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未见过他对任何一个女人如此亲密,如此温柔,哪怕是曾经的夫人,哪怕是当年最得宠的冰儿。
可这一切,都落到了他怀中那个毫不起眼的女子身上…
指节收紧,微微敛眸,再扬鞭,马车重新开始缓缓前行。
车轮咿呀作响,马车里仍有间断地恸哭声传来,看着马车渐行渐远,夏夏终于惹不住,转身抱着公子陌失声痛哭起来。
“会好起来的。”公子陌也不多说,任她哭得越来越大声,越来越放肆,好像要一次性把积压太久的感情都宣泄出来。只安慰地拍着她的后背,任她将鼻涕眼泪抹了他一身。
好久没有看见她这样在他面前哭了…上一次,好像是很久以前了…
痛痛快快哭了一场,夏夏终于收拾好了心情。自责也好,内疚也罢,都再无济于事,只有今后加倍地补偿,加倍地关心。
马车行得慢,她们就是耽搁了些时辰赶起路来也不用着急,何况,公子陌说,最好给她娘一些缓冲的时间。
她不想再见面还惹得她娘伤心难过,便扯着红通通的眼睛站在门口,问公子陌:“这样看起来是不是好些?”
“洗把脸,拿冷水敷一敷。”公子陌一如既往地严谨回答。
夏夏立刻垮下脸。
但仍是乖乖听了公子陌的话,将自己收拾干净精神了,才回到独梅院。
“你真不跟我一起么?”夏夏看着公子陌停在院门外的身影,有些迟疑。
公子陌摇头:“再晚些时候。”
夏夏感激一笑,终于又有了些好心情:“放心,我会给爹娘大力推销你的。”
说完,便一溜烟地跑开,迫不及待地进了屋里。
公子陌遥遥看着她难掩雀跃的身影,常年冷漠冰寒的心里也难得有了一丝温暖融化。
他哥冥剑的生母曾经也对他极其好,甚至比对待她自己的亲生儿子更好。那一年他毒发严重,差点丧命,是她生生用自己的性命换得了他的生机。
他公子陌这一生,只欠两个女人最多,他的养母,他已无力报答,甚至连幼时温馨的记忆,也随着年龄的增长渐渐模糊了去。而夏夏,是他今后将不惜一切保护的唯一…
目光凌冽地扫射过周围窥探的目光,眸中光芒渐渐深邃。
如果有任何人企图伤害夏夏,他一定会不惜一切代价将其摧毁…哪怕他是…靖王。
☆、我会再给你一个机会
钟离一直远远地站在独梅院不远的假山之后,视线所及,只能隐隐看见两个身影携手走进院子。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直到身边的人慢慢靠近,才终于开口。
“晚夕,知道本王最忌讳什么样的人吗?”
晚夕沉默,脸上同样波澜不起。
“本王最恨有二心的人。”
晚夕缓缓开口,声音毫无感情:“我本不是靖王的人。”
“也对,你们都是公子陌的人。”钟离冷笑一声,满眼讽刺,“可是我好奇啊晚夕,对于一个把你作为弃子丢弃出去的主子,你的忠心能维持多久?”
晚夕默然。
她本该是公子陌的人,曾经,她是公子陌最信任的人之一。
可自从那个丫头出事以后,他便开始亲自着手查她的一切,也不难查出,她晚夕,奉了命宫主之命,将夏夏击昏带到钟离那里的事实。
她曾经折辱了一个杀手的尊严,跪地祈求他,甚至不惜以死谢罪,只求他不将她除名。
然而,她得到的只是这样一句冰冷的回复。
他说:“晚夕,去跟着钟离,你还有点用处,否则你死不足惜。”
多年忠心耿耿,和那份深埋心中不敢表露的情愫,便换得一句…死不足惜。
她很清楚知道,那一刻只要她再有半分异议,那凛然的杀气就再不会顾及半分情面。
“靖王,冥幽宫和你不过是单纯的合作关系,你完全不需要介怀我的身份,如果有些事情你不放心,大可差小蝶去做。我带来的那些人,你也完全可以不经过我直接调动。”晚夕冷然道。
钟离冷笑更甚:“我就是要用你。我就是要看看,你的那一颗赤胆忠心,经不经得起这样损耗下去。你那点小心思,瞒得过公子陌就罢了,还瞒得了我吗?怎么样,看见别的女人在他怀里享受那些你一辈子都得不到的待遇,滋味好受吗?”
晚夕眸色一沉,脸色微变。
“晚夕,既然敢有二心,就该做个聪明人。你要的是什么,你争的是什么,你不甘心的是什么,这些,不是忠心就能换来的。”
晚夕沉默良久,反问:“靖王要的又是什么?”
钟离豁然大笑,眼角终于又弯出一丝妖娆来,“我会再给你一个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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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梅院中,冬雪和唐柳都已经为赫连惜和夏狂准备好了暂住的屋子。
夏夏只是拉着娘亲的手,家长里短的闲聊。只是每每看见她娘额头,眼角显出的皱纹,口中都难以控制地发苦。
她每每问及他们这一年的行踪,两人都只是模棱两可,甚至连深陷凌门的事也不愿告诉她,只是一个劲儿地说,都过去了,不提也罢。
而当她爹问起她这一年过的如何,她也只是笑着打趣。
“不错啊,认了一个有钱的大哥,家里收容了一大帮子怪人,好在我小,他们都照顾我。”
她自觉这话说得还算诚恳,且像模像样,可是她娘却因为这句话眼眶再度湿润。
于是她决定,从此以后向前看,好好和爹娘在一起就行,再不要提及这些伤心事了。
☆、他爹是个凶巴巴的变b态
她握着娘亲的手悄悄把过脉,恐怕是积郁成疾,虽然一直好生调养着,却不曾见效,如此下去,只怕对身体大不好。
她爹倒是如她所想,毒功逆行,伤了自身筋脉,只怕于武功精益有碍,好在调养好的话身子还能恢复健康的。
这样两天,夏夏就天天陪在爹娘身边,更多的是陪着她娘,说一些一年里的奇闻趣事,让她娘相信,她过的其实不错,没有她们想象得那么糟糕。
晚上,便同她娘歇在一处,聊些闺房密语。
这段日子,她连公子陌都抛到了脑后,只想着多陪一会儿娘亲,多尽几分孝心。
心情也渐渐舒展开来,因着这个地方有了家人,便觉得这个地方也有了些家的温暖。
只是某天晚上,夏夏偶然看到院子对月凝望的身影,心里不由激荡了一把。
窝回□□的时候,便有些心神不宁。
“怎么了,夏儿?”赫连惜敏感地发现夏夏的异常,不由开口问道。
夏夏侧躺在她娘身边,扯了扯被子,有些惴惴不安地问:“娘,你看我大些了没?”
赫连惜轻抚夏夏的脸庞,淡淡笑开:“我的夏儿早就是大姑娘了,出落得娘亲都快不认得了。”
夏夏被说得脸颊微红:“那…我…”
赫连惜一看夏夏的窘态,一副小女儿的娇羞样,顿时会心地笑了:“女儿长大了,为娘的留不住了呢…”
“没有啊,娘你说什么呢…”
“你着急什么,娘不是跟你开玩笑嘛。”赫连惜温柔地捋着夏夏的碎发,“你跟娘说实话,是不是对冥家的少主有意?”
“娘——”夏夏大窘,一把将头蒙进了被子,惹得赫连惜一阵轻笑。可是一会儿,她又担忧地探出脑袋,小心翼翼地问,“娘,他让我嫁给他,我能答应么?”
赫连惜好笑地一点夏夏脑门:“关键是,你想不想答应。”
夏夏眼神一亮:“那娘和爹不反对吗?”
赫连惜微微敛了笑容,有些心疼地看着夏夏的不安,温和道:“我们…都见过那孩子,为人不错,对你也很好,是个值得托付终身的良人。为什么要反对呢?”
“可是…他爹是冥幽宫的宫主…”夏夏讷讷道。
赫连惜一怔,眼神微恍,看着夏夏的眼神多了几分复杂。
“夏儿别多想,你喜欢的,爹娘就喜欢。”
夏夏一把搂住娘亲,心里不知是感动还是欣喜多,闷闷道:“还是我娘好,他爹是个凶巴巴的变。态”
“他爹…不同意你们的婚事?”
“嗯…”
“是爹娘连累你了。”赫连惜一声叹息,安抚地回抱着她,“别担心,回头有空,娘寻个时间亲自去和他说。”
夏夏猛地抬头,表情古怪:“不好吧!娘!”
赫连惜嗔怪地瞪她一眼:“有什么不好!我和你爹一起去!”
“啊?你们又要去打架吗?”
赫连惜一愣,这才真正确实,夏夏果然知道了她爹受伤的原因。
难得恢复了往日打趣地心情,半是安慰道:“要是冥烈顽固如斯,你爹大概不会介意再动手一次…”
☆、毛脚女婿见公婆
夏夏顿时汗颜。
他爹那性子,确实如此。听娘说,当年他初出江湖没多久,就凭着一身过人毒艺狂放无边,惹了不少仇家,也因此后来遭到了诸多追杀。
即使后来隐居,也没见那脾气收敛些,只不过没有了嚣张对象而已。
想起来,夏夏当年的坏脾气,多少是跟她爹有些关系的。
“还…还是不要了…”夏夏缩缩脑门,息事宁人的口气道,“爹的伤势还没好呢,不能打架。而且,公子陌他说他自己能做主…”
赫连惜柔声一笑,也不再多说。
夏夏觉得日子真是越发地幸福起来。
几天黏糊之后,她终于想起了孤零零的公子陌和他爹,想着话也和娘说开了,那就让毛脚女婿见见公婆也好。
谁成想,两个可怜的男人早扎了堆,院子里一张石桌铺起围棋,黑白子各一方就这样厮杀起来。
看得夏夏万分纠结,这…她该希望她爹赢呢还是公子陌赢呢…
两个男人则表现得淡定许多,基本上各有输赢,不相上下。一盘结束,推翻再来。看着面无表情,其实都乐在其中。
偶尔,乐乐和冥剑打到这里,居然也会停下来,瞄两眼。
乐乐棋品不好,经常插嘴指手画脚,惹得几个男人纷纷瞪眼。
除此之外,夏夏逛得最多的就是青鸾殿三帅那里。
公子陌曾说,她的嫁衣早已做好。这一点,实在太大诱惑力,太让人心动,以至于她真不顾和冰儿不甚友好的关系,腆着脸亲自登门造访了。
然而,冰儿似乎并未有拒人千里的态度,反而好茶好点心地招待她,而那嫁衣,也真的是冰儿在帮她置办,只是还有些细节需要拿去修改,夏夏并没看到。不仅如此,听冰儿说,三帅已经开始着手准备聘礼等其他婚嫁需要的物品,因着这两人先前成过亲,哪里需要注意哪里不尽人意需要改善都比旁人了解更多,办起来也更加事半功倍。
所以说,人与人之间的关系真的很奇妙,明明早前是势同水火谁看谁不顺眼的两人,现在竟然有向闺蜜发展的趋向。
夏夏和公子陌的小动作在暗地里无声而迅速地运作着,然,谁也没想到,有人动作比他们更快,效果更加激烈。
某日天还未明,院子外就吵成了一锅粥,然后没多久,就等到了一个耸人听闻的消息。
冥剑真的把乐乐吃了!
谁也不晓得其中发生了什么,也不明白前面还打的眼红的两人怎么就蹦达到床丨上去了。
只知道,那日天将亮未亮,就有目击者见到大少爷衣冠不整地在外面跑,乐乐持着他的剑在后面追,嗯…同样衣冠不整。
且边追边破口大骂,毫无遮拦,于是,大家都听明白发生什么事了…
冥剑似乎错估了乐乐,以为她吃这样一个大亏也只能闷声不吭,谁晓得那丫头根本不能作普通女子想。自此以后,乐乐对他的追杀直接上到了最高等级,完全不亚于杀父之仇,灭门之恨。
对此,围观的夏夏和公子陌也不过是当乐子一笑。
☆、嫁衣
夏夏和公子陌打赌,这两货最后肯定能扎堆。公子陌只一句,绝无可能。
末了,冬雪还加了句,瞧您那幸福的小样儿,恨不能把所有人都凑对儿才算完么?
夏夏确实很幸福。
好像回到了曾经寒山无忧无虑的日子,连性子也愈发趋向从前,偶尔还在她爹怀里撒个小娇跟她娘告个黑状什么的。
唔,也不完全一样,因为她还有公子陌。
好像幸福变得更加多,更加完整了。
她没想到爹娘会这么轻易接纳公子陌,在他们来之前,无论是钟离还是冥烈,都一而再再而三地警告她所谓的“父母之命”,让她一度害怕自己的爱情会夭折在“罗密欧与茱丽叶”式的悲剧里。
然而,她的害怕的事没有发生,她爹娘甚至比她想象得更加待见公子陌,哪怕那厮一直是那么一张僵硬无表情的脸,对长辈多一点的礼数也没有…
这样悠闲甜蜜的几日过去,青鸾殿又传消息过来,夏夏的嫁衣做好了。
夏夏一乐,直接丢下爹娘和公子陌,自己屁颠屁颠就跑了去。
冰儿跟她也算渐渐熟络了,还经常教她一些为人妻子应该守的礼教,不过夏夏并不耐烦听那些,甚至还纳闷冰儿怎么婚后变得越来越婆婆妈妈了。
导致冰儿最后也看出她是一字不曾听进去,只好叹息一声道:“你好好待他就好。”
彼时,夏夏正欣喜地看着她大红色的嫁衣,听到这话,只嘻嘻一笑:“说得这么深情,我会想多哦!”
“啐,三句里没一句正形。”冰儿故作恼状。见夏夏抱着嫁衣实在爱不释手,连跟她打趣的心情也没有了,不禁莞尔一笑,“去试试吧!”
“可以吗?”
“去吧,顺便看看和不合身,不行还能再改。”
得了应允,夏夏立刻雀跃一跳,抱着重重的衣物躲去里屋。要是换做以前,这么厚重的衣物她铁定是不耐烦的,果然,换了一种别样寓意,做事的心情也会随之而变。
内衬的红娟衫,外套的红底镶金喜袍,肩披霞帔,每一处都绣着精致的图案和纹饰,夏夏忙活了好一阵才把它们全部穿到位,最后还不得不借了冰儿的帮忙。
对着铜镜一照,一看那满身喜庆,顿时笑花了眼儿,忍不住还打了个圈。
连冰儿在一旁看得都微微失神。
不知道有没有人告诉过夏夏…她穿红色,真是别样的妖娆,仿佛浑然天成的气息,甚至不浓妆艳抹,也不会被那强势的色彩压下去。
“正合身啊!怎么办,好想给娘亲去看看啊!”
“去吧去吧!瞧你这坐不住的猴样儿…”
“我真的去啦!我真的去啦!”
嫁衣很重,但满满地都是幸福的分量,夏夏实在忍不住想要跟人分享,听冰儿一说,立刻头也不回,直接冲出了门去。
“喂!夏夏,你就这样出门吗?”
冰儿满脸汗颜地说了一句,只是无奈,夏夏根本听不见,人影都蹿远了。
☆、你总算没有让我失望
夏夏满心欢喜地跑出去,一路引得不少青衣纷纷侧目,她却完全没有顾忌,两手提着衣服下摆免得脏了衣裳。
然而,正是这个笨重的衣服,导致她拐到角落阴影处察觉不好时,已经动作晚了。
脖颈一把被人卡住,先是被点了麻血和哑穴。接着嘴巴被一张帕子狠狠捂住,帕子上有淡淡的幽香传来,很熟悉,曾经那种让人清醒却浑身麻软无力的药…
并非毒,所以免疫不了的药…
那药效生猛刚烈,也不知道用了多少,只是片刻时间,夏夏浑身的力气就开始流失,连冲开穴道的内力也无法动用。
直到她完全无力动弹,那人才将她扛到肩上,一路潜行。
夏夏看不到这个人的面孔,只能看见一身黑衣,看这身姿,应该是个女人没错…
可一旦她开始飞奔,夏夏就越看越心惊。
这个人,对冥幽宫的简直了如指掌,武功也绝对不次,难道,是血刹殿的人吗?
夏夏倒还算镇定,虽然不知得罪了谁忽然遭此黑手,但是她相信,在公子陌的地盘,在她爹娘都在的情况下,这人无论想干什么都不见得会轻易得手。何况,这个人大费周折地把她不知送往哪里,显然暂时并不准备要她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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