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弟子们犯下了不可饶恕的大罪,请师父严惩!”
项勇和李可跪伏在门外,头也不敢抬。
“他们呢?”祁元真问了一句。
项勇依然跪伏着,低声道:“都在外面,在大殿中。”
“你二人去传为师的话,我没有这般不肖弟子,让他们即刻离开凌云宗,我不想再看到他们!”祁元真气喘的咳了两声,轻轻拉住楹萱的手,悲痛道:“吕维这孩子平日不多话,资质却上佳,心地敦厚善良,我和雲儿也一直细心教导。如今,我却教出这些目无师尊,以下犯上,残害同门的畜生!”
楹萱含着泪,抚了抚他的胸口,“莫动气,你要保重身体啊,若是你有什么三长两短,只怕我的下场还不及雲儿!”
“弟子罪该万死,弟子万万不敢!”项勇和李可慌忙在地上磕了两个头,恨不能把脑袋扎到地底下去。
楹萱瞪了他们几眼,哼道:“你们不敢,可有人已经把大逆不道的事做绝了,什么罪该万死,这是你们的想法还是他们的?快出去传话吧,你们师父还要休息,莫再让他动气了。”
项勇和李可不敢抬头,悄悄对了下目光,只得先退下,而受了重伤的五人,此时还跪在乾元殿中。项勇和李可传了师父的话,五人动也没动,整件事到底如何结束的还有些混乱,到现在,突然跳出来挡剑的吕维,他究竟是生是死?五人一想到这个便痛心疾首,事情怎会演变到如此地步?!
凌云山,茫茫山峦中,某处山洞。
柳逸阳将吕维平放在地上,担忧不已的看着一言不发的林若雲。
突然,凤鸣剑起,落在了林若雲的手掌上,剑刃又一晃,便到了她左手手腕处,红火的剑刃抵着她如雪的肌肤。柳逸阳惊住了,急忙拦阻道:“雲儿,你身系天下苍生,务必以己为重!”
林若雲讽刺的一哼,说道:“在我眼前所逝去的生命,哪个不是天下苍生!”随即,凤鸣剑在手腕上轻轻划下,鲜红的血液顺势流下来,滴滴落在吕维的嘴唇上,慢慢渗入到他口中。林若雲毫无痛觉的看着,“我空有一身拯救天下之能,却无力拯救眼下。眼见着身边的亲人、敌人,一个个的消失、即将消失,那种无能为力我是从多少次窒息中苏醒过来的,我的心上有多少看不到的裂痕,不会有人明白,不会有人懂得!你也一样!”
柳逸阳眼中血色一片,映得眼眶炙热,仿佛每一滴都落在他的心上,像和了盐的水侵在他的伤口上。可柳逸阳什么都不能说,至少此时此刻无法说出什么,这让他又一次感到了无力。
雲儿,你必须坚强!
我要保护你,就必须比你更坚强!
柳逸阳不知道这些话能否真的让自己坚强,可眼前这个奋不顾身的男人,显然已经让林若雲陷入崩溃的边缘,不管救不救得活,恐怕都会改变一些他不希望改变的事情。
这里离凌云宗相距几个山峰,葛坤五人又受了重伤,有祁元真和楹萱在,应该能压制住他们,这个山洞暂时是安全的。
柳逸阳守在洞口,静静的打坐,他尽可能的不回头看,但即便如此也知道林若雲每日都在用鲜血替吕维疗伤。其实,按吕维所受的伤势来看,应该没有生还的希望了,可蕴含地之灵气的血液强行留住了他的性命,令他起死回生了。
这看似值得高兴,可吕维究竟会怎样,现在还说不好。
但这总是违逆天道的事,而且发生在林若雲的身上,真不知对她是好是坏,另外还有一点让柳逸阳忧心,她现在的情绪极不稳定,甚至比当年得知夜青之死时还要糟糕!
五日后,林若雲才终于发出了一声叹息,而这声叹息则是源自吕维已保住的性命,他已经不会死了。
柳逸阳回身看了看,吕维的脸色确实不再惨白,但人却还在昏迷。
“我们得找个地方落脚,他需要长期的静养。”
这个提议正是林若雲想说的,但她没有地方可去,柳逸阳替她说了出来正合其意。林若雲轻轻拂拭着吕维嘴角的血渍,说道:“秋水镇离这太近,不是长久之所。”
柳逸阳沉吟了片刻,站起身说道:“我知道个地方,虽然离此处不算太远,但身处山林,不仅偏僻而且只有一户人家。我曾经为他家的儿子治过病,应该可以请他们腾出间茅舍给吕维养伤。”
林若雲迟疑了一下点了点头,二人趁着黄昏日落,天**暗未暗时,带着吕维离开了凌云山。当身影拂过凌云山山脉时,林若雲暮然回首,远远眺望着那隐遁在峰峦之中,被云雾遮掩的地方。
今日一别,是否会成为永恒?
脚下的剑渐行渐远,直到山体成了模糊不清的影像,好像海上的蜃楼,好像梦中的幻境。
林若雲回过头,怔怔的看着昏迷不醒的吕维。
“前面就是,我们下去吧。”柳逸阳指着前方几间木屋,三人随即落在了地上,“屋里亮着烛火,应该有人。”
柳逸阳的话音刚落,木屋里走出一个中年男人,楞了一下,随后便笑逐颜开,“是柳公子啊!小武他娘,是柳公子来了!”
男人边唤着屋里的妻子,边开了木栅栏门,身后的女人也急忙跑了出来。柳逸阳和他们打了个招呼,说道:“邱大哥、邱嫂,这时候打扰实在冒昧,我的朋友受了重伤昏迷,急需一个落脚的地方疗伤。”
男人和妻子看了看地上躺着的人,男人又回头看了看自己那不大的小院子,忙说道:“我这院子小了点,不过山坡上还有间小木屋。”
说着,男人的妻子跑回屋里点了盏灯笼,引着他们上了山坡,小木屋不大,一张木塌,一张案桌,案桌上有盏油灯。
柳逸阳小心的把吕维放在榻上,感激道:“多谢两位!”
“柳公子太见外了,我家小武还是你救的呢,否则他那小命早就完了!”男人摆了摆手,又对妻子说道:“你快回去收拾收拾,得给柳公子和这位姑娘找个地方住啊!这位姑娘,就你委屈下,和小武他娘还有我那闺女一起住吧。”
林若雲愣了一下,连忙说道:“两位不用麻烦了,我不能让他一个人在这,我得留下照顾。”
“也是。”男人呵呵一笑,说道:“我叫邱大,姑娘别担心,柳公子医术高明,一定能把人治好!”
柳逸阳并没有解释,现在也不是解释这些的时候,便岔开话题说道:“你先休息一下,我一会儿再过来。”
林若雲点了下头,目光又转到吕维身上。柳逸阳转身出了门,还需跟邱大夫妇说明,这一住怕三五个月都不止。
第二百二十二章 各自守护()
过了没多久,木屋外进来了人,林若雲没有回头看。柳逸阳将茶壶和两只碗放在案上,轻声道:“今晚先这样,明天我在旁边再搭个木屋,你也好有个地方休息。”
“他的脉象已平稳,可即便醒过来,恐怕也是废人了。”林若雲的话语中带着淡淡的忧伤,显得有气无力,“吕维在八人中,算资质好、悟性高的,元真也对他寄予厚望。可是他”
柳逸阳拎起茶壶,倒了半碗水,平静的说道:“现在问这个问题不是时候,但我还是要问,你有什么打算吗?”
“这个问题该由我来问!”林若雲慢慢转过脸,“你,有何打算?”
柳逸阳一笑,转身走出了木屋,这里虽然只是个小山坡,但空气和视野都是难得的好,更难得是今夜星辰满布。深深的吸一口气,不论春夏秋冬,夜晚总是有一丝微微的凉意。
这一夜,在寂静中悄然远逝
第二天一早,窗子才透进蒙蒙光亮,林若雲就听到外面有木桩的声音,叮叮当当的反复不休。昨晚,柳逸阳说要搭一间木屋,这声音应该就是了。
林若雲没有出去,只听着外面的声音忽大忽小,忽远忽近,就这样一直持续到傍晚。忽然,门开了,柳逸阳在门口站了一下,掸了掸身上的灰尘,轻声道:“都弄好了,你去休息一下吧,今晚我在这照看他,你放心好了。”
“我一直在想,吕维为什么要冒死挡剑?”林若雲好像在和柳逸阳说话,又好像和自己,或者是对吕维。但这些不重要,她只是说给听得到的人听,“他是凌云宗的弟子,是葛坤他们的师兄弟,他熟知天诛**阵的威力他昏迷前,对我说要小心我,我是不是又害了一个人?为什么,我身边的人和我越近,下场就越惨?”
“胡说!”柳逸阳猛地握紧了拳,皱了一下眉头,“你又在胡思乱想了!既然他是凌云宗的弟子,既然祁兄对他寄予厚望,以他平日对祁兄的敬重,对凌云宗的敬重!那他做这些或许就是不想自己的师父痛心,不想师兄弟铸成无可挽回的大错!”
林若雲突然回过头,目光锐利的盯住他的眼睛,问道:“你是这样想的?他是为了凌云宗,为了元真?难道他死比我死要好?”
柳逸阳忍了忍,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一肚子火,“去休息吧。”
“我不需要休息!”
然而下一刻,林若雲却突然倒在了他的怀里,柳逸阳默默收回悬在她胸口上方的手指,若不是她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吕维身上,加上这几日来巨大的精神冲击,偷袭也不会这样顺利。
她,确实需要休息一下了。
柳逸阳抱起林若雲去了旁边的木屋,里面也是同样简洁而单调的布置,唯一的区别是多了面镜子。
她此刻神情安然,好像一个无忧无扰的少女,在她的梦中应该尽是美好与安逸,与现实的纷争、使命毫不相干。柳逸阳站在榻旁,静静凝视,只有他自己最清楚,他是多么希望这份安然能在林若雲的脸上多停留些时候。
这一夜,出奇的安静。
清晨时,外面突然有动静,柳逸阳微微转身,向窗口望了一眼,又回到案边坐下。
雪鸢飞到榻旁,歪着脑袋看了看,可是林若雲没有醒,雪鸢似乎很不解,跳到她枕边,用那毛茸茸、圆滚滚的脑袋在她鬓边蹭了蹭。
林若雲忽然皱起了眉,睁开眼睛后也吓了一跳,慌忙坐起身,这屋子林若雲好像想起来,揉了揉有些发胀的额头,问道:“你怎么现在才来?”
“本来我想看看葛坤他们会不会被祁元真赶下山,结果他们却一直跪在乾元殿,似乎对吕维一事懊悔不已,玉莫秋都哭晕过去了。”
林若雲冷着脸,看不出任何情绪的变化,随即起身,出此门,入彼门,于案旁落座,“你走吧,这有我就够了。”
柳逸阳起初有些莫名,但很快他放弃了解疑,照她说的去做了。
从这一刻起,林若雲不再主动和任何人说话,也很少离开这间屋子,满心等待着吕维能醒过来,最好比自己预计的情况好一些,哪怕只是好一些。柳逸阳知道自己频繁的出现也起不到任何作用,似乎除了等待,也没什么好做的,这之后,他也很少上来。
就这样,一天天的期待,遥遥无期
三年,三年,又三年
春花秋落,冬雪夏雨,天地的变化,仿佛对于山坡上的小木屋来说,都是那样微不足道。
“姑娘,林姑娘,他醒了,吕维醒了!”
林若雲正在外面烧水,忽然听到雪鸢在里面大叫。而此时,正有人朝山坡上走来,林若雲神色略有慌乱,随即进了屋子。
“吕维”林若雲走到塌边,看到他半睁着的眼睛,才小心翼翼的叫了他的名字,见他没什么反应,又道:“能听到我说话吗?吕维,是我,看得见我吗?”
过了好一会儿,吕维的眼睛眨了眨,眼珠稍稍向她转来,嘴唇动了动却发不出声音。林若雲伸出手掌在他眼前晃了晃,“你睡了太久太久,现在还不太适应,别着急,慢慢会好的。”
林若雲虽然有些激动,但对于吕维的苏醒却没有太大的欢喜,或许她等的就是这不知何时会来的一刻,现在只不过时机到了。林若雲帮吕维掩了掩被角,轻声道:“我去煎药,一会儿就回来。”
不知道吕维有没有听明白,但他的眼睛却一直看着林若雲身后的男人,而柳逸阳也同样在看着他。待林若雲出门后,柳逸阳在旁边坐了下来,松了口气,说道:“你醒了,真是太好了!这些年,她非常担心你,几乎寸步不离的守着你。”
吕维只是眼睛动了动,身体其它地方还很僵硬,但他回应柳逸阳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不多时,药煎好了,柳逸阳扶着他慢慢坐起,发现他的骨骼倒不像想象中那样僵硬,整整九个年头,内腑心脉也被剑气震裂,可现在他的骨骼竟还可以活动,太不可思议了!
林若雲喂他喝下了整碗药,他的脉象已经显示无碍,人醒了就更加没有问题了。柳逸阳帮他活动了下手脚,关节也恢复得很快,这些会不会都是因为地之灵气的缘故呢?
吕维刚刚醒来,林若雲担心他会饿,便破天荒的九年来第一次煮了饭,虽然只是一锅粥。她刚出去一会儿,吕维便沙哑的开口道:“你们,你们救了我?我竟然没死?这怎么可能?”
“的确不可思议!”柳逸阳只能这般回答,随即陷入了沉默,片刻后又再次开口,“是你先救了雲儿,否则又怎会伤重至此,所以雲儿不惜一切的为你保命,而且这些年也是她照顾你,我并没做什么。”
吕维凝视着这个男人,突然说道:“我当时是急了,其实就算我没有冲上去,天诛**阵也未必能伤到林姑娘吧?”
“谁知道呢,反正都过去了。”柳逸阳轻轻一笑。
“柳公子”吕维犹豫了一下,又道:“其实,我去秋水镇打听过你的行踪,本想让你带林姑娘离开,可惜没有打听到。”
柳逸阳皱了皱眉头,回想起那天在秋水镇,雪鸢突然出现,说雲儿有危险!那是去秋水镇出诊的第二天,想是与吕维找他的日子错过了,可也是不幸中的万幸,如果那天没去秋水镇,还不知会发生什么可怕的事!
吕维见他沉思就没有出声打扰,只是之前的猜测在此时看来倒有几分应验了。从吕维醒来见到林若雲的那一刻,就发现她的眼中并没有自己渴望看到的喜悦,更多的是松了口气。照柳逸阳的话,自己应该沉睡了好多年,而这些年里,他们只是等待着,而非期待着。
到现在,吕维都不清楚,当时是如何做了那个决定,只是挡下那致命的一击后,突然觉得轻松了。
第二百二十三章 谜一样的人()
“哎呦呦,谢天谢地啊,吕公子终于醒了!”
门外突然走进来两个人,正是邱大夫妇,手上还拎着些青菜。一进门,夫妇俩就瞧见柳逸阳正扶着吕维,林若雲正在喂他喝粥,这情景简直无法形容。
“这两位是邱大哥,邱嫂,这屋子就是他们的。”林若雲解释道。
吕维顿生感激,连忙道谢,“多谢两位收留,吕某感激不尽!”
“公子快别见外,你刚好些别说这么多话。”邱嫂把菜篮递给林若雲,见她出了门,便说道:“吕公子可是不知道,这些年真是辛苦了林姑娘,我说帮她照顾两天,也好让她休息休息,可她不亲自看着你就是不放心。现在好了,你总算没事了,林姑娘也可安心了。”
邱大在旁边哈哈大笑,帮腔道:“听说你是为林姑娘受伤的,真是感人呐!林姑娘这么漂亮的女孩子,你这伤不白受!”
吕维越听越糊涂,他们这好像是误会了什么吧?吕维下意识去看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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