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身子低伏在玉米地里,任凭被子弹打落的玉米杆和玉米叶落在身上。
温特中尉清楚地看到沟渠成功挡住了法军坦克前进的步伐,却挡不住法军的步兵。看到德军火力被己方坦克压制住,越来越多的法军步兵趁机跳进沟渠,随后趴在沟渠西堤上和德军对射。
留在沟渠东岸的法军步兵架起了十几挺重机枪,枪口喷吐出复仇的子弹,想要为死去的战友复仇。
温特中尉一挥手招来右手边的传令兵,“弗里德里希,去告诉二班和三班停止射击,等法国人冲锋。”
片刻后,温特中尉指挥的一排的阵地上枪声渐渐平息,不仅仅是他们,全连阵地上开火的声音也是越来越微弱,直至彻底消失。
温特中尉关切地对返回身边的弗里德里希点点头,随后继续观察对面法军的动向。
见对面玉米地里德军的火力弱了下去,法军步兵的胆子顿时大了起来。
一些军官挥舞着手枪带着部下纷纷跳出沟渠,他们半弯着腰、踏着小碎步向玉米地的方向逐步逼近。
看到冲在前面的战友安然无恙,越来越多的法军步兵放心大胆地跳出藏身的沟渠,他们迈着矫健的步伐冲过了一百多米的平坦地面踏上坡地,向坡地顶端藏身在玉米地里的德军冲去。
距离坡地顶端一百米时,对面的德军悄无声息;五十米时,依旧是平安无事。
看到冲锋中的步兵兄弟安然无恙,沟渠东面的法军坦克和重机枪先后停止射击,免得误伤自己人。
确认德军已经放弃阵地抱头鼠窜,法军步兵们在军官的鼓舞下一声呐喊冲到了坡地顶端,成功占领了制高点。
没等法军步兵享受进攻胜利带来的快感,冲在最前面的法军军官和士兵却一起傻了眼,心中不约而同地冒出一股寒气,那些黑乎乎的家伙是什么?
坡地的另一面,十四辆251型装甲车和刚刚赶到的九辆231型装甲侦察车停在齐腰高的玉米地里,车头正对着坡地的顶端。
251型装甲车的车头上,德军的机枪射手们将枪口对准站在坡顶发愣的法军步兵,毫不留情地扣动扳机。
九辆231型装甲侦察车上的KWK30型20毫米机关炮也发出沉闷的叹息,将成片的炮弹洒向法军。
无情的子弹和炮弹将法军士兵的生命和他们身边的玉米杆一同收割,法军士兵身上喷射出的血雨与翠绿的枝叶在空中尽情飞荡,随后在大地引力的作用下坠落,染红了一片又一片新生的玉米田。
德军的装甲杀手距离坡顶有二百多米,温特中尉却只有三十多米。他单膝跪在玉米地里,抬起手中的MP38冲锋枪打出几个点射,五六个法军士兵抽搐着倒在了玉米地里。
其他德军士兵也没有闲着,他们用手中的各种武器冷酷地猎杀在装甲车的打击中漏网的法军步兵。
温特中尉看到前面坡顶再没有法军步兵露头,回头对后面的装甲车喊了几声让他们停止射击,随后小心翼翼的向坡顶摸去。
温特中尉皱着眉头屏住呼吸迈过一具无头尸体,又绕过一片挂着一截肠子和无数碎肉沫的玉米杆,终于走上了坡地顶端。
居高临下地看着那些背对自己飞奔逃命的法军士兵,温特中尉嘴角露出一丝弧度,只是这丝弧度还没来得及转化成微笑便消失了。
狗屎!它们到底还是过来了,温特中尉咬牙切齿地骂道。
连接沟渠两侧的小石桥上,那辆被打瘫的R35坦克已经被推到了水里,两辆R35型坦克已经开到了沟渠的西岸,其他的R35型坦克正一辆接着一辆的排队过河。
没有了沟渠的阻挡,以这些法军坦克的火力和装甲,只装备了机枪和20毫米机关炮的德军装甲车完全不是对手,对抗下去只有死路一条。
可是如果放弃这里,在坡地后面无险可守的地形上,这些法军坦克会对缺少重火力的侦察营展开一边倒的屠杀。而且这里距离河边只有不到八百米的距离,法国人的坦克速度虽慢,可也用不了二十分钟就能推进到河边,到时候自己只有率领部下游过河这一条路可走。
看着越来越多的R35型坦克开过石桥,温特中尉心中越来越紧张,连长和营长难道真的要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部下全部死在这里才甘心吗?为什么还不下令撤退?
就在温特中尉无比纠结的时候,连部的一个传令兵找到了温特中尉,带来了最新的命令。
“温特中尉,连长命令所有人必须坚守到最后一刻,没有他的命令不准撤退。”
第120章 拉锯战(二)()
连部的传令兵又向温特中尉交代了几句,随后便跑向右邻的二排。
温特中尉的喉头颤抖干咽了一口唾沫,一咬牙喊了起来:“弗里德里希,快去装甲车里让他们拿集束手榴弹来。”
弗里德里希转身刚要离开,却被温特中尉抓住左臂,“还有反坦克地雷,总之所有能够对付坦克的东西。”
弗里德里希以他一贯忧郁的眼神盯着温特中尉,默不作声地点点头,随后跑向后面的装甲车。
三十七毫米战防炮只有两门,敌人的坦克却有三十多辆,要想击退他们,只有靠反坦克地雷和集束手榴弹这些几乎是零距离使用的武器了。
温特中尉硬着头皮向东面望去,此时过了石桥的r35型坦克已经有十七八辆,他们在沟渠的西岸重新展开成战斗队形,慢慢地向自己所在的玉米地驶来。
在德军的伏击战中被打的落荒而逃的法军步兵见到友军的坦克后也恢复了少许镇定,在军官的督促下跟在坦克后面畏畏缩缩地再次发动冲锋。
温特中尉粗略数了一下,跟着坦克发动冲锋的法军步兵有二百多人,这还不包括在沟渠边用机枪支援步坦冲锋的法军机枪手。
温特中尉看着步步紧逼的法军,心里不停地思考连长所说的话到底是真是假,耳中忽然传来奇怪的呼啸声。
是迫击炮!温特中尉脸色一变,高声喊道:“卧倒。”随后一把将刚刚回到他身边的弗里德里希扑倒在地。
“轰轰轰。。。。。。”一连串的迫击炮弹接连落到德军藏身的坡顶,无数的泥土和翠绿的枝叶飞上天空,中间还夹杂着殷红的鲜血,有德国人的血,也有法国人的。
冲锋中的r35坦克也不甘落后。将冰雹般的机枪子弹和三十七毫米炮弹射向坡顶的德军,无论是数量还是火力都处于劣势的德军顿时被压得抬不起头来。
法国步兵吃过一次冒进的亏了,他们虽然已经发现德国人的火力消失了。却没有冒然发动冲锋,而是老老实实地跟在坦克后面向前推进。让坦克去对付那些埋伏在土坡后面的装甲车。
温特中尉放开被压在身子下面的弗里德里希,顾不得抖掉身上的泥土和枝叶,抓住弗里德里希的衣领小声说道:“你赶快去后面的装甲车那里,如果这里守不住了就立刻逃走。”
“这里已经守不住了,我们一起走。”弗里德里希答道。
“连长还没下命令,我不能撤。”温特中尉说道。
“非得等到法国人的坦克在你身上碾过你才肯走吗?”弗里德里希哭着说道。
温特中尉没有理他,而是把p38冲锋枪背到身后,拿起身边的一颗反坦克地雷。扭头对弗里德里希喊道:“你快走,难道你要让妈妈在同一天收到两份阵亡通知单吗?”
听到温特中尉的话,弗里德里希如同遭到雷击一般呆坐在地上,随后猛地起身弯腰向停在坡后的装甲车跑去。
温特中尉见弟弟听话离开,眼中露出欣慰的笑意,随后扭头看向已经近在咫尺的法军坦克。
侦察营二连的阵地此时已经接近崩溃,连里的机枪手等大半的人员已经撤到坡后,留在坡顶的都是手拿反坦克地雷和集束手榴弹的敢死队员。
温特中尉手里拿着反坦克地雷,眼睛死死盯住右前方一辆仰面爬坡的r35型坦克,心中不停计算坦克的速度和它到达坡顶的时间。
看着那辆坦克越来越近。温特中尉趴在地上手脚并用不停后撤,将身子控制在坦克机枪打不到的角度。
就是现在!眼看那辆坦克就要爬到坡顶,温特中尉计算好时间和方位。双手一伸,将手里餐盘大小的反坦克地雷扔到坦克右履带前方,随后一拧身沿着土坡向西滚落。
温特中尉刚刚滚离坡顶,便听耳边响起一声猛烈的爆炸。
那辆不幸的r35型坦克的右边车身在爆炸声中猛地一抖,右侧的履带哗啦一声断裂开被甩出车轮,只留下前导轮在那里不停空转。
“嗡。。。。。。”温特中尉感觉自己的脑子里仿佛有一架飞机在不停盘旋,耳中满是飞机引擎发出的轰鸣声。
带着这种轰鸣声温特中尉一路滚出三十多米远,压倒了无数的玉米杆才停了下来,仰面向天直喘粗气。
温特中尉艰难地用手撑地坐起身子。扭头向坡顶看去,恰好看到坡上触目惊心的一幕。
一个德军士兵双手抱着一枚集束手榴弹举过右肩。要向土坡对面扔去。集束手榴弹被举到肩膀的一刹那,那个德军士兵身子猛地一颤。手里的集束手榴弹掉落在他肩头,身子也软软倒下。
没等他的身子完全倒地,掉落的集束手榴弹轰然爆炸,在七个弹头七百克tnt爆炸产生的冲击波中,那个德军士兵的尸体四分五裂飞上天空。
迷迷糊糊中温特中尉感觉有一个东西似乎打中了自己的左肩,温特中尉低头看去,瞬间感觉自己轰鸣不已的头脑清醒不少。
捡起那枚乌黑中夹杂着血色的断指,温特中尉的视线定格在断指上的那枚婚戒,这枚戒指看着眼熟,只是脑子还有些昏沉一时想不起来到底是谁的。
自己先暂时保管,等战斗结束后让其他人辨认一下,然后再寄还给家属,温特中尉昏昏沉沉地想到。
温特中尉刚把断指揣进左胸口袋,就被一双强有力的臂膀抱住。
“弗里德里希,你怎么还在这里?”温特中尉看清抱住他的人后,大惊失色的喊道。
“我不用走了,我们谁都不用走了,援军到了。”弗里德里希又哭又笑地说道。
温特中尉这才想起连长高斯上尉说起过的援军,他扭头向西面看去,四五十辆德军坦克正在与占据了土坡坡顶的法军坦克对射。
温特中尉嘴角刚刚露出一丝微笑,随即又收了回去。他和他的弟弟,还有三十七侦察营二连的幸存士兵此时正夹在双方坦克交战的中间地带,危机还没有完全解除。
他拽住弗里德里希的衣领,拉着他伏在玉米地里,抄起背上的p38冲锋枪看向土坡顶端。
土坡顶上此时已经多了七八辆r35型坦克的残骸,其他的r35型坦克正在缓缓后退。
温特中尉见德军的坦克群一边开炮,一边缓缓向土坡顶上开去,大有一举将法军坦克部队在沟渠边围歼的架势。
他一拍弗里德里希,随后一边高喊进攻一边向坡顶冲去。
一排的士兵听到他的喊声,也大着胆子跟着他向坡顶冲去。见到援军到来,侦察营二连的士兵士气大振,争先恐后地加入冲锋的行列。
温特中尉带着弗里德里希一路冲到坡顶,蹲在玉米地里向东看去。
法军的r35型坦克一边倒退一边开火,它们的后面,法军步兵正以比冲锋时快一倍的速度退去。法军步兵跟着坦克冲到坡顶后立刻发现了土坡另一面的德军坦克群,还以为自己再一次中了德军的埋伏,士气顿时一蹶不振,当即不顾军官们的阻拦掉头向沟渠的方向逃去。
“快把机枪架起来,不能让他们这就这么跑了。”温特中尉抬手打出几个点射,随后大声喊了起来。
不到半分钟的时间,温特中尉的身边就响起g34机枪愤怒的嘶吼声。。。。。。
越来越多的德军坦克冲到了土坡的坡顶,居高临下向退却中的r35坦克射击,还有十七八辆38t型坦克和二号坦克从土坡北面侦察营三连的阵地上迂回到法军的右翼进行夹击。
法军步兵们仓皇地越过沟渠向东逃窜,只留下笨拙地r35型坦克独自面对德军。温特中尉看到法军步兵的距离已经超出自己手中p38冲锋枪的射程,便放低枪口,专心观察起战场的局势。
眼看着法军的r35型坦克一辆接着一辆被打成废铁,法军步兵仓皇逃回沟渠的东岸,三十七侦察营的这次防御战大功告成,温特中尉长嘘了一口气扭头看向身边弗里德里希,正要开口说话,却看到诡异的一幕。
弗里德里希右前方二十多米远的地方,一辆二号坦克忽然冒出一股黑烟,炮塔上的舱盖一掀,一个身上带着刺眼的烈焰的坦克手跳了出来,随后滚倒在地,想要压灭身上的火焰。
没等温特中尉搞清状况,土坡顶上突然发生一连串的爆炸,又有两辆38t型坦克的乘员先后掀开舱盖逃了出来。
“法国人的坦克,他们的援军到了。”弗里德里希指着东面喊道。
温特中尉连忙拿起望远镜向东看去,看到沟渠东面开来一群坦克,大约有三十辆左右。
这些坦克的个头真大,比四号坦克还要大,上面似乎是有两门炮,炮塔上一门,车体右前方一门,难道是他们打坏了自己附近的坦克?在那么远的地方?温特中尉惊讶地猜测道。
第121章 拉锯战(完)()
等等,那辆坦克上有两门炮,难道它就是前几天师长发来的电报中,一再关照全师要高度警惕的B1坦克?应该就是它了。
温特中尉的猜测很快得到了验证,驰援而来的法军B1坦克肆无忌惮地开到沟渠东堤,隔着沟渠向沟渠西岸的德军坦克开火,掩护法军步兵撤离。
从法军右翼进行包抄的十几辆38T型坦克最先遭受了灭顶之灾。
温特中尉清楚地看到,38T型坦克的坦克手们调转车头正对沟渠东岸,与那些看起来就强大无比的B1坦克隔着沟渠对射,双方距离最近的两辆坦克间的距离只有不到一百米。
即使是在这样近的距离上,德军的38T型坦克也没能击穿B1坦克,38T型坦克发射的所有37毫米炮弹全部被B1坦克的前装甲弹飞。
那辆距离法军坦克最近的38T型坦克见无法击穿敌军坦克的前装甲,立即开始倒车想要拉开距离脱离战场,却只退出不到五十米就被击中停了下来,里面的坦克手们掀开舱盖仓皇逃窜,却被从背后射来的子弹扫倒在地。
其他38T型坦克见势不妙也边打边撤,无奈双方的距离实在是太近,在不到十分钟的时间里便一一被击毁在沟渠边,幸存下来的五十多名坦克手狼狈地弃车逃脱。
法军的B1坦克干掉了沟渠边的德军坦克,随后把目标转向土坡坡顶的德军坦克,站在土坡坡顶的德军坦克见无法击穿敌军的装甲,它们没有做无谓的抵抗,立刻倒车退到了土坡后面躲避。
糟了,它们要过桥了!温特中尉见已经有三四辆硕大的B1坦克开到石桥边准备过桥,为首的一辆坦克履带已经压到了石桥上。在它们的后面,三四百名法军步兵蜂拥而至,明显是刚刚赶到的增援部队。雪上加霜的是,在那些法军步兵的后面还有更多的法军坦克正在向沟渠方向运动。
怎么办?二十五装甲团的坦克明显不是法军坦克的对手,法国步兵的数量也远远超过自己,一旦让他们过了桥,阵地的失守只是时间问题。
温特中尉正焦虑地思考怎么处理眼下紧迫的局势,一个人弯着腰悄悄摸到他的左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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