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将者最忌讳闭目塞听、敌我不明,质子府只有步军,选择也只有军阵一途,可在我月氏王城,要说战力最强,非骑兵莫属,我可从没说过要用步卒与你对战!秦军的手弩倒是件好东西,只是在这王城内,你要敢用,我就敢抢!
当听到雷鸣般的马蹄声时,赢广就知道让勄木图摆了一道,以步破骑,弓、弩、大盾、长矛缺一不可,手弩倒是有,可是那些自保利器是最后手段,如果让格鲁木知道自己手里有这东西,肯定会被收缴。大盾只有五面,剩下的全是圆盾、战刀。
冲在最前面的是什么玩意?赢广现在就想对着勄木图破口大骂,对付装备不全的二十名步卒,你竟然派出了两辆战车!后面跟着的竟然是十二名弓骑兵!预留的缓冲之地成了战车加速的绝佳距离,十二名弓骑兵似乎不屑抛射,个个箭发连珠,箭箭不离盾牌的缝隙。
“妈的!这十二个全是神射手!”封庄顶着盾牌痛骂道。
“护!”不用赢广大喊,所有人都聚拢到了一起,五面大盾朝前,圆盾护住两翼和头顶,就算如此,冷不丁顺着缝隙射进来的冷箭,仍然伤到了盾阵内的秦兵,应该是没伤到要害,闷哼几声之后却是没有一人倒下。
远处的战车已经带起了速度,长矛手的矛尖对准了大盾的边缘,这样的小阵型,根本禁不住长矛手的重击,只要大盾一倒,被冲散阵型的秦军只能被骑在马上的神射手一一射杀!
“老封!”赢广厉声喊道。
封庄顶着盾牌来到赢广身边:“将军有何吩咐!”
“你的身手在这里最高明,一会我会尽量保持阵型,与战车接触后,我要你抓住相交的瞬间抢上一辆战车,能不能做到!”
“将军放心!”
眼看战车冲到身前,赢广大喊一声:“转!”
小阵型迅速调整方向,战车上的长矛并没有击中大盾边缘的薄弱处,而是正正好好的与大盾正面相撞。
咔嚓一声,矛杆断裂,巨大的冲力将盾后的秦兵震的面如金纸、口吐鲜血,身后一人立刻扶住大盾,保持着阵型完整。
战车一击无功,准备绕圈回来发动下次攻击,没想到盾阵忽然打开了一个缺口,一名大汉单手抓住车辕,抬腿纵身而上,旁边的弓手立刻将弓箭对准来敌,哪想到那大汉咧嘴一笑,胳膊用力,身子一斜,直直的砸进了车里,弓手手一抖,箭矢嗖的一下,擦着肩甲飞了出去,长矛手立刻扑了上来,却被一拳砸中了鼻梁,翻着跟头掉到了车下。
赢广见封庄抢上了战车,心中大喜,转身准备解决第二辆战车,却发现那驭手学乖了,调整方向径直撞向了盾牌正面。这一下要是撞实了,战车倾覆那是必然,只不过正面的秦兵不知道要损伤多少。
“散!各自为战!”两头相害取其轻,既然阵型不保,那就没有必要做出无谓的损耗,赢广一声令下,这些墨麟营的老卒迅速的冲向四周,等到靠近斗兽场的护壁,就可以只面对一个方向的攻击。
剩下的一辆战车如热刀切入黄油,没有任何阻隔的冲入了军阵,最中间的赢广并没有离开太远,抬手举盾隔开了长矛手的进攻,右手顺势将战刀插入了车轮之中。
上好青铜打制的利刃扭曲变形,却没有断裂,一侧的车轮猛然停住,另一侧还在飞速旋转,整个战车瞬间倾覆,上面的三人手舞足蹈的飞了出去。
还没等赢广缓一口气,敏锐的战场直觉提醒他正有危险靠近,飞快低下身子,两只羽箭带着破风声擦过了赢广的头盔,锋利的箭头在铜盔上划出了一道深深的伤痕。各自为战的秦兵拼命的挥舞着刀盾,格挡着追命的箭矢,可仍有两人被贯穿了大腿,摔倒在了地上。这两人紧咬着牙,用手指扣住地面,努力的向旁边的袍泽爬去,那里已经靠着墙形成了一个小小的盾阵,自己虽然腿上有伤,持盾的事情还是可以做的。
没想到,又一支羽箭破空而来,将那只扣住地面的手狠狠地钉到了土里,秦兵忍不住发出了一声惨呼,接着就把剩下的声音强压在了喉咙深处。可是接下来,一支支羽箭接踵而至,偏偏错开了要害,深深的射入受伤秦兵的胳膊和腿中。那两名秦兵身体在颤抖,嘴唇被牙齿咬破,嗓子中挤出了一阵闷哼。
旁边盾阵内的秦兵再也忍耐不住,冲出一人想要把他们拽到阵中,可惜没跑出两步,也被射中了大腿,重重的摔在了地上,不远处,传来了阵阵月氏神射手的嘲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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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四章 斗兽场比斗 八()
仗着马快箭准,月氏神射手狂笑着来回驰骋,嘴里发出催赶猎物的呼啸,他们已经把场内的秦兵当成了狼狈逃窜的猪豚,肆意的欺辱。
十二名神射手准备充分,每人都带了至少五筒箭,箭矢充足的足以把所有秦兵射成刺猬!
这他妈的就是一个陷阱!
不时的有冲出盾阵的秦兵倒在救援袍泽的路上,他们都没有死,却被悉数钉住了四肢。认准秦兵没有远程攻击的能力,大胆的月氏射手甚至冲到伤兵的跟前,倾斜着身子狠狠拔出伤兵身上的箭矢,血箭飙射,利箭上的倒钩带着大块的血肉,巨大的创口深可见骨!
伤兵再也忍受不住,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呼!
“啊!!!!”
赢广双目赤红,跳出阵外,手持圆盾就地一滚,口中喊道:“对面的杂碎,有种来杀我啊!”话音刚落,十二名神射手开弓搭箭,箭雨连珠,前后相连。黑色的箭矢化为一条凸着獠牙的黑色长蛇直奔赢广而去!
躲是躲不过的,赢广缩着身子,尽量将自己藏在圆盾之后,遮挡不到的地方只能靠着坚甲硬抗。
箭矢劲力十足,重铠虽然坚固,却也不是刀枪不入,箭头穿过铠甲嵌入肉中,不致命,鲜血顺着箭杆直淌。赢广嘴角已经出现了血丝,这是被箭矢的暗劲伤了内腹。
月氏射手知道他是阵中主将,只要将他射杀,这场赌斗就赢了。任由其余的秦兵将伤者拖走,所有的射手都对准了赢广,打马飞奔,一旦形成包围,赢广将再无躲避余地。
“封庄,你小子再不过来,老子就折在这儿了!”赢广扭过头喊道。
“来啦!”封庄抢了一辆战车之后就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这时候突然从后面的木札门中冲了出来,嗷嗷的怪叫着,将战马打的飞快,那战马仿佛受了什么惊吓,肌肉抽搐跑的十分勉强,硕大的马眼中满是惊恐。
正在包抄的月氏神射手,忽然发现胯下的战马焦躁起来,甚至有失控的趋势,来不及细想,架起长弓,一箭贯穿了拉车战马的头颅,不能让秦人得到战马,这是进场前府主的叮嘱,只要这样,月氏神射手就能立于不败之地。
封庄从失控的战车上翻落,坏笑着挡在了赢广身前,低声说道:“这帮杂碎的好日子到头了!”
赢广把圆盾塞到了封庄手中,两人背靠着背,警惕的盯着周围的月氏神射手,赢广喘着粗气问道:“你刚才干什么去了。”
封庄回手塞给了赢广一把青灰色的毛发。
“什么玩意。”赢广用手捻了捻,刚放到眼前,一股腥骚气直冲鼻腔。赢广打了个喷嚏,紧挨着封庄问道:“这是那头青狼的毛?”
封庄点了点头,补充道:“我趁它不注意,在它胯下扯了一把。。。”
“嗷~”一声狼嚎,竟然夹杂着愤怒和委屈,自己好好的在那趴着,招谁惹谁了,至于往死里拽么!
兽王发怒,威慑之力不可小觑,青狼跳到场中,遥遥见到封庄那猥亵的身影,新仇旧恨涌上心头,四肢发力直奔封庄而来!
场上的月氏神射手哪里知道这些,只看到胯下战马呆呆的站在那里瑟瑟发抖,仍凭主人如何驾驭,就是不动。大惊之下就见一头青色巨狼迎面扑来,心慌之下哪里顾得上许多,纷纷张弓攒射,势必要将这畜生毙于马前!
青狼左蹦右跳,躲闪不及中了数箭,坚韧的毛发和结实的肌肉成功的阻隔了箭矢的杀伤,本来不想搭理这些扰人的苍蝇,青狼一心一意要把封庄拍在爪下,哪成想几只箭矢竟对着眼睛而来,青狼扭头躲过,冰冷的眸子盯向了想要自己性命的罪魁祸首。
被野兽盯着的滋味不好受,尤其是青狼这种野兽中的异种。战马无法操纵,骑在马上只能是坐以待毙,十二名骑士跳下战马,抽出利刃聚集到了一起。排在后面的人弦如满月,箭尖直指青狼。
“哐哐哐哐!”侧面忽然传来沉重的脚步声,月氏神射手们略一侧头,不由得心中叫苦,只见赢广、封庄组织剩下的秦兵,撑着大盾,正一步步的走了过来。
失去了机动能力的骑兵,连普通的步卒都比不上,加之刚才他们肆意的欺辱受伤的秦兵,仇恨拉的满满,如今想撤下去都成了奢求。
眼看着秦军越来越近,附近还有一只青狼虎视眈眈,月氏神射手们互相对视了一眼,一声呐喊,擎这短刃冲向了秦军的军阵,血液中的骄傲不允许他们示弱,既然如此那就轰轰烈烈的战上一场。
见对方彻底散开阵型,赢广长出了一口气,大局已定,身边的这帮杀才都憋着劲报仇呢,叮嘱众人留下那十二人的性命,赢广拽着封庄走到了青狼边上。
青狼呲着牙,对着封庄发出低沉的呜呜声,十分想扑上前去狠狠的咬上一口,赢广伸出手去想摸青狼的头,青狼略微躲闪了一下,目光中的凶悍之色变渐渐散去,任由赢广的手放在自己的头颅上。
赢广微微一笑,对着青狼说道:“这次你帮了我们的大忙,虽然封庄的手段下作了一些,但也是迫不得已,这事就这么算了吧。”
青狼低声的哼哼着,始终与封庄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只要稍微靠近一点,青狼脖子上的毛发就会像刺猬一样站立起来,呲着獠牙发出警告的低吼,眼中满是警惕之色。
封庄无奈的摇了摇手,对赢广说道:“看样子我是把这家伙得罪的狠了。”
赢广没接话,转身看向场内,十二名神射手现在全部被放翻在地,剩余的秦兵正在用刀背给他们挨个松骨,就连被射伤的伤兵,都一瘸一拐的走了过来,狠狠的来上两下。
勄木图站在高处,并没有制止,这是胜利者的特权,就像开始那些射手将秦兵当做猎物是一样的。另外此战有很大的意外成份,自己谋划的几乎天衣无缝,只可惜气运在赢广一方,大好的局面竟然被一只畜生破坏,只能长叹一句,谋事在人成事在天罢了。
“第三场,秦人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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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五章 新的麻烦()
质子府与万军府的争斗随着斗兽场的落幕而告一段落,但对于高调胜出的质子府来说,一切才刚刚开始。
月氏人的胜负观很简单,赢了就是赢了,至于你用什么手段别人顶多在肚子里纠结一下,大家看重的是结果,再说勄木图不也耍了手段么。赢广借助万军府扬名的目的顺利达成,甚至犹有过之,这两天,来质子府挖墙脚的人是络绎不绝,来的人也都不寻常,一个个的非富即贵,刚送走了一位西域王族,厅内还坐着三位月氏的贵人。
“我说赢将军,你也不用跟我打马虎眼,你们质子府虽然武力强悍,却是人手不足,在这王城内,能拿捏你们的家数不也不少,如今我们应王府看重你们家典军,想要收为家将,待遇比这儿不知道好了多少,我知道赢将军你与典军兄弟相称,你兄弟能有这么个好的前途,你该高兴才是,怎么能推三阻四的呢?”
应王府的管家抖着白色的眉毛,鹰爪一样的手指不停的敲击着桌面,一张马脸涨的通红,似乎在为典军摊上这么一个朋友深感不值,哪有这样断人前程的!
赢广脸上带着苦笑,向那白眉管家拱了拱手,说道:“在下也让典军过来与您说过话了,他自己不愿,我也没有办法,您也说了,我待典军如兄弟一般,他不愿的事我也不能强求。”
话未说完,旁边一名青衣男子打断道:“你们说的那些与我不相干,我只想知道你们府上的青狼是否出卖,看这质子府摆设寒酸,想来也没什么资产,只要你将青狼卖我,价格随你开!你看如何?”
对于兽阁的人,赢广显然没了那么多顾忌,直接说道:“青狼助我们拿下了最后一场胜利,我打算将其放回草原,你们兽阁是个什么地方我还是略有耳闻,我们质子府虽然潦倒,但也还不缺钱粮,所以此事休要再提。”
本以为在银钱的攻势下能很快得手,哪成想反倒碰了一鼻子灰,你质子府就算是以武力著称,顶大天也不过是城内的一个二流势力,我们兽阁财大气粗,多少显贵都得卖我们面子,上门拜访那是给你们脸,想不到真有给脸不要脸的。
被赢广直接拒绝,那青衣人面上不太好看,冷哼一声,阴测测的说道:“放归草原?你难道不知道草原就是我们兽阁的天下,我们抓捕它不过是个时间问题!我劝赢将军还是卖我一个人情得好。”
利诱不成改威胁!看来他还不太了解大秦爷们的性子!
赢广咧嘴一笑,也不再搭理他,抬头向门外喊道:“那个谁,把这厮给我丢出去!”
门口两名五大三粗的老兵,上前就要架起青衣人的胳膊,这要是真的被丢出府去,那兽阁的脸可就丢大了,青衣人见状急忙起身,挣开老兵的抓缚,冷冰冰的盯了赢广一眼,恼怒道:“希望你不要后悔!”说完快步向府外走去。
后悔?
赢广摇了摇头,答应你们我才会后悔,一个贩卖牲畜的暴发户,竟然肯花高价买一头野兽,里面没有猫腻才怪。
头两位容易打发,这最后一位却是让赢广头疼不已。月氏的军队系统分为两支,左军狼骑与右军镶骑,狼骑归在万军府下,勄木图为府主。而右军的镶骑则属于战军府,据说府主木战乃是个战斗狂人,为人粗鄙,心中藏不住事,没有勄木图那么多心眼,因此右军始终都被左军压住一头。
这木战生有一女,名叫木乌泽,本来是打算许配给勄都的,可是自从知道了勄都的那个德行,木战打心眼里不想把姑娘嫁过去,只是碍于脸面,张不开那嘴。哪知道勄都这小子听说自己有这么一个未婚妻,自己找了个机会过来偷瞧。哪成想被木乌泽抓了个现行!将门的子女哪有什么好性子,加上这木乌泽继承了木战那魁梧的身材,把勄都认成了贼人那是一顿好揍。
未过门的妻子把老公揍了,这事儿在极短的时间内风靡整个王城,成了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勄都不想娶一个比自己还生猛的女子回家,木乌泽也不愿嫁给一个小白脸,加上勄都的名声素来不好,一来二去,这婚事也就不了了之,两家的关系也淡了许多。
这堂上坐着的第三位,不是别人,正是战军府的一位女侍卫。
“贵府的意思我已知道,我已安排人去叫封庄过来,只是我想问一句,这是你们小姐的意思,还是木府主的意思。”
赢广亲手为那女侍卫倒了一杯水,那女侍卫连忙接过,答道:“是我们小姐的意思,那日看了封庄在斗兽场的表现,小姐当场就动了心思,命我今日必须前来拜访,一是表示一下秦国将士的钦佩,二是来问问赢将军,是否可以将封庄入赘我战军府。另外,我们府主对我们小姐疼爱有加,言听计从,所以不用考虑府主的意见。”
正说着话,就看封庄自外而入。
“将军,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