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一个时辰,马车就停在了安若寺门前,此时临近中午时分,可安若寺院门前仍旧人声鼎沸,也不要寺里的小和尚,竹青轻车熟路的在前头带路。
行至小石子铺就的路上,七拐八弯,渐渐远离了喧嚣,众人来到了一间破落的小院前。
在杜蘅的印象里,元澄大师不过就是那个和叔祖抢酒喝的老头子,不过十年过去,不知现在还是那副模样么?
杜承颐还是那副吊儿郎当、笑嘻嘻的模样,完全没有世人听说要见元澄大师的模样,相反岳前如就是一副拘谨模样,有点想让元澄大师给她算命,又有点怕元澄大师算出不好的来。
竹青扣响院门,难得来开门的是一个小和尚,见着一行人,也不诧异,好似提前知道会来这么多人似得,安静的请了几人进来,自己就退了出去。
杜华生推开屋门,进门开口就颇为嫌弃的说道,“你这破屋子还不修修,这漏风又漏雨的,你也住的有趣。”
回答杜华生的当然是敲打木鱼的声音,这一眼看过去,就是元澄不愿搭理杜华生。
没让大家等多久,元澄就停了下来,淡漠的神情变得笑眯眯的说道,“你带着阿蘅来了?嗯,还有你的侄儿侄媳,怎么,来让我算一卦?我可是和你说,不能因为我和你有私交,就少算,你也说了,我这地方破,你怎么也得给我挪一个位置。”
岳前如差点儿眼睛都掉下来了,这是个什么情况?不是说好的得道高僧么?怎么像个。。。老顽童一样。
这变脸都快赶上了那变戏法的一样。
可是看杜蘅好似早就知道一样,但奇怪的是觉英也是同杜蘅一般淡定,她突然觉得十分看不懂了,却又懂了什么似得。
元澄略过岳前如,“糊涂糊涂,糊涂点比清醒的好过多了,何必想明白呢?”
徒留一句话让岳前如百思不得其解。
“小蘅草儿也长这么大了,颐哥儿也娶妻了,就剩下我们俩老头子了。”元澄好似对杜蘅和杜承颐都很相熟的样子,可是明明只见过一次面。
“元澄大师安好。”杜蘅和杜承颐向元澄大师问候。
元澄从身后的柜子里掏出一个木盒子,从里头拿出三串自己开了光佛珠,一一递给眼前的三人,“拿去吧。去外头逛逛,那池子里的鱼儿还是很不错的。”
杜蘅在心里想,不知元澄大师是感慨池子里的鱼儿漂亮,还是炖起来好吃。
呸呸,说什么吃不吃的!
可是元澄却像是看到杜蘅心里想的画面,对着杜蘅直眨眼,好似说,你猜呢?弄得杜蘅满头的黑线跟着杜承颐和岳前如出了门。
“觉英,我。。。”
“如儿,那边的池子我到过,里边的锦鲤确实漂亮,我们去看看?”杜承颐却不想多说,打断了岳前如想要问的话,而后一句话问向杜蘅。
杜蘅点点头,元澄大师说的对,糊涂一点,就多一些快乐,有时候她宁愿不知道那么多,自然她也不会帮岳前如答疑解惑了,若是她能发现五哥的秘密,就让她自己揭开这一切吧。
第一百一十七章 锦鲤()
“怎么又来找我了?”元澄颇为不耐烦的问道。
“现在的阿蘅呢?你看得透么?”杜华生开门见山,直截了当的说出了今次来的原由。
元澄挑眉,反问道,“看得懂又如何?看不懂又如何?”
杜华生脸色变得暗淡,用几不可闻的声音说道,“我只是。。。”
“只是什么?”元澄听的模糊,但也能知道老友内心的结,当初老友的姐姐,杜华黎就是被他的师傅批命,’一生富贵起,坎坷复曲折。三十年间眠,命里掌中留。’他姐姐的命影响着杜家的途。而杜蘅也是位于同样的位置。
元澄想了想还是再加了一句话,“有时候啊,想的太多是徒增烦恼。”世人皆醉我独醒的滋味可不好受。
“不过,还是你们家的小五藏的深。”元澄也不管杜华生是在听他说话,还是在想自己的事,就这样自话自说,“你们家老是这样做,虽说这大体上承的运还是好的,可惜啊,你家小五可是拜相封侯的命,舍了你姐姐不止,还得压住了你,再等个三十年,何苦呢?。。。”
这厢的两人在牛头不对马嘴的絮絮叨叨,而杜蘅这头则由杜承颐领着,去元澄大师所说的池子里看锦鲤。
那方池子不大不小,池子壁上青苔起,里头却清澈见底,十几头锦鲤在里头成群结队的游来游去,也是十分的野趣,可是对于是出身名门的他们来说,这不过只是寻常的景致而已。
杜蘅坐在池子边上,伸出手就自然的垂落到了水里,锦鲤却慢悠悠的都游到了杜蘅的身边,像是通了人性似得,杜蘅的手往哪儿动,那锦鲤就像是被吸引了一般,也往这个方向一起变。
杜蘅顿时来了兴致,用手在水里画着圈子,一圈又一圈,那锦鲤一头一头排成队伍跟在杜蘅的手之后,在池水面上正好能看到,一圈一圈的锦鲤像涟漪一般荡开。
附近来往的人都被这奇特的景观吸引了过来,杜承颐有意识的站在杜蘅和岳前如的身后,护住两人,而梅落和岳前如身边的丫鬟也围了过来。
“这是哪家的姑娘?这灵鱼可是都被她吸引了一样。”
“菩萨显灵啊。”
。。。
话语不断飘入杜蘅的耳朵,杜蘅就觉得有些好笑,这锦鲤肯定是曾经有人这样喂过它们,或者是这样和它们嬉戏过,只是她不经意间触及到了。怎么一下子就变成了她的原因了呢?
杜蘅这样想着,就向身旁的岳前如说,“五嫂,你也试试,可好玩了。”
岳前如也觉得往来之人说的太神乎了,怀着半信半疑的态度,像杜蘅一般,挽起袖子,露出白皙的手臂,将手掌伸入其中,就如同杜蘅的手对锦鲤有着吸引一样,锦鲤也随着她的手动。
梅落等人纷纷都觉得奇特,也将手伸入池子里去逗弄锦鲤,可是这回的锦鲤却不买帐了。
杜蘅瞧瞧岳前如的手,又看看自己的手,
想不出哪里相同了,转过头却看见杜承颐在揉搓元澄大师送给他们各人一串的佛珠。
杜蘅眼前一亮,想明白了。
不是人或者手对锦鲤有吸引,而且她们手上戴着的佛珠对锦鲤有吸引。
元澄大师留她们下来吃素斋午饭,香糯的米饭配上可口的菜食,杜蘅吃的很饱。
而杜华生就有些食不下咽了,一筷子只夹起了两粒米。
吃完午饭,就告辞离去,元澄大师却又送了几头锦鲤。
道是杜蘅她们与这锦鲤有缘。
杜华生的异样在吃午饭的时候就表现的十分明显,不知是元澄大师和叔祖说了什么造成的,但杜蘅完全没想过要去劝慰,有些东西,像如杜华生一般通透的人都想不明白,那还有什么人能够劝的了他?
这种事情得自己钻进去了,自己再走出来。旁人是帮不了什么忙的。
杜蘅按捺住自己的关心,只能说些许好话来。
一个晚上的时间,杜华生有恢复了世人所见的杜先生样子。
谁又能懂他的心呢?
第一百一十八章 惊讶()
林半夏带着阿昌一起去陈夫子那。
屋子里只有一个小童,正在整理书籍,林半夏听人提起过,前几日陈夫子刚收了一个小徒弟,应该就是眼前这人了。
阿昌上前询问,“小兄弟,请问,陈夫子在吗?我家少爷这风寒是下去了,可是却一连几天都在咳嗽。”
王同跟在闻起身旁之时就知道咳嗽这病症,不是什么大病,可是却能拖成大病,那什么肺痨啊,都是这样,可是吧,说好治,却挺难治的。
“陈夫子,昨天外出了,大概还需要三、四天才能回来。”
王同回答着,而此时站在一旁的林半夏却像是憋红了脸。
林半夏想要拼命的忍住来,可是无论怎样用手捂住嘴,咳嗽的声音还是不断的溢出来,根本止不住。
王同看着林半夏连着泪水都要咳出来了,这样也不是办法,突然想起自己在王家村时,有学着师傅留下的药方子,做过几瓶止咳的药丸,只是不知和师傅做出来的药比较,药效是不是如师傅做的一样好。
这样一想,王同有些踌躇,转头对林半夏说道,“这位哥哥,若是你实在是难受的厉害,我这有一瓶止咳的药丸,你可以试着用用。”
王同看着林半夏疑惑的眼眸,想他肯定是不相信自己这么年轻就能制作药丸,赶紧摆摆手,“那药丸肯定是没问题的,只是药效不如师傅制作的,你这样咳嗽着会伤及肺腑的。先用着药丸压制着,待到陈夫子回来了,你再来。”这里的师傅也指的是闻起。
王同转回身到柜子里翻出自己制的药丸,跑回来递给林半夏,“这药丸是能够缓解你的咳嗽,你再多喝些润喉的梨汁水。”
林半夏伸出手舒展开手掌,看着王同有些脏的手把洁白的瓶子郑重放到他的手心,他的手紧紧的握紧瓶子。
王同看着林半夏白皙的手,再看看自己乌黑的手,觉得自己的手十分的脏,赶紧藏在身后,蹭着衣服,想要把手上的沾染的脏东西抹去。
这书院里的公子哥、少爷,都是一副白衣干净模样,身前的哥哥更是如此,生病也不能掩盖他的气质。
“谢谢,咳。。。咳,”林半夏说一句话就得咳几声,声音沙哑的很,“谢谢这位小兄弟。”
林半夏由着阿昌扶着他走出屋子。
“少爷,这药我看还是给我放起来吧。。。”阿昌边说着边想从林半夏的手中拿过药瓶,那个小童儿制出来的药丸,别是毒药啊。
林半夏却按住阿昌的手,打开了药瓶木塞,拿到鼻子前闻。
闻着着药丸的味道,林半夏好似很熟悉的样子。
“。。。咳。。。你闻这味道。”林半夏把药瓶递给阿昌。
阿昌皱着眉凑到药瓶跟前闻,“这味道。。。好熟悉。。。”
“像是阿蘅给的药丸,”林半夏一语点破,阿昌一时没想明白的地方。
“我。。。咳,我初听那小童说要给我药丸,我就觉得有些疑惑,这会儿又看到这药瓶和。。。咳。。。。和这药丸,似曾相识,是阿蘅给的那些药啊。”
世人少用药丸,皆用汤剂矣。
像杜蘅与她师傅这样的独特制药方式,太少见了,所以才会引起林半夏的注意。大多数的大夫都喜欢用那一堆的草药熬成一碗黑乎乎的汤。
“阿蘅小姐和她师傅的药确实好用。”
林半夏从瓶子中倒出药丸,也不就水,直接塞入嘴里。
“大哥来了么?”林半夏问阿昌。
阿昌眉一跳,“是的,少爷,大少爷昨日刚刚到扬州。”
“等今天下课后,回去吧。”
“是。”
“这药丸倒是不错,这会儿就不咳了。”
……
回到住宿地方的林半夏,正好遇上了抱着书准备去上课的黄生。
“阿夏,今日去上杜先生的课么?”黄生叫住林半夏。
“你先行,我随后就到。”林半夏本来没有准备去上课的,可是那小童儿给的药丸却顶顶好,他还有几本书在屋子里,他准备拿了书就去上杜先生的课。
“阿夏,今天杜先生让我们去曲水院,你别走错了,赶紧来,我给你留个好位子,去晚了,留的位子可保不住了。”黄生叮嘱了林半夏之后,就急匆匆的出去了。
待到林半夏到了曲水院之后,才看到满满一院子的人,人头攒动,好不容易,林半夏才听见黄生喊他的声音,看见黄生高举摇摆的手臂。
林半夏努力的朝着黄生的方向挤过去。
“这是怎么了?怎么来了这么多人?”林半夏惊讶的问道。
“听说杜先生他要弹琴!”黄生的声音里是止不住的欣喜。
“什么!?杜先生在弹琴??”黄生听着林半夏惊讶的声音,忍不住笑开了牙。
“是杜先生身边的竹青前下来说的,还好我来的早,不然能占到这么前排的位置么?我就道杜先生怎么会好好的把课堂安排在曲水院中,曲水院这地方啊,就是那些文绉绉的。。。诶诶。。。你在看什么呢?”
本身林半夏正听黄生讲的好好的,却突然好似失了神,变了脸色,黄生顺着林半夏的目光看过去,一眼就看见了穿着红衣的杜蘅。
黄生有些贱贱的笑出来,“那姑娘是不是美貌非常,我上次和你说,你还没有兴趣,怎么样,现在见着了吧,我可是从来不夸人的人,但是这姑娘可真是美人啊。你可是可以抓住机会啊,看到没有我们这中间可是有一群如狼似虎的人啊。这姑娘配着这红衣,可真是顶顶的艳丽。。。”
那。。。那不是阿蘅吗?
同样和林半夏惊讶异常的是几乎要被挤着站到了院外的姚明治。
姚明治是得知杜先生竟然要在课堂上弹琴,他特意放下了书本跑了过来,就为了听上这一曲仙音。
早前他也听说过杜先生收了一个女弟子,他从未想过这个女弟子是他认识的人,是杜蘅。
他又想到闻起和杜蘅独特的关系,他猜闻起既然能够把他和王同推荐给院长,怎么不能把杜蘅推荐给杜先生。。。
第一百一十九章 红衣和剑舞()
杜先生如约而至,白衣飘飘,一甩长袍,两袖清风,一副道骨仙风的样子。
身侧立着的是一袭红衣的杜蘅,杜蘅可谓是能浓妆艳抹也能淡水出芙蓉,大概’浓妆淡抹总相宜’最能贴切的形容她的颜色。
曲水院中顿时鸦雀无声。
不知众人心中所思所想,长琴与美人,白袍共长剑。
杜华生示意竹青将琴摆好,备一壶青茶,燃上檀香。
一切准备妥当。
杜华生将手按压在琴弦上。
曲水院中的人秉住呼吸,不敢再有动作响声,生怕惊扰了弹琴之人。
一拨,一勾,再一抹,一曲琴音天下无。
随之而起的是在一旁的杜蘅,双手握剑起发,杜蘅的双剑舞是岑迭所授,原先她老是舞的磕磕绊绊,而今左手舞剑不在话下的她,对于这双剑舞也越发的得心顺手。
一时软若无骨,一时刚强凌厉;一边如清风徐来,一边如惊涛骇浪;直至最后琴音绝,剑舞停,众人都没反应过来,不知是被杜先生天下难求一曲的琴音所沉醉,还是被杜蘅这一支剑舞所折服。
曲罢之后是长时间的静默。
直到一人拍起了掌声,众人才回过神来。
但是乃至几年十几年之后,在场的人们仍旧不能忘怀,那一抹灵动缥缈的红,和直入人心的震撼琴音。
“真真是这样的女子天下难得啊!难怪乎,能入的了杜先生的眼啊。”
“此生听了杜先生的琴音是遗憾,听不到更是遗憾,如今倒是可以再加上一句,配上这天下无双的剑舞,让人如何面对今后的苍白。”
“琴音天下难寻,剑舞天下无双。。。”
“这这这。。。真是。。。”黄生激动的都结巴了,“阿夏,这还是。。。普通女子吧,这简直是仙女啊。”
此时林半夏的脑海里,还在回放着杜蘅的这一舞,像是同那时在沙漠里杜蘅即兴的舞蹈重合在一起,他好似还在梦境里,没能醒过来。
他根本就听不进黄生在他耳旁的感慨。
他实在是不知道该怎样去面对她,她好像是什么都会一样,好像是什么都如此出彩,而她还算是他的师傅么?
姚明治就是那个第一个鼓掌的人,杜蘅总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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