眭固脸上流露出剧烈的挣扎之色,好半晌才咬牙道:“好,但凭大人吩咐。”
刚刚打发走眭固,关羽又急冲冲地来找刘备。
“大哥,徐州刺史陶谦八百里加急向朝廷求援。”
“什么?”刘备失声道,“徐州黄巾复起了吗?”
“不是黄巾,是兖州牧曹操那厮。”关羽喘息道,“曹操自当上了兖州牧曹操,便想接他老子去兖州团聚,陶谦闻知便派了五百士兵前去护送,谁知道那五百士兵原是黄巾出身,途中见财起意便杀了曹操老子逃泰山落草去了,曹操闻知老子被杀,就尽起刚刚收编的青州兵,杀奔徐州报仇去了。”
“喔……”刘备闻言不急反喜,连声道,“好,这倒是个好机会。”
“什么好机会?”关羽不解道,“大哥,要不要出兵相救?”
“出兵相救?”刘备蹙眉摇头道,“司隶的五千新兵才募集不到半年时间,而且军中严重缺乏铠甲兵器,许多将士甚至只能拿着木枪竹剑作战,这样的军队杀杀山贼还勉强能行,可如果去和曹操的虎狼之师作战,则根本不堪一击。”
关羽道:“这么说,大哥是决定不救了?”
“不,陶谦是要救的。”刘备摇了摇头,奸笑道,“因为兖州牧的事,河东太守吕布心中早就恨极了曹操,这次曹操大兴不义之师讨伐徐州陶谦,正好让吕布趁虚而入,去端了曹操的兖州老巢,嘿嘿。”
关羽恍然道:“大哥这是驱虎吞狼啊,好,好计。”
“不仅仅只是驱虎吞狼。”刘备目光一沉,凝声道,“只要吕布一走,洛阳周围便再无势力可以对我们构成威胁了,西边的马屠夫虽然强大,可只要守住函谷关,就算马屠夫空有十万铁骑,也难以越雷池半步,这样,我们才有慢慢发展的空间和机会呀。”
关羽道:“小弟明白了。”
“唔……”刘备想了想,向关羽道,“立即以八百里将陶谦的救援信送往河东。”
关羽抱拳道:“小弟遵命。”
“轰……”
震天动地的轰鸣声中,正面突击的白马义从终于突进到了先登营的拒马阵前,但令人窒息的是,白马义从已经伤亡过半!公孙瓒虽然给赵云的白马义从配备了最完备的铠甲以及每人一面圆盾,可这样的装备根本就无法抵御先登营精锐长弓手的长弓攒射。
事实上,除了许褚的铁骑营,在当时的世界还根本没有任何一支军队可以完全抵御长弓的洗礼。
“唏律律!”
响彻长空的马嘶声中,赵云胯下的白马已经腾空而起,就像一块白色巨石向着前排的先登营步卒重重地压落下来,马背上的赵云面目清冷,手中的裂风银枪疾如闪电般挥出,犹如白虹贯空、横扫八方。
“开!”
“当当当当……”
清越的长啸声中,紧接着响起不绝于耳的兵器折断声,十数支长枪顷刻间被赵云手中的裂风枪扫成两截,下一刻,赵云胯下的白马已经从空中重重地踏落下来,处于最前排的两名先登营士兵甚至还来不及重新举起手中的断矛,便已经被沉重的马蹄踏碎了头颅。
倏忽之间,两军阵前一片人仰马翻,战马的悲嘶与两军将士的怒吼、哀嚎响彻云宵,两军对撞的一瞬间,成百上千的两军将士便失去了他们宝贵的生命!人命在这一刻脆弱如小草,再英勇顽强的老兵,也抵御不住最简单的突刺。
先登营密集的步兵阵形顷刻间被撞得向中间严重凹陷,原本厚实的矩形阵顷刻间成了向里凹陷的反弓形,而一旦矩形阵的中部被白马义从突破,先登营的步兵防御阵就将完全溃散,到时候不但阵前的两千长枪兵将成为任人宰杀的绵羊,就算是后面的两千名精锐长弓手也将因为撤退不及而死伤略尽。
公孙瓒中军。
“好!”公孙瓒狠狠击节道,“不愧是子龙,看鞠义还能撑到什么时候!”
严纲亦兴奋地说道:“只要子龙的白马义从突破敌军阵形的中段,先登营就将不战而溃,这一战我们也就赢了。”
关靖先是点头,然后下意识地抬头看了看天,只见天色变得比刚才越发的黑暗了,一股令人烦闷的压抑正在天地之间肆虐,而这……是暴雨来袭的前兆,看来一场暴雨的到来已经是无法避免了,唯一能希冀的,就是赵云的白马义从能在暴雨到来之前击溃鞠义的先登营。
先登中军。
鞠义眸子里似有两团烈火在熊熊燃烧,整个脸庞都因为战场上激烈的厮杀而变得有些扭曲,看起来竟是格外的狰狞。如果先登营如此轻易就能被击溃,那就再不是先登营了!倏忽之间,鞠认仰天长嗥:“突刺!”
“突刺!”
“突刺!”
“突刺!”
英勇顽强的先登营将士三呼响应,原本向内凹陷的阵形竟然奇迹般向外反弹,就像弯曲到了极限的弹弓,开始将同等强大的突击力加诸向前突击的白马义从身上,倏忽之间,白马义从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身处锋矢处的赵云感受尤其强烈。
借着先登死士顽强阻击的时候,两千名精锐长弓手迅速撤回了环形车阵。
“死!”
赵云清啸一声,裂风枪疾如闪电般刺出,霎时洞穿了一名袁军小校的咽喉,下一刻,袁军小校强壮的身躯已经被凌空挑起,向着后阵重重地横掼而来,两名挺枪突刺的袁军士兵顿时被撞得倒退数步。
目睹赵云如此神威,另一名袁军小校神情如狂,狼嗥一声和身向着赵云扑了过来。
赵云霍然侧首,明亮的眸子里不由掠过一丝凛然之色,但见此人纵身前扑,全然不顾胸前空门大开,反将钢刀隐于身后,显然是想以一己之命换来博杀敌将的机会!纵然身为敌人,赵云也不能不为之心折。
先登营是一支真正的精锐之师,鞠义……是一个令人尊敬的对手!
先登中军。
鞠义眸子里的烈焰燃烧得格外的激烈,好戏……这才刚刚开始啊!下一刻,鞠义再次举起宝剑往前狠狠一引,声嘶力竭地长嗥起来:“突击!”
“突击!”
“突击!”
“突击!”
原野上回荡起声声不息的激烈回应,刚刚顽强地顶住了白马义从突击的先登死士突然转身,迅速而有序地向两翼缩进,正往前拼命突进的白马义从在强大惯性的驱使下轰然向前,隆隆越过了先登死士让开的正面。
公孙瓒中军。
“好!”公孙瓒、严纲几乎是同时击节道,“终于突破先登营的步兵防御阵了,这一战大局已定!”
白马义从阵前。
“嗯?”
赵云眸子里霎时掠过一丝异色,先登营明显不是溃败,分明便是主动撤退!这是为什么?难道其中有什么阴谋?
先登中军。
“白痴,上当了!”鞠义眸子里杀机流露,再次引吭长嗥,“巨弩兵……突击!”
“吼!”
“吼!”
“吼!”
倏忽之间,一排排抬着巨弩的巨弩兵出现在了白马义从突击阵的正面,呼啸而前的白马义从几乎是一头撞上了严阵以待的巨弩兵。
“什……什么!?”赵云大吃一惊,急举枪撩天,声嘶力竭地大吼道,“停止突击,立即后撤,撤!!!”
然而,已经来不及了。
伴随着一阵阵刺耳的瓮瓮声,一篷篷密集如雨的弩箭已经疾如闪电般攒射而至,瞬息之间,便有数百骑白马义从翻身栽落马下,落地之后再没有任何挣扎,更没有绵绵不息的哀嚎,与刚才两军对撞时的马嘶人沸不同,此时的战场却显得鬼诡地寂静,不过收割人命的速度却丝毫不减于刚才。
唯一不同的是,这一次战死的只有白马义从的将士。
“当当当……”
连绵不绝的撞击声中,赵云出枪如电,连续挡飞了十数支弩箭,却终于没能挡住第十一支弩箭的攒射,眼前寒光一闪,赵云便感左肩一麻,惊低头,一截短短的翎羽正在自己左胸前轻轻颤抖。
“可恶!”
赵云低吼一声,急策马回头向着本阵疾驰而回。
“杀杀杀~~”
排山倒海般的呐喊声中,迂回两翼的白马义从堪堪杀死,然后,一堵熊熊燃烧的火墙挡住了他们突击的去路,在最后的时刻,先登营终于引燃了粮车上的引火之物!白马义从的将士纵然不惧怕烈火的焚烧,可他们胯下的战马却本能地惧怕大火。
几乎是瞬息之间,战场上的形势就发生了戏剧性的逆转。
原本看起来胜利在望的白马义从转眼间便被杀得丢盔弃甲、大败而归!迂回两翼的六千骑兵无功而返,正面的两千骑兵却几乎全军覆灭,甚至连赵云都中了两箭、身负重伤!在转身后撤的时候,赵云的后背又中了一箭。
公孙瓒中军。
“可……可恶!”公孙瓒紧紧地握住双拳,眸子里几乎要喷出火来,“为什么会这样!?赵云这个笨蛋,白马义从如此精锐的骑兵,居然还是打败了,他这个将军是怎么当的?我看他最多也就能当个小小的校尉,哼!”
“赵是失策。”关靖以手扶额,浩然长叹道,“鞠义这个家伙还真是沉得住气啊。前两天战事最紧之时都没有亮出巨弩兵,原以为因为运粮的缘故,没有随军携带巨弩,没想到啊没想到,鞠义还是带上了巨弩啊,唉。”
“巨弩!巨弩?巨弩又如何!?”公孙瓒咬牙切齿道,“本将军倒要看看,在四万骑兵的连续突击下,鞠义他能撑到什么时候?”
关靖急劝道:“主公,鞠义这家伙居然引燃了运粮车,现在火势正旺,骑兵只怕是无法突破火墙啊。”
公孙瓒抬头看了看天,冷然道:“再猛的大火也终有熄灭的时候!本将军倒要看看,等大火燃尽之后,鞠义又拿什么来抵挡我幽燕大军的突击,哼。”
长安,高顺官邸。
自从郭汜被杀,麾下两万凉州乱军投降之后,长安城便再次落入了马跃手中。
投降的两万凉州乱军虽然军纪败坏、松散已久,可个个都是战场上打过滚的老兵油子,这些老兵痞,如果能获得他们的认可,再加以好好调教,转眼便又是一支嗷嗷叫的虎狼之师!不过,要想调教好这伙老兵痞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高顺有将一伙乌合之众调教成精兵的自信,却没有调教好这伙凉州乱军的信心。在高顺看来,这样艰巨的任务也只有马屠夫才能胜任。所以,高顺将这两万凉州乱军直接打发北地平原,暂时屯田去了。
屋里烛火摇曳,郭图、李儒踏着夜色联袂而至。
“将军,好消息。”郭图人未进门,便已经兴奋地叫道,“函谷关惊变,关东惊变,我等替主公谋取洛阳,掳掠天子的良机至矣。”
第232章 出师未捷身先死——郭图
高顺长身而起,从容问道:“关东?函谷关?发生什么大事了?”
郭图疾声道:“细作回报,徐州刺史陶谦派兵杀了兖州牧曹操的父亲,曹操起兵十万杀奔徐州报仇。就在曹操讨伐徐州之时,曹操旧友、陈留太守张邈以及心腹谋士陈宫忽然叛变,将河东太守吕布迎入兖州,现在整个中原已经乱成一锅粥了。”
李儒接过话头,说道:“现在洛阳兵力空虚,而且函谷关的赵岑部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间发生内讧,现在正是趁机夺取函谷关,趁着关东军阀正在混战,无暇顾及朝廷之时一举袭占洛阳的好机会啊。”
郭图奋然道:“如果能够一举袭占洛阳,主公就能挟天子以令诸侯了,如此一来,天下可定也。”
高顺犹豫道:“可是刘备自为司隶校尉,奉公守法、克勤克俭,对天子及太后执礼甚恭,与国贼董卓完全不可同日而语。无论是在朝堂之上,还是天下士人之间,刘备都颇有贤名,我军贸然兴兵讨伐,恐招致天下人的声讨啊。”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只要能将天子控制在手中,还怕天下人说三道四?”郭图说此一顿,语气坚决地说道,“主公临出征之前,曾赋予图临机决断之权。此正当其时也,请将军立即起兵攻打洛阳。”
高顺无奈道:“既如此,末将领命。”
函谷关外,深山密林。
张飞灰头土脸地从一丛灌木丛里钻了出来,肩膀上还扛着一头拧断了脖子的小野猪,一边在山岩丛林间寻找前进的道路,一边回头骂骂咧咧地说道:“他奶奶的,这鬼地方可真是邪门,都转了十天了愣是走不出去。”
树丛摇晃中,同样灰头土脸的眭固也钻了出来,眭固身后跟着又钻出来十几名神情疲备、衣衫破烂的士兵。
眭固苦笑道:“三将军,弟兄们实在是走不动了,不如先竭息片刻吧。”
“竭竭竭,就知道竭,真是些没用的废物。”张飞骂道,“似这等走走停停要到什么时候才能走出这深山老林?”
张飞一边骂着,一边却是一屁股在山石上坐了下来。
说起来也真够背的,原本张飞乔妆成眭固的亲随,顺顺当当地混进了函谷关,趁着第二天赵岑召见眭固的时机,张飞又顺利地混进了赵岑的大营,可谁知道到了赵岑中军大帐前面的时候,却忽然被一名赵岑的亲兵给认了出来。
结果自然是功亏一篑。
不但没有刺杀成赵岑,反而遭到了赵岑大军的围杀,眭固所部千余人马死伤殆尽,两人仅带着十余亲兵慌不择路下逃进了深山老林,结果就在山里面迷了路,转了整整十天都没有转出去,现在都不知道走到哪里了。
众人正休息时,眭固起身解手。
正解到欢畅时,无意一抬眼忽然发现前面山谷中间有一条大路笔直地横贯而过,眭固大喜过望正欲欢呼出声时,眼角余光却突然瞥见官道的来路上正有一支黑压压的军队在往前开进,再转头仔细一看,顿时凛然噤声。
“三将军。”眭固回头向正在生闷气的张飞招手道,“快过来。”
张飞环眼一瞪,厉声道:“什么鸟事?”
眭固急道:“将军小声些。”
张飞目露惊疑之色,猫腰蹩了过来,问道:“什么事?”
眭固虚手前指,说道:“将军你看。”
张飞顺着眭固手指的方向往前望去,环眼里霍然绽起一丝冰冷的杀机,凝声道:“郭图?马屠夫的心腹谋士!”
“呃……啥?”
眭固惊愕地转过头来,果见前方不远处有座险峰,峰顶上赫然拥立十数道人影,其中两名儒衫文士,长袖飘飘,其中一人就是烧成灰眭固也认得,赫然正是凉州乱军的军师李儒,另一人身材瘦削,神色清厉,想来便是张飞所喊的郭图了。
张飞见到郭图,真可谓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还在颖川的时候,张飞就被马屠夫打得与刘备走散,历时两年才得以重新团聚,当时郭图便是马屠夫的心腹谋士。不久前,郭图更是直接害死了刘备的心腹谋士简雍。
长安古道。
高顺、郭图、李儒在十数名亲兵的护卫下登上了官道右侧的险峰。
高顺指着山脚下往前笔直延伸的官道,向郭图和李儒说道:“如果这次攻打洛阳失利,末将打算在此筑一道关卡,我军便可扼关而守,足以抵挡数十万关东雄师的进攻。”
郭图道:“此地山影潼潼、险象环生,不如就叫潼关吧。”
“潼关?”高顺点头道,“就依先生所言,名为潼关。”
【建安中,曹操为了抵御西凉马超的袭扰,命人筑潼关,同时废弃函谷关。】
李儒道:“不过,如果能说服赵岑投降,那筑这潼关就毫无必要了。”
郭图道:“赵岑能识时务投降那是最好,如果不识时务,那说不得只好打破函谷,尽灭其众,然后兵锋所向,直取洛阳杀了刘备。”
“想杀某大哥,下辈子吧!”
郭图话音方落,一把鬼魅般的声音骤然响起。
高顺及郭图等人霍然转身,发现身后不远处的来路上已经鬼魅般多了群“野人”,其中最前面的“野人”身高八尺,环眼圆瞪形貌甚是狰狞,高顺略一思忖旋即脸色大变,失声道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