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轻推开房门,楚玉蕤害怕进来时会踩到睡在地上的连亦清,自打连亦清知道自己身上带了香囊后便对自己敬而远之,确定一定以及肯定要再要一床被褥睡在地上。
可打开房门的那一刹,趁着月光,楚玉蕤瞧见地上的被褥被掀开,空荡荡的,无人。楚玉蕤蹲下身探了探被褥里头,已经凉了,恐怕连亦清走的有些时日。
一时间,楚玉蕤竟不知如何是好,趴在桌上望着门,想着连亦清什么时候回来。
直到黎明之时,楚玉蕤快要睡着,迷迷糊糊间听到了开门的声音,连亦清回来时气息不稳,但楚玉蕤起身时瞧见他脸色并无什么不同,还勾了勾嘴角,除了额上的几滴冷汗。
“你回来了?”两人都很默契的没有问对方去了哪里,只是连亦清一直很奇怪的将自己的左手背在身后,楚玉蕤起身想要看个明白,连亦清却先她一步转身。
“快早晨了,先休息会儿罢。”说罢他便又绕到了屏风后头。
明明他的嘴角还挂着笑,可那笑分明是装出来的,像是极其痛苦,楚玉蕤站在屏风前,只要她想,再迈出一步,便可印证自己所想是否属实,可奇怪的是,她没有这么做。
触碰到屏风的手忽而便抖了。
从连亦清去九疑居试探自己到连亦清替自己挡箭再到他主动提出同自己回楚城,楚玉蕤不愿相信这些都是装出来的。前世的回忆还在蔓延,是不是人与人之间只能依靠着共同的利益才可以搭建起关系,是不是同连亦清所说的一样,他所寻正巧是自己所要,所以他要看看谁更有能力拿走它?
抬起的手忽而放下,楚玉蕤转了个身看向门外,朝阳已经升起,阳光透过窗照进屋子,驱散昨日的黑暗,又是新的一日。
交流大会如期而至,按照流程,所有前来参加大会的人士皆按照抽签的方式选择对手,楚玉蕤在瞧见手中纸条上写的是连亦清的名字时愣了愣。
台下人群中一个玄衣男子勾唇一笑,斗笠遮住了他大半张脸,身旁的紫衣男子瞧着他,一手撑着自己的下巴望了望楚玉蕤,撅嘴道:“你便这么舍得你的阿蕊上台去同别人打?若是一不小心伤了她,这可如何是好?”
身旁的神秘人冷哼了一声,侧过身子躲开了男子想要搭在自己肩上的手,“与你何干。”
紫衣男子翻了个白眼,随手拢起了耳边的碎发,若不是他方才出声说话,远远望去,还以为是位披散着头发的美人。
台上对打之人换了一波又一波,楚玉蕤、连亦清两人上台后依旧按照江湖规矩抱拳行礼。虽说两人从前便认识,可对战起来也并不客气,可楚玉蕤感觉的出来,连亦清没有使出全力,就像从前他来九疑居那般,只尽量去抵挡自己发出的攻击。
连亦清的佩剑系在腰上并未出鞘,楚玉蕤同样未曾使出袖箭。台下的玄衣男子瞧见这种情况皱眉,身旁的紫衣男子掩着口打了个哈欠,“这得瞧到什么时候?”
话音刚落,楚玉蕤便打中了连亦清的左臂,她清清楚楚地瞧见连亦清因为痛胳膊抖了抖,眉毛拧在了一块儿。
她根本没有使多大力气,若放在平常,这一击没什么大碍,可连亦清却退后了两步,若说昨日还是怀疑,今日便是笃定了。
她逃走时用指剑刺了身后之人的左臂,而连亦清正巧也是左臂受伤,且回来的比自己晚。
“锵——”清脆的锣声在耳边响起。
“此场结束,癯仙阁的梅君素获胜!”
楚策坐在位子上,皱了皱眉,看着远处带着面具的两人,“去查查那个梅君素。”连亦清他知晓,扶渠阁内位一直戴着面具,这癯仙阁的主子不是展舒年吗?何时换了个年轻人,且同样戴着面具。
楚玉蕤盯着连亦清离开的背影,似乎想将他盯出个洞来,快步上前拉住了他,“你就没有什么要同我说的吗?”
面具下的连亦清一怔,顿了顿道:“好生准备下午的那场罢。”
一阵风吹来,将方才因为打斗而生出的疲倦一扫而光,三千青丝虽风飘动,可站在台上的楚玉蕤并不感到多高兴,瞧着连亦清的背影,竟徒生出一种叫落寞的东西。
下午抽到的是一个叫“半缘”的家伙,楚玉蕤不认识,自然也不打算手下留情。
走上台时,满怀期待的瞧了瞧台下,连她也不知为何,在看到时素娴向自己挥手时扯了扯嘴角,眼神继续移动,瞧见人群中的连亦清时才松了口气。
定神,望了望眼前之人。
紫色外袍松松垮垮披在肩上,外袍上绣着的花瓣飘散,落下的桃花瓣成了他的背景,一双桃花眼说不出的勾人,眼角微微上扬,嘴角若有若无的笑意带着几分戏谑,虽已至加冠的年纪,却不像其他男子一般将头发冠起,发丝如瀑,披散至腰际,像是从画中走出的一般。
楚玉蕤还是按照规矩先来行礼,“在下癯仙阁,梅君素。”
“半缘。”半缘勾唇,玩了玩自己的发梢道。楚玉蕤皱眉,还以为是个女人。
第四十五章◎两人决裂()
??既然不是女人,那便更没有什么好顾忌的了。楚玉蕤甩了甩手,紧盯着对面的半缘,以防他突然出招。??“锵——”锣声响起,方才还稳稳的现在台上的两人瞬间向对方攻去,楚玉蕤的手法极快,毫不拖泥带水,招招带着攻击的性质,并不因为半缘那双勾人的桃花眼而停留半晌。反观半缘,武功并不在楚玉蕤之下,只迅速躲开楚玉蕤发出的攻击,并趁着楚玉蕤打累的空当,闪身贴近她,顺手搂了一把楚玉蕤的腰。??楚玉蕤越是咬牙瞧他,他笑得越是欢心。楚玉蕤眯了眯眼,右手迅速出击,却在快要触碰到半缘的脖颈时被拽住手腕,半缘用膝盖故意撞了她一下,楚玉蕤未曾站稳向后倒去,却又因右手腕被半缘拉住而拽了回来。??一瞬间两人挨得极近,那双眸子里装满了嘲讽的笑,楚玉蕤看的清清楚楚。??台下的连亦清攥紧了拳头,目光紧盯着半缘,像是要将他活剥了一般。楚玉蕤狠狠推开了半缘,那半缘面上看起来柔弱,可也习过不少年武功,朝后退了两步,拢了拢耳边的碎发,挑衅地瞧着楚玉蕤。??你能奈我何???楚玉蕤一双眸子冒火,想将半缘烧了一般。??触摸到左臂的胎记,几根银线从机器中发出,每一根银线的尽头带着小钩,理论上对人体造成不了什么伤害,可当半缘发现自己的衣领、腰间、肩部均被勾住后,皱了皱眉。??楚玉蕤依旧快速靠近半缘,在他耳边轻轻道:“死!人!妖!”??半缘瞳孔放大了一倍。声音虽小,可他听得清清楚楚。半缘也不戏弄她了,嘴角勾起,面上覆了一层冷霜,他的指甲有些长,快要碰到楚玉蕤的脸时却听见呲啦一声,这次换楚玉蕤嘲笑他了。??钩子虽小,却因他太过用力带动,将领口的布料扯坏。??“你!”半缘伸出另一只手指楚玉蕤,却又听见呲啦一声,肩部的布料也被他扯坏。楚玉蕤很无辜地朝着他眨眨眼。??“我!”楚玉蕤笑着看对面的半缘,只要他再动,保证教他下不了擂台。??一双桃花眼似是蒙上了水雾,半缘虽心有不甘,最终还是道:“我认输。”??站的远的人瞧不见银线,也不知怎的回事,方才那个梅君素还处于下风呢,这么快半缘便认输了。楚玉蕤抬了抬左臂,勾住半缘的钩子收了回来,半缘哼了一声,飞身下台,楚玉蕤做了个鬼脸,一个大男人,居然被自己欺负哭了。??台下的玄衣男子摸了摸自己的斗笠,离开了人群。
楚玉蕤方下台预备休息,却被连亦清拉到了一旁,“宝物已寻到了,我们回安平罢。”
楚玉蕤瞟了连亦清的手一眼,他这才反应过来方才自己是多么急切,忙松了手。楚玉蕤敛了眸子,绕过连亦清,脸上早已没了方才在台上的笑意。
“连阁主若是觉得麻烦,亦或是有事要办,你便先行一步罢。”瞧瞧,连亦清都不叫了,直接变作了连阁主。“我同连阁主一样,还贪恋这红尘,尤其是红尘里头的……银子。如若赢了比赛,能赚上好大一笔。”
“……”连亦清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知道楚玉蕤肯定不是看上了银子,却也实在想不清楚自己哪里得罪了她,低头瞧了瞧左臂,再抬头楚玉蕤已经走远了。
他知道宝物就是玉帘钩,也便是说此次行动,他是为了玉帘钩而来。楚玉蕤脑袋昏昏沉沉,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将袖中的玉帘钩拿了出来,瞧了一眼,还是那般普通,想了想,还是戴上了。
“不——”又是那道清冷的男声,楚玉蕤回望四周,却没有发现人影。一声细小的声响,楚玉蕤发现自己踩到了什么,低头一瞧,原来是紫筠箨君赠给自己的竹笛。本是系在腰间的,方才跑的太快给甩了下来,楚玉蕤叹了口气,将竹笛重新系好,忽而眼神一凛,系竹笛的手顿了顿,有人。
连亦清一路追着楚玉蕤,前方却忽而出现一团大雾,他只能眼睁睁地瞧着楚玉蕤的身影消失在树林之中,眉头紧皱,这里被设下了阵法。自己站的地方便是边界,几乎没有犹豫,连亦清还是踏进了那片树林。
“唰——”身后一阵声响,连亦清转身便瞧见楚玉蕤拿着剑刺向自己的身影,无论连亦清说什么她都不答话,只一心打斗,好似心中只剩下杀了连亦清这个念头。
连亦清眼睛一闪,像是明白了什么,握紧了手中的佩剑,也不只是像先前一样抵挡攻击,迅速将佩剑抽出同楚玉蕤对战。
不同于往常,连亦清没有丝毫手下留情,眼眸中似是瞧见的一团火,要将这片树林烧个干净。楚玉蕤很快便撑不住,身影又消失在树林之中。连亦清并未乘胜追击,反而站在原地闭了眼仔细地听着树林之中的动静。
窸窸窣窣的脚步声渐近,忽而睁眼,果真瞧见了楚玉蕤的面容。两人像是同时约好一般,连亦清收起了手中的佩剑,握紧了拳头,向楚玉蕤攻去,楚玉蕤身子一侧,躲过了一拳。
连亦清弯起嘴角,这才是楚玉蕤的反应。
树后头的人眼神狠厉,面目扭曲,指甲死死地抓着身前的树,却一点也感觉不到疼,看到这一切,心中莫名的痛快,连自己后退时发出了声音都浑然不觉。
此刻,楚玉蕤的袖箭朝着连亦清射去,树后头的人瞪大了眼睛,楚玉蕤勾唇,就是现在!
连她都不知为何方才朝着连亦清去的袖箭会忽而变了个方向,朝着树后头射来。
“唰——”树后之人站直了身子,袖箭从她耳旁飞过,插进了树干之中,差一点,她就去找阎王爷报道了。
“出来吧。”连亦清、楚玉蕤停止了打斗,瞧着那人藏身的那棵树。树后之人咬牙,抬腿便跑,却撞上了不知何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楚玉蕤。
未做思量,那人对着楚玉蕤便是一掌,还未触碰到楚玉蕤,却被连亦清从后头所伤,那人吐了口血,倒在地上,却用手硬撑着。
第四十六章◎识破技能()
“许久不见,别来无恙啊,绛衣姑娘。”楚玉蕤蹲下身子,微笑着掀开了绛衣头上的斗笠,那笑中却只剩下刺骨的寒意。
绛衣嘴角的血迹未干,却同样笑了出来,“你怎么知道!”
她的计划这般周密,她怎会知晓!从散布谣言,再到连亦清左臂受伤,他们之间的关系不应当一点点破裂,为何现在还是对彼此深信不疑?或者说……更加信任。
楚玉蕤起身,双手负背,一副好先生的样子,细心讲解,“你的计划很不错,只可惜,教我找出了几个漏洞。”楚玉蕤瞧瞧自己的指甲,余光瞥见绛衣的脸白了几分,找出一个漏洞就够膈应人了,她还说找出了几个!
“第一,疏影山庄门前的接待丫鬟告诉我,这里头的丫鬟均是接受过训练,只安安分分地做着自己的本分工作,连抬头多瞧客人一眼都不曾,在我撞倒你后,你不仅同我谈话,还谈了许多你不应当说的话,身为一个丫鬟,嚼主子的舌根,还是楚城大少爷的舌根,你不是活腻了是什么?”楚玉蕤瞧见绛衣支撑的胳膊在颤抖,但还是继续毫不留情地说了下去。
“第二,你见我提起桃之,便迫不及待地将四少爷的话题引出来,加重戴面具这条线索,矛头直指我身边的连亦清。你虽自称是桃之身旁的丫头,却在送糕点时同我在落梅居前谈话了好长一段时间,一个丫鬟,不守本分,耽误了时辰,难道不会担心受罚吗?”
绛衣的胸口起伏,似是喘不过气来,死死地咬住嘴唇,自己设的局被楚玉蕤如抽丝剥茧般一点一点地打破。
楚玉蕤竖起三根手指在她面前晃了晃,“还有第三,我丢了一个指剑。如若我没猜错,连亦清的左臂的确受了伤,而且伤口同指剑的伤口一模一样。落梅居的黑衣人人数不少,如若他们是为了玉帘钩而来,完全可以抢走,可我发现,他们总是习惯于近身打斗,不管付出多大代价也要接近我,从而拿走我的指剑。”楚玉蕤顿了顿,像是在整理思路,又继续说:“你又在晚上派人将我引出房间,做出要掐死我的假象,故意叫我用指剑刺了那人左臂,而连亦清虽追上我却被你们用阵法引到了另一个地方,设计伤了他的左臂。”
楚玉蕤呼了口气,“不知道我的分析,你可满意?”
绛衣笑的狰狞,“那又如何!怀疑了便是怀疑了,你能问心无愧的说你们从未怀疑过对方?方才那番打斗当真是做给自己瞧的?”
她可记得,连亦清在树林时一点也没有手下留情。
“她习惯近身打斗,从不用剑。”一旁安静的连亦清忽而开口,想起了他去九疑居打探时楚玉蕤抽出的匕首。她的武器,除了匕首、指剑,便是袖箭,无一不是近身攻击的利器。“所以,那个幻像造的有些假。”
因为是幻像,所以他才不会手下留情。
楚玉蕤收起了笑容,俯视绛衣道:“我只想知道,幕后之人是谁。”
绛衣咬紧牙根,使出最后的力气将眯眼丸扔了出去,连亦清将楚玉蕤朝后拉了一步,一团烟雾迅速弥散开来。
“竟教她逃了。”烟雾散尽之后,哪里还有绛衣的身影,楚玉蕤好容易追查到这一步,却断了线索,有些不甘心,她倒是很有兴趣知道,除了平王和楚玉贞,还有什么人想对付她。
连亦清走近楚玉蕤,安慰道:“要安排这一切不只有她一人,幕后之人也不会这般轻易出现,还得多些耐心才是。”
楚玉蕤点头,表示赞同他的想法,向前走了两步后忽而转身问道:“你当真不知晓我弟弟的消息?”
连亦清顿了顿,并未回答她的问题,只盯着她问:“你信我吗?”
楚玉蕤无言。她同连亦清之间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前世的教训让她不断告诫自己不可轻信于人,可她偏偏选择了相信,可也没有全信,她始终都无法放下前世的包袱。
连亦清见她不语,眸子闪了闪,像是有些失望,旋即又恢复如常,“现如今楚策也在加紧人手去寻楚玉渊,还未曾得到消息,但没有消息便是最好的消息,你放宽心罢。”他依旧选择了隐瞒此事,楚玉渊呆在扶渠阁中,一来无人知道消息,二来扶渠阁不过是多了双筷子,可他到了笼晴苑便不是这回事了。
可从方才楚玉蕤对绛衣说的一番话来看,绛衣知晓楚玉渊在扶渠阁。设局的最高境界不在于你将谎话说的多么圆满,而在于你说的话亦假亦真,连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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