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柳庄主爽快!”岑怀楚捧着锦盒退了两步,说道:“您别误会,咱们都是堂堂正正的人,并非要做偷鸡摸狗之事。上一次,我的两个师侄幸得两位仗义出手相救,这一次又再度被两位所救,夏侯师兄感恩于心!何况上一次,柳姑娘就说了若要登门道谢,要将不菲的诊资一并奉上,我凌云宗钱财实在有限,好在还有这金丹!”
“这金丹从何而来?”林若雲幽幽的开口道。
岑怀楚忙回答:“说来稀奇,自从我搬去筠溪峰居住,闲来无聊时就在湖中钓鱼,数年前,突然钩住了一只用封泥密封的陶罐,打开一看,就是这金光闪闪的金丹,一共七颗!只是我才疏学浅,见识浅薄,实在不知这金丹为何物,遂交给了夏侯师兄保管。”
柳逸阳忽然面露隐笑,林若雲不满的瞪了他一眼,说道:“此丹名金蝉子,主要是用在地下存活十年以上的金蝉幼虫,破土而出后蜕下的外壳炼制而成。成丹为土黄色,置于密封陶罐,沉入湖底,须经至少一百五十年的湖水沁礼,才能散发出耀眼的金光,以这颗金丹来看肯定超过五百年。”
岑怀楚和柳灵已惊讶得膛目结舌,这从筠溪峰上打捞出来的金丹,连凌云宗都无人知晓,怎么林若雲才看了一眼就能将金丹的成份以及炼制说得如此详细!
这太不可思议了!
“柳夫人怎会知道得这般清楚?”岑怀楚敬佩不已。
林若雲一笑:“你先不要管我是如何知道的,既然夏侯易和你都对这金丹不甚了解,那还白白的送了人?”
岑怀楚虚怀微笑,说道:“我们不识得不算什么?所谓宝剑赠英雄,既然夫人您慧眼识珠,这金丹也算找到了自己的主人。”
“你可真会说话。”林若雲端起茶碗,抚着碗盖,轻轻拨弄着嫩叶:“我知道你此行目的,也知道你为什么带她来。说句实话,灵台山庄是不会与任何人为伍的,你们志比鸿鹄,而我们只是燕雀而已。”
岑怀楚今天算是领教了什么叫有其母必有其女!不对,应该反过来讲,这母女两个都不好惹,也一点都不像外表看着那样温柔。
他也不好一直强逼,便向旁边看了看,柳灵自然领会,走到他身侧,轻声道:“晚辈来此另有一事,就是我这吊坠!它虽然跟了我十九年,可我也是最近才发现,我根本对它一无所知,如果柳庄主和柳夫人肯赐教一二,晚辈定感激不尽!”
林若雲手中的茶碗动了动,慢慢放在了桌上,这吊坠究竟是何来历,他们也说不清,但毫无疑问的与天地灵气,与他们两个有关。只是这事不能对人讲,何况吊坠早已化形完整,柳灵的那半片几乎只剩下装饰这一个用处了。
“你们先住下吧!那些活也不用干了。”柳逸阳突然发了话:“今天我们累了,别的事就改日再说吧。”
柳逸阳说完就起身往后面去了,林若雲又看了看二人,也走了。
先住下,改日再说?这不就是有希望嘛!
岑怀楚对于柳灵提的疑问也很好奇,只要能继续留下,这关系就会一天天的近起来,这可是好事一桩!现在觉得,这灵台山庄的人虽脾气古怪,但十分有趣,这的生活也一点都不无聊!
第三百二十八章 物与原主()
有了柳逸阳的话,岑怀楚和柳灵便可大大方方的在灵台山庄住下了,换回自己的衣袍,既干净又整洁,关键是没有味道!
这样呼吸着清新的气息,简直就是享受,不脏过又怎能知道干净的好啊。(最快更新)岑怀楚坐在院子里品着茶,来了两个月,今天才有点作客的意思,不过白吃白喝是不是也会遭白眼呢?
岑怀楚想了又想,这里忙忙碌碌,终日都是围着药材转,偏巧也是自己在行的,要是能做点力所能及的事,是不是也能和大家缓和缓和不太友好的气氛。
但他东走西窜,各院奔走,几乎没有人愿意让他帮忙,岑怀楚只好来找柳薇。虽然知道很可能没好脸,但好歹他们之间说过的话最多。
“柳姑娘在忙啊?有什么是在下能效劳的吗?”
柳薇低头忙着,听到他询问,顺手端起石桌上的一个竹簸:“把桂枝的皮去干净。”
岑怀楚愣了一下,这好像是早就准备好的,但只要有事可做就行了:“呵呵,还是你对我最信任”他的话还没说完,柳薇已经拿着东西走开了,本想聊聊天的,现在又成孤家寡人了。
而柳逸阳和林若雲从进了房间就没再出来,午饭前,白仙儿端着两杯茶敲了敲房门,屋里只轻轻应了一声。
推门而入,见两位端坐在桌旁,白仙儿低着头走到近前,缓缓跪地,双手将茶盘举过头顶,颤着声音道:“爹,娘。”
柳逸阳叹了声气,接过茶盘放在桌上,叹道:“原以为你是最懂事的。虽然你并非我们亲生,可一直以来,我们最依靠的就是你!”
白仙儿的眼泪瞬间滚落,吧嗒吧嗒摔在地上:“是仙儿不孝,千不该万不该留书出走爹娘我,我当时是怕极了,只想着出去躲一段日子,爹娘能消消气,却不知元祺他”
“事情都过去了,就别再想了。”柳逸阳的眼睛微微泛红。
白仙儿身子动了动,小心的抬起头,双眼噙满泪水:“娘娘,求您别恨我在仙儿心里,一直把您当成亲娘,从来没想过会发生这种事我到现在都不敢相信,怎么会是因为我苏苏的事,我比任何人都清楚,可我万没想到,我竟会是害死她的罪魁祸首!”
林若雲顾不得掉下的眼泪,忙伸手将她从地上拉了起来:“我在你身上耗费的心血最多,可你伤我也伤得最深!即便我再生气,难道还会真的怨恨你吗!这么大的山庄都容不下你?还非要躲到外面,离开我就真的舒心?”
“不,不是的”白仙儿泪如雨下,扑进林若雲的怀里:“我后悔啊!可我不知道怎么回来,我怕爹娘不愿再接受我了其实我早就该劝元祺回来的,但我也怕,怕元祺的出走会让你们更恨我!娘啊!我每天都在想着您和爹,只要一闭上眼睛,就会看到曾经在灵台山庄的日子我真是做梦都想回来啊!”
林若雲紧紧抱着她颤抖的身体,轻轻抚着她的背:“傻丫头,这是你的家,你要是再不回来,我才会怪你,怨你呢!”
母女俩拥在一起,决堤的泪水快把这间屋子淹了,柳逸阳擦了擦没忍住掉落的眼泪,这一刻他们等了五年,总算没有等更久。白仙儿虽是狐,却在他们身边五百多年,山庄上下没有一个人能与她一样贴心,亲生儿女也还差得远。
自从白仙儿和柳元祺走后,林若雲在床榻上躺了好久,其实在那个时候,她就已经没有力气生气了,只是怪这两个不懂事的,怎么就一点不替她想想,一个比一个有主意!
现在好了,这一大块心病终于治愈了,白仙儿能回来,没有人比柳逸阳和林若雲更高兴的,他们已经许久没有这样坐在一起谈心了。
三人正热热乎乎的聊着,房门外‘啪啪啪’有人叫门,白仙儿起身开了门,尊道:“三姑,您来了。”
玉芙蓉看了看她,迈步进了屋,又瞧了瞧这两位:“呦,三个人都哭了?哭一哭也好,现在心结都解了吧?唉!可这半路杀出来的程咬金,算怎么档子事啊?”
“她有爹有娘有师父,又没有上一世的记忆,不用在意。”柳逸阳的话看似轻松,但语气中还是不难听出一丝沉重。
玉芙蓉对他们二人的了解颇深,嘴上说得轻巧,可也耐不住那柳灵一而再,再而三的在眼前晃来晃去。在玉芙蓉看来,柳灵并不完全是为了师门才来到这的,她身上的那半片水玉是否真的无效,谁也不敢担保。蚳坤是死了,但他会不会在水玉上动手脚呢?
四人对面而坐,沉默了良久,突然同时想到了这个问题,神色都有些紧绷。在骷谷时,柳逸阳和林若雲就听到沙尘迷雾中又有几人死去,这一次不是失踪而是死亡,均是一招毙命,恐怕他们在死前连对方是谁都没看清。
魔冢本就是汇聚天下魔性之所,恶念并非一定要烧杀掳掠,心有怨妒,不满不平,心生嫌恶,都是欲念所致,恶念产生的源头。
进入沙尘迷雾,寻找魔冢的人,都有着自己的目的,所谓以天下苍生为己任,不过是贪慕虚名之辈给自己扣上的枷锁而已。
三日后,柳逸阳亲自来到柳灵居住的小院,看她正在院子里,便上前说道:“柳姑娘,关于你几日前所提之事,我现在也无法给你一个准确的答案。你的这半片水玉,应该就是我夫人当年所遗失的那半片,但事隔太久太久了,很多事都不好说。如果你不介意,能不能将这半片水玉留下,待我们有所查证后,必定原物奉还!”
柳灵有些犹豫,这是要她留下东西,人就可以回去了。正巧这时候岑怀楚走了进来,柳逸阳的话他听了一大半,现在人家的态度这般恭谦,又是商量的口吻,比起强硬的态度要麻烦得多,这还怎么死皮赖脸的硬留下不走
二人一商量,也只好同意留下吊坠,好歹有东西在,总会再有理由到这来,这一回生二回熟,不也是好的开始吗!
柳逸阳双手接过吊坠,心中多少复杂,竟连这链子都还是原本的那条!蚳坤啊蚳坤,你处心积虑这许多年,不过是毁了你自己!
岑怀楚和柳灵突然要走,这让大家都觉得意外,不过这次是柳逸阳亲自出马,水玉吊坠都留下了,还有什么理由不走呢。只是二人这一走,顿时显出灵台山庄的安静了,以前岑怀楚总是东院窜,西厅走的不闲着,没话找话的聊个没完,现在耳根可清静多了。
“看了这么久,看出什么了?”玉芙蓉瞧着端详了吊坠半响的林若雲,忍不住好奇问道。
林若雲摇了摇头:“这确实是那半片水玉,不过现在还看不出它有地之灵气的能量,而且柳灵佩戴近二十年,若有特别之处,她怎么可能不知道,又怎会这样痛快的交了出来。”
“女人的心思谁能弄明白,恐怕连本人也捉摸不透。”玉芙蓉似有所指的将目光从林若雲的脸上移到了柳逸阳的脸上:“你们这麻烦算是丢不掉了,天生就是操心的命。我回去了,有事我再来!”
第三百二十九章 许久不见()
冰松岭
一间石屋,一头银发的男子,调息着体内真气,一**绿芒从头顶滑过。宽额浓眉,光泽的面颊,不管何时看到,依然迷人心智。
独啸天!有他坐镇的血煞门,犹然回到了当年的独领风骚,谁人不知血煞门,谁人不知独啸天!就连已经沉寂百年的逍遥宫,也在独啸天的回归之后,逐渐恢复了往日的风采。
独啸天因幽灵石,成功度过天罚三劫,却也因幽灵石的不明能量而陷入了困境,这些年,他每隔三五十年就要闭关十年。
今天,正是他出关的日子,一个时辰前,他才刚刚回到石室。
独啸天收了功,眉目间隐隐黑气散去,石门外沉重的脚步声停了下来,轻轻推动石门,脸黑得想块黑炭似的血蛭走了进来。
他看上去比几百年前要苍老得多,瘦瘦的脸上褶皱更多了,头上竟也有了白发,只是两眼炯炯有神不减当年。血蛭走上前,坐在案几的另一边:“高虎失败了,带去了十二人,没有一个回来的。”
“那就再派人去!”独啸天沉沉的说道。
血蛭瞧了他一眼:“这些年,前后派了十几拨人,好不容易逃命回来的两个,到现在还下不得床,半死不活的说话都费劲。你这个门主到底知不知道血煞门有多少弟子,又有多少人有这个能力登上琴蛇岛,还能活着回来报信!”
“你是说,血煞门已无人可派?”独啸天冷冷的看着他:“除了血煞门,这世上还多得是人,既然如此,那就让别人去!”
血蛭一愣:“别人?”
“那些天天喊着替天行道的正道之士,也不能让他们只踩着我们的脚步走,缩头乌龟做了这么多年,也够便宜他们了。”独啸天啪的把杯子放在案上:“引他们上岛,也给魍魉老鬼找点小麻烦!”
“我这就去办。”血蛭说话起身,向门口走去。
“等等。”独啸天顿了顿,又道:“这事交代下去即可。你带上高天、高远,跟我出趟远门。”
血蛭嘴角一勾:“十五六年了,你终于肯去找她了!”
入了秋,天气一天天转凉,每当这个时候,柳逸阳都会到山上去炼丹,少则七七四十九天,多则九九八十一天。
灵台山庄上上下下都可称作悬壶济世,医术高超的名医!但他们除了接待亲自登门的重伤、重病患以外,主要是靠外出行医积累经验和发现不同的病例。以前的时候,柳逸阳和林若雲会亲自带着他们四处行走,诊病治病,见过不少疑难杂症,也治过很多顽疾痼疾。
现在个个都能独当一面了,独自外出,或结伴同行也很随意。
这天清晨,鸡鸣三遍,灵台山庄起得最早的就是紫珠和常山,二人先要烧上几壶热水,洗漱、沏茶,然后生灶准备早饭。
‘啪,啪,啪’
节律清晰且连贯的叫门声,惊动得是离着最近的龙修,他起得也很早,大多来灵台山庄的人都是晚间到了安州城住下,第二天一开城门就出城,三四里地就到了灵台山庄。
龙修打开门先是一愣,面前这位银发素裹,英气逼人,不苟言笑的男子,怎么身上透着一股邪气?再看他身旁的人,又老又朽,眉稀目小,脸上没有二两肉,颧骨和下巴极为突出。
龙修打量着二人,也没说话。血蛭忍不住问道:“你家主人可在?”
“你们找谁?”
独啸天冷冷的回道:“林若雲。”
“何事?”
“救人。”独啸天侧了下身,在他身后有两副竹轿,上面坐着的人面黄肌瘦,目光呆滞,口中微弱有些声音,大概是不舒服造成的。
龙修观察了一下,二人均属痼疾,且伤势严重。
“不知诸位,如何称呼?”
血蛭瞧了独啸天一眼,说道:“她出来一看便认得,说来也是多年不见的旧相识了,你这么回报就成,她一听就明白。”
敢这样说的人少之又少,龙修也不便刨根问底,只得开了门请他们进来,先让他们在厅中稍候,自己到后院去回个话。
柳逸阳和林若雲所居的院子在最里面,也最靠近后山,中间要穿过花廊,池塘,经过药房,药厅。
林若雲刚起身,正在镜前梳妆,听了龙修回的话,心里也有一丝好奇,细问模样着装,便已知来人是谁了。只是没想到,他竟然这么快就主动送上门来,还带着两个重伤之人?
“娘,要出去看看吗?还是我去将他们打发了?”白仙儿将簪子插好,又在镜子里端详了一下。
林若雲仔细想了想。虽然是难缠的人,却也不是不想见的人:“确也许多年没见了,去看看吧。”
厅中,香橼倒了茶端上来,悄悄看了看他二人,便站到一边去了。
林若雲进了厅,独啸天微微侧目,和缓的站起身来,玩笑道:“总以为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却不想数百年风霜,在你的身上,竟丝毫看不出。那布满年轮的老树,终究不敌你这出水芙蓉!”
“你还不是一样。”林若雲幽幽的说道,这些年,他竟一点没变。
独啸天自嘲的笑了两声:“我不敢老,万一你认不出可怎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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