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柔怕极了,几乎就要冲了过去!“你怎么了?!”
“别过来!!”王小石冲她大吼道,“快走!!”
“不!我不走!!”温柔急得要跳起来,“我不会丢下你的!!”
“走——!!”王小石不顾一切地嘶声大吼,他恶狠狠地瞪着她,“你要是不走,我一辈子也不想再见到你,我会恨死你的!!”
温柔的眼泪已经落了下来,盈白的泪珠淌在粉玉的颊上,显得煞是可怜。而王小石只是竭力地嘶喊,“走啊!快走——!!”
“好,好!我走,你等着,我叫二哥来救你!”她抹了一把眼泪道,“你等着!我一定叫他来救你!!”
“走?走不了了!”乔海冷哼一声,一鞭疾向温柔抽出!
王小石反手一击,两粒石子一颗飞射长鞭,一颗急射乔海,他本人却不堪重创地倒了下去。
那快要企及温柔的长鞭被挡了下来,温柔脚下一轻,立刻身如飞燕般掠了出去!
她的“瞬息千里”轻功一施展,即便是乔海也打不着她。乔海看着那个消失在地道入口的娇小身影,却不禁哂笑道,“去找白愁飞?恐怕死在了他手上,这小姑娘还不知谁杀的她!”
“不会的。”一个虚弱却依然坚定的声音响起,“二哥不会伤害她的。”又加了一句,“绝对不会。”
乔海看着伤重的王小石,却有些惊讶地道:“挨了我这‘翠玉碧莲鞭’而不死的人,你是第二个。”笑了笑,他又道,“不过就算你不死,也只能是个废人了。”
王小石背上重重地挨了一鞭,血已经不流了,完全凝固成了翠绿色的伤口,他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却在喉咙里爆发出一阵闷笑,“‘翠玉碧莲鞭’?我倒是忽视了你‘凤阳翠莲’的绰号,只是不知道,这第一人是谁呢?”
乔海缓缓抬起那条已经完全变成翠绿色的鞭子,眉眼处几度沧桑渺茫,像是一个在回忆故往的老人。
“如今告诉你也无妨,那第一个挨我一鞭而不死的人,乃是当年‘神州结义’的大侠萧秋水。”
“什么?!”王小石脸色陡变,陷入一种巨大的震惊中,“你胡说!萧大侠成名至今已有五六十年,你年纪不过三四十岁,怎么可能与萧大侠对决过?!”他说完,身上便骤然一阵剧痛,忽又像坠入了冰窖中,忽又像被烈火焚烧,上一刻是万蚁食心的痛楚,而下一刻却又像是被人一刀刀剐起了骨肉!
“啊……!”王小石低哑地惨叫出声,两手狠狠的交握,指甲攥进手臂里,不久已是血迹斑斑!
血流出身体却依旧是绿色的,他见着这绿血,脑中却忽然想起一个人来,“你……不是乔海,你是唐天海!蜀中唐门的唐天海?!”
乔海这时才笑了,一个真真正正完完整整的笑容,“对,你说对了,我就是唐天海,蜀中唐门的唐天海,已经死在萧秋水手下的唐天海!”
原来当年,大侠萧秋水为了见他的红颜知己唐方,孤身一人独闯唐门,不仅使唐老太太力竭而亡,而且唐门大部分的精英都死在了这一役里,唐门也被大伤元气,以至几十年内在江湖上地位一落千丈。而唐天海,却是蜀中唐门旁系一支的高手,善使长鞭,鞭上淬了唐门剧毒,若是有人被这毒鞭击中,全身鲜血都会变成绿色,最终保受折磨而亡。
可唐天海在当年唐门一役中,明明已经死在萧秋水的“残金碎玉掌”上,如今这个不足中年的唐天海又是从何而来?是人是鬼?
“你一定很惊奇,我为什么没有死,而且看起来一点都没有变老?”唐天海慢慢地走到他身边,“当年我被萧秋水杀死以后,多亏一位奇人所救,他不仅令我起死回生,而且更教了我长生不老的法术……如今的我摇身一变,已是凤莲堂的当家,执掌江南水路,而当今武林,也很快会落入我们手中。”他俯下身子,盯着痛苦不堪的王小石道,“若你能像白愁飞那样为我所用,我也不想杀死你,只是……”叹了口气,“看在白愁飞的面子上,我只有让你死的没那么痛苦了。”
他动手!两道掌风直袭王小石罩门!
王小石身受重伤,又中剧毒,实在无力躲开这一掌,而就在这时,他身后的石墙突然裂开了!
裂开的墙壁中伸出来一只手,那手抓住王小石便一把将他拖进了石墙里!
唐天海一怔,立刻飞射三颗铁蒺藜,而石墙却又在瞬间合拢,他的暗器都只打在了坚实的墙壁上!
“哼!”他重重地一拳锤在了墙上,这地道里的暗门都是冷艳一手设计的,其中奥妙连他也不知。
不过想他王小石中了自己一鞭,应该活不了多久了,唐天海将业已变黑的长鞭收入腰中,即刻赶入了地道内。
之三十八 最后一战
王小石几经艰难的睁开眼睛,看见的却唯有一片惨绿,那个不知是青色还是绿色的身影便在自己眼前晃荡。
他想开口,却发现自喉咙以下已经全然麻木了,恐惧骤然袭上,难道,难道他真的成了废人?
“别乱动。”那个人影说话了,俯身喂了自己一颗不知道是什么的丹药,然后又在自己身上捣鼓了一阵,王小石才感到麻麻的刺痛传来。
视线已经不再那么模糊了,他看清了那个书生的面容,卷发青衣,却不是顾惜朝是谁。
“谢谢……”他沙哑地开口道。
顾惜朝蹙着眉头不说话,他连点了王小石身上几处|穴道,再将金针抽出,汩汩的绿血便跟着流了出来。
“你,这……”他有些不忍说出口。
王小石却淡淡一笑道,“你说吧,我听着。”
顾惜朝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慢慢地拾起金创药帮他处理一些外伤,“你背上的伤口倒没有什么问题,主要是这毒十分难办,唐门的毒向来刁钻,而这毒已经浸入了你的血液里,要想排出更是难上加难……”
“我还能活多久?”王小石语气平淡地问。
“三天,或者……三个时辰。”顾惜朝抬起头来,眼光里也有痛惜与不忍,“如果你暂时不运功,则可以支撑三天,如果你还要打斗,最多可以挺三个时辰。”他顿了顿,又说,“如果你肯放弃一身武功,我用金针施救,说不定还能活上三年!”
“三年啊……”王小石眼神飘忽地望向远处,“真的是很长一段时间啊……武功这种东西,有没有对我来说都不是很重要。”他突然笑了起来,眼神依旧剔亮,“可是,我现在还不能放弃,我宁愿选多活这三个时辰,也要再与唐天海,乃至一点梅一战!”
“你真的是活不耐烦了!”顾惜朝猛地站起身来,清袖一甩,不愿搭理。
王小石不置可否的笑道,“顾公子,我还有一事相求。”
“有什么遗言,一股气都说了吧。”
王小石被顾惜朝这么一堵,也难免有些梗塞,“……我要是死了的话,麻烦你跟三个人转达一下,第一是戚少商,告诉他金风细雨楼从今以后就归他统率,杨无邪和诸葛先生定会竭力支持他,六分半堂和有桥集团仍然不容忽视,但更要他注意如今江湖上崛起的另一股力量,还有唐门,唐天海既然出现了,唐门的人不会坐视不理,你要他千万注意,金风细雨楼和象鼻塔的兄弟都要靠他照料了;第二个是温柔,嗯……你就告诉他,我,我对不起她,但是不能再照顾她了,江湖险恶,她一个姑娘家,不要随便以身犯险,更不要处处冒头,不分青红皂白就打人,不过她有洛阳温晚和小寒山红袖神尼做后盾,而且唐宝牛和方恨少都会护着她,相信她也不会有什么危险,只是,你告诉她不要太伤心就是……”
“真是罗唆!”顾惜朝忍不住低声嗤了一句。
王小石苦笑道,“那最后一个人,麻烦顾公子告诉他……”
“他是谁?”顾惜朝挑眉哂笑。
王小石只觉心中被闷上了一记重锤,他垂下了头,声音低哑的似发不出来,“第三个人是……白、白愁飞……你告诉他……”默然而止,半晌,他缓缓地摇了摇头,“算了,我想不出来要说什么。”
顾惜朝俊眉一挑,抓了王小石便走,“要说什么你自己去说,我可不想给你传话!”
他走了两步,便又有些怔忡,停下来说:“他,也许也很喜欢你,只是,不愿说出来罢了。”
——他说什么?!
——他也很喜欢自己?二哥他……
王小石心中一急,胸臆间又是一阵气闷,他竭力克制住,摇了摇头道,“如今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我不想让他死,不想让他再一次死在我面前。”
顾惜朝却一下感觉怒从中来,“你说什么?!你不想让他死?!所以你就去死,对吗?!”
王小石嘴角泛起一抹涩笑,“顾公子没有这样的感受吗?有这样一个人,让你永远也见不得他死,宁愿自己死一千次一万次,也不想见他有事。”黯然的低下头去,“何况,我已见他死过一次了……”
顾惜朝却一下松开了手,摇晃着前倾了几步。
——他所做的不也是和自己一样吗?自己有什么资格斥责他?!
——晚晴,晚晴,我这么做不过是为了你,都是为了你啊。
——可是,要是晚晴知道了,我……
王小石见顾惜朝神情有异,却依旧淡笑道:“顾公子方才也听到了吧,唐天海的话,说不定,这个世上真的有起死回生之术呢……”他本也不信,可是看到唐天海就想到了白愁飞,白愁飞,他亲眼看他死在雷媚的剑下,难道也是靠的这种法术复生吗?
顾惜朝却蓦然镇定下来,他揽过王小石的手臂,扶着他走,“我们现在必须尽快赶过去,白愁飞他们说不定已经和一点梅交上手了。”
“一点梅?!”王小石一惊,“那戚少商呢?他也跟去了?!”
王小石感到扶着自己的手一下颤动,他抬眼正视顾惜朝,见他唇紧抿、鼻高挺,眼里却是百味成杂。
他有些震惊、有些焦虑,又像突然弄懂了什么。
只因为顾惜朝和白愁飞的眼神,竟是惊奇的相似。
戚少商这边的形势却是极为险恶。
“铁剑无涯”钟百聊已经横死,孟有别也遭重创,白愁飞被一点梅震及经脉,而他自己也是内外伤无数,现在只有鹤灌生还在与一点梅力拼,恐怕不下百招就会败下!
而一点梅的情势也不容乐观,他被戚少商废了一手,左足也遭惊神指击中,但除了行动稍有怠滞以外,竟然丝毫不影响他的杀伤力。
鹤灌生以一招“燕子三抄水”险险避过一点梅的一击,身形轻盈,滑至了他的身后,然后双锏交叉,便要给他当头一击!
谁知一点梅的剑法甚是刁钻,竟然从腋下刺出,直刺鹤灌生的神藏|穴!
鹤灌生闪身急退,同时一锏飞至,定要给一点梅苦头,但一点梅的轻功却高超的吓人,不但轻而易举地避过这一记暗算,反而伸手抓住银锏一端,“波”的一声,那银锏竟贯注了更大的力量直向鹤灌生飞去!
鹤灌生急退,但这银锏来的太过急速,这时眼前忽奔过一道强劲的指气,白愁飞一指“惊梦”才将银锏弹开!
戚少商不能歇停,他立刻蹂身而上,剑光凄寒,犹如飞瀑千尺。
他知方才若不是探得时机,决计无法伤一点梅分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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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好。”
一点梅说出这句话的同时,便蹂身扑上!
他的轻功卓绝,可比当年方歌吟的“千古云霄一羽毛”轻功。
白愁飞与鹤灌生两人均大骇,但剑光并不是迎向他们。
而是钟百聊与孟有别!
一点梅看准此二人武功稍低,打算一剑先解决了再说。
钟百聊和孟有别绝来不及运功反击,就算能,他们也破不了一点梅的剑招。
一点梅一剑先刺钟百聊!
这一剑看起来平平无奇,连善使铁剑的钟百聊也看不出什么花样,可偏又无法找出这一剑的破绽!
找不出便只有死!
他却没有死。一点梅那一剑眼看就要穿过他胸膛时,他背后的石墙却突然开启了,钟百聊便顺势翻了进去,而一点梅没有料到这石壁暗藏玄机,剑已发便无法收势,索性剑锋一偏横削向孟有别,身子却直往石墙里坠去!
孟有别眼看过不了这一关,却突然见梅花剑的攻势顿了一下,这一下对剑客来说绝不能放过,于是他立刻举刀反挡,但梅花剑还是刺了过来,那股巨大的压力令他胸腔狂震欲呕,而他的刀背竟然被梅花剑贯穿了!这一剑还是刺在了他的胸口!
孟有别霎时飞了出去,但也多亏这一挡,他保住了性命。
一点梅也身影陡移,以眨眼不及的速度立到了另一边角落,依旧是淡蓝色的长袍、方巾、平凡的文士打扮。
可他持剑的右手臂上却汩汩涌出了鲜血,他把右手剑交换至左手里,这才第一次抬起了头来,“你来了。”
你来了?
你是谁?
能让一点梅如此询问的人又会是谁?!
白愁飞和鹤灌生齐齐将目光转向那块石壁,石壁后果然走出了两个人影。
一个自然是坠入石壁的钟百聊。
而另一个,剑眉星目,白衣若雪,鬂边几缕怆寒,眼中不乏沧桑,亦不乏热血!
“戚少商!”
“戚大侠!!”
两人齐喊出声,白愁飞的眼中却掠过了几分阴狠。
戚少商看着一点梅道,“你曾在京郊紫竹林义庄地窖内偷袭过我,伤了我的左肩,今次我也偷袭你,暗伤了你的右肩,我们就算扯平了!”他人傲、语也傲!
一点梅却桀桀怪笑两声,“好,扯平了。”他左手一抖,凛然出剑!
戚少商抽剑反挡,他知道一点梅的厉害,挡了一剑之后,便立即跳开,不再恋战。
而此时白愁飞、鹤灌生、钟百聊三人也站到了他的身边。
白愁飞哂笑道:“四人联手,未免胜之不武。”
鹤灌生抚髯道:“能赢便好,只怕我们四人合起来都斗不过梅先生。”
戚少商却笑了起来,脸上竟有淡淡的两个酒窝,“不试一试,又怎么会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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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局更紧。
戚少商一柄“痴”剑与鹤灌生余下的一节方锏缠斗一点梅。
戚少商使的是一字剑法,一石二鸟,一剑穿心,一心无二,一指中原。
均是大开大合,凛冽强攻之势。
而鹤灌生的武功则重守,要退到极至之后才猛地给出一击,惊天动地!
两人一攻一守,配合无间,一点梅一时也拿不下来。
而这时,戚少商却突然从缠斗中消失了。
人怎么可能骤然消失,除非他不是人。
戚少商当然是人,于是他再一次出现了。
一点梅身傍的石门突然旋转而开,戚少商便腾身从中飞出,一如白鹤展翅,剑锋以极险的方位横切一点梅!
一点梅反剑平削,接住了戚少商这一剑,却来不及接下鹤灌生那一锏,他脚下一轻,才以极高的轻功化解了这一险招,可左手却仍被戚少商划破了衣袖。
原来戚少商和顾惜朝一直躲在暗道内,凭顾惜朝对奇门遁甲术的了解,已然破解了这地道中的阵势,哪里有暗门暗道,对戚少商来说是了如指掌。
他这一刻又想起了顾惜朝。
那人虽然武功尽失,但凭他对暗道的了解,想要逃身应该不难。
只是他如今去帮助王小石,也不知成功没有。
——顾惜朝,你千万不能有事!
他心中念着顾惜朝的安危,更想尽快与一点梅决个胜负!
白愁飞此时却在手中暗暗握紧了他的杀招。
杀神针!
如今戚少商和鹤灌生正缠住了一点梅,正是最好时机!
不过这杀神针据说威力强大,要是这样近距离的发出,恐怕连戚、鹤两人也难逃一死。
他冷笑一声,别人的死活可不关他的事。
他扣针、运气、正待射出!
“二哥!白二哥!!小石头他……”
白愁飞立刻收针,身影一移,便站到了来人面前。
“温柔?”
白愁飞有些不敢置信,这个哭的成了个泪人儿的小姑娘真的是温柔吗?
温柔一见白愁飞便扑入了他的怀中。
“你、你、你快去救他,他,他要死了,都是我,都是我害的,小石头,都是我害死你的……”温柔一边说着一边呜咽起来。
白愁飞全身一震,脸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