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回张玉的尸身,朱棣亲自指挥剩余的燕军有序撤退,朱能率军殿后,燕军成功退回到北平。
燕王府中,张清瑶夜中醒来,碧环在一旁守夜,见张清瑶起身,赶忙过来搀扶,“夫人近几日怎的总是睡不好,明日奴婢再弄些安神的药来。”张清瑶用手指按了按自己的头,“这几日总是心神不宁,方才我还梦到了父亲,梦中父亲向我嘘寒问暖,让我好自珍重,醒来我便坐卧不安。也不知父亲与殿下他们何日能回来?”碧环递给清瑶一杯清茶,“夫人刚刚睡下时,奴婢便听王妃屋里的陶菊说,殿下已经回师北平,用不了多少时日,殿下与张将军便会回来了。”张清瑶大喜,喝了一口茶,笑着说道,“我说方才怎的梦见了父亲,原来是他们要回来了。”碧环赶忙接过清瑶手中的茶盏,“夫人,夜深了,夫人还是早些安歇好,养足了精神,才好迎接殿下与张将军。”张清瑶点点头,碧环便扶着清瑶躺回了床上。
十五、知死讯清瑶哭张玉 识大体妙锦劝允炆()
燕王府诸人只听闻此次燕军受挫,却不知张玉已战死,待燕军回到北平,燕王府众亲眷都在王府门前相迎。朱棣心情万分沉痛,令仪见状,上前扶过夫君,劝慰道:“殿下不必沮丧,胜败乃兵家常事,如今回到北平,殿下集结粮草,操练兵将,养精蓄锐后整军再发,定能取胜。”清瑶也忙上前安慰:“殿下不必苦恼,姐姐说的极是,胜败乃兵家常事,殿下既已回师北平,待重整军队,再南下征战,殿下文韬武略,燕军骁勇非常,他日大事必成。”朱棣听见清瑶说话,扭头看着清瑶,吞吞吐吐地问道:“清瑶……你……你这些时日可好?”令仪见朱棣说话如此吞吞吐吐,四处望了一眼,唯独不见张玉,便心知不妙。清瑶见状也感到异样,“殿下,妾都好。”清瑶说完也四处看了一下,问道:“殿下,怎的不见我父亲?”“你父亲……你父亲……你父亲他……”清瑶急忙问道:“父亲怎么了?可是负伤了?”朱棣不说话,张辅、朱能等人也皆低头不语。清瑶猜出了八九,可心中不愿相信。便接着问:“父亲到底怎么了?”朱棣沉默了一会说道:“你父亲说让我好生待你。”“那父亲现在人在哪里?”张辅走过来拉过清瑶的双手,痛哭流涕地说道:“姐姐,父亲阵亡了。”朱棣也哽咽着:“世美是为了救本王……”清瑶如五雷轰顶,“不可能,不可能,出征前父亲还说,让我等着他回来,怎么可能阵亡呢?”清瑶话音刚落,众将士已闪开一条道路,张清瑶顺着道路看去,只见几名兵士抬着一块木板,木板上一具尸身,尸身上盖着一块白布。张清瑶疾步上前,掀开白布,这尸身真的是自己的父亲张玉,张清瑶大声嚎哭:“父亲……父亲……你不是让我在王府等你回来吗?”张清瑶嚎哭着,只觉得眼前一黑,竟晕倒在张玉的尸身上。众人忙去搀扶,朱棣赶忙将清瑶抱回了房中。
待张清瑶醒过来便放声大哭:“父亲……父亲……”朱棣一边安慰她一边也是哭泣。朱能在一边劝慰道:“夫人,别哭了,你这样不是惹得殿下也伤心?”清瑶抽泣着问道:“父亲临终之时可有什么话?”这时一人答道:“张玉将军临终时说:‘燕王殿下,张玉为殿下尽忠了,愿殿下开创万代基业,殿下切要好生待我清瑶。’”清瑶听了此话,哭得泣不成声。众人心中也都万分悲痛。过了半晌,徐令仪才看了看刚才说话之人,问道:“这位是?”朱高煦答道:“母妃,这位是父王在宿安收下的亲兵纪纲。”众人都向纪纲看了一眼,点头示意后又去安慰清瑶了,只有玉竹多看了纪纲几眼,玉竹觉得这纪纲似乎有些面熟,看了半天方才想起,莫不是那年为若兰买安胎药时,药铺前挨打的那位公子?于是玉竹又向纪纲看去,纪纲也正看向玉竹,纪纲对玉竹微微一笑,将食指放在嘴边,做了个“莫出声”的手势,便转过头去。玉竹领会,虽颇为疑惑为何此人成了燕王殿下亲兵,却也不言不问。朱棣拉着清瑶的手,“清瑶,你虽没了父亲,可本王会好好待你。”清瑶喊了声“殿下”,二人便抱头痛哭起来。众人劝了好一阵子,二人才止住哭泣。
东昌之捷令朱允炆万般欣喜,朝廷张灯结彩,一片喜庆祥和的气氛,心情大好的朱允炆认为灭燕大计不久便会实现,而他对妙锦的思念也更加浓烈,于是朱允炆改变了主意,不待削藩完毕后再纳妙锦,而欲擒住朱棣之时便封妙锦为贵妃。于是朱允炆派袁忠先着手准备纳妃一事。
马春柔此时怀上了朱允炆的第二个皇子,朱允炆平时本就并不十分宠爱马春柔,自她又怀上龙嗣后便很少去坤宁宫,平日里,朱允炆除了忙着商议削藩等朝堂大事,便与妙锦相伴。正在坤宁宫养胎的马春柔,得知朱允炆欲提前纳妃一事更是悲伤,便在坤宁宫中哭泣:“太祖皇帝,既然陛下与妙锦姑娘早便情投,又何苦要让春柔嫁与陛下,春柔还不如死了算了。”皇后马春柔向来仁慈,一向都厚待宫女、宦官,坤宁宫上下都颇为皇后鸣不平,坤宁宫中有一宦官名叫刘海福,与其兄弟刘海禄本是钟鼓司敲钟的宦官,在钟鼓司值事可是苦差,不管寒冬酷暑,日夜都要按时辰敲响宫中的钟。那年寒冬,刘海福夜里敲钟,染了严重的风寒,几乎丧命之时,便要被宦官们扔到净乐堂烧了。在明宫当中,没有资格得到墓地的宫女、宦官死后都是要拖到净乐堂烧了的,刘海禄大哭着求宦官们再救救他的兄长刘海福,当时的皇太孙妃马春柔听见刘海禄的哭喊声便走过去看究竟,马春柔见他二人甚为可怜,便请了御医救活了刘海福,马春柔听闻刘海福、刘海禄兄弟二人在钟鼓司值事太过辛劳,便将刘海福留在了身边,将刘海禄荐去了奉天殿。
如今坤宁宫中的宦官刘海福见朱允炆对皇后如此薄情,心中对朱允炆心生不满,可又怜惜皇后,便独自跑到奉天殿求见朱允炆,朱允炆知道刘海福是皇后身边的人便见了他,刘海福跪倒在地便哀求:“陛下,皇后仁德,母仪天下、恩泽六宫,且对陛下一往情深,如今皇后有孕在身,对陛下更是思念异常,陛下此时要封贵妃,皇后岂不痛彻心扉?求陛下看在太祖皇帝的面子上,看在太子殿下的面子上,看在未出生的皇子的面子上,封贵妃一事且缓上一缓。求陛下得空之时去坤宁宫看看皇后。”刘海福说完便不断地叩起头来。朱允炆斥责道:“皇后连这点肚量都没有?再说朕封不封贵妃也轮得到你们这帮阉人说话?袁忠,拖出去杖责。”刘海福还在叩头,便被宦官们拖出去杖责了。
刘海福被打得皮开肉绽扔回了坤宁宫。马春柔见此情状心中更为伤怀,请了御医替刘海福诊治伤情后,便独自去内室哭泣了。宫中都知道朱允炆轻贱宦官,刘海福被打一事更是引起了宦官们的不满,太祖皇帝朱元璋在时,朱棣每次入宫都对宦官们礼遇有加,并时常赠送宦官们钱物。于是宫中宦官们皆言:“陛下无德,燕王仁爱。”刘海福的弟弟刘海禄,在奉天殿当值,经常听到朱允炆与大臣议论军机大事,知道哥哥被打,皇后伤怀一事自是也对朱允炆颇为不满,于是通过左都督徐增寿将军机大事密报朱棣。
过了几日,奉天殿刘海福被杖责一事传至妙锦耳中,妙锦便来到奉天殿劝说:“陛下,皇后仁德,如今又有孕在身,此时封妃,实为不妥。”“妙锦,朕与你自幼一同长大,当年朕本欲请太祖皇帝封你为皇太孙妃,奈何太祖皇帝将皇太孙妃之位赐予他人,如今你只做贵妃已是委屈你了,若等到削藩之后再册封,朕怎么对得住你?”妙锦说道:“陛下可知太祖皇帝当初为何不愿陛下纳我为妃?太祖皇帝是怕我得专宠,其他妃妾生妒而使得后宫不睦,若后宫不睦则陛下便不能安心于前朝政事,太祖用心着实良苦。妙锦并不在乎贵妃之名,妙锦只愿陛下能治理好这大明江山,只要能为陛下排忧解难,纵使此生无这贵妃名分又何妨?陛下家事便是国事,只有后宫和睦,陛下才可专心于朝政。皇后母仪天下,她对我生妒乃是太过在乎陛下的缘故,如今皇后娘娘又怀有龙嗣,陛下要替皇后着想,为龙嗣着想、更为大明江山着想,请陛下移驾坤宁宫。”朱允炆听了妙锦的话,紧紧握住她的手,“朕此生有你这一知己,真是万幸。纵使有朝一日,朕什么都没了,只要有你在身边,朕也无憾此生了。”妙锦听朱允炆如此说,赶忙说道:“陛下切勿说此不吉利的话,陛下为天下君父,天下是陛下的,大明是陛下的,请陛下为大明江山社稷着想,让后宫和睦,前朝安稳,请陛下移驾坤宁宫。”朱允炆深情地看着妙锦点了点头。
在去坤宁宫的路上,朱允炆想到皇后马春柔自嫁与自己便贤良淑德,对自己也是万般关怀,妙锦说得对,皇后生妒,乃是太过在乎自己的缘故,于是朱允炆对马春柔的愧疚与怜惜之情油然而生。不知不觉间,朱允炆已来到了坤宁宫门前,坤宁宫的宦官见朱允炆前来,刚要去禀报皇后来迎驾,朱允炆摆摆手,“不必了,朕来看看皇后,你退下。”说着,朱允炆走了进去。
马春柔不知朱允炆已到,还坐在床头哭泣,突然听见朱允炆在身后说道:“如此哭泣,岂不伤了凤体?”马春柔回头看去,见是朱允炆,忙起身施礼,朱允炆赶忙搀扶,“有孕在身不必多礼。妙锦说得对,朕不该在你有孕之时筹备纳妃之事,你安心养胎便是。听宦官们说你近日夜夜难眠,如此下去,恐怕会伤了龙嗣,这几日,朕在坤宁宫陪你入睡。”马春柔听到此处泪如泉涌,哽咽着说道:“妾谢陛下隆恩,是妾不好,妾不够大度,不配为皇后,陛下恕罪。”朱允炆赶忙安慰:“别如此说,你平日里那般贤淑,怎可说不配为皇后?如今安心养胎便是。”朱允炆说着拉起马春柔的手,“陪朕出去走走,在屋中哭泣,岂不辜负了如此月色?”马春柔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了幸福的笑容。
十六、得奇略朱棣奔京师 谋议和月婵赴江北()
建文三年三月,燕军与盛庸军大战于夹河。燕军东北向布阵,盛庸军西南向布阵,双方鏖战多时都分不出胜负,可就在战争陷于僵持之时,突然刮起了一阵东北风,尘埃涨天,沙砾击面,这场东北风改变了战局,燕军顺风猛攻,朝廷军节节败退,盛庸见此情状,赶忙率领朝廷军撤退,朱棣率军追至滹沱河,俘获朝廷军无数,盛庸败走德州。
夹河之战胜利后的数月之中,朱棣多次出兵,且连战连捷,可朱棣依旧愁闷不已。这日,道衍见朱棣在燕王府书房中看着战图独自愁闷,便走到朱棣身边,“殿下在看咱们攻占了多少城池?”朱棣叹了口气,“是啊,靖难两年有余,除北平外,本王只得了永平、保定、大宁三府。如此下去,不知这靖难要到什么时候,现如今还不知济南何日能攻得下。”道衍看了看战图,缓缓说道:“济南攻不下,殿下就不必攻济南了。”朱棣听了此话,抬起头来,“不攻济南怎么行?打下济南才能打到南京。”道衍笑了笑,说了八个字:“毋下城邑,疾趋京师。”朱棣疑惑非常,“毋下城邑,疾趋京师?”道衍微微一笑,接着说道:“殿下方才不是说了,靖难两年有余,除北平外,殿下只得了永平、保定、大宁三府,如此下去,靖难何时能成?济南有重兵坚守,且铁铉等人绝非等闲之辈,殿下不妨绕开济南,直趋南京,南京若是殿下的,那大明便是殿下的。不必在乎打下多少城池,殿下最后的的目的是南京。”朱棣茅塞顿开,“先生说的极是,若打下南京便夺了天下。只是,如何才能避开朝廷大军,直趋京师呢?”二人正说着,马三保来报:“殿下,左都督密信。”朱棣急忙接过密信,打开一看,放声大笑,“先生,太好了,这密信上说,建文将大军都设在了淮安、凤阳一带,扬州、泰州等地兵力极弱。咱们可以避开淮安、凤阳,先拿下扬州、泰州,然后直逼长江以北。”
于是,朱棣在燕王府誓师,准备直趋南京,此次誓师中,朱棣专门祭奠了张玉及其他阵亡的众将士:“世美、众将士们,本王要与建文临江一决了。自本王起兵之日,诸位将士便跟随本王左右,出生入死。本想与各位同富贵,可谁知诸位竟战死沙场,本王本应与诸位同去,可大业未成,本王不能让你们白白阵亡。待本王渡江直趋南京,成就大业,再来祭奠诸位将士亡灵。”朱棣越说情绪却激动,脱下自己的战袍扔到了火中,回过身来对众将士慨然说道:“频年用兵,何时已平?要当临江一决,不复返顾。本王誓与诸位将士同富贵、共存亡。”燕军顿时士气大振,于是,朱棣率军出战。
朱棣依道衍之计,“毋下城邑,疾趋京师”,率军打下朝廷兵力极弱的扬州、泰州,于建文四年五月,直逼长江以北。
朱棣直逼长江以北,朱允炆惊慌失措,妙锦赶忙献计:“陛下,燕贼已逼近江北,何不用些计策?”朱允炆赶忙问道,“用何计策?”妙锦凑到朱允炆身旁,悄声说道:“燕贼向来偏心高煦,不喜高炽,而高炽、高煦兄弟又多年不和,陛下可遣书高炽,若他肯为北平内应,便许以他燕王之职。”允炆摇摇头,“高炽表弟怕是不肯。”妙锦一笑,“高炽是绝不会应了陛下的。”允炆自是惊讶,“那你为何还要让朕遣书与他?”妙锦正色说道:“离间他父子,让他们内乱,才可分了燕贼精力。”朱允炆犹豫着:“那高炽表弟岂不危险?”妙锦焦急万分,“陛下,朝堂之上,切莫有妇人之仁。况且这都到了什么时候了?待燕贼渡了江,咱们便只可死守这一座南京城了。再说高炽他富有大才,当年连太祖皇帝都赞高炽有君人之识,若能除去高炽,也能免去陛下日后大患。”允炆狠了狠心点了点头,“也只能如此了。”
于是,朱允炆一面遣书朱高炽,许以燕王之职,一面派人告与朱棣此事,欲用离间之计使他父子反目。可谁知朱高炽聪明过人,接到书信后,并不启封,而是赶忙吩咐道:“李崇,将此信八百里加急送到父王帐前,你亲自去,我的命全在这封书信上,我能否活下来,全看你了。”李崇接过信,说道:“世子放心,李崇纵然舍去性命也要将这书信及时送到燕王殿下帐前。”李崇说完,转身便冲出房门。
徐令仪得知此事,狂奔至燕王府门前正好看到准备出发的李崇,徐令仪叮嘱道:“此事关系世子性命,切不可耽搁。”李崇应道:“王妃放心,奴去找殿下了。”李崇说完,疾驰而去。于是李崇快马加鞭,日夜狂奔,终于到了朱棣军帐。
此时朱高煦得知建文遣书朱高炽一事正在朱棣那里离间:“父王,大哥一向与建文交好,皇爷爷在时,他俩便在宫中品茗谈书,我兄弟三人困于南京之时,建文看在大哥的面子上才放了我们三人。大哥若献出北平,父王必败。父王,五皇叔家的有爋表弟,便是与建文一心,才上报朝廷五皇叔有不法事,最后五皇叔落得个被废的下场。父王,外贼不足惧,家贼才最要命啊。”朱棣大怒,吩咐道:“三保,立即回北平,斩杀世子。”三保犹豫不决,“殿下三思。”朱棣大喝一声:“快去,斩杀世子,以绝后患。”三保应了声“是”,正要退去之时,账外有人大喊一声“且慢。”此人疾步走进账来,众人一看,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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