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文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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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文豪- 第5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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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锦衣卫去洛阳宫外一趟,宣朕的旨意,就说读书人们心忧国家,他们的忧心,朕已知道了,而他们的陈情,朕自会和百官定夺,朕知道他们不肯散去,那就请让他们稍事等待吧,给他们送一些茶水,还有糕点去,莫要让他们饿坏了肚子,这几日天寒,也请他们保重自己,再告诉他们,朕也是读书人出身,他们今日的忧愤,朕能感同身受,嗯,就这些吧……”

    此刻,着装已经完毕,陈凯之显得神采奕奕,随即举步,出了乾宁宫,便乘上了步撵,起驾至万寿宫,陈凯之至万寿宫外下撵,镇定自若,不疾不徐的穿过了重重的仪门和停歇,到了寝殿之外,拜倒,伏下身子:“儿臣陈凯之,拜见母后,母后昨夜睡得可好?”

    长廊之下,陈凯之拜下之后,几个在万寿宫值守的宦官忙是将陈凯之搀扶而起,寝殿里头有人开了殿门,一个女官朝陈凯之行礼:“恭迎陛下。”

    陈凯之随即步入寝殿,便见慕太后已是起了,不过显然,她满腹心事,外头闹了这么大的事,张敬早已是急匆匆的跑来禀告,慕太后岂会不知,此事的严重。

    就算这只是读书人一时激愤,可这公然反对新政,势必引发天下震动,而读书人的事,恰是最棘手的,若是贸然答应了读书人们的请求,那么岂不证明陛下错了,陛下克继大统,好不容易稳定了天下,一旦错了,就难免引起天下人的疑虑,这对皇家的声誉,将有极大的影响,不只如此,陛下此前为了新政,提拔了这么多的官员,现在新政一旦废黜,读书人和守旧的大臣十之八九,定是会借此机会,请求陈凯之清楚这些‘奸党’,无论从哪个方面,这都对皇家的声望有着极大的打击。

    而更难料的后果,却可能是陛下坚持己见,不肯听从读书人的陈情,那么,读书人会轻易散去吗?不散去,那么一直这样耗着,又会成什么样子?这会使更多的读书人愤怒,加入到反新政的行列,甚至一些地方州府,也可能借此机会上书,朝中想必,也早有诸多不满新政的大臣,会借此机会进言,到时,可就是一面倒了,不听,便是不能广开言路,此时天下初定,决不可这样耗下去。

    除此之外,最后一条路,就是驱散读书人了,可一边要驱散,另一边呢,却是不肯走,自然而然,会引发剧烈的冲突,一旦……这个过程中有了死伤,那么更大的麻烦将会开始。

    慕太后今日竟是没有梳头,显得披头散发,她料不到陈凯之会来,因为之前听到了钟声,便以为陈凯之这一刻,肯定是去正德殿了,可见陈凯之来了,不由道:“皇儿,此事该去见百官。”

    这意思是,都到了这个时候,怎么还像从前那般,跑来这儿呢。

    陈凯之行礼,道:“以往,儿臣在这个时辰,都该来问安的,今日固然与从前不同,可是礼不可轻废,国朝以孝治天下,现在读书人们说儿臣坏了纲纪和祖宗之法,祖宗之法中,有些不该遵守的,可以商榷着废黜,可有些值得提倡的,却必须坚守,外头的事,令母后担心了,这是儿臣的错,儿臣万死。”

    慕太后叹了口气,随即道:“皇帝打算如何处置?”

    陈凯之想了想:“先问百官。”

    慕太后颔首点头:“若是百官也认为该废黜新政呢。”

    “再问自己。”陈凯之回答道。

    慕太后深深的看了陈凯之一眼:“皇帝自己是什么主意。”

    陈凯之道:“若是儿臣觉得是对的事,就该去做。”

    绕了一个弯子,又回到了原点,意思就是,虽说是问了百官,可陈凯之还会坚持新政到底。

    “局面如何收拾?”慕太后道。

    陈凯之道:“可以安抚,可以劝慰,可以罪己,可以缓颊,只要不触动新政,什么都可以。”

    慕太后颔首点头,坚持是该坚持,可只要不触动新政的前提下,其他的事,都可以退步,陈凯之的心思,还算稳重,她随即凤眸一转:“可若是安抚、劝慰、罪己、缓颊,依旧无济于事呢?”

第九百四十九章:仗义执言() 
    慕太后的这个问题,显然牵涉到了这个的本质。

    怀柔是君主必定要用的手段。

    可是怀柔未必是有效的,毕竟人心难测,犹如海底,让人摸不透呀。

    尤其是现在,新政已经触及到了许多人的根本利益情况之下,所谓夺人钱财如杀人父母,这是不共戴天之仇。

    倘若,陈凯之的所有怀柔政策都没有用呢?

    以往的时候,还可以靠着威信,将许多的不满压制住,可今日,读书人率先出来反对,那么此时此刻,倘若读书人们不肯散去,而朝中内外也势必有人借此事来大做文章,那么对于陈凯之而言,又该怎么办呢?

    这样下去肯定对是不行的,非出大乱子不可。

    陈凯之也明白读书人为何会闹,心里虽然心境如明,却只是轻轻闭了闭眼,睁开瞬间,他沉默了片刻,才淡淡说道。

    “此事的背后,定是有人煽风点火,而煽风点火之人,定不会只用几个读书人来滋事就可以达到他们的目的,读书人闹事,固然棘手,不过书生即便谋反,对儿臣而言,也不过如此,所以……儿臣会揪出幕后真凶,将一切乱党,一网打尽。”

    慕太后目中掠过了一丝忧虑之色,她显然也是想到了,因此她皱着眉头说道。

    “可是倘若乱党势大,陛下依靠什么平叛?禁卫可以信得过吗?”

    陈凯之一字一句的顿道:“勇士营和锦衣卫可以。”

    慕太后摇头,苦笑连连:“锦衣卫不擅平乱,而勇士营不过千人而已。”

    “这足够了。”陈凯之踌躇满志的道:“请母后宽心。”

    慕太后看着信心满满的陈凯之,一时不知说什么好,她深深的吁了口气,不禁感慨道:“这大陈五百年来,弊病重重,宛如一个将死的老人,行将就木,浑身上下,无一处骨骼和肌体不是腐朽和糜烂,关乎于这一点,哀家岂有不知,现在江山在皇帝的手里,皇帝定当要小心,万万不可大意,行错了一步,哀家和皇帝,便无葬身之地了。”

    陈凯之也不禁感慨,对于这一点,陈凯之深为认同,节度使的出现,使得大陈境内,诸多半独立的小王国出现;禁卫和京营,乃至于天下的府兵,也早已是糜烂不堪;豪强们在地方上,疯狂的兼并土地,无数的百姓,身无立锥之地,即便是在丰年,也只是混个半饱,一旦是灾年,便是大面积的饥荒,饥荒的同时,便是瘟疫,就是各地频繁的大小叛乱。

    百官们,也早已丧失了开国初期的锐气,承平越久,义气早已消沉,以至于地方上,以奢侈和斗富为荣,而贵家公子们,也不再以建功立业为能,而是穿上了女人的衣衫,标新立异;读书人已忘了君子六艺,早忘了投笔从戎,只指望着能靠捧着四书五经,求取高官厚禄。

    这种种怪象,陈凯之是见得多了,甚至有些麻木,却知道,世界不该是如此,一个冉冉上升的王朝,也不该有如此的现象,朝廷的精英们尚且如此,还能指望什么呢?

    这已深入到了骨血里的暮气,必须让它重新换发生机,哪怕是寻找一个新的出路,或是开辟一个新世界,就如这商贸一般,将所有人的YUWANG重新调动起来,再通过这些,从中找出一群新的显贵。

    慕太后沉吟了片刻,看着陈凯之不禁淡淡提醒道:“皇儿,时候很不早了,该上朝了。”

    “是啊。”陈凯之颔首点头:“是该上朝了,母后,儿臣告辞。”

    陈凯之朝慕太后行了个礼,随即……自万寿宫离开,快速带着宦官和女官以及侍卫们至正德殿。

    正德殿里,百官们个个脸色各异,只是无论他们心里在想什么,此刻却都是忧心忡忡的样子。

    不过令他们失望的事,洛阳宫外发生了如此重大的事,陛下竟是姗姗来迟,于是乎,有人开始窃窃私语起来,更多人抬眸,看向陈一寿。

    陈一寿是硕果仅存的老臣,又是内阁首辅大学士,许多人自然想知道这位陈公的态度。

    而陈一寿面色镇定,面上却是一点表情都没有表露,他显得极有耐心,似乎没有因为陛下的迟到而显出任何焦虑,更没有因为一点的情绪,平静如常。

    至于站在此的众宗室,则更多的将目光放在了靖王陈义兴身上。

    赵王已远去了济北,而靖王殿下,几乎已成了宗室的主心骨,且不说他负责了诸多宗室事务,便说他负责了勇士营的后勤,管理着大量勇士营中的宗室,就足以令他成为宗室之中的主心骨了。

    现在勇士营几乎成了热门,莫说是寻常的宗室,便是一些近支的宗室,似乎也希望将自己的子弟送去勇士营中,在勇士营里,总比在府上混吃等死的好,而且似乎陛下对于勇士营极为看重,宗室们读书不成,倘若还只是躺着衣来伸手,依着陛下的性子,十之八九,是瞧不上他们的,反而是一些宗室之中在勇士营立下功勋的人,陛下尤其的信赖,已有不少宗室子弟,在勇士营中脱颖而出了,几乎可以想象,他们未来的前途何等的光明。

    而这一切,都少不得托请靖王殿下照拂。

    陈义兴此时面上也没有什么表情,不过对于陛下姗姗来迟,眉头还是微微皱着,似乎显得有些担忧。

    待陈凯之一到,几乎所有人都才长松了一口气,接着便是既定的礼仪,众人拜倒,三呼万岁。

    陈凯之徐徐升座,随即四顾左右,便朝众人淡淡开口说道:“众卿家都平身吧。”

    随即,陈凯之道:“事情,想必你们已经知道了吧,朕推行新政,莫非是为了朕的私心?前些日子,各部的部堂都给朕上了书,其中揭露了诸多国家艰难之事,朕推新政,正是想要革除从前的弊病啊,可现在呢……现在学宫中的读书人,不知受了谁的煽动,竟是闹到了宫外,朕今日召诸卿前来,就是要议一议,该如何处置才好。”

    陈凯之话音落下,众人默然。

    这显然,百官们面临到了一个两难的抉择。

    倘若支持读书人,就不免要得罪皇权。

    可一旦反对读书人,那么一旦传出去,士林肯定沸腾,为官之人,多多少少,还是在乎自己名声的,毕竟这官是一时的,可名声,却是生生世世的啊。

    他们很难做出一个坚定的选择来。

    陈凯之皱眉,似乎看破了他们的心思,在心里笑了一下,随即便挑眉环视着众人,才冷声开口说道:“怎么,都不肯说话了?朕常听说,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朕广开言路,可为何诸卿,竟无话呢?”

    “陛下。”站出来的是一个御史,这御史显得年轻,陈凯之依稀记得,好似这家伙还是自己同年的进士,此人到了殿中,行了个礼:“臣以为,陛下错了。”

    陈凯之冷冷的看着这御史。

    这才想起,此人好似叫诸葛平。

    诸葛平面对陈凯之的目光,并没胆怯,而是正色的说道:“陛下,眼下查无实据,如何就认为读书人受人煽动呢,读书人们愤恨不平,想来一定有所原因,陛下此时若将他们的行为定性,实为不妥,理应先看他们的陈情,再派遣使者至宫外,细细询问他们为何如此,最终,陛下再斟酌定夺,岂不是好?”

    “何况,学宫中的生员,想要煽动,也是不易,他们如此斗胆犯上,想来,也是一时激愤,这是臣的浅见。”

    陈凯之居然没有愤怒,而是颔首点头,淡淡说道:“不错,确实是朕失当了。陈情……朕已大抵知道了,他们认为新政不好,反对新政,一群读书人,没有真正身体力行的接触新政,何以,他们知道新政的好坏呢?既然不知好坏,却在宫外如此,这实是不可理喻。”

    诸葛平沉默了片刻,一字一句的顿道:“臣也反对新政!”

    他似乎是鼓足了勇气:“士农工商,这何止是本朝的习俗,自有礼教以来,历来都是如此,究其原因,并非是士人高贵而商人低贱,而在于,国家重农亦或重商,重商,难免就要轻农,而重农,又难免要抑商,凡事,都无法两全,现在陛下要改弦更张,提倡商贸,这便是重商之策,可陛下可曾想过,因为重商,而使大量百姓不思生产,涌入工坊,这固然可以促进商贸,可大量的壮丁逃离了阡陌,便是伤农啊,农……乃国本也,国本动摇,免不得会滋生无数的饿殍,长此以往,便是地动山摇啊,还请陛下三思。”

    他一番话,倒算是苦口婆心。

    其他人纷纷意动,显然,不少人都极认可诸葛平的理由。

    陈凯之却是笑了笑,依旧不露声色,身为天子,难道自己亲自登场,和一个御史辩论吗?

    他四顾左右:“卿等,也是这样想吗?难道就没有人生出异议?”

第九百五十章:刺刀见红() 
    正德殿里又陷入了沉默。

    良久,陈一寿终于苦笑,他站了出来,作为内阁首辅大学士,一直为陈凯之推行新政的陈一寿是不得不站出来了,他道:“方才诸葛御史所言,也并非没有道理,重商则伤农,四书五经,也确实明白无误的写着。”

    他笑了笑,渐渐变得平静起来:“可今时不同往日了啊,重商之所以伤农,是因为土地充裕,而百姓呢,却需耕作,若是不精耕细作,届时,土地的产出就会降低,所以,难免伤农。可今日,和从前一样吗?自我大陈开国以来,人口增长,已至于十倍二十倍以上,天下的土地,哪一处没有开拓,可即便如此,依旧还是人满为患,又有多少人,没有土地,或是许多人想要租种土地而不可得?于是乎,十亩地,原来是缴三百斤粮租种,而今呢,却需缴纳上千斤,可即便如此,依旧还有人趋之若鹜,想要租种土地而不可得,这是为何?这是因为,我大陈已是人满为患,这天下四处,又有多少流民呢?”

    陈一寿脸色变得严厉起来:“老夫的兄长,也是士绅,族中有上万亩地,在县里,从前的时候,这土地租种出去,无数人争抢,为何?还是人多,而地,却只有这么多,于是乎,倘若十亩中田只收八百斤粮作为地租的,已算是善人了,若是一千斤,也不算苛刻。因为佃户们知道,倘若他家不租,这一年没有营生,一家老小,便要饿死,而有的是的人,争抢着租种,即便租了十亩地,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收来的粮,除了应付摊派、徭役、地租之外,能留给一家老小的也不过是几百斤劣米,未必能吃饱,却还得为了租种土地,接受愈发恶劣的条件。”

    “百年前,一个县,有三万个壮丁,便足以耕种一县的土地,可现在呢,县中的壮丁,却增到了四万五千余人,可地,还是这些地,四万五千人种这地,和三万壮丁种的地,产出可有分别?实言相告了吧,没有任何分别,老夫亲自查验过户部的粮册,可同样的产出,明明三万人就可以应付,为何要四万五千人呢?老夫又查到,因为多出了这么多壮丁,反而使各县的地租,又增加了近四成,这说明什么?说明重商不会伤农,重商,会令一部分壮丁去工坊,可不会减低粮产,朝廷足以应付这些不足。”

    陈一寿本是个稳重的人,其实依着他的性子,多半也不会慷慨陈词。

    甚至他是能够理解反对新政之人的,因为他自己本身,就是一个大士绅家庭出身,他比任何人都清楚,为何会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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