竟是一张琴架,还有一张瑶琴!
她慢慢走过去,抚着琴弦而坐,琴音起,撩拨心弦,一抹挥不去的醉意,蒙着悠扬垂缠的音旋,轻摇而上,翩翩入骨
柳逸阳向众人摆了下手,示意他们可以离开了,大家也知在这有所不便,很多事是瞒着他们的,听起来,独啸天似乎也不甚了解。但从未见过林若雲如此反常,可她又好像很放松。
众人并不放心就此离开,现在还有何事比这里的事更要紧!大家退到九曲桥上,分坐在桥栏两侧,远远的观望着。
林若雲轻拨琴弦,独啸天与柳逸阳对坐畅饮,上一次在封魔古城的小酒馆,二人均未尽兴便各奔东西了。这一次不再伪装,不再有欺瞒,只为畅饮而饮,只为尽兴而来。
细闻琴声,缥缈无际,忽如高空揽月,忽如深海浮沉,悠悠似雪翩翩而落,些许失落,些许质问。
桥上众人正听得出神,突然人影从身前晃过,猛一愣神,竟是清风明月二人!奇怪,并未听到叫门声,难道是闯进来的?
只见二人一刻未停,奔着院中而去,看到忽然改了装束的林若雲后,倒有些措手不及。独啸天和柳逸阳向二人看去,独啸天倒懒得理会,但柳逸阳微微皱了眉,怎么惊动了他们?
“夫人”清风明月齐声道。
“别叫我夫人。”林若雲头也未抬,只说道。
二人迟疑了片刻,清风道:“姑娘,您要去琴蛇岛?那地方万万去不得!还请您三思!”
林若雲仍抚着琴未停:“你们怎么知道的?”
明月看了一眼独啸天,说道:“血煞门一直在查找琴蛇岛,突然跑来这里,必定是为此事相求。”
“哼,你们在监视我?!”独啸天冷哼了一声:“她要去,要得到幽灵石,她也得去。”
清风明月‘噗通’跪在地上:“我们愿代姑娘前往!”
“起来。”林若雲抚住琴弦,停了琴音,看着二人说道:“这是我们的事,你二人去了未必能办成,死也死的不值。不用担心,多少次命悬一线,我还是活到了今天,魍魉老鬼真那么厉害,就不会一直躲在琴蛇岛不敢见人了!”
“可是?姑娘”清风明月还想再劝两句,可他们看到林若雲坚定冷峻的目光,便也只好将话咽下,站了起来。
林若雲重新拨动琴弦,幽幽的道:“这场对弈早已开始,由不得你我后悔!”
第三百三十三章 提亲()
一场酒,喝到了月上西山头,林若雲晕乎乎的回房休息去了,独啸天自然回了仙客来。
清风明月依然不放心,追着柳逸阳不肯离开半步。
“您也不劝劝,她最听您的话。”
柳逸阳无奈的叹道:“幽灵石务必要凑齐!你话你们在十几年前就听她说了吧!幽灵石的重要性你们也不是不清楚,这事即便没有独啸天,我们也是要去的。上一次进入沙尘迷雾,不仅方向难辨,连走了多少路都不知道,要想找到那遗失的金盘,并非易事。”
“不如,让我们去看看。”明月提议道。
柳逸阳点了点头:“我也有此意,毕竟我和雲儿分身乏术,也不能把灵台山庄丢下不管,在万事俱备前,我们得将一切安顿妥当。”
“您放心,吉人自有天相!”
柳逸阳可不太信这句话,他们算什么吉人,活到现在不死,是因为不能死,换言之,还不到时候死。
一夜过去,天亮了,林若雲睁开眼,身边空无一人,他一个晚上都没回来,昨晚趁着酒劲,自己的头也晕乎乎的,便一觉睡到现在。
房门轻轻被打开了,陆续进来几个人,林若雲躺在帐幔里没有出声,悄悄背过身去,合上了眼睛。
白仙儿,柳薇,香橼,紫珠,四人将洗漱物品放好,又将早饭备下,可不见林若雲有动静,难道还在睡?白仙儿走到床前,将床尾的帐幔收了起来,朝里面看了看:“娘,您还在睡啊?”
“娘,您该起了。”柳薇跪坐在床边,摇了摇母亲的身子。
林若雲有点无奈,叹了一句:“你们四个什么时候这么整齐了?”
“师娘是怪我们不孝了?”紫珠玩笑的递上一碗茶。
林若雲漱了漱口,下了床,穿好衣服,问道:“清风明月还没走?”
“没呢?缠着师父一个晚上,现在还在药厅。”香橼递上一块热手巾:“师娘,您没睡好吗?”
林若雲轻轻一叹:“要睡个好觉也是很不容易的。香橼,你近来总是出神,是不是有心事?”
香橼心头一紧,忙把目光移开:“哪有,只是最近店里比较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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