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妍愕然道:“先生要此药何用?”
贾诩道:“夫人只需告诉在下,世上可有此药?”
刘妍道:“倒有一种药汁,涂于脸上可令人满脸浮肿、月余始消,纵然是最为亲近之人,等闲亦难得辩认得出。”
“妙极!”贾诩击节道,“烦请夫人速备此药,在下有急用。”
刘妍道:“既然这样,请先生明天来取药便是。”
“多谢夫人。”贾诩向刘妍长身一揖,又道,“诩还有一事,烦请夫人相助。”
五天后,晋阳。
董卓临时官邸前忽然来了个怪人,这怪人身上穿着一件又破又旧的道袍,腰上系着草绳,头上戴着草帽,整个脸又浮又肿,两只眼睛被挤成两道细缝,当真是奇丑无比,而且浑身散发出一股熏人的恶臭,所过之处行人无不远而避之。
恰董卓出门,随行亲兵正欲上前驱逐这怪人,那怪人却忽然口出狂言道:“天地虽阔,何无一人耶?”
董卓闻之,随口应道:“吾手下文官武将凡数十人,皆为当世英雄,何谓无人?”
那怪人道:“愿闻其详。”
董卓道:“李儒机深智远,李肃能言善辩,虽萧何、苏秦不及也。吕布、华雄、张辽、徐晃、张绣等皆有万夫不当之勇,虽岑彭、马武亦不及也。徐荣徐元茂大将之才,当世无人能出其右,安得无人?”
“公言差矣,此等人物,吾尽识之。”那怪人道,“李儒机深智远,堪可看家护院,李肃能言善辩,可以吊丧问疾,吕布可使击鼓鸣钟,华雄可使放牛牧马,张辽、徐晃、张绣等辈可使屠猪杀狗、磨剑拭刀,徐荣徐元茂大将之才,可令砍柴耕田,仅此而已。”
董卓勃然大怒道:“汝有何能?”
那怪人道:“天文地理、无一不通,三教九流、无一不晓,文可安邦、武可定国,居庙堂足以辅佐君王,统三军可以逐鹿中原,虽运筹帷幄之中,却可决胜千里之外,此鸿蒙之能,岂凡人可识耶?”
吕布闻言大怒,拔剑就欲杀了怪人,却为李儒所阻止。
“奉先将军且慢。”李儒伸手阻住吕布,又向董卓道,“主公,此人虽然语气狂妄,却是出口成章、言辞犀利,堪称饱学之士,且如此藐视天下英雄、自视清高,若非疯癫之人,便是果有真才实才之辈。”
“既如此,本将军帐前尚缺一名文书小吏,可使充之。”董卓说罢,忽闻一股恶臭袭来慌忙以衣袖掩住口鼻,说道,“来人,速带此人下去沐浴更衣。”
待下人带着那怪人去了,吕布才愤愤不平地问道:“此人口出狂言、语多不敬,义父不杀他也还罢了,为何反而给他官做?孩儿甚是不解。”
“奉先吾儿有所不知。”董卓抚髯微笑道,“诚如文修(李儒表字)所言,此人虽然言语轻狂、举止疯癫,却言之有物、语锋犀利,焉知不是天下名士?吾若枉杀此人,岂非寒了天下士人之心?绝了天下能人异士投奔之路?”
“缘来如此。”
吕布听了个云遮雾绕、不知所谓,却竭力装出一副恍然大悟的嘴脸。
河套,美稷老营。
郭图一脚踏进马跃大帐,弯腰塌肩恭声问道:“图参见主公。”
“公则。”马跃抬起头来,招手道,“来,入座。”
“谢主公。”
郭图弯腰一礼,走到马跃对面屈膝跪坐下来,战战兢兢、执礼甚恭。
马跃顾自观看地图,半晌忽然问道:“公则,文和所患恶疾可曾痊愈?”
郭图目光一闪,低声道:“未见好转。”
“是吗?文和所患是何恶疾,用药五日竟仍未见好转?可有性命之忧?”马跃说此一顿,忽然长身而起,向郭图道,“本将军甚是放心不下,公则,不如你我同去探视一番?”
“不,不必了~~”郭图慌忙劝道,“夫人说文和兄所患之疾虽恶却无性命之忧,只是不宜探望,否则恐有感染之忧。”
“是吗?”马跃将信将疑道,“竟有此事?”
郭图目光闪烁,不敢正视马跃犀利的目光,低声道:“确有此事。”
马跃眸子里悠然掠过一丝寒芒,负手往前踱了几步走到帐前站住,郭图从身后望去只能看到马跃雄伟的背影,却无法看到马跃脸上的表情,郭图正自忐忑不安时,马跃却霍然回过头来,突然问道:“文和何时可回河套?”
郭图措手不及,不假思索地答道:“快则十日,迟则~~迟则~~呃~~”
马跃眼角已然浮起狡诈的笑意,郭图却是呆若木鸡、脸色煞白,望着马跃惶然不知所措,吃声说道:“主~~主公,图~~文和兄~~他~~这~~”
马跃闷哼一声,沉声道:“公则,你还想瞒到什么时候?”
郭图颓然跪地,叹息道:“文和兄,郭图让你失望了。”
马跃问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郭图不敢隐瞒,只得将此事前因后果说了一遍,原来贾诩这乱国毒士不愿意眼睁睁地看着马跃陷入绝境,决意乔妆前往晋阳游说董卓对洛阳用兵,便自作主张与郭图串通一气上演了这出“患疾”拙戏。
两人虽然有刘妍帮忙掩护,可最终却还是没能逃过马跃双眼。
“文和去了晋阳?”听完郭图叙述,马跃并未流露出多少震惊,更未如郭图预料般勃然大怒,只是仰天长叹一声,说道,“看来,该来的还是会来,该发生的还是会照样发生,世事并不会因为某些小小的意外而发生逆转呀,唉~~”
晋阳,刺史府议事大厅。
集凉州牧、并州牧、护羌中郎将、河东太守于一身的董卓正召集麾下文官武将议事,议题只有一个,那就是出兵河套、讨伐马跃。虽然未经朝廷许可,董卓却俨然以凉州牧、并州牧自居了,还让人刻了两颗大印。
今日下午,在董卓官邸外口出狂言的怪人此刻就以文书小吏的身份,忝居末席负责记录将文官武将们的言论记录下来并整理成册,以供董卓随时翻阅。
席间几乎所有的文官武将都赞成出兵河套,只有李儒目光深沉,还没有表明态度,众人正议论纷纷之时,厅外忽然响起沉重而又杂乱的脚步声,立于厅外的小校早已经引吭高喊起来:“徐荣将军、李催将军到~~”
厅中诸将纷纷侧首,只听金铁撞击声中两员武将已经昂然直入厅内,当先之人身披重甲、重面阔耳、颔下柳须飘飘,一对虎目不怒自威,赫然正是徐荣,徐荣身后之将身高七尺、眉目英俊,却是李催。
徐荣、李催直入厅内、锵然跪倒,疾声道:“末将徐荣(李催),参见主公。”
“两位将军快快请起。”董卓肃手道,“元茂来得正好,本将军正要问你,我军是否应该出兵河套?”
徐荣直截了当地答道:“该。”
“哦?”董卓欣然道,“既然元茂也赞成出兵,本将军再无疑虑……”
“此鼠目寸光之辈、柴门陋户之见,有何可取?”
忽有一把清朗的声音横插进来,强行打断了董卓的话,众人纷纷侧首,只见最靠近厅外的席案后面缓缓站起一人,却见此人脸肿如斗、眼细如缝,端的奇丑无比,赫然正是下午口出狂言的怪人。
“这位先生甚是面生得紧。”徐荣脸色铁青、语气不善,“末将乃是鼠目寸光之辈,所言乃是柴门陋户之见,却不知先生又是何方神圣,又有何高见?”
怪人浑不理会徐荣,只问董卓道:“敢问董公,出兵河套意欲何为?”
董卓道:“马屠夫狡诈多智、凶残嗜杀,麾下又多虎狼之士,且河套地势险要、易守难攻,且扼守并、凉之间,又可兵出采桑津威胁河东,堪称心腹之患!若不出兵灭之,本将军心实不安。”
“董公眼中仅只河套一隅乎?”怪人冷笑道,“素闻董卓雄图大略,原也不过如此。”
董卓怒道:“足下何出此言?”
怪人说道:“河套虽险,仅只一隅之地,兵不过两万,地不过千里,马屠夫纵有通天之才,何能为也?今董公挟裹并、凉、河东之众,坐拥雄兵二十万,麾下战将不下千员,更有李儒、李肃等智谋高深之士襄助,泽被四海、威振宇内正当其时,岂可一叶以彰目、因河套一隅而坐失良机乎?”
怪人话音方落,一直闭目未语的李儒忽然睁开了双眼,眸子里有莫名的阴冷之色一掠而逝,恰董卓向他投来垂询的眼神,便轻轻颔首。董卓会意,起身肃手道:“先生请上座,来人,看座。”
第189章 挟天子以令诸侯
待怪人坐定,董卓才一本正经地问道:“以先生之见,吾该当何为?”
怪人道:“驱师南向,挟天子以令诸侯也。”
“嗯?挟天子以令诸侯!?”
董卓目光悚然,厅中诸将更是纷纷色变,唯有李儒目露震惊之色。
良久,厅中始响起一片窃窃私语之声,以华雄、樊稠为首的凉州旧将摩拳擦掌、神色兴奋,似恨不得即刻挥师南下、直取洛阳。而徐晃、张辽等人以及大将徐荣却是激烈反对,以为挟天子以令诸侯实乃大逆不道,必为天下人所不齿。
一时间厅中武将分为两派,各执一词直争得脸红耳赤、不可开交,董卓一时间也是难以决断,只得暂时屏退众将、宣布改日再议,诸将依次退出,不及片刻功夫,厅中便只剩下了董卓、李儒两人。
董卓把目光投向李儒,问道:“文修以为如何?”
李儒忽然站起身来,向着董卓长长一揖,朗声道:“若依此议,主公大业可期也。”
“哦?”董卓抚髯凝声道,“这么说文修是赞成南下喽?”
李儒道:“正当其时也。”
“善!”董卓击案道,“吾意已决,即日便当驱师南下。”
“主公不可。”李儒急摇手劝道,“南下之事且勿操之过急。”
“嗯?”董卓疑惑道,“这却是为何?”
李儒道:“挟天子以令诸侯事关重大,岂可草率行事?主公若贸然进京,极易招致大逆不道之骂名、授人以柄,到时候天下幽幽、众口一词讨伐主公,主公就是有一千张嘴只怕也分辩不清了,这岂不是反而误了大事?”
董卓一拍额头,恍然道:“若非文修,吾危矣。”
李儒道:“主公若欲成就大事且不可心急,可令各位将军加紧训练军卒、广积粮草以备不时之需,再派人于朝中大肆活动、制造纷争,造成局势动荡、人心不稳之乱象,到时候主公再广发檄文、昭告天下,以‘清君侧’之大义入主洛阳,则天下人皆无话可说。”
“唔~”董卓连连颔首道,“就依文修所言。”
中平四年(187年)6月初。
此时的洛阳,已经陷入一片愁云惨雾之中。
董卓大败六路联军,并率军袭杀丁原、攻占并州的消息传来,大病初愈的汉灵帝刘宏当即仰天哀叹一声、再次吐血昏劂,左右慌忙将之救起,急唤大医来时,汉灵帝已经是奄奄一息、气若游丝。
刘宏自知不久于人世,遂急召大将军何进、太傅袁隗、司徒王允、太尉张温、司空刘弘、太师杨彪等文武大臣进宫。匆匆安排好后事,刘宏便吐血三口、阖然长逝,时年二十九岁,后被追谥为灵帝。
次日,大将军何进率领文武大臣扶持太子刘辩登基为帝,史称汉少帝,然而,灵帝丧期未满,少帝还没来得及改元,一场阴谋便突然袭来。
中平四年(187年)7月,自知良机已至的董卓,使人买通上军校尉蹙硕。
在李儒的谋划和协助下,时刻梦想着恢复十常侍往昔权势地位的蹙硕,效仿中常侍曹节发矫诏、起兵清君侧,率领西园军一部攻入洛阳,太傅袁隗、大将军何进死于乱军之中,时袁绍刚从勃海返回洛阳,准备接替袁隗出任司隶校尉。
猝遇兵变,袁绍急忙联络旧将、助军校尉冯芳、护军校尉赵融等还攻洛阳,两军于洛阳城下混战连日、百姓死伤无数,局势一片混乱,可怜年幼的汉少帝刘辩登基不及两月,便遭此兵灾,与何太后躲在禁宫中整日以泪洗面。
中平四年(187年)8月,经过两个多月的精心准备,董卓终于遍发檄文于天下,正式起兵南下,打起了“清君侧”的义旗,河内太守张扬、兖州牧刘岱、谯郡太守曹操、琅玡太守刘备、青州刺史孔融、徐州刺史陶谦、扬州刺史袁术、长沙太守孙坚、益州牧刘焉、荆州牧刘表等十镇诸侯不甘落后,纷纷起兵响应。
这是一场军阀的盛宴,各镇诸侯们都想从中分一杯羹,都想从这场声势浩大的“清君侧”行动中争得一些好处。
晋阳。
五万大军已经集结完毕,只等董卓一声令下便可以挥师南下。董卓金盔金甲,跨骑在一匹雄健的大宛良驹之上,显得威风凛凛,身后侍立着气宇轩昂的吕布,吕布头顶紫金冲天冠,上插两支雁雕翎,显得飘逸而又潇洒。
董卓不时抬头看看天色,眸子里掠过一丝焦虑。
正等得不耐烦时,一骑快马忽然从前方疾驰而至,向董卓道:“主公,军师至矣。”
“哦?”
董卓手搭凉篷往前望去,果见前方尘烟滚滚,数十骑快马已如风卷残云般冲将过来,当先一人儒衫飘飘、神态洒脱,不是董卓心腹谋士李儒还有谁来?董卓当即面露喜色,与吕布策马迎上前去。
李儒策马近前,于马背上抱拳作揖、恭声道:“参见主公。”
“免礼。”董卓喜道,“文修已至,大军可以开拔矣,奉先何在?”
吕布策马上前,昂然道:“孩儿在。”
董卓道:“传令三军,即刻开拔。”
“遵命!”
吕布锵然抱拳、领命而去。
李儒环顾左右,忽然惊咦了一声问道:“主公,许家(怪人自称许家)先生如何不在?”
“文修有所不知。”董卓淡然道,“许家先生已经随元茂(徐荣表字)引军出屯兹氏以震慑河套,因而不在军中。”
“嗯?”李儒目光一闪,凝声问道,“此乃主公之意,还是许家先生自请而去?”
董卓道:“实乃许家先生自请而去,文修,可有不妥?”
“不好!”李儒失声道,“此人似欲弃主公而去,当速谴人追杀之!”
“啊?”董卓惊道,“文修何出此言?”
“挟天子以令诸侯之策,乃许家先生所献,今主公欲起兵而清君侧,许家岂有不随军前往洛阳之理?此番自请出屯兹氏,分明是想引而远遁。此人智谋远在儒上,若不能为主公所用,当杀之以绝后患。”
李儒说此一顿,疾声道:“请主公速谴猛将击之,迟恐晚矣。”
董卓素来信任李儒,当下不敢怠慢,疾声道:“徐晃何在?”
徐晃急策马而前,疾声道:“末将在。”
董卓道:“速率精兵五百,前往兹氏擒拿许家,不得有误。”
“遵命。”
徐晃铿然抱拳,策马领命而去。
兹氏,徐荣大营。
徐荣正伏案察看地图,忽有小校入帐来报:“将军,徐晃将军帐外求见。”
“徐晃?他不是随主公前往洛阳了吗,又来兹氏何干?”徐荣凝思片刻,朗声道,“传令,有请徐晃将军。”
不及片刻功夫,徐晃疾步而入。
“末将徐晃,参见将军。”
“徐晃将军不必多礼。”
客套既罢,徐晃环顾左右不见许家,遂沉声问道:“奉主公将令擒拿许家先生,不知先生何在?”
“咦?”徐荣惊咦失声道,“许家先生返回晋阳已三日矣,主公如何不知?”
河套,马跃老营。
“屠夫,屠夫!”管宁手指马跃鼻子怒骂道,“为全河套一隅之地,竟不惜牺牲天下数千万百姓,汝心何忍?汝心何忍!”
马跃目光阴森,瞪着管宁不言不语。
典韦却是勃然大怒,拔出两枝大铁戟架于管宁颈上,喝道:“管宁匹夫,再敢出言不逊、侮辱主公,老子便宰了你。”
管宁不屑道:“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惧之?”
“嗯?”《|wRsHu。CoM》
典韦眸子里杀机流露,正欲挥动铁戟将管宁人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