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啦。」傅安拉拉纳德,「有什么好悲伤的,昨晚她偷偷在你的行李里装了一大袋的面包了。」从某个角度来讲,纳德也很讨人喜欢。
三叶微笑著。
「我看过了……」纳德悲伤道,「可是今天数了数,只有五十个,还不够吃两个月……到了两个月后——后面的话在傅安的怒瞪下嘎然而止。「好了啦,走就走嘛……」
咕囔著向二人道别,跟著傅安进车子里。
两辆黑色的车子,—辆是纳德跟傅安伊乘的劳斯莱斯,里面开车的是屈然,后座上就是两个人,另一辆则是由莫先生开着的车子。载着五个人,快速地驶向机场。
车子里,「啊啊……真不想去啊……」纳德瘫在座椅上,「凡纳尔……好无趣的地方……」
「现在说已经晚了。」傅安望了一眼坐在知心的屈然。后者贸驶著车子,保持著高度的警惕、
「是啊……」悲哀地叹口气,纳德偏过头来看看傅安。在他的这个位置,可以清晰地看到傅安的侧脸。白哲得尊贵的脸色,代表著聪慧的额头,纤(碧波荡漾录入)巧直挺的鼻梁,再是线条柔和的唇……几缕黑发散落在额前,很柔顺的感觉,在车窗处吹起的风中拂过侧脸的曲线。美啊……
深深地叹了口气。再咽了咽口水。
安真是不管在什么时候,都会有一种他独有的气质的呢……
这大概是因为他与生俱来的高贵血统吧。
傅莱特家族,在如今还是实行帝国制的凡纳尔国里,可是少有的跟皇室最有血缘牵绊的家族了。虽然是很远的旁支,但是皇族那么的衰竭下去……
纳德突然怒火冲天。
傅安看著屈然。居然看了有一会儿了!居然还抚著额际沉吟著!
这种样子,就好像在思考著什么……竟然有点像是怀春的少女在想心事一般……而且!居然没有发现他在观察他!以前的傅安。一直都是感觉很敏锐的!
纳德的眼睛狠狠地瞪著屈然的后背。如果说眼光有温度的话,厢然的背靠著的靠垫大概早就被烧穿了两个洞了吧。
屈然像是有所感应地回过头来。就这在一刹那,车子发出强烈的「叽——」的一声,正沈浸在自己思绪中的纳德只觉自己的身子重重地振了一下。而后,车窗的玻璃在剧烈的振激声中全部碎裂开来,眼前立刻一片晕眩。
狼狈地被傅安拉出车,在流弹纷飞的街道上不停地跑著。子弹不停地从身边咻咻一一飞过。是一种让人恐惧的声音。
天哪,遭人伏击了。难道说昨天的遗产会给他们带来极大的危险吗?
「纳德快跑!」是傅安的叫声,拉著仍然没有反应过来的纳德往人多的地方奔过去。
「啊——」是与自己擦身而过的人的尖叫声,身边的人乱成一团。纳德的耳边有呼呼的风刮过去。一梭子弹冷冷地从脸旁射过去,纳德惊愕地回过头去,正好看到原来被打爆轮胎的车子「轰——」的一声起了大火,红色的火球带著灰带著尘粒在那僻静的大道拐角升起。
那是他们去机场必经的路,也是唯一稍微冷僻的一段路,没想到早已经被人盯上了。
纳德只知道自己有脚在不停地跑著,不停地往前。不要怕!不要怕!有届然在呢。可是傅安呢?
忽然之间心里极度地骇怕起来。「傅安?傅安——」纳德忽然就停下来,紧张地唤著傅安的名字。傅安不在左边!博安不在右边!傅安不在前面!傅安不在自己后面!纳德的心忽然就停止了跳动。刚才傅安还在自己身边的!
狙击手的冷冷的枪管的反光在高楼的一个窗中闪过。
「笨!停下来干嘛?快跑啊!」傅安在前面的一辆车外叫道。傅莱特家族的保镳来得特别的快,原来跟在车子前后的保镳在狙击开始的时候就已死了,而现在过来的四辆车子里的人是屈然迅速联系上的。
不要怕。有屈然在呢。
有他在,一切都没问题了……
纳德向著安全的地方跑过去,脚下猛地一震,一个踉舱,但是竟然没有跌倒。没有想什么,继续抓住傅安狂跑。
快快逃啊……
快逃快逃……
终于,紧紧抓住自己的手是傅安的,软软的,在这一刻,这种感觉却格外的清晰。
似乎这些嘈杂的声音都没有了一般,有的只是这一双手。紧紧地,抓著他的手,这双手虽然细致,虽然能握出骨头的形状来,但是却是如此的用力。
又不是第一次有危险,傅安干嘛抓他的手抓得那样紧?会让他……会让他很忍不住想歪的……以为自己会是他非常重要的东西……会是傅安的珍宝…」可恶!不要抓得那么紧啊!
风呼呼地在耳边吹过,安的侧脸显得那么的清晰。他的嘴唇紧抿著,眼睛中的光芒是谁也不知道的。他在想什么……
快逃快逃啊……危险……来得为什么竟是这般的快呢……让人的心接受不了的样子了……万一傅安真的离开了他……自己大概……会哭吧……
猛然惊醒,两眼睁得大大的,瞳孔一下子接受了太多了阳光,眼中竟是一片刺眼的白光。闭了下眼,再开时,看到的便是博安放大的脸。略有些憔悴,但是却是如此的俊秀美丽。
微微地叹了一口气,深知刚才的仅是一场恶梦而已,纳德不由地松懈下来。身子软软地躺了下来。「安……明天早上去凡纳尔的时候,我要带很多很多的面包去……」
「……」傅安居然没有来捉弄他?
陉骨上传来一阵一阵的痛,纳德心里略微泛起不安的感觉,再次张开眼睛看看,愕然发现自己的腿上竟然缠著厚厚的纱布,!心猛地沈了一沉,「出事了?」第一个反应就是回去去找屈然。
有屈然在,什么都会没事的……
在门口看到了沈默著的屈然,纳德松了一口气,视窗看出外面去,似乎有人影影影绰绰。「我的腿怎么了?」
「只是被流弹擦伤。」傅安轻轻道。「还好没中弹。」
「我果然是倒楣的。」纳德叹了口气,真想念傅安笑著捏他脸的日子啊。可是傅安干嘛这么一脸沉重的样子呢?让他,让他的心不由得砰砰乱跳起来了。傅安是为他担心吗?「为什么他们就沈不住气了呢。这一次竟然都这么地光明正大地做丁。就不怕有把柄被我们逮到吗。」
傅安沉默著。眼里的神彩,是一种他从来没见过的。
「夫人呢厂想起她跟著莫先生坐著的是另一辆车子,不知情况如何。
「不知道。」傅安的嘴里吐出三个字。
「不知道?失散了?」
「莫先生也跟著失散了。」傅安静静地,「不过我想,如果他们没事的话,他们一定会及时赶到凡纳尔的吧。」
心里突然觉得有些许的悲哀。是因为知道傅安会露出—副沉重的担忧的表情的原因是他的母亲吗?哈!想想也是,自己是谁。只不过是傅安的一个玩具罢了,就是受点伤,傅安又怎么会担心呢,因为在傅安心里,他根本就算不上什么嘛……呃……难受的感觉突然排山倒海涌上心头,他,他居然被自己的想法狠狠地伤到了。
还想起昨晚的时候,闹著屈然,在他的床上,半夜三更把他吵醒,对他说著,「我不喜欢夫人!」
「嗯。你不喜欢的人真是太多了。」
「很小的时候我就不喜欢了。那天,我第一次跟爸爸到傅安家里,也就是他们住在凡纳尔的建得像城堡一样的别墅啦,夫人的样子就像是很看不起我们一样,虽然我知道贵族的夫人都是这个样子的,都要表现得优雅大方尊贵无比的,但是我当时就不喜欢她……」
「后来就是老公爵死掉的时候,我看她的表情很怪。说实话,我一直觉得老公爵是她害死的——」
「胡说。」屈然难得地打断他的话。
「……」闭上嘴,被吓了一阵,望见屈然只是闭著双目,似乎并没有想对他解释什么,纳德胆子又大了起来,「现在她又回来,一定是要催傅安继承遗产啦,难道她就这么想要钱吗。明知道让傅安回到凡纳尔会很危险的……」
「你不懂的。」
「是啊。我就是不懂。」他乖乖地闭嘴,心里却无比气恼。
「我们明天早上就走。」傅安道。
纳德抬起头来,由于躺著,抬头时便会看到傅安长长的白皙的颈子,心不免突突跳了一下。
「这儿太过危险。到了凡纳尔,有太多傅莱特家族的人在,他们反而不好动手。」
傅安沉默了一下,「你的腿没事吧。」
纳德自己学过医学,从某种角度上讲,他其实已经是一个优秀的内科医生,对于外科自然也知道一些。
跟著傅安吧。
闭上眼,耳边传来一声轻叹。
是傅安的么?他在为了谁叹气?在傅安的心里面,有没有小小的纳德呢?
不想它了……到了凡纳尔,说不定可以见著自己的爸爸吧……
已经有好多年没见过了,听说都已经是一家世界著名的医院的院长了呢。
揉著自己隐隐还有些寒意的小腿,登上了这个陌生的城市转往凡纳尔首府的飞机。
这次十分的安全,什么危险都没有发生。
一行人在飞机场又遭到了一次狙击。
在临时换了班机后,班机又被人动了手脚,半途油尽,不得不跳伞自保。
真不知道傅安怎么样了呢,在一开始跳伞准备的时候。傅安是冷静的,闭抿著唇发著命令,第一个就把他推出了机舱,他还没来得及讲什么话,耳边就是急速下降的风声。
想起当时的情形,纳德忽然紧闭了嘴。那个时候,喉咙里有一句话就这样冲破,然而当时,包围自己的只有茫茫的云海及失落的空气,一种似乎冲破极限的悲伤让他不由得大叫傅安不要离开我!
可笑吗?真可笑,自己当时为什么会说了这么像三流爱情剧里的话来?
然而,现在心中无比的混乱是怎么回事?
从凡纳尔的首府多纳下机,口袋里的钱只剩下极少了。这个城市的阳光似乎太过强烈!走到一个街头地摊上,丢下钱,找了一架青黑色镜片的墨镜。拿在手里走了好长时间,却还是没敢把它戴上。
我可是个医生呢……
戴上这种东西,看起来会不会太过像个流氓……
轻车熟路地乘到爱德华医院,找到了在这个医院担任院长的父亲,然后由父亲把他送到傅安住的地方。虽然想得美美的,想著找到傅安的时候,他会一下子扑过来,紧紧地抱著他,叹息著他怎么会到现在才回来,又庆幸他没出事。但是现实也是没有出乎他的意料。
傅安不在。
失落感顿起,然而从踏上凡纳尔的土地这一刻起,心里便有了底。在这里,傅安不属于他。
开了门,躺在床上静静地休息。想著,想著在另—个地方,他在等著傅安,在望著傅安演著一出戏,戏台上的傅安,那般倾国倾城风流倜傥,想著那可气的演茱丽叶的范印景,想著自己在对届然疑神疑鬼,这些事情,恍如隔世。
是啊。到了这里,之前的事情,最多也只不过是一场梦罢了。
是了。这也就是他为什么不喜欢凡纳尔了。
在那里,傅安是他一个人的,在这里,傅安根本就不是他的,两个地方,两个现实,极大的落差让纳德的心猛地一振。
他在想些什么?他要保护傅安。
不管傅安是不是他的,从踏上凡纳尔起,他就要保护傅安!纳德在心里小小声地发誓。
忽然又胡乱地抓自己的头发,啊啊,他在想著些什么啊。傅安是不是他的?怎么会这样想。傅安可能不喜欢他被当成一样东西吧!
这张床是自己进来时被人领过来的。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被整理出来晒过的,有著一股暖暖的太阳的气息。但也仅是凡纳尔的太阳。虽然如此,也足以让人觉得休息够了,似乎能感觉到有一只手在轻轻地抚摸著他的脸呢。那双手的纹理那般细致,那么温暖的手啊……
修长白皙的手指抚过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人儿因睡够而显出红润的脸,然后停住,手轻轻地移开,那种态度,那种动作,似乎是怕一点变化会惊著了这个睡著的人儿一般。手移开那片温软的皮肤,在空中,然后,手指倏地变成九阴白骨掌,大力地捏了纳德的脸蛋一把,「还敢装睡——起来啦——」
「痛痛痛……」纳德凄凄惨惨地睁开眼睛,对了傅安轻笑的双眸,心倏地仿佛落了一拍。想就这样扑进傅安怀里,被傅安紧紧地抱著,紧到就好像他是傅安心中的唯一,唯一宝贵的东西,然后他对傅安说他是多么地担心他,可是——啊啊,突然间就惊醒了,他在想些什么啊,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呜……我好不容易回来……一回来就来找你们,你居然还……」咕囔著,纳德瞪了傅安一眼。「痛啊……」傅安的手象徵性地在他脸上揉了揉。
再瞪一眼。哼哼。望见屈然竟也站在门口。心情不由地就开心起来。「你们这两天很忙吗?」回来时都
不在家。「到处乱跑,明知道很危险,还跑来跑去。」
「凡纳尔的事情很多。」傅安轻笑道,「还有我妈也跟莫先生回来了。」傅安开心地捏著纳德的脸蛋。这是他恶劣的本性。一开心便把他当什么似的。
纳德凄惨地呜呜著。今天傅安捏他的手劲似乎特别的大力啊,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傅安你不是扑上紧紧地抱住我,对我说你有多么地担心我?为什么啊啊啊——呜—一可恶的我又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啊——
「来得不错。」傅安笑道,「姑母今天早上已经来这儿一趟了,你可以不用见到她。不过晚上有一个宴会,说是为了表妹格兰的生日,你可能还是会碰到她。」
「真是讨厌啊。到了这里,就非得要跟你去那么多的宴会吗?我的腿还疼啊……」
纳德苦著脸。虽然这就是他们以前的生活,但是……能不能有点改变啊……
「那你就在这里静养吧。」傅安一口答应。
「不行!」怎么可以!哼哼哼!想起那个爱丽娜,想起那个爱尔弥亚再想起那个卡拉奇,还有那个盖丽还有那个爱尔兰盖,心里就恨得咬咬牙,就连他的表妹格兰也是以前老缠著傅安的其中一个。想想就火大,还有屈然,老站在门口干嘛啦!难道怕他一口把傅安吞下去不成!
还有,有一些话一直盘旋在纳德的嘴边,一直叫嚣著要出来,可是纳德却鼓不足勇气问出来。
傅安,想我吗?见不到我你会难过吗?会像我一样胡思乱想吗?
察觉到自己的心思就像一个怀春少女一样,纳德的脸忽然之间就火辣辣地燃烧起来。
他这是怎么了?
只不过是到了凡纳尔而已啊,只不过是感觉到了一丁点危险而已啊,为什么自己心里在就好像长了一个魔鬼一般,一直叫嚣著一些连他自己听了都觉得恐慌的话呢?
宴会里的风波质地优良的衬衫。
努力地对著镜子打好领带。
颜色不对。换一条。再努力地打好。
再换。脱不下来。再脱。脱不下来。努力地低下头来想看到领结的位置。
扯一—抓衣领——揪脖子——
气闷……窒息……闷个半死……
再扯……扯出—个大大的圆,再把整条领带从头上取出来——
门唰的一声被人推开了,「纳德你好了没?」傅安问道。
「为什么我现在不会解领带了?」纳德粗声粗气道。脸红红的,这拜现在躺在他手里皱成一团的蓝色领带所赐。
傅安忍俊不禁。「拜托,你连这么一点事情都搞不定吗?」
「我以前会的。」纳德气鼓鼓。他现在只能庆幸傅安推门晚,没有看到他刚才跟这条领带挣扎的惨状。什么时候,他竟不想让傅安看到他狼狈的模样呢?
「是噢,都有两三年没有带过领带了。」傅安促狭道,人却走过来,接过他手中的领带,那还是一个死结的领带轻巧地被他解开了,「站好了。」他走到纳德胸前,身高相似的两个少年,只是头微低一下,手指灵活地就把领带打好了。
快速的,只有几秒钟。
纳德盯著镜子里的人影发愣。
俊朗秀气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