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锺灵决绝的模样,尉非不由得苦笑自嘲,现下的情景,就如同那天,只是两人对调了过来,如今,他才尝到了百口莫辩的滋味,莫是老天为了惩罚他对灵儿先前的不谅解!
在这三日,他想了许多,人在盛怒当中,愈容易钻牛角尖,但,当他冷静了下来,仔细思量,他自问,是否真能斩断情丝,从此不再与锺灵相见?
不!他无法狠下心,他无法想像两人变成陌生客,即使已知道他是男子。
不知情时,他爱的是男扮女装的灵儿,爱煞了他气恼却又无计可施的模样心疼他唇角虽含笑却隐约藏着忧悒、迷恋上了他身上那淡淡桂花香,如蛊毒般地渗入他的体内,让他再也忘不了!
现下,他爱的是男子的锺灵,虽还有些调适不过来,但,他心中真正眷恋的人却是一位名叫锺灵之人,他这一生只想拥抱那人,他这一生只想与他厮守在一起,相较之下,无论他是男是女,都已不再让他介意了。
白虎说得对,千万别做让自己后悔的事,他若因一时赌气,执勘在自己设下的迷阵里,满心以为自己受了背叛,而轻易地葬送两人间曾有的相处时光,他知道,他将来定会后悔的。
人说不见三日。如隔三秋,心底的情意有增无减,既已下定决心,就不再更改。他想与灵儿渡过每年的中秋夜,而不是徒然看着身旁的空虚,脑海中描绘着与他厮守的情景,竟是如此令人心神向往。
他要重新将他追回,祈求他的灵儿原谅他,即使灵儿对他的一丝情意在摇摇欲坠之际,他也要用尽全力紧握住它,再也不轻言放手。
但,在这之前,还有一件事必须先解决,这也就是为什么他今儿个来“银元客栈”的目的。
“灵儿,你听我说。”尉非连忙追上,无顾周围投射而来的注目,拉住他的手,一把将他带到自己胸前。
“放开!”半敛着眸,锺灵硬着声命令。
“不,不放,除非你听我解释,咱们到别处好好说,好吗?”尉非半强迫、半恳求的姿势却仍是打不动锺灵冷然的心。
“你若不放,别怪我对你动手。”不了,他不愿再听尉非的任何话,他只想远远地躲离他,不愿再想他!
下一刻,锺灵毫不留情地一掌劈向尉非的胸膛,力道虽不大,却足以逼退尉非,抽回了不知为何被他握住的地方正隐约发热的手,锺灵随即掉头就奔纵了起来。
见状,尉非也提气追上,俨然上演了场你躲我迫的戏码。
他的灵儿虽十分倔强,却远比不上他执着的决心,他要将他紧紧揽进怀中的决心是可比金城汤池般坚固,无人可憾动一丝一毫。
身旁的景物快速地变换着,锺灵运足轻功,见尉非紧迫其后,心念一动,往自家的方向而去。眨眼间,没惊动到府内任何一个人,如箭矢的身子奔窜进自己的房内,在书柜前翻找了一会,见着了一本蓝色外皮的书卷,将它取下,紧握在手中。
美其名为锺家织谱,却只是娘从江苏故乡带来的书,记载着最为基本的织法,其余便是告诫人要定心性,才能让刺绣技巧更加精进之类的训辞。
转过身,没失望地迎上尉非那双炯亮的眸子,锺灵凛着脸,将手中的书卷递出。“你要的织谱在这,拿去!自此,不准踏入我们锺府一步,我从没见过你,更不认识你,即便相见,也是毫不相干的陌生客。”
故做坚强地说着这些话,心却汨汨地淌着血,强忍着急欲夺眶而出的泪水。
尉非只是用炙热的双眸直视着他,没有伸出手接过。
都说骗他了,为什么还要用那样的眼神盯着他?怒气攻心之下,锺灵将书卷重重地丢往尉非的脸,大声吼着:“拿去呀!这不就是你进锺家的目的吗?现在到手了,你也可以去交付你所谓的任务了,你也可以不用再费心接近我了,然后滚出这儿!”
尉非没有闪躲也没有生气,任由书卷落至脚边也不管,仍是直勾勾地深望着他。
“你走!你走!滚出我的视线,我不想再瞧见你的脸!”不知不觉已哽咽的声音,锺灵像使性子的小孩,双手用力推动着尉非,想要将他赶出去。
“为什么你不走?为什么还要继续扰乱我的心?”他不想承认自己或许爱上了他,只要他离开了,自己就可以完全将有关他这个人的全部统统忘掉,更不会去思量自己对他不该有的丝丝情感。
“走呀!走呀!”嘶吼着,纠缠不清的思绪只想得出同样的话。
怜惜地瞧着锺灵的眼泪在眸底打转,硬是不让它溢出,心知他不是那般无情,证明他对他仍怀有情意,倏地,将激动的他拥进怀中,抱得死紧,心疼不已地用下巴磨蹭着他的黑发。
“你想做什么?你不是一知道我是男子就避之不及吗?你不是一知道我是男子就连声怒吼吗?怎么可能会爱上我?一切都只是你在做戏,简直是荒唐至极!放开我!两个男子搂搂抱抱成何体统!”嘲讽的字句伤着了他自己,也伤了尉非。
“不是在做戏,我是真的爱上你了。”暗哑失声,将锺灵搂得更紧。
“哈!”心被用力地撞了一下,身子突地僵硬,锺灵装做不置可否地干笑一声。
“你在说什么笑话!我是男子,你却还说你爱上了我?既然你得到织谱了,从我身上也得不到什么好处,就不必再来讨好我了。”语毕,奋力挣脱出他的怀抱。
“我是真的爱上你,你若不信,要我说多少遍都行。”他说过,他的耐性是无人可比拟的。
“你是疯子吗?男人怎么可能会爱上男人?难道你不把礼教放在眼里?”锺灵吼红了眼,心仍继续被大力撞击。苦涩一笑,这话,同时也是说给他自己听的呀。
“没错,我是疯了,明知你是男子,还不顾一切地爱上你;礼教之于尉非又如何!谁敢说爱上一个人便是滔天大罪!”强力抬起锺灵的脸,以俊挺的鼻轻触他的双颊。
“如果世人非要套上什么罪名的话,尉非也甘之如饴,只要你能在我怀中不走。”坚定不移的神情、认真的口吻。
炯亮摄人的眼神逼得他无所顿形,锺灵仓皇地垂下眼帘。
“静静听我说,现下我说的话字字是真,绝无虚假,好吗?”不等锺灵答应,尉非迳自说了下去。“就如你说的,当初我是为了锺家的织谱才来的,可,我不知道这儿竟有个情网在等着我,我更没料到我竟会遇上一个牵引着我的心的命定之人,不知不觉中,我恋上了他,他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在在都触动我的内心深处,除了他,这世上再没让我悸动的人了。”
“方才我会去‘银元客栈’那儿是为了跟他说,尉非为了一个人,已将任务弃之不顾,宁愿背上违反诺言之人,也要求得那人原谅那时我对他的误解,还要将所有的事告诉他。”
松开了双手,尉非后退了一步,眼角瞧见了中秋夜他买给锺灵的“月光马儿”,毫无破损地被仔细收在书柜里,唇角勾起了一抹笑。
“灵儿,我希望等明年的中秋夜,咱们能一起将这烧了,然后再买个新的‘月光马儿’,再等明年的中秋夜将它烧了,一直一直持续着,直到咱们白头,直到来世,好吗?”
锺灵站在原地动也不动,低垂的螓首看不出他心底在想着什么,尉非只能放手一搏,赌上灵儿也爱上了他这个微乎其微的可能,将他一生的幸福交到灵儿手上,让他决定他的生死。
房内静得像是无人之地,尉非紧张地将拳头握到一条条的青筋暴突,心跳声如擂鼓般,喉咙干涩的如一生从未饮过水之人,不安的神情就像等待判处的囚犯。
良久、良久,久到尉非以为毫无希望时,如同干涸的大地降起了一阵甘霖,一道他期盼的嗓音闷闷地说道:“我是男子,你不在意吗?”
闻言,尉非轻笑出声。“不,我不在意了,原谅我那时对你的怒喝,但,也因那件事,让我更看清了自己的心,那几日,没见到你的人,我才发现,我已经中了你的毒,再也无法将你逐出心中了。”
锺灵闻言,缓缓地将头抬起,露出了一抹难以察觉的笑。“若我说我不爱你呢?”虽然相信了他的真心,但,情感这玩意变数太多,他无法全然放心。
“无妨,我会死缠烂打,紧追着你不放,直到你肯承认爱上我,不过,我相信,很快就能听到这句话了。”邪笑着,一脸不可一世的霸气。
尉非伸出了手,挑着眉示意。
凝视着他无比认真的眼神,锺灵犹豫了半晌,缓缓地将手放上,随即,就被他使劲地一拉,跌进他的胸膛。
“再也不放了……”贴在他的耳畔,许的是一生承诺的话。尉非低沉的嗓子勾人魂魄,喷出的热气引他身子突地一颤。
还没回过神,一记炙热的深吻将他吞没了他的双唇,尉非温热的舌刷过他的贝齿,狂猛地袭卷他所有的末端神经,吻得他几乎无法呼吸,像要把自己融进他的身体。
发现怀中的人快喘不过气来,尉非才不舍的将唇抽离,掬起锺灵嫣红的双颊、爱怜过的唇瓣,尉非氤氲的黑眸蓦然柔和,盛满了浓浓的情意。
细细端详着眼前的容颜,那浓密恰好的眉毛、挺直的鼻、诱人的朱唇,无一不是他所依恋的,而那纤细却不失结实的身子抱起来竟是那般令人心动。
“没想到你的男子装扮,更让人移不开视线,更吸引所有人的注意。”思及此,尉非有些不悦,恢复了男儿身,他那面貌便可随意让人窥得。
“真有默契,前几日,也有人对我说过同样的话。”
“是哪个人?是傅家那两个男人其中一人吗?难道那人对你也心怀不轨吗?”浓浓的酸意立即飘散在空中,尉非双眉撩得老高,像极了吃醋的丈夫质问妻子。
“你在说你自己吗?”存心捉弄他,以惩罚他欺骗了自己。
“除了我之外,其他人都是图谋不轨!”不屑地低哼,尉非说得理直又气壮。
锺灵无意义的轻哼,引来尉非的不满。“别想支开话题,你还没告诉我究竟是那个高大的男子,还是另一名男子说的话?”
诧异的瞪着尉非,他怎么会知道萧大哥和傅大哥?莫非他见过?但怎会……
瞬间,似乎察觉到自己说漏了嘴,尉非毫不在意地咋了咋舌。
“你跑去傅家偷看我们,是吧?为什么这么做?”这会,锺灵是明知故问。
“哼,我光明正大的在他们傅家墙垣上看着,那时想见你,知你人在傅家,便去瞧瞧,谁知却看见你对他们笑,笑得好不开心,简直是伤透了我的心。”不是滋味地埋怨,随之将锺灵搂得更紧。
“啊!说到傅家,萧大哥还等着我买糕点回去,我得赶紧去买才是,你快放开我。”突然想起地大叫,锺灵扭着身子,急欲离开。
“不准!他是什么人?凭什么你要那么在意他?”醋劲十足,尉非卯足了力,就是不让怀中之人挣脱他的箝制。
“但——你也还未成为我的谁,怎能迳自决定我的意志?”锺灵送他一记回马枪。
“是吗?”尉非不以为然的扯高嘴角,冲着他一笑。
毫无预警地,再度吻上了锺灵的唇,灵敏的舌趁势滑进口中,极尽温柔、绵密的舔舐,火热的唇细细吸吮着他的芬芳,两人的气息瞬间交缠在一起,对方的一吐一呼全纳入自己的唇内,唇沫相溶,彷若酒酿般的让人几乎醉死。
无力的仰着头,任由尉非在他的口腔内攫夺他的舌,恶意地逗弄舌尖的下方,像爱抚似地刷过,随即又稍稍退开,如蜻蜓点水般的在齿列上徘徊流连。
禁不起他这样的挑逗,唇内的空虚感顿时袭上,锺灵抱怨似地低喘一声,主动地将唇凑前。
见状?尉非勾起了得意的笑,更束紧了双臂,让两人的身躯紧密贴合,毫不迟疑地回应他一个浓烈的深吻,湿热的舌舔过唇内每一处,烙上属于他的气息,宣告他的所有权。
双臂有力的禁锢,让自己虚软的身子得已扶靠,胸口的空气几乎快被榨光,连喘息的时间也没有,只能启唇汲取尉非口内的空气。
察觉锺灵紊乱的呼吸,尉非怜惜地缓和深吻,将唇慢慢退离,转而舔上他的颊,留下一道道湿润的痕迹,然后炽热的唇移上了那圆润的耳垂,张口将它含进唇内,用牙齿轻咬住,再用舌尖不住的逗弄。
热热的黏腻感正侵略他敏感的耳垂,身子无法克制地颤抖,压抑不住的呻吟破碎地从唇边溢出,双手无力地捉着尉非的衣衫。
像是餍足的猫,顺着耳廓,温热的唇转移阵地,用一只手将锺灵的衣襟轻易地拉开,顿时细致又迷人的锁骨在他面前展露无遗,先用深暗的黑眸膜拜似地搜寻,接着便是如下雨般的吻落在那象牙白的肌肤,刻意描绘着突起的锁骨。
不满足地,尉非的手轻轻一拉,锺灵的衣襟又再落下了几分,更多的春光惹得他心痒难耐。
理智早已被抛诸脑后,所有的言语皆哽在喉咙,只能发出那令人羞惭的呻吟,温热的唇如火焰般滚烫着每一处它所经过的地方,击溃着他所有的神经。
迷乱中,锺灵听见尉非模糊的呢喃声,虽有些不真确,但,锺灵还是勉强地将那些字拼凑成完整的意思……
倏地,锺灵从激|情中日过了神,毫无预警地将尉非大力推开,又气又笑地瞪着他。
“将你方才说的话再说一遍!”
尉非无辜地笑着,从容不迫地走上前一步,将锺灵拉进怀中,浓重的呼吸落在他颈边。“灵儿在说什么呢?气氛正好,咱们应该做些有趣的事,而不是说话。”
看来他打算装傻。
锺灵并没有推开他,反是语带威胁地在他耳边低语:“尉非,日后若想碰我,最好赶快从实招来,要不……”存心吊人胃口地不把话说明。
“行,我说就是了。”举手投降,尉非像怨妇似地嘀咕。
“我说——男子的衣衫比女人的衣裳还要容易解下。”一副不觉自己有任何不对的尉非笑得多么邪魅。
“胡言乱语!”娇斥一句,锺灵将衣襟整理好,转身就要离开。
“去哪?”急忙拉住他的衣袖。
“回傅家,若没回去,萧大哥会担心的。”说着,迈出的脚步也没有收回。
“又是他!什么萧大哥的,他的重要性比得上现下的我吗?”一步跨上前,拦住锺灵,用着异常炽烈的眸子瞅着他。“你撩起了我的欲火,你要负起这个责任,不可以中途丢下我,任我倍受煎熬呀!”
闻言,锺灵双颊倏地刷红,怒瞪的眸子眼波流转,好不诱人!
“谁理你!”话声一落,随即掠过尉非的身侧,几个飞纵,已将尉非远远抛在身后。
“灵儿,等等呀……”忘了锺灵的轻功一绝,之前差点追不上他,连忙运足气,飞快跟上。
一前一后,飘逸绝尘,霍地,不知是从谁的唇边滑出了一道轻笑声,回荡在空中,……或许两人皆有……
一封信由锺府的下人送至傅家,交到了锺灵的手上,捎来了好消息。
快速地把手中的信看过一遍,锺灵笑着将信收进怀中。
冷不防,一双有力的双臂从后面拥住他,轻喃道:“信中写着什么?”
转了个身,迎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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