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也无妨,有几个细作在民间也是常事,但是军中父亲一定要明察。万一”
“这个为父明白,城门紧要之处,定派心腹守卫。”
“父亲治军,女儿还是放心的,只是非常时期,父亲一定要小心”话说到一半,不知为何眼圈微红。清尘本不是多愁善感之人,只是对于这个全心爱她护她的父亲,她总有一种割舍不下的感情。允许她在自己的父亲面前再脆弱一回吧。
安明夏按了按清尘放在桌上的手,道:“尘儿放心,为父久经沙场,出生入死三十几载。不会那么容易出事的。”
“还有母亲。不管怎样,女儿希望你们都能平安。”
安明夏叹息一声,道:“有为父在,定会护你母女平安的。”说着,话题一转,道:“睿王约你一叙,尘儿打算如何应对?”
清尘拿手背擦了擦眼角,道:“女儿曾与睿王有点交情。他不是一个奸诈之人,此次谋反。恐怕是受奸人挑唆,与他见上一面也好。”
“要不要趁此机会将他拿下,京都毕竟还有十万大军。”
清尘也想过这个问题,只是,将周允拿下了,城外还有二十万大军,说不定,只要周允没按预定时间出城,大战就会一触即发:“父亲觉得睿王会孤身一人,冒着功亏一篑的危险,来跟女儿闲话家常吗?”
“尘儿的意思为父明白,但是我们还是可以冒险一搏的。”
“父亲,女儿要的不是冒险一搏,而是志在必得,现在时机还不成熟,等女儿先见睿王一面再说,如何?”
安明夏看着清尘坚毅的眼神,叹口气道:“罢了,就听你的吧。”如此清尘幽深的双眸,有谁能拒绝的了,不知从何时起,他安明夏的女儿变得如此惑人心神了。
“那需要为父派兵保护吗?”
“不用,女儿有万春保护就可以了。”清尘抬眼看了看站在门口守卫的梅万春,笑道。
安明夏也是微微一笑:“看来,梅家这小子还挺合尘儿脾胃。”
清尘抬头看看窗外,酉时将近,她一口喝干碗中龙井,道:“父亲,女儿先走了,。”
安明夏点点头,微笑着目送清尘出了雅间的门,等清尘人影彻底消失,眼中才流露出些许的担心,使得他浑身笼罩着一种忧郁的美,大周的安国大将军,即使忧伤,依然是一个美男子。
京都的大街华灯初上,虽受战火干扰,没了平日里的热闹,但是街上依然人来人往。摆小摊的依然摆小摊,卖杂耍的依然卖杂耍,无论朝堂如何风起云涌,城外如何兵临城下,百姓的生活还是要继续的
清尘看看这个,瞧瞧那个,心情居然莫名好转,想来她也有好久没有好好逛逛街了,索性放开了性子好好看看谁知,这么一看,竟错过了时间。
等她来到醉仙楼,酉时已经过去半个时辰,她刚进门,就有人将她引导了楼上,进入一个优雅的隔间,首先映入清尘眼帘的,是木几上放的一架琴,再抬眼往上,只见一个白色的背影,披着披风,连头都罩起来了,看不清楚脸。
清尘轻咳一声,那人才转过脸来,一张温润如玉的脸,还有一双带笑的眼。他望了一眼清尘身后拎着大包小包的梅万春,眼中笑意更浓:“清尘看来今日收获颇丰。”
清尘尴尬地笑笑,伸手挥退梅万春道:“好久不曾出来了,出来就忍不住买了些小玩意,错过了时辰,还望睿王见谅。”
“清尘叫我周允即可,许久不见,你可好?”
这氛围,也太融洽了,简直像是老情人久别重逢啊。清尘赶紧甩甩脑袋,让自己的思路回到正常轨道:“不知睿王今日约我来,有什么事?”
周允没有直接回答清尘的问题,而是转而望向木几上的琴,问道:“清尘可还记得这筝?”目光灼灼,看得清尘差点脸红。
“记得,这是睿王做的筝。”
“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五十弦,这名还是清尘起的呢。”
清尘看着这“五十弦”呆愣了一会,是啊,当年,在梅花树下那个翩翩少年,如今却成了她的敌人。清尘忍不住伸手抚了一下这熟悉又陌生的琴,只有一声叹息。
周允却上前一步,抓住她的手,道:“清尘,我知道有些东西我给不了你,但是,我还是想试一试,九弟的焦尾比这五十弦要金贵,但我这琴,却是亲手所做,费尽心血,你若愿意,大周的皇后之位还是你的。”
清尘一把抽出自己的手,道:“睿王,你的性子我最是清楚,你为何要走到今日这步,你知不知道,你这一反,有多少生灵要涂炭,你告诉我,这是为何?”
周允痛苦地捏紧了拳头:“清尘,你不会明白,本来我也不明白,皇上与王爷有什么区别,但是自从我有了自己的孩儿哦,就在你们走后不久,芊芊为本王生了个儿子,那时,我就在想,我的孩子难道以后也要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心爱的女子嫁给别人,难道也要跟我一般,与自己不爱的女人生活一辈子,生儿育女我可以忍受,但我的孩儿,不能再过这样的生活”
“周允,你清醒点,你不能为了你的孩儿,牺牲天下这么多人的孩儿。”
周允却打断清尘的话:“清尘,跟我走吧,我与谁为敌也不会与你为敌的。九弟被困蓟州,目前下落不明,你还要为他守着这个破朝廷吗?你知道有多少官员出了京都,来了京郊行宫吗?”
清尘默默地坐到琴前,道:“周允,我们再合奏一曲吧。”(。)
第两百章()
醉仙楼外,回荡着醉人的古曲,听得路人都想从此浪迹江湖,只是,清尘与周允心中都很清楚,深陷皇权斗争的两人,此生恐怕无缘江湖。
周允走了,清尘目送着他远去,这本是个好机会。清尘知道,周允未必不知,但他还是孤身一人来见她。清尘抬手制止了想要冲出来的皇城守卫,之后,又缓缓地将手放下。就算是争,她也要光明正大地跟他争,只是心中惆怅,依然无法排解。
回到宫中,已是深夜,她挥退梅万春,独自一人往自己的寝殿而去。只是,人还未到凤翔殿,守在门口的宫人眼尖,一看到她就快步跑上前来,凑近低声道:“娘娘,大臣们在殿内等候多时了。”
清尘柳眉微皱,此时来,还直接来了凤翔殿,看来要说的不是小事。清尘快步走进殿内,看到齐齐整整站了两排人,有些是清尘认识的,大部分都是陌生的脸孔,傅天凌不在,她父亲刚刚还在醉仙楼外,现在肯定也赶不过来,看来他们今日是有备而来。来者个个面色凝重,为首的竟是柳如元,身穿绛紫色官袍,面上有着掩也掩不住的得意之色。
清尘走到主位,缓缓坐定,气定神闲地问道:“诸位臣工,深夜到访凤翔殿,不知有何要务?”她嘴角带笑,扫了众人一眼,发现众人神色各异,惶惶不安者有之,面色凝重者有之,眼神轻蔑者,亦有之。
此时,柳如元缓缓开口:“启禀皇后娘娘”
只是,他话还未出口,清尘笑着打断,道:“柳太傅,太傅如今的职责乃是教导皇子,怎么也跟这帮朝臣一起瞎闹,竟也管起前朝之事了?”
柳如元脸上一热。心中暗恨,但他在朝为官多年,轻易不会退却,依然拱手道:“国家兴衰。匹夫有责,更何况,在这危难之际,臣也想尽一份心力。”
清尘一声冷笑:“哦,这么说来。柳太傅前日夜里暗访京郊行宫,也是在为朝廷尽力?”
柳如元身形微顿,心中暗惊,她竟连这个都知道,但面上表情毫无变化:“老臣日夜为大周奔走,此次与众大臣前来,也正是为大周的长治久安,为周家的百年基业”
清尘暗暗咬牙,这个老狐狸,脸皮真够厚的:“既如此。那就听听太傅的高见!”
柳如元从袖中拿出小小一卷黄色绢布,摊开交到宫人手中,道:“臣刚刚得到密报,说咸宁皇帝在蓟州失踪,下落不明,生死未卜。”清尘接过宫人递上来的绢布,看了一眼,果如柳如元所言,她眉头皱的更紧,这个柳如元。连自己在外有密探也不做隐瞒了,显然是觉得自己胜券在握了。清尘将黄绢交到宫人手中,笑道:“柳太傅的探子是否可靠,仅凭这只字片语本宫怎能盲目相信太傅之言况且。本宫现在都还没有收到皇上失踪的密报,难道,太傅的探子,比朝廷的探子更神通广大。”
清尘此言一出,下面臣工立即议论纷纷,是啊。就凭柳如元片面之词,他们怎么都跟着进宫瞎闹,无凭无据说皇帝失踪,动摇军心,搞不好可是杀头的大罪。有些人已经开始擦额头溢出的汗珠。
柳如元见清尘轻轻巧巧几句话,众人就开始动摇,心中暗恨,安家的这个花痴女,何时变得如此伶牙俐齿,莫非以前都是在藏拙不成,倒是小看她了。不过也无妨,他还有后手:“皇后可以不信老臣之言,可金龙卫的话,皇后总该相信了吧!”说着,手一挥,就有人带上来一个侍卫,破衣烂衫,灰头土脸,显然经过长途跋涉。清尘仔细一看,确实是金龙卫的装束,柳如元竟连周筱的暗卫也了解地如此清楚,看来今日确实是有备而来,且想打她个措手不及。
柳如元一个眼神,侍卫开口道:“皇上所率大军在蓟州北部与敌军相遇,我军不幸中了埋伏,皇上落入蓟河,至今至今下落不明。”
清尘心中暗惊,不是说好诱敌深入,怎么会真的落水呢,她忽然想起那日上山了然大和尚说了半句的话:周筱恐有一劫。莫非真的被他言中
下面又是嗡嗡嗡一阵议论之声。
柳如元见状,得意之色更甚,但面上还要装作悲痛的样子,继续道:“现如今,睿王大军包围京都,最多十日,京中粮食会断绝,咸宁皇帝下落不明,皇上又没有留下子嗣。睿王周允,与咸宁皇帝本是一脉同胞,同是先皇子嗣,同是周家子孙,皇后娘娘何不开了城门,迎新皇入主京都,也好使苍生免遭荼毒,使百姓依然安居”
底下大臣立即附和:“请皇后慈悲,为天下苍生计,为大周百姓计!”
清尘顿时一阵晕眩,原来这帮人这么晚进宫,是逼宫来了,看来,她的计划也要改一改,她不信周筱就这么失踪了,但万一周筱真的有什么意外,那她的局面真的相当被动。她安清尘难道真是个克夫之人,周筱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清尘甩甩头,稳定心绪,现在不是伤心的时候,她得静下心来,先安抚底下这帮老臣。
“柳太傅所言,也不无道理。但毕竟兹事体大,容本宫今晚好好想想,明日召开朝会再议,可好?”
清尘会如此冷静地赞同柳如元的观点,大大出乎所有人的意料,连柳如元本人都觉得诧异,这是一个什么样的女子,小小年纪,竟能处变不惊到如此地步,自己夫君下落不明,整个京都被强敌包围,朝中大臣又深夜逼宫,她还能悠悠然地说:明日再议。若不是傻大姐,那必定心中大有乾坤。
清尘这么不温不火地,柳如元却开始皱眉。他深深地望了一眼坐在主位上的女子一眼,不曾想,跌进了一汪深潭,清尘也在看着他,且毫不避讳。柳如元一惊,有着这么一双洞穿世事的眼,怎么可能是傻大姐。他定了定心神,道:“臣等谨遵皇后圣命。”且再等一等,一个晚上想来也不会有什么大的变故。
众臣见柳如元这么说,只得应和:“谨遵皇后圣命。”
等这些老臣一走,清尘立即唤来宫人,道:“扶本宫回内殿!”颤抖的双手和后背涔涔的冷汗,让她觉得摇摇欲坠。
她在宫人的搀扶下,一步一步挪到床上,用尽力气吩咐道:“让星月楼的梅万春立即来凤翔殿,还有,悄悄去御医院请一位御医前来。”她目前的身体状况还不能让柳如元知晓,否则,恐怕还没等周筱回来,京都就落入了他人之手,清尘不是养在深闺的千金小姐,深知成王败寇的道理,越是危急时刻,她越要沉得住气。
梅万春来得很快,一见清尘苍白的脸色,面色一沉,道:“谁欺负你了,本少爷给你出气?”
清尘一听梅万春如此孩子气的话,心中觉得好笑,果然还是孩子,她本不该将他卷进这场纷争
“万春,我有一件事情需要你帮忙情况紧急。”
梅万春毫不含糊,道:“有什么事尽管开口,本少爷受不了女人婆婆妈妈的。”
“你去将军府,就是安府,悄悄把安将军,就是我父亲请进宫。出去不能让人知晓,回来也不能让人知晓,明白?”
“明白!”说着,一转眼,人已消失。
梅万春前脚刚走,御医后脚就进了门。清尘也不避讳,直接伸手让他诊治,倒是吓了那御医一跳:“臣梁时惶恐!”
清尘道:“无妨,本宫觉得气虚体弱,许是太累了,梁太医给瞧瞧,开点补药即可。”
梁时这才颤颤巍巍地搭上清尘的手腕,轻轻一按,大惊,道:“臣请问娘娘,娘娘月事是何时来过?”
清尘略一思忖,道:“最近事多,本宫也有点忘了,似乎是两月之前吧”这么一想,是好久没来了,难道是
“既如此,臣恭喜娘娘,娘娘脉走如珠,是喜脉。”
清尘一愣,喜脉,那不就是说她怀孕了?清尘似乎从未考虑过,她会在古代生儿育女,这个孩子来得如此突然,又逢乱世
清尘呆呆地抚摸着自己平坦的小腹,沉浸在震惊之中无法自拔,连御医的离去都毫无知觉,直到门口来报,说梅万春已经携安明夏到了外殿(。)
第两百零一章()
安明夏进了大殿,由宫人领着,又进了内殿,他也不避讳。清尘见老父深夜还要为她奔忙,心中很是愧疚。她坐起身来,让宫人搬来红木圆凳,摆在床边。安明夏一见清尘苍白的脸色,就眉头紧皱,心疼地问道:“尘儿这是怎么了?可是身体不适?”她这个女儿平日里身强体壮,自从跟随了然学艺以来,可是连小病小痛都未曾有过。
安清尘也不瞒他,道:“就在父亲进宫之前,柳如元带着一帮老臣来了凤翔殿,说接到密报,周筱掉落蓟水,如今生死未卜”
“皇上此举,是否有意为之?”
“不管他有意也好,无意也罢,如今我们的局面甚是被动,女儿之想听听父亲的意见。”
“那柳如元的意思是”
“那个老狐狸,想让我主动迎睿王进京,还以天下苍生为借口。”
“尘儿莫急,京都兵权都掌控在为父手中,我儿大可稳坐高堂,至于城外的叛军,为父想要抵挡个十天半月应该不成问题。”
听安明夏这么说,清尘心中安定不少,她知道,只有兵权在手,那些大臣也兴不起什么大浪,然后,她忽然想起,道:“父亲,女儿有身孕了。”
安明夏闻言大喜:“此事当真?”
“御医刚刚诊出,只是,女儿还是有点担心,如今恰逢乱世”
“我儿尽管放心,有为父在,定会保你母子平安,区区周允,为父还不放在眼里。”安明夏此生只有安清尘一个女儿,虽然这个女儿也是出类拔萃,但谁不想儿孙满堂,如今一听说女儿有了身孕,简直喜出望外,那得意之色是掩也掩不住。清尘觉得此时。自己温文尔雅的父亲居然有点豪气干云。
“我这就回家告诉你母亲这个好消息!”说完抬脚就走了。
清尘张口想将他叫住,可惜已经晚了,她好不容易请他进宫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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