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这些粉尘带回了南巫,又经过数月的抽丝剥茧,终于将其中注入的物质分离了出来。
阿勒布看着那骷髅头骨中灰蓝的悬浮物,浑浊难辨,神情始终异常凝重:“这是何物?”
“尚不可知。”卓戡将骷髅头骨重新悬在手杖上,说道:“修得此物者,定邪佞似魔!或许此术尚未研发完全,否则早已有天翻地覆之能,尽管如此,也是我南巫不可敌的。赤峰,有何决策?”
阿勒布抚着案,深思半响,厉言道:“我南巫虽不与世争,却也非贪生怕死!当初我既让你相助于她,今时又怎能食言,若真如你揣测,恐怕也会是她的麻烦,我们又怎可袖手旁观。你去吧!她若想调查清楚,你自全力以赴便是!”
“是!”卓戡躬身退出帐外。
接到消息后的林若雲和柳逸阳,随即赶往暮城南门外三里处的茶棚,每每城门下钥时,这里就空置了,凡是误了时辰的来往行人皆在此休息。那晚除了男人所驾马车,还有两三路人。所谓的人影,却来去如风,根本没有惊动旁人。
“他说他将马车拴在茶棚后面的这棵树上,车里有棉被,遮盖着那几个箱子,他就靠在棉被上睡的。”柳逸阳在那棵树前查看着:“他是感到身体不适才醒来,看到的几个人影应该是在马车内可他说那辆马车也就能坐两个人,当时车上有他还有这么多东西,竟然还可以容纳几个人?”
林若雲看了看他疑惑的神情,猜测道:“当时他迷迷糊糊的,对方行动又快,看花了眼也有可能。即便没看错,或许是那些人身材娇小,如孩童一般。”
“你可见过暗黑龙王殿的人?”柳逸阳问道。
林若雲点点头:“那年,我与元真前往冰松岭,之后正魔诸门派与血煞门拼杀,其中就有暗黑龙王殿的人。当时,元真认出了剑柄上的蛇形徽记,和他们身上的铁束带印花,只是那时候,我们并不知道魍魉老鬼在打什么主意。”
难道,他从一开始就惦记着独啸天了?还是说,那些配有标识的人,只不过是暗黑龙王殿的外殿弟子,根本是去送死的,只是想探探血煞门的虚实,和独啸天的本事。
远处,卓戡缓步走来,摘下头上的斗篷,看了看二人。
林若雲实在看不惯他这个样子,此刻天已黑了,这条路上根本没有人迹,何以还要装扮得这般阴森恐怖。这是生怕别人看到,还是生怕别人看不到?!
卓戡并未看出林若雲阴沉的神色,反正即便看出来也会当作没看出来,他指着树下一块地方,说道:“就是这了,我找到了一些诡异之物,但现在还说不好是什么?不过那个男人,是肯定没得救了。”
林若雲往他手杖上,那个发着污浊蓝光的骷髅头看去,在这夜里看起来,骷髅头里好像注满了浓烟一般,随时有飘散出来的可能。
“一年多了,竟还有东西留下来?”
卓戡伸出手掌在骷髅头上一蒙,那蓝光立刻消失了,他神情沉着不变,说道:“这是个破绽,若非如此,便一点线索都没了。只是眼下也解不开什么?也只有从幽灵石方面入手了。”
“我心里有的是疑问,有待一个一个的去解决。”林若雲抬眼看着他,又道:“除了幽灵石,还有个地方或许也会有线索,只是相隔时日更久,也不敢说会和此地一样幸运。”
卓戡见她仍有迹可循,便道:“那就去看看吧!总比措手不及来的有准备。你很少先发制人,却总是任人宰割,只怕哪天,你的身边已罗网满布,寸步难行了。”
第二百七十章 东风散尘,断虹崖桩()
在这时光消逝,如眨眼般快速的特殊等待中,若萧庄上下安了一半的心,那在凌云宗,在李可与师兄弟心中,便忐忑难安!虽说一切准备都已就绪,是成是败也只能看命数了,但对岑天宇却始终不放心。
如今闭关的情形难以揣测,又是悄悄进行,只盼着他不负众望。
李可对岑天宇的特殊身份予以暂时保密,未免引起骚乱或不必要的麻烦,凌云宗弟子鲜有人知道实情。私下里,大家反而对岑玉娆和蓝思琪揣测颇多,二人均非凌云宗弟子,却受到宗主与长老的特别照顾和亲自教导,真叫羡煞旁人!
平日里,蓝思琪最喜欢待在四圣法阵的立柱旁,一想到这与岑天宇有着密切关联,便不由得多了几分亲切。她在这里舞剑练诀,在这里懵然出神,也在这里想着无人探知的心事
剑出鞘,刺破云霄!
气如银勾,在那弥漫的雾气中穿梭,宛若一条戏水的小白龙,剑身上勾勒的花纹,便是那游龙的鳞片,绽放着夺目的光彩。
穿云而下,龙入水,腾空而跃,龙吐珠!
翩翩起舞云飞扬,落落优雅雪蹁跹
蓝思琪曼妙的身姿,在空中旋转,悠悠而落,漫天白雪如春风惊落梨花雨,她便是那梨花蕊芯一点霞粉,诱人心脾。
“二月春来早,枝头玉尘摇,但见新芽露,清霜还未消。”
蓝思琪回身望去,向她走来的是一位着素装配青钗的女子,跟在她身后的女孩倒是认得,也是凌云宗弟子,叫小薇。
“若我看得不错,此剑乃战国赵人徐夫人所铸,名雪霰(xian),不想今日竟在姑娘手中得见!”女子含笑,语轻身稳,赞道:“方才那招‘东风散尘’可谓炉火纯青!不知姑娘,如何称呼?”
蓝思琪怔了半响,才想起对方恐不是凌云宗普通弟子,忙恭敬施礼:“前辈过誉,晚辈蓝思琪。 ”
“哦?你就是蓝思琪,岑天宇的未婚妻!”女子笑意更浓。
蓝思琪看了她一眼,应道:“是的。”
女子又细细看了她一番,回身朝乾元殿行去,小薇便留在了外面。
蓝思琪好奇:“这位前辈是谁啊?也是你师父?”
“不是师父是师叔!”小薇笑道:“她是我祁师叔,平日对人极少称赞,蓝姐姐可是我所知的第一位女子!”
蓝思琪微微低了低头,虽也得到李可数次赞许,但此时仍有万般荣幸油然而生。又问道:“你师叔与你师父同时闭关吗?我上山也有数月,却从未见过,也不曾听你们师姐妹提起。”
小薇闻言,笑得可爱,脆生生的叫人心里头欢喜:“蓝姐姐有所不知,祁师叔虽与我们同居断虹峰,却不常出门,住所更是在那险隘的断虹崖上。今日若非宗主有事相请,师叔她也不会到这乾元殿来。”
“你这位师叔倒温和,不似我们上山第二日见到的,你的师父南宫大师那般严肃。”蓝思琪如实道出心中感觉,似乎对她印象不错。
小薇思索着,点点头:“只是,师叔她不常与人说话。”
从偏门进了乾元殿,继而转去通向后殿的小路,远远的就看李可和一位姑娘站在一起,似乎在说笑着什么。
“呵呵,祁师妹来了!”李可笑着迎上前,对身后跟上来的岑玉娆说道:“玉娆,她就是我的师妹,祁念昔!她可是山崩地裂都不会轻易挪步到乾元殿来的,今日可是因着你了。”
岑玉娆急忙欠身施礼,甜甜的尊道:“祁前辈!”
祁念昔将她上下打量一番,对李可笑嗔道:“李师兄怎还拿我取笑,您一句话我不就来了,可敢耽误片刻,竟说得我架子多大似的。”
“呵呵呵”李可大笑了几声,将岑玉娆引荐给她:“天宇的事你都知道,虽说这姐姐玉娆接触道法时日尚短,但我看她有份持之以恒的心,实属难得!我本有意收她为徒,假以时日必有所成就,却突然想到了你,思量再三,还是你比我更合适。”
祁念昔又看了岑玉娆一眼,不解道:“为何?”
“岑家本是习武世家,玉娆自小便有硬功的底子,若修炼降龙天绝,理应曾益匪浅。但她体质受限,又恐难有提升,所以我想,不妨传授她玉舞剑法!当年,师娘潜心补益,将玉舞剑法尽其完善,却苦于再无二人可授,且师妹你亦无收徒之意。而如今,这个适当之人就在眼前,不知师妹,可愿破个例?”
在李可提及师娘,提及玉舞剑法时,岑玉娆注意到,在祁念昔的神情中闪过短暂的一抹凄然。
师兄妹间沉默了些许时候,祁念昔点了点头:“好,既然是李师兄你开口,师妹我自是相信你的判断,那岑姑娘就随我回断虹峰吧。”
断虹峰?岑玉娆犹豫,若离开乾元殿,蓝思琪怎么办?本就各自忙于修炼,只有吃饭休息时碰个面,说说话,才不至于让她太孤单。
李可知道她放心不下蓝思琪,这也是情理之中,哪怕为了岑天宇能安心,也不能不顾及着。
“师妹,我想,玉娆还是住在这为好。思琪自天宇闭关,心绪多有郁结,现有玉娆陪着也能好些。不如就让她每日来往断虹峰,如此虽打扰师妹清修,也还请师妹多担待些。”
祁念昔抿嘴一笑:“你是最思虑周到的,我还能说什么。”
她竟然答应了,而且如此爽快,至少岑玉娆觉得这多少显得无理的要求,对于连乾元殿都不屑一顾,连宗主都要礼让三分的祁念昔来说,肯定会毫不犹豫的拒绝,甚至教训她目无尊长。
看来是想多了,人家还是有虚怀若谷的心胸的。
祁念昔走后,岑玉娆迫不及待的将此事告知了蓝思琪,两人竟也不谋而合,一个觉得这位被忽略的师叔辈的女子,实则在凌云宗份量极重,可谓深藏不露。一个觉得她虽然不被提起,却被身为宗主的李可格外看重,或许不仅仅有过人之处,二人来言去语看似客气,实则满载着师兄妹间的亲密熟悉,无拘无束。
一个时辰后,岑玉娆踏上了断虹峰,早就听过这里,却从没上来过,就连平日里练习御剑,也被千叮咛万嘱咐,莫要靠近此峰!断虹峰上皆是女弟子,她们的师父南宫大师更是万万得罪不起,对自己的弟子管教严格不说,对那些男弟子更是疾言厉色,人人都怕她。
断虹峰距乾元殿较远,穿云破雾方才到得了,这里景色如画,却要有幸才可看得完全。皆因此峰一年中的大半时节都被浓重的雾气所覆盖,山石林木、花草流水,房屋庭院,皆在雾气中若隐若现,迷幻中更显得精致卓越。
小薇早已在此等候,引着她直接来到断虹崖,岑玉娆望着狭窄险峻的石阶,心里隐隐发慌。断虹崖倒也不算高,只是这羊肠小路般的石阶九曲十八弯,阶梯孤零零的连接在地面与断虹崖之间,仿佛一脚踩上去就会整个塌掉。
小薇走在前边,沿路而上,岑玉娆小心的跟在身后。
不知走了多久才终于到了崖上,岑玉娆小声的抱怨不如御剑,却被告知,此处是不允许御剑的。
断虹崖上空间有限,占地最广的就是那座庭院,青砖灰瓦,圆拱门,匾上写着‘清幽’二字。院外长有桃花,垂柳,马尾松,院内生有合欢,丁香,鹅掌藤。拖着长尾的红头鸟儿,圆鼓鼓肚皮的黑白雀儿,还有花脸的小猴,蓬尾的松鼠。
岑玉娆越看越欢喜,竟才发现在一棵粗壮的羽叶檀后面,有一座凉亭,亭子建在一块青台之上,里面还坐着一个人,正是祁念昔。
小薇悄悄退去,岑玉娆径直走到亭外:“前辈!”
“前辈?”祁念昔笑了笑,说道:“李师兄既让我传授你玉舞剑法,那不管你是否凌云宗的弟子,都必须拜我为师,否则,我不教!”
岑玉娆站着没动,心中却有迟疑,拜师倒不成问题,原也是想着拜入凌云宗的,只是拜了师,会不会给蓝思琪带来压力呢?
“怎么,你不愿?”
“不,不是。”岑玉娆言罢,便跪了下来,口中恭尊道:“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祁念昔笑意更浓,起身出了凉亭,将她扶起:“随我来吧。”岑玉娆跟着她往崖边走了几步,在那云雾袅袅中,显出一块蒲团大小的木桩:“坐上去。”
“坐上去?”岑玉娆不禁膛目,但见师父微笑点头,也只好照做了,屏着气息踏上一脚,往下一望,深不见底,只有层层白云游走在数万丈的崖谷之中。
祁念昔站在她身后,轻轻在她手臂上扶了一把,竟也吓得她身体猛一颤:“不要往下面看,慢慢坐下。很好,这是第一次尝试,等你将这一片风景尽收心底,就能自在许多了。”岑玉娆深深的吸了口气,祁念昔又道:“这三个月,便先修心境吧。”
第二百七十一章 平洲陀山()
平洲陀山,地处西北,当年祁元真派弟子下山查探魔教踪迹,滦平曾在此处发现了一个山洞,洞中有死掉的妖兽尸体,且一碰就化为了灰烬,古怪至极。
事隔百余年,林若雲亲自来到此地,原来陀山只是平洲连绵百里山脉的其中一处山体。这里土质水份极低,混合着沙砾,显得干燥而粗糙,多为杏黄色。陀山附近并没有城镇或村庄,大片挺拔高耸的树木林立,树杆白中带灰,好似挂了一层薄霜,树冠高而密。
“这是什么树?”柳逸阳往跟前走了几步。
“不要碰!”林若雲厉色喝止:“此木名见血封喉,其汁液含有剧毒,见血即死。此木易活易生长却不易见,你怎么到现在还是这么不小心,对于不知其名之物,怎敢随意碰触!”
柳逸阳乍听见血封喉之名时,身体也有些僵,他承认是自己忽略了,并未想到这样一棵参天大树竟会如此厉害。当下,对于林若雲的斥责,他也只有默默记着了。只是,这里虽然无人居住,但距有人的村庄并非很遥远,这么大一片树木,万一有人接触了汁液,岂不只有一命呜呼了?
“此毒可有解?”柳逸阳谨慎的问。
林若雲向四周看了看,指着不远处一片白色的小花,说道:“那些小草样的植物,名叫红背竹竿草,是见血封喉唯一的解药!你看那林木深处,这样的小草更多,但极易与其它植被混淆,辨别需要仔细。”
二人说话极认真,倒忽略了一旁的卓戡,等注意到时,发现卓戡正目不转睛的瞧着他们,更是一副探究的神情。
柳逸阳见林若雲的脸色沉了下去,转过脸来问道:“大巫师,有什么话要说吗?”
“我才注意到一件怪事,你的身体里怎会有灵气?”卓戡略带挑衅的眼神,将他上下搜寻了一番。
柳逸阳轻笑一声,原本就一直有,现在只是更完整,若不是刻意提出来,还真没将此事挂在心上。如此一提,也不知从何说起了:“大巫师果然目光独具!若说灵气一事,我们也觉得意外,但意外之事又何止一两件,或许是习惯了吧!我们更倾向于接受命运的安排。”
虽然卓戡还是没闹弄白灵气是如何而来,但既然他们不愿说,那也没有一直追问的必要,管他是意外还是命运的安排,眼下看来,天地灵气都已齐备,这总归是件好事吧。
很快,三人在陀山上找到了那个诡异的山洞,此洞想必多年未有生物进出过,洞口已经布满藤蔓,还开出了灯笼一般的各色小花。
卓戡走上前,用手杖轻轻拨开藤蔓,使其洞口露出,向里面探了探头,什么都看不见,只听得阵阵风啸声在洞中盘旋。拣了几根粗树枝绑在一起,做成简单的火把,柳逸阳拿在手上走在最前面,一进去就是一股浓浓的潮气味道,仿佛连石块业已腐朽。
走了没多久,就看到地上躺着一条肉肉的多节虫,与石块的颜色极相似,甚至还生有石块的纹理,不知是死后造成的,还是活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