典军摆了摆手:“大战在即,谁还能顾上那么多,都知道咱们炮灰营就是送死的命,没人会计较那么多,一战下来,这千把兄弟能剩下多少都难说。”
赢广摇了摇头,“我先去军需处试试吧,典军,你带几个兄弟和我一起。”
确如典军所说,没人在意这个炮灰营,千人的军需顺利的领出并发放了下去,而赢广也就被默许成了这炮灰营的最高长官。
炮灰营一处高台上,赢广站在最前面,后面跟着典军以及张朝、卫东还有许斯邪。
张朝和卫东原是跟着典军的步卒,凭着个人的勇武和一点点的运气活了下来,而许斯邪是斥候营的幸存者,在斥候的绞杀战中,只有他幸存了下来。
望着下面黑压压的人群,赢广想说些大义凛然的话,什么舍生取义,为国尽忠之类的,可话到嘴边,却又说不出口。汝水边上,自己的弟兄一个个倒下,只留下自己苟延残喘。如今,自己又要带着这些死里逃生的将士迎接死亡,大家舍生忘死到底为了什么?!
“过几天就要上战场了,今天在这里和大家唠唠家常,你们都是哪里人啊?!”
溃兵们本来以为又是什么前进者赏后退者诛的老话题,没想到这新任的长官问了这么一个问题,一时间都面面相觑,倒是没人说话了。
“俺,俺是梧州葛庄的,村里人都喊俺大壮。”一个十六七岁的年轻士兵,拄着比他还高的长枪,一张娃娃脸上满是紧张,正举着左手怯生生的说道。
“俺是梧州周庄的!”
“我是三家屯的!”
“咦!老张,你不说你是咸阳的么?!”
“屁!老子祖籍咸阳,用你管!”
有了一个带头,下面的人七嘴八舌的喊开了,里面倒是有七八成都是梧州本土的。
赢广微微一笑,向下压了压手。
“弟兄们,大家都知道,秣陵关是梧州最后一道关卡,过了这里就是梧州平原,整个梧州再无天险可依。那些达官贵人可以退,而我们,却不能退了!”
赢广猛的一挥手,指向关后的方向大声道:“那里有我们的亲人,我们的家园,那里是我们祖祖辈辈生养的地方!如果我们退了,那里就将变为战场,我们的亲人就要挣扎在楚人的铁蹄之下,我们的孩子会变成孤儿!变成奴隶!而我们的女人,也将被他们羞辱!今天不谈国家,不谈大义!我们不为了别的,只为了双亲!为了子女!进则生!退必亡!做为一个男人,你们要怎么做!”
“战!”
“战!”
千余人的残军猛的爆发出了阵阵惊人的气势!前排有着一张娃娃脸的葛大壮更是热血沸腾,满脸通红,刚刚变完声的嗓音混合在四周的怒吼声中,在炮灰营的上空久久的回荡!
军心可用!
第三章 斗将()
秣陵关外,远处的地平线扬起阵阵烟尘,隆隆的战鼓声中,一队队的甲士排着方阵踩着鼓点向着秣陵关逼近。【 】不远处的哨马来回驰骋,向军中传递着信息。
斗大的墨字战旗随着风声猎猎作响,大旗之下,一员披着红色披风的悍将正在听着哨马的汇报。
“启禀将军,距秣陵关还有十里,未发现敌军动静!”
“好!传令下去,全军扎营!”
“是!”
“墨风、墨宇听令!”
“属下在!”
两员将领提马上前,躬身答道。
墨古握着马鞭,遥指着秣陵关笑道:“我与那蒙武以前倒是交过几次手,这厮勇则勇矣,智谋却上不得台面,一些小聪明罢了,不过你们也不要轻敌。墨风、墨宇,你二人分带左右两翼骑兵,如果对方趁我立营之即偷袭的话,墨风正面迎敌,墨宇抄后,我自带步卒前压,争取吃掉出城之敌!”
“末将得令!”
终于打到秣陵关了,蒙武,这次看你还如何抵挡!墨古轻敲着马鞭,望着秣陵关的城楼微微一笑。
而在城楼之上,蒙武正带着众偏将看着楚军在城外忙碌的扎营,对于敌军这种赤裸裸的挑衅,众将群情激愤,纷纷吵吵着要出去冲杀一阵!
“都吵吵什么!”
见主将发怒,众偏将愤愤收声,却一个个梗着脖子,恨不得现在就杀将过去,大破楚军。
“你们懂什么!对方两翼早已扎住阵脚,军中隐隐有兵马调动的痕迹,步卒扎营忙而不乱,井然有序,墨古正等着我们出击呢!你们谁想出去?到时候老子替你们收尸!”
“将军,那我们就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在我们眼皮子底下耀武扬威而无动于衷么?”
一名偏将不服气的说道。
“无动于衷?”
蒙武摇了摇头,“我们等得,他们却等不得。拖字诀用的好,我们也就赢了。诸位!守城吧!拖到援军到来的那天!”
离蒙武等人所在城楼不远处的一段正面城墙上,赢广、典军带领着二百余人正在搬运守城的器械。炮灰营的千余人被赢广分成了五队,典军、许斯邪、张朝、卫东各领一队二百人,赢广自带二百人。炮灰营的防区不是很长,但离城楼较近,是敌人的主攻方向,可以说是最危险的一段。
“今天看来是打不起来了。让兄弟们好好休息休息,明天可是个硬仗。”
赢广望着城下忙碌的楚军,回过头对典军说道。
“为什么打不起来?”典军疑惑的挠挠头,顺手把开山斧倚在墙边,扶着箭垛向外望去。外面的楚军像蚂蚁一样密密麻麻的忙碌着,营帐一顶接着一顶连向远方,一眼望去也不知道到底来了有多少人。
“楚军远道而来,已是疲军,今天是无力攻城的。蒙将军以守城为重,绝不轻出,况且楚军两翼杂而不乱,显然有所准备。既然双方主将都不想出兵,这仗自然也就打不起来了。”
典军嘿嘿笑道:“还是你的脑袋好用,我这就告诉兄弟们好好歇息去。”
“别忘了留值守的兄弟!”
“知道了!”典军扛着斧头,转身就下了城墙。
赢广望着楚军连绵的营帐,心道:“今夜不知几人能眠,明夜又不知几人还在。”
一夜无话。
次日清晨,阳光早早的铺满了城外的空地,一队队的楚军走出营外,盾兵在前,弓弩手跟进,枪兵在后,整齐的脚步随着咚咚的战鼓,重重的砸在对面秦兵的胸口,让人感到阵阵的窒息。
“停!”
一声令下,鼓声骤停。城外的一个个方阵寂静无声,冰冷的盔甲在阳光的照射下反射出道道寒光。
“哒哒哒哒”
一阵马蹄声过,对面阵中冲出一将,头戴青延盔,身着青丝银翅甲,手持银光枪,胯下一批踏雪乌骓,马不停蹄,直奔城门而来。
距城门还有一箭之地,这人右手高举长枪,左手猛的一提缰绳,乌骓希律律一声嘶叫人立而起,两只前蹄重重的跺在地上,激起一片飞尘。
“好!”
身后的楚军欢声雷动,旌旗飞扬,战鼓隆隆!
“楚军先锋墨古将军麾下偏将刘辉在此,可有人敢于我决一死战!”
“嘿嘿”城上典军一阵怪笑,抄起大斧就要下城,赢广一把拉住他,“蒙将军手下战将多多,肯定自有定夺,再说,就是轮也轮不到咱们头上,守住城池就好。”
果不其然,不多时,城门大开,一将飞骑而出,挥舞双刀直奔刘辉而去。
“蒙将军麾下宋致前来战你!”
那刘辉也不答话,催马上前,挺枪就刺!
宋致左手用刀拨开长枪,两马相交,右手反身就是一刀,刘辉一击枪杆,枪尾弹起架住钢刀,借力收回,右手抓住枪尾猛的一轮!
“呜”
长枪如同怪蟒翻身,带着呼啸直奔宋致而去,宋致抽刀防御,可惜晚了一步,被枪身正中腰间,口吐鲜血,翻身坠于马下,眼见是不活了。
“万胜!万胜!”
阵前斩将极是鼓舞士气,长长的牛角号声中,刘辉得意的御马上前,长枪遥指城头,哈哈笑道:“世人皆说秦人悍勇,我看也不过如此,婆婆妈妈的像个娘们!”
“哄~”楚军阵中笑声四起,嘘声不断,分外刺耳。
城头上,蒙武脸色铁青,本想先胜一局,扼住楚军气势,谁料到宋致如此无用,交手不过两招就被斩于马下。
“谁敢出城斩将,扬我军威!!”蒙武阴沉着脸,看着两侧的将官问道。
众将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间竟无人应答。要知道,那宋致也是弓马娴熟之辈,在蒙武麾下也是能排的上号的,否则也不会让他打头阵,可他下去之后也不过就走了两个回合,众将官自家人知自家事,大家半斤八两,现在下去迎敌,也是难讨得到好处。
“哼!”蒙武一甩袖口,转身就走,铠甲摩擦的咔咔声更加心中烦躁。众将官也不敢触他霉头,都一声不吭的跟在后面。
“城下那个小白脸,耀武扬威的,平白惹的人心烦,要是我能下去,几下就咔嚓了他。”典军自言自语道。
“大胆!”
本来蒙武等人已经走到台阶边上,典军的自言自语本不会被听到,偏偏走在最后面的正是因错误指挥导致汝水大败的王维!
王维心中腾的一股无名火起,好嘛,蒙将军训斥也就罢了,同僚们的嗤笑我也忍了,你一小小步卒,算个什么东西,也敢大放厥词!
“好个狂徒!此乃将军的骄敌之策,你看不懂也就算了,还敢在那大放厥词,宋偏将力战不敌,为国捐躯,实乃可歌可泣,你身份低微,无官无职,有何资格在此评论!”
典军被这夹枪带棒的犀利言辞揍了个晕头转向,憋了半天,才蹦出了一句。“这前任先锋的口舌功夫比带兵打仗强多了!”
“你!你!”
王维被捏住了痛脚,一口气没上来,脸色憋的通红,“你”了半天,硬是没说出一句话。
“有趣。”
蒙武停住了脚步,饶有兴趣了看了典军一眼,这样高大的汉子军中倒也少见。蒙武回转过身,向典军走了过去。
赢广向前一步,用身子挡住了典军,右手背在身后摇了摇,示意典军不要说话,然后快步迎着蒙武走去,在离蒙武四步距离的地方,单膝跪地。
“原先锋营后军百夫长,赢广,拜见将军!”
“哦?”蒙武扫了一眼额头上青筋直跳的王维,淡淡的说道:“殿后的军队全军尽没,你能活着回来,倒是好本事。”
“侥幸而已。”
蒙武低头擦了擦袖口,低垂着眼皮问道:“现居何职啊?”
“暂时统领溃兵营。”
“嗯?呵呵。”
蒙武笑道:“你后面的大个子现在是你的部下?”
“是,将军。”
“那我们打个赌如何。”
“不知将军怎么个赌法。”
“哈哈,简单,让他下去对阵,如果斩将有功,我就提升你为校尉,独领一营。”蒙武笑眯眯的说道。
“敢问将军,如果败了。。。”
“那就用你的首级平息王偏将的怒火吧。”
站在后面的典军面色大变,刚要上前争辩,却听见赢广朗声道:“谨遵将令!”
王维看着起身后退的赢广,面露不屑,将军还是偏向自己的,自己还得尽心尽力的打上几仗才是。
看到赢广回来,典军一把拉过他,急急的说道:“我自己惹的祸,自己承担也就罢了,只是可惜连累了你。”
赢广笑道:“咱们的整个炮灰营都是一个绳上的蚂蚱,你若是能斩将立功,对咱们这千余个兄弟有百利而无一害,倒是辛苦了你,大家要沾你便宜。”
典军嘿嘿笑道:“说这个作甚,也罢,就看我砍了那个小白脸的脑袋,这首功注定是我们炮灰营的了!”
“万万小心,我安排许斯邪带人接应你,如果城门进不去,就往咱们的防段跑,我自有安排。”赢广嘱咐道。
“放心,某去去就来!”
“咚咚咚咚”战鼓隆隆,城内响起了阵阵呼声。
刘辉勒住缰绳凝神望去,吱扭扭城门响处,只见一个高大的黑影,提着大斧跨步而出。
“小贼!你家典爷在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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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晋升()
刘辉拨转马头,摆横了长枪,只见对面那汉子头带无缨铜盔,身穿两片挂甲,土布的裤子,纳底子的鞋,每走一步浑身乱颤,噼里啪啦的直掉土渣子,除了手中的那把大斧有点看头,怎么瞅怎么是个炮灰大头兵。【 】
抄起长枪挽了个枪花,枪尖点着典军的脑袋,刘辉哑然失笑:“蒙武匹夫发了失心疯不成,派了这么个傻大个出来送死,兀那汉子,只要你跪下磕三个响头,再大喊三声蒙武老匹夫,本将就饶你不死!”
典军正了正铜盔,右手拖着大斧猛地向刘辉冲去。
“哪来那么多的废话!速来受死!”
刘辉倒扣马靴,轻敲马腹,乌骓通灵,向后退了半步,见典军冲到近前,这才猛收缰绳。只见那乌骓扬起前蹄,对着典军重重踏下!
那刘辉倒是打的好算盘,竟想将对手生生踏毙,这样不但赢的漂亮,更能用血肉模糊的残尸震慑对手,一举数得。
典军冲势凶猛,中途变招已然不及,却见典军不躲不避,右手紧握斧柄,左手托着斧面,沉腰坐马,吐气开声,一招举火烧天。
“哈!”
就听见“铛”的一声,铸铁的马掌重重的落在了开山斧上,典军双臂肌肉乱颤,整个人都被压下去了一节,前一秒还是个山岳般的汉子,后一秒倒是矮挫成了个地缸。
只见这“地缸”前脚弓,后脚支,腰部一挺,托着马蹄生生站直。
“呀呀呀呀!”
刘辉在马上大惊,战马人立本就极难操控,更何况两只前蹄还在对方手中,挺枪欲刺,整个人却在马腹之下,难有角度。两难之间,战马仰天倒下,饶是那刘辉身手敏捷,也变成了滚地的葫芦。
“呸,呸”刘辉吐出满嘴的沙子,土沫却混着唾液沾了个底掉,吐也吐不出,咽也咽不下,一股子的土腥气是直冲脑瓜门!
头上的青延盔也歪了,青丝银翅甲上滚了一圈烂泥,这还不算,好巧不巧,胸甲上沾的两坨烂泥是格外的醒目,吸引着众人的目光。
“好!”赢广在城上大声喊道,后面的秦军更是叫好声不断。
“嘶~”
而在对面楚军阵中,墨古倒吸了一口冷气,周围众将也是尽皆骇然,这汉子好大的力气!
“对面那厮是谁?”墨古沉声问道。
“这。。。”
众将面面相觑,互相摇头。
“回禀将军,那人确实面生,从未见过啊。”
“墨宇听令!”
“属下在!”
“刘辉一旦战败,你就率骑兵出击,把这人给我留在战场上!”
“属下遵命!”
与此同时,刘辉一杆长枪舞的是虎虎生风,远刺近打,直逼典军。
典军手持大斧,见招拆招,硬扛着不退返进。
这两人一个是正规科班出身,一招一式动作规范,耍的是格外的好看。另一个就是纯野生,没什么人指导,都是在战场上一刀一刀劈出来的硬功夫。虽然不好看,却格外的好用,精简的招式也剩下了不少的力气。
二人你来我往的战了几十回合,刘辉的招式就渐渐慢了下来,也是倒霉,本来斩了一将已立下功劳,偏偏好大喜功想要来个双飞,结果倒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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