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大娘在平日仍种植蔬果,和往日相较之下,不用再为三餐生活烦恼,心境上轻松不少。意外地,她又怀了孩子。这事儿,透过小家伙贴进耳畔的碎语传达,孟焰当下停了吃饭的动作,嘴角微微抽搐。
乔宝儿挟了田螺肉放入他的碗里,视而不见那僵硬的脸上冒出两条青筋。
须臾,他听着大宝和二宝开心地谈及在书院发生的趣事,有哪个顽皮的孩子把夫子气得吹胡子瞪眼,谁又被处罚背诵论语等等。
「大哥哥吃饭。」五娃笑咪咪地喊,学着大哥挟菜给大哥哥,幼小的心灵好崇拜大哥哥健步如飞。
四娃也喜欢黏着他,今夜,她抢到位子挤在大哥哥的身旁。
乔家的夫妇对王爷仍是又敬又怕,即使人来了好几回,那份疏离感依然维持。
孟焰勉强笑了笑,憋着一连串的咒骂在心里──
这对夫妇真能生……是吃撑了太闲,还是怎地……竟然又有了!为了小家伙,他注定摆脱不了小鬼头。
嚼了两口饭菜,他问道:「你们打算为孩子取什么名字?」
「呃,还没呢。」孩子的爹说:「是想过生男娃儿就叫六宝,生女娃儿就叫六娃。」
「哦,万一多来两个男娃儿,不就叫七宝、八宝?」长大后,将来卖八宝散,专治小儿夜里啼哭、胀气腹痛;或卖八宝粥,人如其名,好记又好叫……铿!那排行第八的,天生注定倒霉!
乔大娘略显不好意思的垂首,这邻家附近同年纪的妇女,唯独她又怀了孩子。
孩子的爹正经八百的回话:「待这胎生完过后,以后万一又有……名字也是这么取的。」
「不妥。」孟焰面无表情地反驳。
「哪儿不妥?」是名字不好,还是……
得断种!这句话搁在心里没说。孟焰随口提议:「这一胎若生男娃儿就叫断宝,生女娃儿就叫断娃。如何?」
闻言,乔宝儿双目圆瞠,马上反应:「主子是不是取断章取义的断字呢?」
孟焰斜睨了他一眼,语气死板地问:「怎么,你有意见?」
「嗯,断字不好听。」乔宝儿颦蹙眉,咕哝:「就连字都难写。」
「会吗?」他不安好心眼地问。
乔宝儿点了头,试图说服,「名字代表一个人,这攸关一辈子的事,要取的好听才好。」他央求,「换个名字好么?」
「不好。」孟焰恶质的拒绝。尔后安抚:「不喜欢断章取义的断字,这没问题,就用手段的段字,笔划少了些,也不难写。这下子你可没有意见了吧?」他表情略显狰狞地凑近小家伙,颇有威胁的意味。
「也是难听……」乔宝儿愈说愈小声,已经没胃口。
「不难听。」孟焰信口胡诌:「用段字,是有涵义的。你想想若生男娃儿带金、女娃儿招布,取这个字两全其美。等你吃饱饭,去房里拿纸笔多写两遍,看着、念着就顺眼好听了。」
「……」多写两遍……如果,可以的话,他好想拿砚台打主子的头!
哼了哼,孟焰无视他哀怨的眼神,要商量什么都可以,唯独取名字这件事儿,没得商量!
一室凝聚肃杀之气,餐桌旁的其它人;年纪小的不懂事,年长的不识字,一个个都噤若寒蝉,岂敢在他的面前有意见。
「砰!」孟焰随手将们甩上,一连串扣锁、关窗,以防四娃、五娃走错路上错床,找错对象挤来身旁。
「小家伙,上床!」一声命令,无非是想获得一些补偿──他纡尊降贵当奶娘。
「呃。」乔宝儿一回眸,手里仍握着笔杆,道:「您先睡,我还想写字。」
「啧,写什么字!」孟焰上前,俯身一瞧,纸面上布满工整的字体,分别是「乔锻宝」、「乔缎娃」。眉一拧,他问:「怎么,你还不满意?」
「没有。这名字念着、写着习惯了,也不难听。」
一瞬抽起他的笔,孟焰催促:「习惯就行了,快上床。」
眼一花,乔宝儿被主子揪离座位,一把推向床榻。他脚步踉踉跄跄,连忙抓了床幔稳住身子。渐渐,他困窘的表情透出一抹晕红。
孟焰在他身侧吻了那发烫的面颊。「有什么好害羞的?」
咬着唇,他当主子是喜欢的对象,稍被触碰就莫名地更加紧张。
「小家伙,怎不转身过来为我脱衣裳?」
「您自己有手。」
视线一瞄,小家伙一径地揪床幔,难怪没多余的手摸上身来。薄唇轻扬,孟焰径自坐上床,不怀好意的解开衣扣,露出厚实的胸膛、下腹,逐一褪去全身束缚。
不禁屏息,乔宝儿慌乱的眼神不知该落在哪儿。
「过来。」孟焰扯他入怀,夹在双腿间禁锢。
逃不开,他发软的瘫在主子身上,脸庞枕在他肩头。
孟焰按压下他的头,示意他取悦自己。
乔宝儿心脏扑通、扑通地狂跳,整个人缓缓地下滑,摩擦着坚实发热的身躯。
并不讨厌主子沐浴过后的清爽气息,发烫的脸触碰那胯下的硬物,羞窘了好半晌,才张口含住。
猛然汲气,撩起一阵晕眩感。
小家伙笨拙地骚动他的敏感处,孟焰低下脸,狂乱的眼神映入那羞涩的动作渐渐变得灵活,小家伙熟悉他的喜好,彷佛逮着弱点就紧紧吮住不放。
他的粗喘愈渐浓浊,陶醉地享受那柔软的唇舌所带来的极致快感。
良久,乔宝儿泫然地结束这一场亲昵,抬手抹去残留于嘴角的白浊,他一头枕在主子腿上微微喘息。
尚未因此而满足,孟焰捞起小家伙上床,摆布在身下,动手褪尽他一身碍事的衣裳。细碎的吻纷纷落下。似一场急骤雨润泽透红的肌肤,洒落了点点嫣红的痕迹。
他濡湿小家伙分张的双腿地带,小巧的余势微微颤抖,经不起指尖的逗弄,唇舌的爱抚,惹得小家伙泫然欲泣地推拒他恶质的纠缠。
「呜……焰……」他终于出声求助。
孟焰悬宕在上,分别扣住他的脚踝,挺身将欲望一寸寸地囚禁在他体内,精悍的腰腹前后摆动,小家伙激荡连连,休想逃出他的控制范围。
「啊……呜──」乔宝儿紧紧攀附他的肩头,十指抓陷了结实的肌理线条,几欲无法喘息地承受主子的挺进冲刺,狠狠蹂躏。
一阵晕眩感袭来,孟焰一头栽入枕畔,激喘不止。
乔宝儿一度晕厥,瘫在他身下。逐渐回神,乔宝儿发觉难以伸展四肢,扬手打了打他的肩头,示意要一席喘息的余地。
孟焰不甚情愿的挺身,欲望一剎那退出,手指随之取代进入那滑嫩红肿的窄缝,从容的折磨。
「呜……」一波平息,又一波起。
俊魅的面容缓缓低下,舌尖撩上那小巧却敏感十足的余势,辗转吸吮,恣情的戳刺,前后夹攻,存心不让小家伙太早睡。
「噢──」抿紧唇,乔宝儿再度啜泣。喜欢的对象实在坏、恶质、变态……
─阉奴《心事》完
阉奴《惹火》
逃!甫跨出一道生死关头,小狗子没头没脑地奔逃。
距离身后的王府愈来愈遥远,那内心的恐惧依然不散,身后彷佛有一群恶鬼、一群来自阴间的鬼使神差要逮他下十八层地狱水淹油炸,小狗子吓得魂飞魄散,满脑子仅剩下逃命。
眼眶凝满了委屈,纷落的雨水溅湿他衣衫、溅湿他的脸,沾了泥泞的鞋犹如灌了铅,愈来愈重地拖缓了他的步伐,直到走不动了,他搂着发疼的肚子钻入一条巷道内。
他抵靠着墙,上气不接的猛喘,耳闻四周吵杂,巷内的人群拥挤,吆喝声、喊价声,此起彼落。
偷偷摸摸地,狼狈的身子瑟缩在竹笼子旁,空气之中弥漫着一股腥臭,小狗子不在乎此处有多脏、多乱,他只求暂时躲避风头。
忽地,「刷──」站在对面的鱼贩子随地泼了一盆污水,溅起的水花落上身,小狗子来不及闪避,被溅得一身发臭。
鱼贩子随手扔开铁盆,继续朝往来的人群瞧,蓄满胡渣的大嘴吆喝:「卖鱼──草鱼、甲鱼和螃蟹统统新鲜、活跳跳的咧──」
小狗子窝在鸡笼子旁,脚边不远处有一滩血水、一坨零零落落的鸡毛,贩鸡的大婶将宰杀鸡只的刀插在砧板上,刀柄血淋淋地。
心一凛,只要看见刀就怕。连忙将目光调离,眼看卖菜的婆婆晃过,嘴里喊道:「芹菜、青椒咧,黄瓜、扁豆、嫩蒜苗咧!」
赫然,巷内另一头惊传凄厉的哀号;猪在叫、贩子也叫,震天价响的杀猪声扰得他惊慌失措,一瞬间跳起。
他双脚频频打颤,心虚不已,怕极了主子不饶过、严总管不放过……
脸色惨白,他紧张兮兮地左右张望。
一定要……要找……地方躲。究竟哪儿才是安全之所……一阵慌,脑袋也一片茫,他身无分文也没有至亲可以投靠。
赫然,脑中窜出唯一的庇护之所──澡子堂。
澡子堂是阉人的聚集之所,换言之,平常人不屑涉足此地。
凡是没被选入宫的阉人,少数幸运一点的人就想办法混进澡子堂当差;为人端茶送水、擦澡、按摩伺候。
涉足澡子堂的其中不乏宫中阉宦,阉人若是透过谄媚、巴结,便有机会走后门入宫。至于没这点运气的阉人,下场泰半逃不过凄惨的命运;尚能让亲人接受的,就回乡投靠,否则就只能流落街头,群体聚集干些偷鸡摸狗、拦路抢劫的事儿以求存活。
人们视他们为一群低贱、无耻之徒,不配称之为人,贱称「阉竖」、阉狗」。
小狗子饱尝过受人轻贱、侮辱,随意践踏的生活,从不认为自己一想往上爬有什么错,他幻想自己有一天也能当大爷,能抬头挺胸、能颐指气使、能让人瞧得起!
逮着机会,他孤注一掷,岂料被主子识破,无疑被小宝儿害惨了。
带着伤和满腹怨气,他来到澡子堂内寻找旧识──小顺子。
一看见同期受阉的小狗子来到,小顺子好生吃惊。「你………你浑身怎这么脏啊?」难怪他会来澡子堂,实在该从头到脚清洗干净!
「我……遇到抢劫,被人打……跌得一身脏。」
啊!小顺子再度吃惊,「原来发生了这种事。」
小狗子随口撒谎,以博取同情。
小顺子捏紧鼻子,扬手一阵乱挥,「你好臭……」他口齿不清,憋不住抱怨。
「小顺子,帮帮我。」小狗子向他摇尾乞怜。
「嗯嗯。」他不断点头,有股冲动想把小狗子推进水里,但碍于澡池里的爷们专程花钱来享受的,他只好忍住没干下荼毒他人的行径。
「你快跟我来!」小顺子掉头就走,安排一间单独的洗澡间,随即将小狗子给推进去。
小狗子踉跄了下,连忙扶着浴桶才稳住自己。
「赶快把自己洗干净,我去拿套衣裳借你。」说罢,他顺手将门合上,毫不怀疑小狗子的遭难。
不一会儿,小顺子拿了衣裳过来,索性待在洗澡间内帮小狗子洗澡。
由于他们俩曾经一起在澡堂里共事,后来小狗子巴结澡堂的管事,希望管事为他介绍更有出息的地方干活儿,于是小狗子就被送进王府。
「小狗子,你在王府混得应该不差吧。」小顺子多少有些羡慕他的好运道,在王府当差,能赚更多银两。不像他,待在澡堂为爷们擦背、跑腿,注定一辈子都没出息。
小狗子闷不吭声,藏着心事,低头检视肚皮上的瘀青。
严总管踹得那一脚可不轻,五脏六腑都差点移位了。抬手偷偷地抹了抹眼泪,他不知未来该何去何从……
他轻轻哽咽,「小顺子……我被赶出来了。」
「啊!」小顺子第三度吃惊,一双眼儿眨啊眨地,「你……不会吧,当真被赶出王府了?」
小狗子点了头,背对着小顺子,眼眶的泪水愈落愈多,纷纷掉入水里。
「……为什么?」小顺子的眼神一剎那黯然,瞧着他的背,手拧着巾帕顿时止住了擦拭的动作。
他缓缓地回头,满脸泪痕地说:「待在王府一样让人欺负、瞧不起,事做不好就会挨揍、处罚。我被赶出来之后,又遇到抢劫……所以,走投无路……」
小顺子好生同情他的遭遇,「小狗子,你先跟我住一起好了。管事的家里出丧,这阵子忙着处理亲人的后事,待他回来,我再同他说说,或许他愿意收留你在这儿做事。」
「谢谢你。」
「道什么谢哪,咱们都是可怜人,互相帮助是应该的啊。」小顺子拿着巾帕抹了抹他的脸,「你别哭了,我会罩你!」很有义气地,小顺子拍胸脯保证。
阴雨绵绵,整座王府陷入死寂。一道颀长寂静的身影步出府外,旋即步入纷飞的雨中。手中的伞遮掩了他泰半的面容,穿着与平日不同,一席靓蓝色的长袍突显了他斯文的气质,彷佛刻意教人难以辨认身分。
独自走上街头,穿越人群,踏上小狗子曾驻足过的痕迹;面无表情地搜寻,胸有成竹小狗子唯一的落脚处。
轻敛下眼,耳闻一辆驱近的马车疾驶而来,算准了那接近的距离,当马车轮辗过路面的剎那,激起的水花飞溅,一柄纸伞也在瞬间挡下水渍。
衣衫滴水不沾,落下的细雨却轻薄了脸庞,甚感冰凉。
顷刻间,他收了伞,旋身步入小胡同内。
澡子堂的牌匾高挂在门楣,他甫跨入,一名阉人迎上前来,骤然挡在身前。
「这位爷,咱们这儿严禁外人入内。」小顺子可眼尖了,一看即知来人不是阉人。
「让开,我要找人。」
「爷要找哪位?」
黎生没再搭理他。视线捕捉到蹲在公共浴池旁的一抹身影,嘴角淡淡一哂,小狗子果真躲来澡子堂。
一抬眸,小狗子登时吓了好一跳,一屁股坐在地上,双目瞠得又大又圆,连连口吃:「完了……完了……」
赫然,他拔尖嗓门一喊:「小顺子,那个男人是土匪,要抢劫──」
「喝!真的是土匪?」小顺子连连倒退,也瞠目结舌地。
小狗子手指着门口的男人,严厉地控诉:「昨儿就是他抢我的家当!」
「啊!」小顺子连忙拿起搁在柜台旁的铁盆充当防卫武器,下一瞬拉拔嗓门尖叫:「救命啊──有人要抢劫──」
此言一出,澡子堂内的好几道门纷纷打开,陆续奔出一群下身仅着亵裤或以布遮掩的阉人,其中一人问:「劫匪在哪儿?」
「大门口的这一个!」小顺子顶着铁盆当头盔,说完拔腿就跑。
登时,一群人手里的铁盆、皂团、刷子、水瓢、水桶等等纷纷掷往门口,黎生一翻白眼,手持纸伞,三两下就打掉飞来眼前的杂七杂八。
有点恼,下一瞬,伞尖一挑,眼捷手快地接住飞来的一条亵裤。他随即扔回,搜寻的视线一瞥,小狗子藉由混乱之际开溜。
眉一拧,黎生骤然提气跃起,倏地一道身影扑飞上来,紧搂着他的腿不放。
「你不能走!」小顺子很有义气的舍身救人,顶上的铁盆落在一旁「匡啷、匡啷」地响。
黎生愕然了下,随即低头喝道:「你放开。」
「不放、不放,你不能再打小狗子!」
「放手!」
「不放、不放!你打死我也不放!」
此时,众人见状,其中一人高声一呼:「快拿扫把将抢匪打出去──」
一窝蜂的,大伙儿四下找来扫把、木棍奔上前就打,黎生利落的身形左闪、右躲,同时探手一抓,拎起缠黏在身的家伙一道闪避,棍棒无眼,以免被打个正着。
小顺子的眼儿都花了,赫然惊觉土匪好大的力气,只要碰过的扫帚、木棍统统断成两截。
须臾,大伙儿均两手空空,澡子堂满地狼藉,他们顿时心生害怕地连连退却。
黎生霎时把人扔得远了,无心和这群人继续胡搅蛮缠,惹得一把火隐隐窜上心头。
旋身离去时,他连句话也没留,看似平静无波的眼瞳探查四周,待步出小胡同外,斯文俊秀的脸庞隐约可见眉宇间浮现一道杀气。
宛如无头苍蝇,小狗子急忙奔逃,沿路尽往人群里头钻,又撞又跌,人群之中,时而传出一阵叫骂声,以及连连恶咒:「死小子,你娘的……赶着去投胎啊!」
小狗子充耳不闻那些难听的字眼,也无暇理会身后有多少人因他的鲁莽冲撞而跳脚。兀自奔逃,急忙的身影窜在市集、街坊上,他气喘吁吁,这会儿索性躲入一间食肆内。脸色一会儿青、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