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周维庄态度取诿多变,
难道,跟周维庄有关吗?!
现实报,还得快。
周太傅可以时时藏在东宫不抛头露面,但是食君之禄总还得去上朝面君。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庄简位列群臣朝班,朱行站在他的旁边,轻声笑道:“周大人,你可有得罪罗大卿的地方?”
庄简吃惊:“怎么会有?”
朱行用眼睛瞄了一下对面的大理寺右丞,小声说我若是你,下朝后就走得快些。
庄简多伶俐的人哪,立刻抬眼瞧了前面的罗敖生,他久病了一月后初次上朝,皇上对他嘉勉有加留下了他与他叙话。庄简下朝后头也不回,提着袍子一溜烟的跑出大殿,也顾不到什么史部要求诸官身体力行仪表堂堂,立足官威的戒语。没有体统的撒腿顺着外殿长走廊一气跑了出去。
罗敖生气吞泰山可以咽下这满腹怒气,他的手下却不定有他的能撑船的肚量能耐。
那些无法无天的刑官狱首,出黑枪捅了他都会把他尸首收拾得干干净净,不留一点残渣。
他跑得虽快,怎奈何有人提前等着。
正殿门口,有个三品带刀侍卫看见他冲了出来很是惊讶:“周大人,你怎么冲出来了?怎么好似遇到了什么鬼似的?”
他说着伸脚一绊,庄简立马摔了个狗啃屎跌倒在了门槛外面。
大理寺右丞和几名执事直评这时候都跟着到了禁城门外,几个人不由分说,用袍子罩了庄简的头脸,卡住他的脖子,庄简一声也叫不出了。只听得总捕头呵斥侍卫:“好不会说话,哪个是周大人?周大人又看见了什么鬼?周大人一定是看见了罗上卿病好了,高兴还来不及!”
那宫门侍卫不服道:“我怎么看了明明像是周维庄啊,不过想必是我眼花了,他看见了大理寺卿应该往里面挤才对,怎么没头没脑的往外面逃啊?你肯定他不是高兴傻了分不清东西南北?”
大理寺右丞冷冷笑道:“周太傅乃是重恩重义的大贤人。平日里没事多喜欢来大理寺见罗卿。怎么会看见了罗卿反而吓得没命的逃。他可是公务繁忙到连罗卿病重都未有闲暇来探病,眼下自然是忙着跟罗卿寒暄,哪里会逃走?”
众人自然都点头应承,抓住懵了头的庄简捋胳膊挽袖子的一阵拳打脚踢。他是太子太傅朝廷国公,众人不敢直着陷杀了他。
眼下只能拿话先挤兑了他不敢吭声,一拥而上痛打他一顿先出了胸中这口恶气再说。
这指槐骂桑之话好生高招,直骂得庄简脸上涨红羞得无颜抬头。不是他想陷害罗敖生,实在生死大事值不得半点容情。他心中本善,否则怎会觉得无颜再见罗敖生?他若有了一丝一毫的办法还真是愿意坏了良心也绝对不见他。
他怀了一肚子鬼胎,实在是被逼无奈不得已而为阿。
这种话怎能说?
说与谁听?
一旁的拥平王蔡王孙跟着跑出来看热闹。他笑吟吟的揣着手,看着众人痛打奸臣也不出声阻拦。
打的好!
——他决不容忍这丑八怪好色贼做他的表嫂或者表姐夫!
想都别想!
今日这一番风光景象可不比从前。
昔日庄简总是不请自来,天天腻在大理寺踢也踢不走。而在大理寺众人顾及着罗敖生的眼色行事,他是罗上卿的座上客幕中宾,于是众人忙着陪笑躬身还嫌不够周到热忱,也由得他大摇大摆着登堂入室直直便进罗敖生的书房私室。
现在他变成了逼着大理寺卿跪地请罪的罪魁祸首,案犯致死的通嫌奸细。竟然在大卿病重时根本一次都不罩面,天天转了方向跟着太子身后拍马溜须,硬生生的把大卿丢在脑后,还跟太子合作了法子整治罗卿。
这厚颜无耻的人有过于他周某人的么?这都活生生的要把众人的肺都气炸了。
不迎头痛打这奸臣佞幸,简直对不起这等人臣。
大理寺右丞恶狠狠的说:“拥平王,我们乃是痛打殿内跑出的盗贼,可不是周太傅啊,你可要看真切了!”
拥平王蔡王孙笑嘻嘻的说:“周太傅正跟罗大卿叙旧呢。你们可要好好拷打这盗贼,问问他我的大鹦哥飞到哪里了?!”
庄简听了,魂都飞出了七窍。他平日里枉自许多风流俏倬,谈笑科分,此时这种闲情逸致都不知潦倒瓜哇国去了。吃着哑巴亏,全身被打得痛不欲生,都快死了。
一些下朝的官员纷纷围了过来看热闹,嘻嘻哈哈的瞧着周维庄出丑。
有忠厚的忙忙出来劝架说不必再打了。有性匪的也趁机报私仇,掺上一拳一脚痛打落水狗。有怕事的急忙跑去正殿里给罗寺卿报讯。更有好事的,嫌无风不起浪浪起的太小,更是撒丫子直接跑到东宫给太子爷送信去了。
顿时,朝堂禁宫门口一阵大乱。
右丞相、大司马、以及大将军三公诸人,纷纷的摇头看着说着,什么世风日下人心不古云云,看足看够了才笑着走了。
大理寺右丞是何等机灵的人。眼看着大理寺大卿罗敖生带了朱行一群人从正殿急忙过来了,一个眼色几个人丢下痛打着的周维庄,一阵风的逃得不见了。
罗敖生忙走了过来,急忙伸手扶住地上的周维庄,把蒙头的衣服解开。
庄简被打得鼻青脸肿,发冠也散了,衣服也被撕裂了,披头散发正自晕头转向着,突然被人揭开了蒙头的衣服,他抬脸惊惶的看去,惊呆了。
庄简一眼看见了罗敖生。
他睁大了眼睛看着罗敖生。
这多日不见,罗敖生看似是真的病了,他面容莹白唇无一丝血色,印了黑发黑瞳更是深黑,竟别样的明晰夺目清澈如井。
他素来人若淡菊静如黄花,这病了一场越发的清减了,真若是一容芙蓉寂寥色,满身的松竹清瘦行。令人看了更觉得他似莹火虫、烛火般黯淡,袅袅云烟般风吹即散。
这距离太近,都由不得庄简看不见。
庄简心中不自觉得想到,看来是真的病了。但却是为了什么而病呢?
他看了看罗敖生,瞧见他上下打量自己头脸上的伤。顿时一阵地委屈涌上来,他本来就心里存了不能说的苦衷,又不得已瞒了罗敖生,心善存了内疚此刻更被人痛打也说不得骂不得,整个人都快爆了。
这时候借了这个因头,毫无顾忌哇的一声痛哭起来。披头散发的就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罗敖生心中暗暗叫苦,他连看都不想再看这个泼皮,但是为甚么寺右丞竟然还会笨的打了他一顿啊,这赖皮绝对不能这般打否则沾死你粘死你,把你也蹭下了一层皮。
他连声说道:“周大人,你先站起来整理一下再说。”
庄简被打了占住这理,怎么能白白放过这良机啊。他痛哭着就地打滚滚来滚去,沾的身上到处都是黄土树叶,官袍更加破烂不堪了。他滚完了坐起来伸手扯住罗敖生的手臂,继续的大哭起来。几人来拽他,就是不肯起来。
罗敖生被他拽的头都晕晕了,众人心中都焦急,一会太子赶来这事就收拾不住,闹的都大了。
朱行比较聪明,见周维庄嚎哭着不住再看罗敖生的脸色,想必有所欲图。
他把被拽的快晕的罗敖生扶到一旁,跪在地上问庄简:“周大人,你要怎样才愿起来?”
庄简立刻停住悲声,看看罗敖生的脸低下头道:“我没得空去看罗卿,罗卿说不介意了,我再起来。”
朱行笑了,回头看向罗敖生。
罗敖生心头大怒,他哪里是说此事!分明在说前头彼事!他沉下了脸不语。
庄简见他一脸嗔怒,明白他记起了那夜抱住了跟他亲吻之事。他脸上一红伸手摸摸披头散法的头发,脸上被打破了血也流了下来,又哀怨的哭了起来。
罗敖生定了定神心中微一衡量。
他垂头看着周维庄,瞧着他头脸都破了衣服也碎了坐在黄土上哭得悲痛。他微微阖首,道:“好,我不介意。”
庄简大喜:“真的?”
罗敖生点头道:“真的。”
庄简忙从地上爬起来,爬了一半又怕他反悔:“不是假的么?”
罗敖生道:“不是假的。”
庄简脸上露出笑容。他被打得狼狈不堪,头脸都破了,外表难看至极。此刻脸上绽现笑容,彷佛放下了满心的重负,他满脸发自内心的笑容,双手紧紧抓住罗敖生的手,脱口说道:“我听说你病了,担心的不得了。又怕你生气不敢去看你。你怎么,怎么?”
他眼眶一红:“你怎么瘦得这么多了?!”
罗敖生漆黑的眼珠子审视着他,针扎的一般刺着他的心。阳光下黄土灰尘飞荡在半空中,庄简的眼泪滴在了黄土中,彷佛把一汪不知名的静水,荡起了满池的层层涟漪。
这人的泼皮和眼泪可不值钱,但是他的无心之话可是千金难买。
罗敖生甩开了周维庄的手,转身走了。
这时候,东宫总管王子昌带了几名大太监,气喘吁吁的从东宫方向跑过来了。失声叫道:“周太傅,你被谁打成了这样?”
庄简看了看他,竟然楞了愣道:“谁被打了?谁被打了?”
他拍了拍身上尘土,拢了拢头发,竟然转身走了,边走边说:“这里有谁被打了?我怎么看不见哪,真是怪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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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简从禁城正殿中出来。他刚出殿门,就看见前面有四个侍卫模样的人拦住了他。其中一人上前施礼:“周大人,上次中书令萧大人约好了今日往萧府一趟,特令我们前来迎接。”
庄简才恍然想到,今日的确与萧立有约。他忙答应了。在门口找周府侍从和车辇,周府的仆人车马都已不见了。原来方才蔡王孙出来看见他们顺便告知,周大人要步行着观赏秋景回府,让他们先自行回府了。
庄简受伤不能骑马,只好一瘸一拐的跟着萧府家人走路前去。他刚走了两步抬眼就看见了路旁,大理寺的侍从官员正在簇拥着罗敖生回衙。罗敖生上了轿子,寺衙的禁军纷纷上马跟着罗卿的车驾回返大理寺。
庄简抬头瞧了瞧天色,天色阴沉沉的,风声凛飒卷起一些枯叶往天上飞去。
他紧赶着走了几步就走到了罗敖生的轿子前面。
大理寺右丞早已经回返寺衙门去了。剩下的人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状况。却看见太子太傅周维庄衣衫褴褛,灰头土脸,满脸青肿的伸手拦着车架,都大吃了一惊。不晓得周太傅想干什么?难道此人不知道在哪里受了委屈,见了罗卿要拦轿喊冤么?
罗敖生无可奈何,令人打起轿帘,开口问道:“周大人,你还有何事?”
庄简苦着脸道:“我实在腿痛,骑马不得。请罗大人送我一程。”
众人撅倒大怒。罗敖生蹙眉不语。心道,他送他回府倒是不难,只是这轿中狭小怎能挤得下两个人?
他欠身道:“那请周大人乘轿回府,我骑马即可。”
庄简忙摆摆手,说:“不用不用。怎能让罗卿劳累?”他说着也不管众人怒目而视,便强行挤进了轿子里。罗敖生吃了一惊忙侧身便要下去。
庄简扯着自己的破烂袍子,哭丧着脸说:“罗卿可是嫌弃我的身上肮脏吗?”
罗敖生知他拿话捏着他,只得皱眉坐下。这个官轿乃是十六台的轿子,宽敞稳当,中有敞椅。庄简不胖罗敖生更是清瘦,于是倒也能挤得下。
庄简紧挨着罗敖生坐下,撩起轿帘吩咐道:“到萧中书令府上。”
他这大模大洋反客为主的做法,把众人都气得直翻白眼。瞧见罗敖生抬手,执事只好令轿夫抬起大轿,转了方向向中书令府上而去。
萧府派来迎接庄简的四人,也纷纷上马紧随着这一队人马而去。
庄简坐在轿里面挨着罗敖生坐下。大理寺卿眼看前方正襟危坐,不理睬他。庄简也是厚颜惯了,佯装看不懂他的脸色。
他侧着脸面对着罗敖生说:“罗大人……”
罗敖生正自提防着,突觉的一股子热气喷到他的脸上了。他全身激灵,立刻伸手一推,庄简措不提防,没想到他反应如此生硬,被他一头就推倒轿子楞上,碰的一声磕得他眼冒金星天花乱坠。他头上结结实实的撞了一下。
庄简吃痛,头上冠帽歪了头发也散了,庄简顿时捂着头嘴巴一咧,眼眶里储着眼泪又要哭了起来。
外面的侍从听到碰得怪音,紧接着又听到周太傅又哭了起来,相互看了一眼脸上发黑,心中都不由得想到,难道是罗卿动手打人了不成?
罗敖生怒也不是、嗔也不是、这口气憋得他手脚发凉。老天无眼,怎么叫他撞见了周维庄这个妖孽。不疯不傻却又装疯卖傻,八面玲珑却又朴野愚蠢。让人踢也不走、踩也不着、杀又不得、打又不死,天天在他眼前神灵活现软糙硬抗,简直是要瘴气死人了。
他只憋得这口闷气化成一把锥刀,又活生生的在肚里软了、化了、棉了、柔了成了一团纱一般的柔软,方才开口说话:“周大人,你又有何吩咐?”
庄简哭道:“萧中书令请我观菊喝酒,我被弄成了这般样子,确实没脸见人了。”他眼睛瞟了一眼罗敖生身上的紫黑色袍服。
罗敖生心窝子都搅了起来。他定了心神微微欠身解开身上的袍子,连同明紫色锦带一同递给庄简。庄简眼睁睁得看着他脱下外衣,脸也不扭更无回避,眼睛都不带霎一下的,只看得他把黑袍紫带都甩给他,方才悻悻然的收回目光。
罗敖生外袍下面竟然还穿着一领袍服,他竟然穿得这么严实。庄简垂头幽幽的叹了口气。
罗敖生气得发抖,道:“周大人,你暂且穿上吧。”
庄简垂头哭道:“下官竟让罗大人脱下衣服给我。我好生惭愧。我绝对不能穿罗卿的衣服。”
这才叫有风驶尽船,登着鼻子上脸。
罗敖生今日也是放下身架一溜到底了。他伸手拿过自己的锦绣罗衫,亲自给庄简穿上,袍子掖好腰带系上。又帮他把头发拢好系住,脸上竟然露出了笑容。他笑时原本凝重端正的五官都微微易位,眉飞目睨薄唇抿成了一线。竟然是异常的妖媚,媚态四溢。
庄简看着他的脸,痴楞楞得看了半晌,低下头又哭了。
不知是眼泪,还是口水什么的,沾湿了一大块衣襟。
罗敖生笑了说:“周大人,你又哭什么?”
庄简伸手抹抹面孔,抬起脸来正要说话。突然他脸色骤变,伸手指着罗敖生身上的袍子,吃惊道:“这,这是什么啊?”
罗敖生低头一看,脸蓦得就红了。
他身上里面贴身穿着的袍子,赫然就是周维庄前次送来的那件红羚孔雀羽的织锦袍子。这件红翎孔雀羽乃是太子赐给周维庄,而周维庄又为了取悦罗敖生,巴巴得捧了来巴结献媚给大理寺卿的。
罗敖生无功不收禄,鲜少领他人人情。
但是这件红翎孔雀羽的袍子着实气派大方,瑞丽端正。它乃是山凤头上鲜红翎毛和孔雀尾翼之红睛绿羽再加了橙色锦线,费了数人三年之人工编就而成的。浓艳而不失大方,正正符了罗敖生的脾性。他虽将之束之高阁不予穿戴,但是每次更衣时都会多看两眼,伸手拈拈。
这次他久病初愈后头日上朝,虽然穿了时令的官袍,但是久病怕寒,全身的身子骨都冷。于是里面多衬了一件厚袍。也是神差鬼使得伸手便取了这亦。他心中嗜好此衣便将这深红艳丽之服穿在里面,外罩着紫黑色官袍,以为无妨。
谁知阴差阳错,除了外衫便暴露在外了。
竟然好死不死的,又被原物主人看见了。
庄简捏起袍子吃惊的抬头看看罗敖生。罗敖生心道不好,转身退让已是不及。
庄简已经一伸手便抱住了罗敖生,脸色通红,说着:“你,你真好!竟然把我的衣服贴身穿着……”
罗敖生涨红了脸,身子被他结结实实的抱住腿都软了,又看他满嘴胡说八道伸手过来搂抱,抬手便打了他一记耳光。“放手。”他两人挨得近,这打也使不上力气。好似撩摸了一下一样不痛不痒。
外面侍卫听到意外声响,忙问道:“罗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