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时,竹篮中花笺少了一半。
清尘一见那牡丹就愣了愣神,这花,与她家花厅的牡丹如出一辙,记得那日她初见周筱,便是在那幅牡丹图下,当时的周筱,令日光失色
她怎么无缘无故想起周筱,清尘甩甩头,努力集中注意于这国色天香的花中之王。
清尘忍不也拿了一张花笺,提笔便写了两句,让弦儿扔到了高台上的竹篮里,等待高台上的众人审阅。
上头的人一句句地念,几个老学究一句句地品。待得念出清尘所写诗句,众人表情不一。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众人顿时议论纷纷,有说好诗,有说不堪入耳,无一定论。
南风玉赶到时,正是安清尘被请上高台之时。其中一个老学究问道:“这位公子好雅兴,不知公子作此两句,是何感想?”
清尘暗道,这两句可是人人皆会的名句,便也没多想,回道:“没什么感想,只是随手一写,老人家若觉得不堪入耳,不看也罢。”
南风玉坐在马上,会心一笑,这个女人,果然还是丝毫未变,说话还是那么直接。
就在老学究们争论不休之时,众人只听从后面传来一声音:
绿艳闲且静,红衣浅复深。
花心愁欲断,春色岂知心。
老学究们一听,纷纷停下争论,异口同声道:“好诗,好诗,真乃千古佳句也!”
众人纷纷回首,只见一人端坐马上,夕阳余晖将他一席白衣染上红霞,丝毫不亚于台上牡丹,此人容貌令人惊艳。
清尘也随意望了一眼,竟觉那眼神似曾相识,那聛睨一切的神情也很是眼熟。
南风玉悠然上台,丝毫不做推脱地一手捧起那盆国色天香,道:“多谢!承让!”
而另一只手,则自然而然地将安清尘的手紧紧地握入手中。
第六十九章()
此人如此无礼,清尘很是诧异,她转头一看,竟然是他!那个曾闯入她房中的黑衣人。
“兄台,我与你并不相识,还望放开你的手。”虽有过一面之缘,但她与他还未熟到可以牵手的地步。
南风玉也不说破,笑道:“我与仁兄一见如故,实在是情不自禁。”
清尘用力抽出自己的手,白了他一眼。
南风玉则是眉眼皆带笑,好久不曾见到她如此生动的表情了,心中竟觉无比舒畅。
清尘率先跳下高台,她实在不想在此与这个人一起丢人现眼。而台下之人看了这一幕,纷纷惋惜叹气:这么俊的一个男子,竟然是个断袖,不过,方才跳下去的那一位也丝毫不差,比女子还要清秀,难怪台上这位要动心了。
南风玉赶紧抱着那盆国色天香,也随着安清尘跳下高台,追上前,问道:“请问兄台尊姓大名?”
清尘头也不回往前走,倒是弦儿,回头笑答道:“我家公子花千尘。”
“花公子,请留步。花公子的一句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真乃绝句也,玉某自叹不如,这盆国色天香理应是花公子所得。”
清尘一个停步,转身拿过南风玉手中的牡丹,道:“如此就多谢兄台了。”然后转身,继续往前走。
南风玉呆立当场,哑然失笑,他的清尘,果然还是如此率性可爱。顾千离立在南风玉身后不知所措,他是不是该将主子的花去追回来,但是主子没发话,他也不敢多动。
“千离,她下榻在哪家客栈?”
“凤栖梧。”
安清尘看中这家客栈就是因为它的名字,够雅致。能取这么雅致的名字,说明客栈主人定是风雅之人,而清尘所需唯安静清雅而已。
清尘与弦儿要了一间独立的小院,有三间房,一个小花园,价钱也不贵,一张银票可以住很长一段时间,还有人定期打扫,清尘很是满意。
两人一入小院,清尘就将那“国色天香”放在院中石几之上,她盯着这盆牡丹,显得有些神思恍惚。
玉公子是南唐人,且他曾潜入将军府,那么他一定知道她的身份,若是他有意泄露,那她的处境将十分危险。但是,就今日的情况看,这玉公子似乎不打算将她的身份公之于众,那么他到底是何意图。
还未及她理清思路,外面就有人敲门。
弦儿开门一看,竟是刚才台上之人,后面还跟着另一个人。
南风玉跨进院门就示意顾千离将院门关上。他快步走到安清尘面前,道:“你终于来了!”
安清尘示意弦儿先下去,才道:“不知这位公子有何贵干?”
“玉某来报当日救命之恩。”
“救命之恩你当日不是已经报过了,那两棵天山雪莲,是你派人送来的吧。”
“区区野草,怎能抵得上玉某一条命,况且,那只是你的生辰之礼。”
“那你想怎样?”
“以身相许。”他误杀了她的未婚夫君,那他就赔她一辈子的幸福。
南风玉说得轻巧,却将清尘吓了一跳。
“你我只有一面之缘,你对我的品行性格一无所知,怎能就这么将自己卖了?”清尘觉得甚是可笑,这古代的男子怎么都这样,难道她真得生得倾国倾城?她安清尘还没有自信到如此地步。
她又怎知他对她一无所知?从他离开大周以来,她的一举一动他都了如指掌,他家烈焰盟可不是浪得虚名的。
“清尘品性,自然不会差,看眼睛就知道了。”
又来了。她的眼睛到底怎么了,有这么大的魔力。
“我对公子的家世也一无所知,况且,公子当日还夜闯将军府,试问这样的人,公子敢娶,我又怎么敢嫁?”
南风玉一愣,从来都是别人想嫁,他不愿娶的,今日倒好,他真心想娶了,她却不愿嫁。
“也是,清尘对我家世一无所知,是玉某欠考虑。在下姓玉,单名一个宁字,家中经营各种生意,包括酒楼、客栈、茶庄、布行父母早逝,无兄弟姐妹,家中亲戚不多,只有一个表妹。玉家在盛京有宅子三座,在洛城还建有两处别院。玉某年二十有二,至今未娶妻,也无妾室。若是清尘愿意,玉某在此发誓,若是娶了安清尘,今后绝不纳妾,家中一切财物皆交由清尘管理,大小事务都有清尘做主。”
清尘听他絮絮叨叨地讲了一大堆,只回了他三个字:“不愿意。”只要看到他那双眼睛,她就想起为救她而死的江玉恒,这么巧,他的名字也带一个“玉”字。
南风玉早知没有这么容易,但也没想到她拒绝得这么干脆:“玉某不会放弃的。”
清尘也不管他放不放弃,反正她在南唐也不会久住,就随他好了。
“以后人前请叫我花千尘。”
虽是洛城,但离南唐国都盛京并不远,难保不被人发现。
南风玉点头道:“这是自然。”这点轻重他还是知晓的。
南风玉一走,弦儿就从屋里蹦了出来,她小孩子心性,忍不住好奇道:“公子,这位玉公子是来干什么的?”
清尘无奈道:“小孩子家,不要多问。”
弦儿只得吐吐舌头,又蹦回屋里去了。
第二日,清尘起身,带着弦儿,正要出门去找个小院,刚出院门,就见站在门口的顾千离,手中捧着一盆刚盛开的芍药花,见清尘出来,忙道:“公子,我家少主叫我送来这个,说是开得好看,让公子共赏。”
清尘望了一眼顾千离手中的芍药,道:“不用了,本公子不懂赏花。”
顾千离又道:“花公子,我家少主说今日想与公子共进早膳。”
清尘带着弦儿,边走边道:“今日没空,请你家少主不用来了。”
顾千离正想说,他家少主上完早朝已经在赶来洛城的路上了,人已走远。他家少主这几日简直跟打了鸡血一样,朝堂上无论大臣提什么要求,都笑着答应,烈焰盟中这几日也是欢声笑语,只因少主心情好。这不,刚下早朝,就快马加鞭往洛城赶,丝毫不觉得累。
只是洛城的这位,似乎无心于他家少主啊,看来他家少主少不得得吃几个闭门羹。顾千离摇摇头,捧着手中盛开的芍药叹息而去。
第七十章()
盛京。南风玉前脚刚离开,南风绣就闯入了正清宫。抓起一个小太监,问道:“玉哥哥呢?”
小太监抖出了一身汗,答道:“回绣绣公主的话,主子他,他,刚下了朝,就骑着马走了,小的,小的也不知不知主子去了哪里!”
南风绣将小太监一扔,对着正清宫的房梁吼道:“夜小七呢,不是从西原滚回来了吗,给本公主滚出来!”
整个皇宫,能奈南风绣何的只有一人,就是南风玉,现如今南风玉一走,猴子就称大王了,夜小七很是无奈地从屋顶的一根大柱子背后跳下来,跪道:“臣夜小七,拜见公主殿下!”
“夜小七,你一定知道玉哥哥去了哪里,还不速速禀告本公主。”
“公主,臣只知少主去了洛城。”少主也没说不能告诉别人。
“洛城?玉哥哥去洛城干什么?”
“这个臣不知。”估计是为了大周的那个女人。
“马上带本公主去。”
夜小七一听,愣了,从盛京到洛城,快马加鞭至少三个时辰:“公主,洛城它路途有点遥远。”
“哼,本公主要去难道还怕它路远不成!小夕,吩咐备马。”
一想到大周的那个女人和他家少主,夜小七立马出了一身冷汗,要是被他们两人同时记恨,那他夜小七这辈子就别想有好日子过了,因此,他努力相劝道:“公主,洛城这么大,公主即使到了那,也是很难找到少主的啊。更何况,少主他武功高强,神出鬼没的,臣,恐怕找不到。”
“这我不管,去了再说!”她南风绣想做的事,从来没有先打退堂鼓的。
夜小七只是跪地不起,坚定地道:“臣不去。”
南风绣用力拉起夜小七的一只耳朵,对着他吼道:“你敢不去,小心本公主砍了你的头!”
就算砍了他的头他也不能去,他家少主的手段可比砍头可怕多了。夜小七坚决摇头:“臣不去!”
南风绣对着内侍道:“找人来,将夜小七给我绑了!”
夜小七一看情况不对,一把挣脱南风绣的魔掌,“嗖”地一声,又跃上了房顶横梁,朝着下面的南风绣喊道:“公主恕罪,臣受少主之命,在他离京之时守护正清宫,不能擅离一步。”
话音一落,人已消失,只留气急败坏的南风绣,及一帮不知所措的侍卫。
待得南风玉风尘仆仆赶到凤栖梧,只见门口站着的顾千离,而不见佳人,失望之情油然而生。
他下马,问道:“人呢?”
“回少主,走了。”
“走去哪里了?”
顾千离抱着那一盆开得正好的芍药,摇头道:“属下不知。”
南风玉将缰绳一扔,微愠道:“花给我,去喂马。”
顾千离只得捡起缰绳,告退离去。
南风玉抱着花,给自己找了个舒适的位子,静等佳人归。只是,他太低估了自己这张脸的吸引力,凤栖梧原本坐落于清净之地,但也不是人迹罕至,不多时,只见借故往这边凑的人越来越多,且多为年轻女子。有些甚至还时不时向南风玉抛个媚眼,南风玉却只是冷着一张脸,眼角都不斜一下。
安清尘看了一下洛城的几户宅子,都不是很满意,且价钱还贵,还不如常住凤栖梧来得划算。
与弦儿两人回到住处,却看到门口不知为何比平日里要热闹许多,结果走近一看,终于找到了罪魁祸首,全是因为站在门口的玉宁。
“你在这里干嘛?”手里还傻傻地抱着一盆花。
南风玉见清尘回来了,忙递上手中的芍药,道:“等你很久了,芍药都要凋谢了。”
见南风玉将手中的花递给一身男装打扮的安清尘,旁边本来有心搭讪的女子顿时芳心碎了一地:这位美男子竟是个断袖!
安清尘看了一眼他手中的花:“我说玉宁,你不在家好好做生意,老跑到我这里来干嘛?我昨日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我近期没有嫁人的打算。你请回吧。”
南风玉自顾自地一脚跨进安清尘的小院,道:“昨日我也说了,本公子有的是时间!”
南风玉的无赖让安清尘很是头疼:“那你就慢慢在此赏花吧。”清尘扔下南风玉,跨进了房门。
南风玉也不理会,跟进屋道:“听说花公子在找住处?”
“不劳玉公子费心。”
见安清尘坐下喝茶,南风玉也坐到她身旁,道:“清尘,你为何定要与我如此见外,我们相识也有好几年了,且你还就我于危难。”
清尘皱皱眉,道:“我就你,不是因为你。”
南风玉一听这话,心中一堵:“我知道,是因为我长得像另一个男人。但是,我不管,我只知道,那日”那日,她浸在浴桶中任人羞辱,而他却无能为力。
安清尘一个眼神,南风玉马上噤声:“好,好,不提那日,不提了。那我们说说如今。”
这个玉宁,到底有完没完!
“如今,你想怎样?”
“如今,你孤身一人来到洛城,人生地不熟,你为什么要拒人千里,我完全有能力帮你。清尘,嫁给我吧,我已经二十二了,家中没有妻室很不像样,会被人笑话的。”
“南唐这么多女子,你怎么会娶不到妻室,刚才,就我小院门口,都排起长队了,你随便挑一个都行啊。”
南风玉红着脸分辨道:“清尘,你别误会啊,那是她们自己凑上来的啊,我一眼都没有看她们,这些庸脂俗粉,本公子根本不屑一顾!”
清尘安静地看着他分辨,恍然好似看到了坐在她车中的江玉恒
南风玉见安清尘虽盯着他,但是眼神迷离,似乎透过他在看另一个人,顿觉一阵不悦:“安清尘!”
清尘立马回神,看着眼前愤怒的玉宁,一愣,继而清醒:他,终究是不在了。
“那个男人,那个叫江什么恒的,到底有什么好,让你如此心心念念。”说出这几个字,他都觉得很是艰难。
安清尘想到毫无音讯的江玉恒,又想到了自己回家无望,不觉心中一阵难言的孤独,她一言不发,出了房门,这个令人郁闷的古代,她真的不想呆了。
南风玉见清尘神色恍惚地出去,还带着一身的落寞,不知为何,心竟开始莫名的抽痛,莫不是他话说得太重,勾起她的伤心事了。那日在大周,在她的香闺,那汹涌而出的眼泪他是记得真真切切。
他急忙追上前,将她拦下,道:“清尘,我错了。”
清尘看他一眼,依然不发一言,绕开他继续往前走,她真的想一个人静一静。
南风玉见她这样,真的有点急了,一把抱住她,将她搂进怀里,在她耳边轻声道:“清尘,我错了,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说了!”
清尘听他这一句,竟忍不住抽泣,她本不是一个脆弱的人,可是,到了这莫名的朝代,又经历了这许多事,她竟觉得自己是如此的孤寂。
南风玉感受到她轻颤的身体,将她搂得更紧,道:“以后你要想他就尽管想,不用如此压抑自己,只要你高兴,你可以把我当成他。”
清尘挣脱他的怀抱,道:“我想静一静,你回去吧,以后别来了。”
南风玉愣在当场。有多少女子对他投怀送抱,他都冷冷拒绝,如今,他竟然也尝到了被人冷冷拒绝的滋味。
“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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