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此刻,只要这个男人一句话,就能让她好不容易失而复得的友谊分崩离析,彻底成为名为回忆的过往。
如何能坦然接受?
“我希望咱们两家人能保持距离,私下不要有太多接触。”他语气平淡却不容置疑:“包括你和潼潼。”
夏沐像是给自己竖起了一堵墙,仿佛什么都没有听到,面色茫然的注视他。
男人的目光一瞬不瞬的望着她,等待她的回应。
她脑中在对自己尖叫着:“点头,快点头答应!”
可脱口而出的却是,“为什么?”
男人深吸一口气,有些疑惑的看着她:“你完全不知道你父母的状况?我想这不太可能,你如果非要我讲明白,我就明确告诉你——
因为你父母没有摆脱罪名。
我的妻子对你的父母使用了特赦令。
你应该清楚,过分动用王室特权,在民众眼里是一件不太光彩的事。
我们之所以给予你父母帮助,完全是因为我妻子对你父母品格方面的信任,而不是因为咱们两家之间有什么特别的交情。
如果我妻子跟你的父母私下交好,或是你和我们的孩子交往过密,都可能对王室,也可以说是对咱们双方家庭,造成不利的社会舆论。”
夏沐沉默须臾,低声回答:“我会洗清爸妈的罪名,他们是冤枉的。”
段倾泽无所谓的耸耸肩:“我拭目以待。”
夏沐看得出,他已经想要结束谈话,只得讷讷站起身,恭敬地颔首告别:“明白了,陛下。”
刚转过身,又听见身后传来陛下的嗓音:“别忘了你的礼服。”
夏沐顿住脚步,没有回头,嗓音飘忽的回答:“您要我拿走礼服,然后对殿下爽约吗?”
对方没有回应。
夏沐转过身,白皙的脸蛋因压抑的怒火而泛红,她忍无可忍地颤声道:“您的理由很充分,我想反驳,就必须先洗清爸妈的罪名,但请问,我有没有权利告知殿下我失信的真实原因呢?
我知道,您这么做,可能只是想要简单粗暴的让殿下觉得,我是个不守信用的坏人,从根本上摧毁殿下对我的好感。
但您不觉得这对殿下很残忍吗?
我对您来说,只是罪人之女,父母享受了王室的特赦,我承受些委屈,似乎都是应该的,可殿下是您的孩子,您难道没有义务让她知道真相吗?
这样一次又一次摧毁我们之间的友情,不仅会让我愧疚和遗憾,同样会让殿下很受伤。”
段倾泽闻言低低笑了一声,抬眼略带讥讽的看向她:“恕我冒昧,你接近潼潼,单纯只是出于友情?”
夏沐疑惑的敛起猫瞳,答道:“这是自然。”
段倾泽笑着摇摇头:“要真是这样,我倒是没必要过多干涉了。”
夏沐眼中死灰复燃。
虽然不知他是当真还是开玩笑,她仍旧像抓住救命的稻草,急切的倾身,双手撑在桌子上,神色恳切的争取:“是真的!陛下,我毕业后,会在cga工作,而不是皇家特工局,不可能靠关系升职,我绝没有半分不良的目的,也不会索取任何特权,损害殿下的名誉!”
段倾泽眼中露出一丝疲态,似乎是对眼前的小姑娘无可奈何,只得敷衍的回答:“很抱歉,我认为潼潼现阶段的首要任务,是学业,她目前只通过了初级考核,中级考核的评分落在第三名,问题很严峻。
所以在玩伴方面,我希望最好是能跟潼潼齐头并进,相互帮助的。单纯是厮混在一起,聚聚会、喝喝酒,那只会拉着潼潼一起堕落。”
聚会喝酒?
陛下这明摆是在讽刺她带坏了王储。
夏沐略显窘迫的垂下双眸,脑中飞快搜索着自己对蛋卷殿下的积极影响——
如果说“殿下是因为我才学会飞行的”,那也忒给自己脸上贴金了。
可除此之外,她除了偷偷喂布丁,让殿下的包子脸又圆了一圈之外,实在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功劳。
等等……成绩问题很严峻?
夏沐注意到这一点,心中顿时波涛翻涌——
那头自傲的天才幼崽,怎么可能在成绩方面有困难?
夏沐抬眼看向陛下:“殿下中级考核排在第三名?这样的成绩不能通过考核吗?”
段倾泽提起这件事就心情沉重,坦白的回答:“巴兰岛总共只有五名学员,排在第一的都没有通过中级考核,更何况第三名?”
夏沐很吃惊:“可殿下提前通过了初级考核。”
段倾泽:“对,潼潼是巴兰岛史上最年轻的初级学员,但这不能解决问题,中极考核的内容跟初级考核不完全一样,成绩有浮动也很正常。”
夏沐陷入一瞬间的失神,片刻后,她琥珀色的猫瞳像是被火苗点燃。
她直起身,神色郑重,嗓音笃定:“陛下,如果我能让殿下的成绩提升至第一,是不是能说明,我是个合格的益友?”
像是听到了无比滑稽的笑话,段倾泽以拳抵唇,忍俊不禁,抬头戏谑的看向夏沐:“有活力,敢做梦,你简直比我年轻时更不知天高地厚,恐怕连岛上最优秀的训练员,都不敢说出这种狂妄的话。”
夏沐丝毫没被他的嘲讽打击,她并不是对自己有信心,而是对段紫潼有信心。
她不相信那头幼崽竭尽努力后,只能得到一个第三名的成绩,那不是她心目中的垂耳兔。
她心中的垂耳兔,是所向披靡的,是单枪匹马把cga分部的破案水平,提升到世界顶尖水平的天才幼崽,不可能屈居第三名。
成绩下滑的可能性只有一个——蛋卷殿下的注意力不在学业上。
这不是能力问题,她有信心扭转局势。
所以,夏沐信心满满:“陛下,我可以暂停实习,随殿下前往巴兰岛特训,并保证在两个月内,将殿下的名次提升到第一名!
如果不能实现承诺,我会立即离开殿下,永远不会再打扰,并保证不会泄露您从前的作为。”
段倾泽神色有些惊讶,沉默数秒,不屑一顾的笑道:“好,这可是你说的,我就照你的意思办。
如果往后你再逼迫我亲自出面干涉这件事,我就不会这么客气了,你已经是成年人了,得对自己的承诺负责。”
夏沐微扬起下巴:“我明白,但是,陛下,如果要加入这次的较量,您起码也得付出些筹码。”
段倾泽笑了:“你想要我给你什么承诺?”
夏沐一字一顿地回答:“如果我实现了承诺,就请您,亲自,对殿下,解释——我没参加那场生日宴会的原因。”
段倾泽眼眶微微睁大。
夏沐捏紧拳头,因为紧张、因为畏惧、更因为满腔的热血与抱负,而微微打颤。
她态度坚决地要求答复:“可以的吧?陛下。”
包间里一片沉寂。
半晌后,段倾泽站起身,对夏沐伸出右手,淡然自若地回答:“成交。”
第⑥③章()
夏沐抱着礼盒走出包间,闺蜜俩立即涌上来,义正言辞的劝导她:“沐沐,那里面的男人是谁啊?你可不能被金钱腐蚀啊!作为咱们军大的学霸,你的前途一片光明,怎么能……”
话没说完,包间门前的保镖,耳机里传出窸窣的指示声,夏沐三人立即被请出了顶楼,坐电梯出门。
刚走出餐厅,杨琪就满脸不忿:“你看,他这态度还这么恶劣,一定是家里有正房太太,担心曝光身份,才不让咱俩看见,你可不能着了他的道!”
夏沐还在忧心要怎么跟蛋卷殿下解释这次的爽约,神色讷讷的抱着大纸箱,一语不发的往前走。
“你怎么不说话?这送的什么呀?这么大一箱。”尤婷婷上前一步,拦住夏沐,接过她手里的礼盒,摸索着想打开看看,喃喃道:“你可不能被这点礼物收买……”
杨琪也跟着走上前,帮忙捧住礼盒。
尤婷婷解开盒子上方的丝绸系带,小心翼翼的打开盒盖——
纸盒里还有一个盒子,是一个精致的扁红木箱子,有金灿灿的铜制镶边装饰。
它整个被装在密封的充气防震袋之中,没办法直接打开。
闺蜜俩先是一愣,抬头面面相觑,好奇心更加浓烈,随即联手捧出防震袋,寻找开口处。
忽然发现,纸盒里侧夹着几张□□。
尤婷婷眼尖手快,抽出来一瞧——票上有金色浮雕似得防伪标记,下面打印着一些看不懂的字母货号,以及她闻所未闻的品牌名。
她的目光最终落在疑似价格的一行数字上,然后瞬间石化了……
杨琪见尤婷婷神色古怪,立即好奇的抱着盒子凑上前:“上面写的什么呀?”
“你们干什么呢?”夏沐这才回过神,急忙从二人手中拿回纸盒,小心翼翼的将□□塞回去,盖好盖子。
这件礼服是她的目标,只要两个月内,能帮蛋卷殿下把成绩提升至第一,她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参加殿下的生日宴会,这比参加别人的宴会有意义得多。
等她系好礼盒上的蝴蝶结,闺蜜俩才缓缓回过神。
杨琪惊恐地看向夏沐:“七!十!八!万!夏沐,那个大叔究竟是什么人!”
尤婷婷:“能给我们引见一下吗?”
夏沐飞去个白眼:“你们刚刚还让我别被金钱腐蚀呢,怎么这就要引荐了?这事不是你们想的那样,现在我还不能解释,以后再说吧。”
**
回到家,夏沐抱着手机,心神不宁。
明晚就得赴宴了,今天打电话取消约会,任谁都接受不了。
何况包子脸幼崽素来情商负值,夏沐都不敢想象一会将发生什么状况。
她仔细酝酿好一会儿,最后还特地找来纸笔,把腹稿写出来,以免打电话的时候心虚说漏了。
准备完毕后,她深吸一口气,一手举起稿纸,一手拨出电话。
漫长的铃声就像是钝刀子割肉,一直等到自动挂机,都没有人接听。
夏沐放下手机,心中既失落,又松了口气,巴不得殿下永远别接听。
可逃避是没用的,她冷静了一会儿,再次拨出了号码。
这不是她第一次给殿下打电话,从前也这样,经常没人接。
她怀疑段紫潼有两部手机,正式手机可能会被保姆或王后每天检查,所以殿下还偷偷藏了一支备用手机。
用来干坏事。
殿下的反侦查能力,从幼崽期偷吃布丁时就练出来了,这也不足为奇。
一连打了四次,都没人接听,夏沐只好先搁置下来。
直到晚上九点左右,她终于等来了回电。
“你找我?”蛋卷殿下嗓音有些惊讶。
夏沐慌忙摸索出那张稿纸,浏览一遍,因为紧张又心虚,她嗓音变得细弱,有点像撒娇,照着稿子读:“晚上好,殿下~~~”
似乎是没料到夏沐会这么晚打电话来“撒娇”,段紫潼那头怔愣片刻,一本正经的揶揄道:“晚上好,夏女士,你们有哪些服务?”
夏沐立即破功,丢掉稿纸,郁闷道:“别闹了卷卷,我有很重要的事要对你说的。”
段紫潼此刻正站在折叠三角梯上——
殿下的备用手机一直藏在小花房的天花板上,每晚等母后回卧房,殿下就会爬上折叠梯,卸掉那块松动的天花板方格,取下手机看消息。
平时,就算有朋友发来消息,段紫潼也会不紧不慢的先藏好手机,去卧房关好房门,再回信。
但今晚,屏幕上有四条未接来电,来自蠢猫咪,所以,殿下还没爬下梯子,就迫不及待给她回拨了过去。
“什么事?”段紫潼仰起头,单手将天花板盖好,不紧不慢的爬下折叠梯。
夏沐张了张嘴,又紧张地拿起稿纸,对着上面写好的台词回答:“殿下,我想参加您两个月后的生日宴会。”
段紫潼:“……”
虽然时常有商政家族里的年轻oa,变着花样请求邀约,但像蠢猫咪这么直接的,殿下还是头一回见识。
“可以吗?”夏沐丝毫不觉得自己的行为不够矜持高贵,一本正经的追问。
蛋卷殿下有些错愕,压低嗓音对她说:“你该耐心等待我的邀约。”
夏沐迫不及待:“你会约我吗?”
电话那头传来蛋卷殿下高傲又压抑不住得瑟的轻笑声,“你很想参加我的生日宴会,是么?”
夏沐:“对!”
蛋卷殿下抬手将长发捋向后脑,满面春风的回答:“哼,我会认真考虑你的请求。”
夏沐趁电话那头的幼崽正在暗爽,立即快很准的放出炸药包:“对了殿下,那条裙子我收到了,好漂亮呀,这样好不好——明天的宴会我就不参加了,我想在你的生日宴上,第一次穿那条裙子。”
电话那头足足愣了半分钟,“什么?”
夏沐紧张地捏紧电话,缓和语气,认真的解释:“殿下,明晚我恐怕不能赴宴了,你先别生气,我家里出了点事,太突然了,您还来得及找其他舞伴吗?
来不及找的话,局里有很多助理一定很乐意陪你赴宴,我可以帮你约人,我想等两个月后参加你的生日宴会,行吗?”
又是一阵沉默,数秒后,那头传来蛋卷殿下落寞的嗓音:“你为什么要耍我?”
夏沐心尖像是被人狠狠一拧——殿下的嗓音里没有愤怒,而是浓浓的绝望与无力。
这比呵斥更让她难过。
夏沐急忙紧张地安抚:“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可以解释,殿下,你能不能给我点时间?两个月之后……”
“我知道了。”段紫潼的嗓音淡漠疏离,像是一瞬间回到了两个月前重逢的时候,“早点休息。”
夏沐感觉眼前所有的灯光都熄灭了,像是被抛入暗无天日的地狱。
她闭上眼,嗓音哽咽:“再相信我一次,卷卷,再相信我一次好不好?等两个月后……”
“晚安。”依旧是淡漠的嗓音。
那头挂掉了电话,殿下生气了。
夏沐一头埋进被子里,心酸得浑身微颤。
年幼时就经历过不少打击,她以为自己可以随时竖起一道城墙,完全屏蔽外界的伤害,冷血又洒脱。
可一想到那张包子脸,原本坚不可摧的城墙就全部坍塌了。
卷卷可能再也不会理她了。
夏沐哭得眼睛都红了,拿起手机,哆嗦着手指发了条信息:“对不起,再给我两个月时间好不好?”
一直等到深夜,都没有回复。
第二天,一直睡到中午才起床,好在是周末。
夏沐洗漱完,做到书桌前看笔记本电脑。
思维是放空的,什么都看不下去,时间很难挨,又好像倏地一下就过去了,再抬头,已经是下午六点。
她脑子里忽然冒出个念头——
今晚的那场宴会,是在近郊的一栋别墅后院里举行。
跟王宫不同,那种场地没有卫兵把守,她想偷偷混进去。
她没有目的,或许就只是想去看看卷卷有没有找到新舞伴。
夏沐没有多想,套上卫衣和牛仔裤出门。
**
宴会八点才开始。
别墅坐落在郊区平坦的山腰,夏沐下了出租车,步行十分钟,来到目的地。
宾客们已经陆续从正门入场。
时隔八年,夏沐再一次绕到别人家后院,准备翻墙入室。
值得庆幸的是,这栋别墅的后院墙壁上,有小巧精致的镂空花纹,不爬进去,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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