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王头领喊他们,慌忙走进来,问道:“王头领叫咱们有什么事?”
“俺现在告诉你们:这位译登先生,是俺最要好的朋友,以后不管什么时候、什么事情,只要他向你们提出要求,都要绝对照办不误!谁也不能拦阻,就说是俺的——命令!”
阿王、阿甲答应一声“是”,就走出去。译登巴尔心中已有数,又与王头领喝了一会酒,才告辞出来。他带着兀胥友进城,当晚就住在一家旅舍里。暂且不提。
且说努尔哈赤在兵马出发前,派总兵官麻承塔带领二百人扮作马贩子形象,赶着二百匹马,向抚顺出发。他们来到城门日,王教头让阿王、阿甲拦住,麻承塔随上前搭话:“咱们是贩马的商人,是来参加四月十五日马市的,请让咱们进城。”王头领也不好拦阻,麻承塔走到王头领跟前,伸手掏出五只大元宝,递到王头领手里,说道:“这点薄礼,不成敬意,请笑纳。等咱卖掉这批马,再来补谢罢!”
王头领一见,觉得这马贩子出手也还大方,便笑眯眯地说道:“请老兄进城,俺因公事繁忙,不能奉陪,等你老兄出城时,咱再备酒祝贺。”
麻承塔随即领着马群进了城,他们按照预先约定的暗号,不费劲地找到译登巴尔了。在译登巴尔引导下,他们安顿下来,给马匹喂上料,让那些马贩子——士兵休息以后,又与译登巴尔商议好次日的行动计划,才各自休息。
为了分散李永芳的兵力,努尔哈赤又派蒙古科尔沁贝勒明安部长前往西部,鼓动宰赛、煖兔等二十四营,前往抚顺索赏。于是在四月十五日,宰赛、煖兔等各部披甲戴盔五千余人,在辽河两岸下营,派出代表前往抚顺讨赏。
且说抚顺城游击李永芳,四月十五日早上,探马进来报告说:“蒙古宰赛、援兔等各部五千人马,都是顶盔贯甲,以战斗姿态,扎营于辽河两岸。它们准备到抚顺城来讨赏,似有进攻抚顺的迹象。”李永芳一听,大惊失色,随即让侍卫喊来千总官王命英把总官王学道、唐月顺等。李永芳把探马报来的消息一说,王学道先说:“今天是咱开马市的日子,城内比较混乱。但是咱们不能乱了自己,乱了方寸。蒙古人领赏的事,可以先派人去说明情况。这赏赐是皇上的事情,咱抚顺关的游击只有申奏的资格,没有决定的权利。另一方面咱也要注意城守工作。”大家就表示王学道的意见甚好,李永芳遂让王学道回去派人向宰赛等说明情况。
他们正在谈论守城事情,探马又来报告说:“城外三十里处的古勒山方向,有建州兵马万人以上驻扎。”李永芳急忙说道:“这西边有蒙古军队,东边又出现建州兵马,形成东西夹攻的阵势,难道他们要来攻打抚顺城么?”
听了李永芳的话以后,千总官王命印说:“俗话说: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咱先作好防备工作,也就有备无患了。”
王学道与唐月顺二人同意王命印的意见,各人回去作好守城工作。李永芳又说:“咱再派人去广宁府张总兵那儿反映一下情况,请你们小心提防为上。”遂各自分头准备去了。
不一会儿,又有侍卫前来报告说:“城里今天特乱,建州来参加马市的人最多。他们昨天来了好几百人,赶了一群马来,约有二百余匹。后来又来一卖貂、参的商人,有人传扬说:今天将有三千人的大市。弄得满城风雨,乱哄哄的。”
这一些消息不断传来,弄得李永芳的心里也乱糟糟的。这工夫,又有侍卫前来报告说:“城门乱得厉害,建州来的商人太多,人、马、车,挤得水泄不通。东城门的王戈胜头领与王命印千总官吵起来了,闹得挺凶,几乎要动武了。”
正在这时,突然城内喊杀声四起,李永芳急忙领着侍卫往东城门跑去。原来努尔哈赤的三万人马已将抚顺城围得水泄不通。在这之前,译登巴尔带着那些装扮成参貂商人的士兵,来到东城楼上,见到王头领以后,译登巴尔说道:“城外俺的骆驼队快要进城了,请王头领把城门打开。”王头领已受了译登巴尔的重礼,心里还在想着能得到更多的珍珠、元宝等,就准备去开城门。谁知城门已被千总官王命印看守住了,王头领再三说明,王命印总是置之不理,二人吵了起来。王头领说:“你小小的千总官有啥了不起,俺要到姐夫那里告你一状,恐怕你就‘吃不了——兜着走?’”。王命印却说:“这守牢城门的指示,也是你姐夫向俺布置的,怎能随随便便地去开城门呢?”……正当二人吵得不可开交之际,努尔哈赤的大队人马来到城下,并迅速地将抚顺城包围起来。此时,译登巴尔遂走下城楼,带着几个人,来到城门前,阿王与阿甲走过来。
译登巴尔从兀胥友袋里掏出四只元宝,每人给他两只,说道:“听王头领的,他让开城门,你们也没有责任,快去开吧!”
阿王、阿甲走到城门前,大声说道:“王头领让俺打开城门,谁敢拦阻,俺就要砍下他的脑袋!”一边喊着,一边举起大刀。那些守门的士兵慌忙后退,谁不要性命呢!
于是城门大开了,皇太极带领五千兵马,像潮一样涌进城里。城楼上的千总官王命印一见,慌忙指挥士兵与建州军厮杀起来,城上城下,一片喊杀声。
这时,那些混进城的“商人”,个个抽出大刀,分头冲向四个城门。李永芳匆匆忙忙赶到城门前,指挥守城士卒阻止建州兵马进城。由于内外夹击,守城兵马被杀得四散奔逃。在相互厮杀中,千总官王命英把总官王学道、唐月顺等率领部下奋力拼杀,都死于战常此时,有一士兵手拿信件,交给李永芳。他一看,是努尔哈赤给他的劝降书,信中努尔哈赤以禄位相诱,以屠城相胁,恩威并用,敦促李永芳投降。
努尔哈赤见李永芳迟疑不降,遂命令八旗军坚梯登城,不久,兵士们攀梯上城,守军已无抵抗能力。
李永芳见大事已去,遂决定投降。他穿着官服,乘马出城。于是城上守卒也停止对抗。
这时候,后金镶黄旗固山颇真阿敏,就领着李永芳来见努尔哈赤。
李永芳曾于六年前,同努尔哈赤在抚顺教场,并马交谈过。现在他已是败兵之将,一见努尔哈赤骑在白马之上,正要下马之时,被努尔哈赤制止了,相互在马上拱手示礼。
努尔哈赤攻下了抚顺城,俘获官兵五百九十多人,抚顺军民死伤达二万人,被掠走一万余人。据清史稿记载,抚顺是后金(清)兵向明朝开战后掠得的第一座边城,而李永芳,则是明降将中的第一人。
二、初生的牛犊猛如虎
话说后金国汗努尔哈赤,在明朝万历四十六年,后金天命三年四月十三日,宣布“七大恨”誓师伐明,亲自率领兵马三万余人,路上又得了范文程,利用皇太极“光潜入,后突出”的计策,里应外合,夹击夺城,一举攻破抚顺关,收降李永芳。努尔哈赤遂统兵进城,慰劳兵马。
再说努尔哈赤次子代善,统领两红旗兵马,前往东州(今辽宁省抚顺县东州村)。
明朝东州城守将李弘祖,沈阳人氏,四十岁左右,为人耿直。此人有谋略,勇力过人。他曾多次建议李永芳与广宁总兵张承荫说:面对建州强虏,应加强武备,特别应组建骑兵队伍。要求改变行动慢、摆方阵的明军步兵。
但是李永芳、张承荫均不予理睬。
东州城只有兵马五百多人,城墙又矮又窄,在抚顺被攻破之后,守城将士已心慌意乱。但是李弘祖却坚持守城。
在全城士兵大会上,李弘祖大声说道:
“咱活着,是大明王朝的人;死了,也是大明王朝的鬼!人在,东州城也在。每个人都要准备与东州城共存亡!……”
代善领着两红旗兵马,七、八千人,将东州城团团围住。代善先让士兵喊话,要李弘祖投降,喊了半天,无人理会。
他又让士兵发话,要李弘祖出城说话,城上一点反应也没有。
代善又气又恼,遂命令士兵攻城。后金的两红旗兵马,架起云梯,拼命攻城。
此时角号声声,鼓声阵阵,城上城下,一片喊杀之声,两下拼杀得相当激烈。
由于城上榴石、滚木的打击,还有如雨的弓箭一齐飞下,红旗军士兵损伤严重,不得不暂停下来。
代善与众将领研究以后,决定改变攻城策略。先集中两千兵马,用二十架云梯,重点进攻东州城的东门。当城内兵力调动以后,那三个城门再同时展开进攻。
攻城战斗重新开始。这一次由于集中力量,攻击一门,城上防卫能力很快变弱了。李弘祖又匆忙调来那三处兵力,不久,那三个城门处也同时开始攻击。不一会工夫,四门皆被攻破,代善与众将领带领兵马,冲进城里,经过激烈拼搏,李弘祖战死,全城被后金兵马占领。
东城战斗结束,后金俘获二百二十多人。
再说努尔哈赤第五子养古尔泰,率领正蓝旗兵马,前去攻打马根丹城。此城守将李大成,带领兵马四百余人,把守四门甚严。
莽古尔泰的兵马来到城下,先让士兵休息,自己带着将领绕城观察地形。原来马根丹城依山面水,背靠青凉山。虽然峭石林立,但是由此人城较为容易。
当夜三更,莽古尔泰下达攻城号令。他先让费扬古带领精兵二百人,从后山突入城里,纵火为号,然后前面展开正面攻城。
莽古尔泰带领兵马,乘着夜色掩护,来到马根丹城下。约四更天,城内突然起火,喊杀声音响彻霄汉。费扬古带着二百精兵,从后山越墙而过,就城下放起火来。城内屋舍都是草顶,点火就燃。于是火势很快蔓延开来。浓烟滚滚,火光冲天。城内百姓大哭小喊,到处乱窜。费扬古和他的二百精兵,手舞大刀,一路砍杀过去。那些手无寸铁的百姓,被砍杀的不计其数,他们跑着,喊着:“不得了啦!建州兵杀来了!”
李大成听说城内火起,一边带兵前去救火,一边抵抗。突然,前面喊杀声骤起,李大成首尾受敌。由于莽古尔泰将云梯集中于正面,他们借着夜色掩护,很快登上城头。城上士卒人数又少,哪能敌得过如狼似虎的后金人马。
城门打开以后,蓝旗军蜂拥而人,杀进城里,马根丹城遂被攻破,李大成在乱杀之中丧身。这一仗,马根丹城被俘一百六十多人。
且说努尔哈赤在抚顺城里,终日与范文程谈论国家大事,研究攻明方略。由于范文程引今论古,应对如流,把个努尔哈赤直喜得眉飞色舞,兴奋万分。从此,更加信任,事无巨细,全听范先生的主张。
不一会儿,战报送来:东州城,马根丹城相继攻破,加上抚顺城,共计三城共俘获明朝官兵近一千人。
以抚顺城、东州城,马根丹城为中心,旁及五百余座台。堡,地域从抚顺城外伸越百里,共俘掠人、畜近三十万。
四月十六日,努尔哈赤留兵四千人,命令将抚顺城拆毁。然后举兵到抚顺城东北的旷野,扎营于嘉班城。
次日,努尔哈赤召开全军大会,论功行赏,将人、畜分给有功将士。投降的百姓,共编了一千多户,全部迁到建州境内。
在众多俘虏之中,有山东、山西、苏州、杭州、易州、河东、河西等地的商人,计八路商贾十六人,分别赏赐路费,令他们各带“七大恨”书一份,返回家乡张贴。
努尔哈赤攻占抚顺、东州、马根丹三城后,把大批的人、畜、财物分赏出去。功大的多赏,功小的少赏。伤重的多赏,伤轻的少赏。战死的将士优赏。所得的财物,连续分了五天,还余下许多。到二十日,只好将余财运回赫图阿拉去。这种按军功大小进行分配的方式,缓和了因灾荒缺粮而加剧的社会矛盾。
且说抚顺、东州、马根丹等城失守后,后金已把人、畜、财物分尽,明军还迟迟未动。其实,这些明朝的兵马,整整十几年不加训练。弄得刀也缺口,枪也生锈,士兵非病即老。若是听得一声警讯,早吓得魂上九霄,魄飞天外,等到他们挣扎着爬将起来,早被那生龙活虎般的后金兵马杀得尸积如山,血流成河。
话说明朝的辽东巡抚李维翰,他自己不懂军事,只是发红旗催促广宁府总兵张承荫出战。这个李维翰,是万历皇帝李贵妃的侄子,本是秀才出身,仗着李贵妃的权势,当上了县令,后来又升为巡抚,到辽东上任。。
不成想,到任才一年多,就遇到努尔哈赤攻破抚顺城。他已连续两次催促张承荫总兵去出兵援助,仍未行动,便骑上马,带了随从,直奔广宁府城而来。
再说张承荫总兵官,几年来兵马不练,平日毫无设防准备,一听到抚顺失守的信息,吓得大惊失色,手足无措。这才忆起数日前努尔哈赤派遣他的两个儿子,前来看望为名,实则探听虚实,真是诡计多端!
这位总兵大人正在胡思乱想之中,突然侍卫进来报告说:“辽东巡抚大人驾到!”
张承前连忙把思想的野马收拢回来,立即整理一下官服,去迎接李维翰。
二人坐定后,李维翰开口问道:
“抚顺城已失守五天,大人为何迟迟不出兵?”
张总兵也只得如实相告:
“这里兵马不到一万,平时从未操练过,兵器不足,盔甲更少,战马少得可怜,平日连军饷还拖欠,至今未给齐。有时士兵还要饿肚子,能快得起来吗?”
“俗话说:‘救兵如救火。’眼前有些困难,也要抓紧时间组织人马。再拖下去,皇上是要问罪的!”李维翰用“皇上问罪”相压了。
但是张承荫并不买帐,他说:
“谁着急,谁组织人马去打吧!反正这个烂摊子俺也不想收拾了。”
李维翰心里觉得弄僵了,不好收常当前正是用武的时候,自己又不懂军事,只得缓和地说道:“以广宁为主,加上辽阳副将颇廷相,海州参将蒲世芳的兵马,已超过一万人。以大人的雄武声威,努尔哈赤哪是对手?”
张承荫苦笑着说:
“请大人不要给俺戴高帽子了!俺已超过不惑之年,又是一身的慢性病,平日哪有工夫锻炼?何况那些女真人善于骑射,战马又烈,他们的骑兵,速度快,力气大,倏来倏往,任意横行。咱们摆列方阵的步兵,就常常吃亏。”
“你也不要长努尔哈赤的志气,灭咱自己的威风。咱有大炮!据说,他们最怕咱的大炮。一炮发出去,就打死他们一大片!”
“大人有所不知,大炮的威力固然不少;有时候,与后金兵马交锋之后,咱们还未来得及再装弹药之时,努尔哈赤的骑兵已冲进方阵里来了。稍不注意,大炮还未放出去,炮手的人头已被他们砍掉了!”
“这是偶然性。从长远看来,他们毕竟是开化较迟的,在用兵的谋略上,怎能与大人相比?努尔哈赤的智商,至少比大人低几倍?”
张承荫听了,心里很不是味儿“你别轻视努尔哈赤,这个人可不简单!这二十多年来,他蒙骗了咱明朝多少人?直到去年,还有人向皇上说:‘努尔哈赤忠顺学好,看边效力’等等,现在可好了!这两面手法玩得多高妙!”
听了张承荫的一夕话,李维翰也有了同感,觉得努尔哈赤是不好对付。不过,他当着这位总兵官的面,只得说道:“咱就不相信,它孙悟空能逃出如来佛的掌心?咱大明王朝就是如来佛!”
“努尔哈赤运用极为狡滑的两面政策,蒙住了咱大明朝廷和大臣的眼睛。这不仅使咱的军队三十多年来未对建州军进行过一次围剿,而且连蓟辽督抚三年前还说他如何如何‘忠顺’哩!对咱们来说,这不能说不是一个悲剧!”
张承荫的这些话,无疑对李维翰是当头一盆凉水。其实,张承荫这位总兵官,他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