妃疼惜的眼神,弟弟们挂着鼻涕奔跑在自己身后,伸着小手喊着哥哥,一切的一切都随着权利的膨胀而消散。
妘吉死了,眼角却挂着血泪。
木横下了城墙,亲手收敛了妘吉的尸身,准备送到宫中,忽然远处冲出一队王庭守卫!
“头人遇刺!封锁全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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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六章 格鲁木之死 下()
往日轻松惬意的寝殿内愁云密布,殿外密密麻麻的甲士将寝殿团团围住,上到王子重臣下到宫女内侍,任何经过的人都要收到严密的排查。
寝殿的内门处,格鲁木的那名老内侍站在小门中央,双眼凌厉的打量着四周,耳朵微微颤动,任何细小的声音都会引起他的警觉。
“没想到啊,竟然在自己的眼皮子低下刺杀得手!好一招声东击西!只是不知道是哪位王子的手段!”老内侍强行压制住自己的怒气,死死的守卫着身后的寝室,太医早就进去,可是门内愈加的急促呼吸,让老内侍的心越来越沉。
妘翼带着众王子急匆匆的赶到寝殿,刚到殿门就被门口的守卫拦住。
“大胆!”
妘翼抬脚将面前的守卫踹到一旁,怒骂道:“谁给你们的胆子,连我们也拦!”
“是头人昏迷前的口令,老奴只不过是按令行事罢了。”说话间,老内侍揣着袖子佝偻着腰,慢吞吞的走了出来。
“见过苏大监!”
这些王子在王城内可以不用给任何一个奴才脸面,但这苏大监绝对是一个例外。
苏大监本是格鲁木生母的贴身内侍,不但机灵能干,而且武艺高强,更加难得的是对格鲁木母子忠心耿耿,自从格鲁木出生之后,苏大监就成了小王子的贴身内侍,并且在格鲁木争夺头人的道路上无数次的以命相搏,最终将格鲁木送上了王位。
在那之后又他服侍了格鲁木多年,直到格鲁木的生母归天,苏大监心力交瘁,这才挂了个供奉的名头颐养天年,可以说在这座王城内,除了格鲁木,苏大监可以不给任何人脸面,甚至那些王子王女,见到他都要执晚辈礼。
蛇一样的目光从每一个王子身上滑过,最后落在了妘翼身上,如果说谁有这个头脑,这个魄力设计出如此一个完美的刺杀计划,就只有二王子妘翼有这个可能,至于妘吉,不过一莽夫罢了,他还没这样的手段。
可是面对妘吉的咄咄逼人,妘翼一直以来都保持着退让的姿态,而且是一退再退,就算是刻意挑起两王子之间的矛盾,妘翼也是态度明确,那就是步步退让,根本不接招。如果不是格鲁木后期故意放出话,说妘翼是众王子中最聪明的一个,将他赤裸裸的立在了妘吉的对立面,恐怕朝堂上的所有人都不会认为他会有威胁。
这次刺杀要是真的出自他的手笔,那这人的心思可真是深啊。
苏大监将众王子让进前厅,自己依旧把守着寝室的门口,门外台阶上陆陆续续跪满了朝中重臣,当时混乱的情况下,遇刺的消息根本就瞒不住,接到消息的朝臣们纷纷进宫打探情况。
王城的四门已经封锁,城墙上密密麻麻的排着人墙,不留一丝空隙,城内镶骑、狼骑正在满城搜索,任何可疑人等都是不问缘由先抓再说,一时间城内鸡飞狗跳,人心惶惶。
一个时辰。。。
两个时辰。。。
寝室门忽然打开,满头大汗的太医走了出来,见到满屋子询问的眼神,太医无奈的摇了摇头。
“刺客用的是尖刺一类的兵器,上面有毒,老夫用尽了所有已知的解毒秘药,甚至安排侍女用嘴拔毒,可是效果并不理想,用尽了浑身解数也不过减缓了毒气的扩散,让头人暂时清醒,不过。。。”太医的话让众人心中一沉,知道月氏的王恐怕情形不妙。
“苏大监,头人有命,令你带众王子进去。”太医侧身让到了一边,众王子对视了一眼,便跟随苏大监进了寝室。
格鲁木斜靠在床头,脸色白中透青,嘴唇发乌,两眼望着棚顶出神,直到苏大监走到身旁这才回过神来,微微挥了挥手,让周围伺候的人都退出去,见苏大监向后起身,格鲁木这才虚弱的说道:“苏老,你不用出去。”
苏大监这才回转,走到格鲁木身边,在他的身后又垫了一个软垫,这才躬身站到了旁边。
格鲁木轻轻的敲了敲床沿,见儿子们一个个恭敬的跪在塌前,如同小时候一样低着头聆听父亲的训示,想到刺杀可能就出自他们中的某人,格鲁木不知道是该愤恨还是该高兴,帝王家中无父子,断了亲情才能成为高高在上的寡人。
“没有随着妘吉造反,你们都很不错。”似乎有些疲惫,格鲁木喘了口气,稍微缓了缓,继续说道:“父王的身体怕是不行了,从今日起无论立谁为头人,你们都要遵从,不得反叛,毕竟立储的时候需要争斗,这样才能让能者上庸者下,但是一旦成了头人,以往的恩怨就要一笔勾销,所有人都必须尽心尽力的辅佐,这是我月氏传承数百年留下来的规矩。”
心中一阵烦闷,连续不断的咳嗽打断了格鲁木的话,苏大监连忙替格鲁木轻轻的扶着背,可是那点点的血迹还是落在了毡被之上,散发着阵阵腥味。
苏大监目中含泪,手掌在格鲁木的背上微微颤抖,在太医的全力救治下依旧快速的攻入了心脉,好烈的毒!好狠的心!
格鲁木的脸色忽然变得红润起来,伸手将妘翼叫到床前,用尽全身的力气说道:“我死之后,立妘翼为头人,你们,不得有违!”
“父王!”妘翼抓着格鲁木的手哭着跪在了床边,身后的其余王子也低下头随着呜咽,可那乱动的眼珠显示出他们并不像表现出来的那么平静。
格鲁木断断续续的说道:“轮能力,你们二哥比太子还要强些,不要一个个的嘴服心不服!咳咳,人那,棋差一招就得认,为父不也是因为大意才被刺的么。”
用眼神制止了妘翼开口的冲动,格鲁木用尽最后的力气勉强说道:“我们月氏不能像羌族一样随水草迁移,也没有中原各国那么多的粮食和土地,我们只能像狼一样去拼!谁更狠谁就能生存!这才是我们立国的根本!不要认为妘翼获利最大,刺客就是他派的,当我毒发的刹那,我就想明白了,就算真的是妘翼下的手,只要他的能力比你们强,月氏的头人就只能是他来做!”
“呼呼!”剧烈的喘息声夹杂着肺部的破音,鲜血开始从格鲁木的眼角、鼻孔中滑落,格鲁木挣扎着吼道:“从你们离开这间屋子的时候开始,行刺的人就只是太子余党,都听清楚了!?”
“是!”各王子面面相觑,却不敢不答应,小声回答之后,却发现格鲁木并没有反应,苏大监颤颤巍巍的探了探格鲁木的鼻息,惨然跪倒:“恭送头人!”
寝殿内顿时一片哀嚎。
公元前290年,月氏头人格鲁木遇刺身亡,享年四十七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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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七章 同室操戈()
格鲁木的忽然离世,给原本稳定的月氏带来了剧烈的动荡,北方的乌孙和南方的羌族都在第一时间派人过来,名为吊唁实则是来打探虚实,只要确定了月氏是外强中干,这些满面悲痛的蛮族会在第一时间撕下伪善的面孔,挥兵蚕食月氏的土地。
政局的不稳也影响到了商业的发展,大量的客商纷纷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与金钱相比,还是自己的小命更加的金贵一些,等到尘埃落定再行开市也来得及。坊市的凋零直接影响到了城内的人气,白日里街上的人寥寥无几,一到下午,宽阔的王庭大街上就只有一些麻雀偶尔飞过。
王庭内,妘翼在那高高的王座上还没坐安稳,让人头痛的麻烦就已经接踵而至,王庭内去秦国报丧的使臣还未出发,乌孙与羌族的使者却早早得到消息不请自来,措手不及的妘翼正恶狠狠的盯着朝堂上的众臣,想从中间分辨出到底是谁在勾结外人。
乌孙国那个一脑袋小辫子的使者正站在大殿中央说的吐沫横飞,羌族的使者在不远处抱着肩膀一脸的冷笑。
“年轻的头人,虽然我不明白格鲁木为什么废长立幼,你们的内政我们也管不着,不过你们的太子曾经将大漠边缘的百里草场送于我国以换取我国的支持。按理说,老头人去世,长子应该继承头人的位置,允诺我们的草场也应该兑现给我们,哪知道却变成了现在的情况,但是,对于我们来说,谁做头人都不要紧,只要将承诺的草场交接出来,那就能获得我们的支持!”
不知道这小辫子哪里来的底气,明明已经赤裸裸的露出了贪婪的嘴脸,偏偏还说的理直气壮,仿佛真的是月氏理亏一样!
妘翼掏了掏耳朵,不自信的叫过旁边的内侍,点了点下面的小辫儿,奇怪的问道:“他是在向我要地?而且用的还是支持大哥造反的理由?是他傻了还是我傻了?”
那内侍挠了挠头,用疑惑的语气说道:“看他的样子好像是咱们欠了人家的,不过仔细捋捋,他们说的这些都空口无凭,就算是真的,也是当初大王子答应过的,与头人您并无瓜葛。”
妘翼笑道:“我只是好奇是谁让他以为吃定我了。难道是旁边的羌族么?”
用手指了指羌族的使者,妘翼开口说道:“你们羌族有什么事,一并说了。”
羌族使者抚了抚衣服上的褶皱,漫不经心的走到大殿中间,草草的行了个礼,咧着嘴说道:“我们羌王只是安排我等过来奔丧,并没有别的什么安排。不过我们有些好奇,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羌使嘿嘿一笑,也不等别人说话,用手指头点了点高高的王座,自顾自的说道:“众所周知,能坐在那个位置的人都不是已于之辈,想来一辈子遇到的行刺恐怕数不胜数,不过从没听说哪个真的被刺客得手过,也对,谁还没点应对手段不是。”
话锋一转,羌使面露古怪,挤着眉毛调侃道:“这事儿貌似简单,可是仔细推敲一下总感觉有些不对,我们听到的不过是你们的片面之词,谁知道太子是造反而被杀,还是勤王失败而被杀,就算你用行刺作为借口想要堵住悠悠众口,可是你们自己人的心里恐怕也在反嘀咕吧。太子到底是为何死的,你们的头人究竟是被谁刺杀的,在这场风波中,谁,又得利最大呢?”
妘翼面色阴沉,这个羌使比那乌孙人麻烦的多,乌孙不过是逐利,而羌族是在诛心!
“大胆!”没等妘翼发话,旁边的木战板着脸走到两名使者跟前,扭了扭脖子,眼神在两名使者身上来回的打量,仿佛在看哪里下刀比较合适。
“两名小小的使者竟然也敢质疑我月氏的头人,你们,还不配!”木战说完,用下巴点了点门外,“滚!”
“哼!这就是你们月氏的待人之道么!”羌使脸上嘲讽之色更浓,毫不畏惧的说道:“你可以将我们撵出大殿,甚至可以暗地里杀了我们,不过你真的以为这件事就这么轻易的放过去了?你们糊涂,我们羌族可不糊涂!羌月两族乃是一衣带水的邻邦,兄弟有事焉能不帮!实话告诉你,我们就是你们月氏的三王子殿下请来帮忙查明真相的!”
“三弟?”妘翼的脸彻底黑了,看来暗自做准备的人还不少,只是不知道老三是什么时候和羌族人扯上关系的。
目光转向走到殿中的三王子,就见平日里唯唯诺诺的老三哪里还有丁点软弱的样子,腆着肚子直着腰,拉开的孝衣里面竟然露出了金丝的华服,那金丝乃是羌族的特产,只有王族才有权使用,这老三竟然也有一件,看来羌族的投入还是很大的。
“二哥!虽然父王有遗命,令不可再纠,但父王死的蹊跷,老三无能,不能保护父王,可也不愿让那真凶逍遥法外!老三愿竭尽所能,定要将那凶手绳之以法!为父王尽孝!”胖胖的妘海说得义正词严,让人挑不出半点不是。
妘翼将身子向后靠了靠,心里却没有一丝的暖意,冷冰冰的声音在大殿上回荡,仿佛在与兄弟亲情做最后的告别。
“这是你的意思,还是其他兄弟都是这个意思。”
“实话说了吧,众兄弟对你做头人都不服气,父王和大哥死了,就你得利最大,为了王位而做出杀父弑兄的事也是有可能的。另外,羌族与我族相交多年,做事倒也公道,考虑到你的人都有嫌疑,所以让羌族来帮忙调查吧,对了,过几天我会迎娶羌王的女儿,所以羌族人对我们来说也不是外人。。。”
“你的意思是,父王尸骨未寒,你就要娶亲?娶的还是羌王的女儿?”妘翼的声音中压抑着愤怒,这就是同室操戈的前兆,父亲的希望到底还是落空了。
“这有什么不妥,现在最重要的是为父王昭雪,别的都是末节!”妘海将自己摆在孝子的位置上入戏很深,只是那肥肉挤着的小眼睛里闪烁着狡诈的光芒。
“谁知道你那几日大开府门是不是故意演戏,好洗清身上的嫌疑,我可知道,质子府也是你的党羽!说不准封城都找不到的刺客就让你藏在质子府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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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八章 挑衅()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羌使的话成功的引起了堂上众人的疑虑:首先,质子府内的秦人是外臣,不管怎么说,入他国为质都不是一件光彩的事,如果能够抓住机会引起骚乱,降低月氏的国力,这对质子回秦大有益处。其次,质子府的主事将军赢广与妘翼的妹妹妘淑有情,于公于私,帮助妘翼也是理所应当。最后一点,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如果真能证明这次的刺杀是妘翼与质子府勾结所为,那么妘翼做为月氏的新头人就名不正言不顺,在那些王子的推波助澜下,妘翼的位置必将不保,连带着也会与秦国的关系恶化,甚至彻底的破坏掉秦月联盟!
怪不得一个个都急匆匆的赶来吊唁,只凭区区几句话就能将月氏朝廷搅得风声鹤唳,甚至可以破坏掉秦月联盟,这无本的生意无论怎么算计都是合适的。
事已至此,妘翼必须得有一个态度,只要他稍有拖延,那这雇凶杀父的罪名他就算是坐实了。
“命狼骑包围质子府,不许一人进出!命驿长取质子府名册,到质子府逐一核对,看近期有无新人入府。”
安排完毕,妘翼站起身,对着堂下众人面无表情的说道:“既然大家都有所疑虑,不如一起去质子府看看好了,敏府少府主一直与赢广有隙,排狼骑封门,诸位应该没有异议吧。”
堂堂头人竟然用商量的语气与朝臣说话,这表明他心中的不满已经到了极限,朝臣们唯唯诺诺不敢接话,三王子妘海却没那些顾忌,冷笑道:“安排狼骑自然稳妥,就算你排出的是镶骑也无所谓,我的人早就在暗中监视了,都跑不了!”
妘翼第一次对自己的弟弟产生了杀意,众子夺位那是家事,不论怎么闹腾,最后得利的都是格鲁木家族的人,可是妘海这次打破了规矩,引狼入室,如果真让他得逞,用不了几年,月氏就得沦为羌族的附庸,被吞的尸骨不存!
对于质子府,妘翼也是心存怀疑,但如今已是势成骑虎,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妘翼只能默默祈祷这场刺杀与质子府无关!因为他唯一能做的就是保证没人能够栽赃,可是如果真的让他们搜出些什么,这结果。。。妘翼不敢想。
狼骑的动作很迅速,不到半个时辰就封锁了质子府周围的几条街道,屋面上弓手林立,地面上甲士横行,就算刺客武功再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