陇上村,已经成为只许进不许出的孤岛。
陇县,牛辅官邸。
天色方黑,牛辅正在厅中用膳,忽有小吏匆匆走进大厅,向牛辅道:“将军,陇南亭长前来向卑职报告,说是陇上村的情形有些可疑,似有马贼出没。”
“马贼?”牛辅蹙眉不悦道,“现在大敌当前,本将军哪还有闲功夫管这些破事?”
“呃~~”小吏闻言一窒,半晌才小声建议道,“既如此,卑职恳请将军谴一队官军前往陇上村清剿马贼。”
“派兵清剿?”牛辅冷然道,“本将军现在无兵可派,此事容后再说。”
小吏急道:“可~~”
牛辅喝道:“还不退下!”
小吏无奈,只得拱了拱手,说道:“如此,卑职告退。”
“报~~”小吏刚刚退出大厅,又有小校疾步入内,单膝跪地、双手抱拳疾声道,“将军,略阳以北两百余里处发现马跃军行踪。”
“什么!?”牛辅霍然起身,厉声道,“马跃军已经进至略阳以北两百里处?”
马跃会故伎重施、出奇兵袭击略阳,牛辅早有思想准备,可马跃军来得如此之快,而且无声无息就逼进到了略阳以北两百里处,却仍旧出乎牛辅的预料,也让牛辅吃惊不小!如果不是军师早有预料,后果就将不堪设想。
牛辅竭力忍住心头怒火,沉声问道:“马跃军有多少军马?”
小校低垂着头,应道:“约有三千骑兵。”
“什么?三千骑兵!只有三千骑兵就敢长途奔袭数百里,偷袭我军重兵把守的坚城要寨!?这样狂妄的事情也只有马屠夫才做得出来,看来这支骑兵果然是马屠夫最精锐的河套铁骑无疑了。”
牛辅说此一顿,疾声道:“立即快马传讯徐晃将军,可早做准备。”
“遵命。”
略阳城北,黑风林。
天色已经完全黑了。
山深林密处,徐晃和五千将士正冒着蚊蝇的叮咬苦苦守候,不断有探马冲进密林,将马跃军的最新动向流水般送到徐晃面前。
“略阳以北两百里发现敌军。”
“敌军已进至略阳城北百里。”
“敌军进至略阳城北二十里处突然停止前进,就地休憩。”
“嗯?”徐晃霍然起身,凝声道,“敌军突然停止前进?”
探马应道:“正是。”
“难道敌军发现了什么蛛丝马迹,我军在略阳的安排有破绽?”徐晃蹙眉凝思片刻,犹疑不定道,“还是敌军只是在故弄玄虚?不过马屠夫再是狡诈多智,只怕也猜不到我军会在略阳城外埋伏重兵吧。”
“报~~”徐晃正惊疑不定时,又有探马疾驰而来,将最新的消息送到,“将军,敌军突然掉头北返、回安定郡去了。”
“什么?”徐晃失声道,“敌军掉头北返?”
“将军出兵吧。”有小校急上前劝道,“军情紧急,来不及向牛将军禀报了,如果不当机立断尽出伏兵追击,这支骑兵就要逃走了。”
“对,将军,快下令追击吧。”
又有数名小校上前相劝。
“不可轻举妄动。”徐晃神色清厉,厉声道,“传令,但有擅自出击者~~斩立决!”
陇县南效,陇上村。
趁着夜色的掩护,一队黑压压的人马突然从村中开出,向着北方的陇县城汹涌而去。
一名窃贼刚刚从邻村偷了两只肥鸡,陡然撞见这样诡异的一幕,不由吓得弯腰缩进了路边的草丛里,正探头探脑地张望时,只听“咻”的一声,黑暗中射来一支锋利的狼牙箭,冰冷地洞穿了窃贼的咽喉。
陇县,牛辅官邸。
已经是夜深人静时分,可此时的牛辅却睡意全无,他正在紧张地等待略阳的消息!正等得不耐时,忽闻南门外杀声震天,牛辅心中吃惊,急奔出户外张望,但见南城门方向火光冲天,已经映红了半边天。
杂乱的脚步声中,有一队亲兵冲进了后院。
牛辅急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亲兵队长道:“将军,城中有人暗通马贼意欲洗劫全城,现在贼兵已经杀进南门了!”
“马贼?”牛辅大怒道,“区区马贼也敢来陇县闹事?当真是活腻了!传令,让驻于城北大营的军队立即赶赴南门镇压。”
略阳城北,黑风林。
又有探马疾驰而来,疾声道:“将军,敌军往北行进二十里之后,再次改变行进方向,现在折道向东、杀奔陇县去了。”
“杀奔陇县去了?”徐晃的神色阴晴不定,在月色的照耀下显得有些冷厉,“马屠夫在搞什么鬼?一会往南,一会往北,现在又往东?待会是不是又会折返向西,再次杀回略阳?这样转来转去很好玩吗?”
第195章 孙坚独眼斩华雄
陇县,牛辅官邸。
一个时辰过去了,可城南的喧嚣声和喊杀声不但不曾平息下去,反而有愈演愈烈之势,牛辅不由心中震怒,抬头疾声道:“来人。”
两名亲兵闪身而入,双手抱拳道:“将军。”
牛辅张开双手,厉声道:“替本将军更衣、披甲!”
亲兵不敢怠慢,急忙上前替牛辅更衣披甲,牛辅刚刚披挂整齐,忽见帐下一名小校已经浑身浴血,神情狼狈地闯进了大厅,向牛辅道:“将军,这伙马贼很是扎手,派去镇压的弟兄们吃了大亏呀。”
“什么!?”牛辅怒极,喝道,“你们这群酒囊饭袋,堂常官军居然还干不过一群马贼?你们是干什么吃的?”
“将军,这伙马贼和一般的马贼不一样哪。”小校急道,“这伙马贼不但装备精良,而且还有精锐长枪兵和长弓手,排兵布阵、颇通兵法,虽然只有四、五百人,却进退有度、攻守自如,可谓训练有素,小人从未见过如此厉害的马贼。”
“胡扯,一群马贼懂什么行军阵法?败了就是败了,又何必替自己找什么借口?还嫌不够丢人?”牛辅喝斥道,“去,再从城北大营调两千兵马前来,这一次本将军当亲自出马,哼,一群废物,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
小校不敢再争辩,只得灰溜溜地去了。
陇县南门。
贾诩难得地披了一身铁甲,顺着台阶楼登上城楼,翘首遥望前方黝暗的地平线,似乎想从无尽的黑暗中发现一点什么,典韦身披重甲、手执双铁戟,寸步不离地护卫在贾诩左右,警惕的目光随时搜视四周,唯恐有所闪失。
陇县城内,长街上的混战已经接近尾声,牛辅派来镇压马贼作乱的五百官军已经基本被杀光,不死的也大多窜进了大街小巷、落荒而逃,现在整个南门已经完全落入了贾诩所率四百精兵的控制。
急促的脚步声中,句突疾步登上城楼向贾诩道:“军师,敌军已被击退,我军已经完全控制住城门!”
“好!”贾诩点点头,沉声道,“立即拆毁长街两侧的民房,将木板、干柴堆于大街上,再多备引火之物,准备放火。”
句突提醒道:“军师,在街上放火只怕不妥,要是火势失去控制很可能会波及全城?”
“眼下已经顾不了这许多了,一切以主公大业为重。”贾诩眸子里掠过一丝阴冷,凝声说道,“不出半个时辰,牛辅必然会回过神来,到时候就会率领守军全力发起反攻,如果不借助火势,我军很难坚持到主公大军到来。”
方悦喟然叹息一声,不再相劝。
贾诩向句突道:“句突将军,速去准备。”
“遵命。”
句突答应一声,领命而去。
略阳城北,黑风林。
眼看天色已经大亮,可马跃军却仍然毫无踪影,徐晃忽然开始担心起来。自从两个时辰前探马回报,马跃军的三千骑兵突然折道向东,杀奔陇县之后,陇县便再无消息传来,徐晃初时还没甚在意,此时眼看天色已明却不免有些担忧起来。
可转念一想,陇县城池坚固,而且还有五千精兵把守,更有牛辅将军亲自坐镇,马屠夫再厉害,再狡诈多智手中也仅有三千骑兵,难道还真敢去攻打陇县?
徐晃正自我安慰时,林外终于响起了急促的马蹄声。
早已经等得不耐烦的徐晃急忙率领十数员小校从密林里迎了出来,只见初升的朝阳下,一骑快马正从东方天际飞奔而来,马背上的骑士浑身浴血、神情狼狈,看样子似乎是经过一番极其惨烈的厮杀,见此情景,徐晃不由心头一惊,本能地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将军~~徐晃将军~~”
远远望见徐晃,那骑士忽然高声大喊起来,声音里带着明显的哭腔和慌乱,堪堪冲到徐晃面前,马背上的骑士已然体力不支,从马背上颓然摔落下来,幸好徐晃眼疾手快,急忙抢前一步将之扶起,定睛一看却是牛辅的亲兵队长牛焉。
“牛焉!?”徐晃失声道,“你为何如此模样?将军呢?陇县呢?”
“呜呜呜~~”牛焉居然像个孩子般哭泣起来,半晌始止住悲声低声道,“陇县丢了,将军他~~他战死了。”
“什么?”徐晃大吃一惊,霍然站起身来,震声道,“陇县丢了,将军战死了!?”
“嗯。”
牛焉嗯了一声,再次低声抽泣起来。
“这~~这怎么可能!?”徐晃难以置信地大叫起来,“陇县是怎么丢的?将军又是如何战死的?”
牛焉悲声道:“徐晃将军有所不知,狡猾的马屠夫根本就没有打算偷袭略阳,他的目标一开始就是陇县,以及陇县城中的将军呀!上当了,我们都上当了,全都上当了马屠夫的恶当了,军师~~军师也上当了,呜呜~~”
“全都上当了?”徐晃失魂落魄地自语道,“马屠夫一开始就不打算袭击略阳,他的目标一开始就是陇县,还有陇县城中的将军?这么说,佯攻略阳是虚,奇袭陇县才是实了?好一个马屠夫,竟然窥破了军师的计谋,并且还将计就计设下了这等毒计!”
“可是~~”徐晃猛地踏前一步,拎住牛焉的衣襟将之一把提了起来,厉声道,“可是陇县究竟是怎么丢的?本将军无论如何也不相信,有坚固的城池,又有五千精兵把守,马屠夫只有区区三千骑兵,如何能在一夜之间攻下陇县?”
牛焉哀叹道:“将军哪里知道,马屠夫早已经在陇县城南的陇上村埋伏了四百精兵,昨天夜里这四百精兵乔妆马贼,由潜伏城内的奸细接应一举袭占了南门!一开始,将军以为只是普通的马贼,便只派了五百军队前往镇压,结果却被杀得大败。等将军回过神来,率军全力猛攻时,马屠夫的军师又在城里放起火来,大火挡住了我军的进攻,等好不容易救灭了大火,马屠夫的三千铁骑也杀到了~~”
徐晃倒吸一口冷气,脑子里除了震惊还是震惊,一次完美的声东击西!
马屠夫事先料到了李儒会针对他喜欢冒险的性格设下埋伏,便将计就计以奇袭略阳屯粮之所为诱饵,将牛辅大军的重兵吸引到了略阳,并且让三千骑兵忽东忽西、忽南忽北迷惑徐晃的五千骑兵,令之不敢轻举妄动。
然后,马跃再率领三千骑兵直奔陇县。
而此时,事先埋伏在陇上村的四百精兵已经在内应的帮助下夺取了城门,马跃骑兵杀到时,也正是陇县城中大乱之时,城中牛辅军虽然仍有四千余人,可马跃军有备而来,而牛辅军却是措手不及,胜负在一开始便已经注定!
等到次日天亮时,陇县易手,牛辅也在乱军中被典韦斩首。
想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徐晃也已经完全冷静了下来。
军师(李儒)深知马跃性格,可马跃也同知道自己的性格,军师针对马跃喜欢行险的性格设计了擒贼擒王的毒计,可没想到却被马跃反过来玩了一手擒贼先擒王,一举袭占陇县、斩杀了牛辅。
现在牛辅已死,自己又该何去何从?
汜水关外,孙坚军营。
夜色倥偬、月色朦胧,两枝熊熊燃烧的羊脂火把斜插在辕门上,洒下幽幽的火光,照亮了辕门十步以内的情景,两名士兵身披铁甲、手执长矛,如标枪般挺立在辕门内,更远处有一队巡逻兵正踩着整齐的脚步缓缓走过,沉重的脚步声惊碎了寂静的夜色。
大营深处,在重重营帐的护卫下,隐隐可见孙坚的中军大帐,大帐里火光通明、人影幢幢,两队兵甲森严的士兵正执矛肃立。
黝黑的夜色下,一大群人马正向军营悄然逼近。
华雄手执长刀,策马行进在队伍的最前面,华雄身后是整整八千名羌兵。寂静的夜空下,隐隐可闻兵器、铁甲的撞击声,以及马蹄践踏在地面上的闷响,不过遗憾的是,军营内的守军似乎根本没有听到这些细微的动静。
沉浸在睡梦中的孙坚军将士们,根本没有意识到危险已经降临。
“上!”
眼看敌军大营近在咫尺,华雄陡然低喝一声,同时将手中的长刀往前一引。
早有百数十名羌兵精锐从华雄身后疾奔而出,迅速靠到了辕门前,动作麻利地搬开了挡在辕门前的尖锐鹿角,又以重锤砸开了并不坚固的辕门,更多的士兵则以铁爪、套索拉倒了辕门两侧的栅栏。
冲锋的道路已经完全扫清!
“杀!”
华雄长嗥一声,再将长刀往前一引,八千精兵便如潮水般涌过了敞开的辕门,杀进了孙坚大营,华雄纵骑疾进直取孙坚中军大营,倏忽之间孙坚的中军大营已经近在眼前,华雄长刀劈出,只听嘶的一声,麻布大帐顿时裂开。
不过,出乎华雄意料的是,大帐中居然空荡荡的,一个鬼影子也没有!华雄倒吸一口冷气,再环顾四周,但见周围的营帐中也是空无一人,甚至连那两队守在中军大帐外的士兵,也不过是披着铁甲的草人而已。
“将军,我们中计了!”一名小校急策马靠近华雄,疾声道,“这是座空营!”
“嗯?”华雄凛然失色,吃声道,“空~~空营!?”
“将军,还是赶紧撤吧。”小校急道,“孙坚军留下了一座空营,肯定还有别的诡计,此地不可久留。”
“嗯。”华雄点头道,“速速传令,全军撤出~~”
“杀杀杀~~”
华雄话音未落,军营外陡然响起了震耳欲聋的喊杀声,华雄惊抬头,只见大营四周陡然间亮起了通天火光,无数的火把从黑暗中星星点点地冒了起来。下一刻,无尽的火箭已经从四面八方掠空而起,向着大营无所不至地攒射而下~~
此起彼伏的惨叫声中,不断有华雄军将士哀嚎着倒下。
绵绵不绝的火箭又引燃了大营中的精布帐蓬以及堆积营中的木头、干草等杂物,不及片刻功夫,整个军营都开始燃烧起来,熊熊燃烧的烈火中,华雄军的士兵们正像无头苍蝇般狼奔豕突,不断有人被烈焰和浓烟所吞噬~~
“撤,快撤!”
华雄将手中长刀往外一引,率先策马出营,面临如此绝境,他已经顾不上麾下的八千将士了,现在最要紧的就是自己逃命!他可不想糊里糊涂地死在这里,更不想成为江东猛虎孙坚今后向人夸耀的功勋。
“滚开,都他妈的滚开!”
十数骑亲兵环伺华雄跟前左右,不断将挡住华雄去路的羌兵砍翻在地,这些亲兵都是汉人,追随华雄日久,平时都骄横跋扈惯了,经常把军中的羌兵当牛马使唤,现在杀起人来也是丝毫不会手软。
华雄的逃跑加剧了羌兵的混乱,可怜的羌兵们再无法组织起有序的撤退,许多将士都在自相践踏中悲惨地死去,还有许多将士盲目地翻过栅栏试图逃生,结果却像下饺子一样掉进了壕沟里,被尖锐的鹿角活活钉死。
只有少数羌兵跟在华雄身后侥幸冲到了辕门外,可他们的好运也仅止于此了。
“孙坚在此!贼寇哪里走?”
华雄正策马逃命时,前方陡然响起一声炸雷般的大吼,华雄急勒马抬头,只见前方漫山遍野尽是火光,亮如白昼的火光中,大群兵甲狰狞的精兵已经牢牢地挡住了去路,那群精兵阵前,有一员大将跨马峙立。
但见此将身披火红的铠甲,脸上缠了一条黝黑的布带,将整只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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