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可怜见,本公子早就想找你了,想不到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好不容易压住心里的狂怒,表哥的墨眉一挑,却是轻浮地道:“噢,陈贤弟也来拜师?”
陈凯之道:“撞撞运气。”
我也不是谦虚,我本来就是来撞撞运气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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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比的是智商()
拥簇在表哥身边的人,便都打量起陈凯之这个不曾见过的少年来,嗯,生得倒是颇为白皙俊秀,一身华服,看上去也不像等闲之辈,只是为何此前不曾见过呢?
表哥突的将手一闪,直接抽出了腰间一支香妃扇来,猛地一打,扇子张开,露出了桃花的扇面,上头的字看不甚清,大抵是‘桃花寄相思’之类的东西。
他开始摇着扇子,挥洒自如,给陈凯之一个白眼,道:“噢,若是这样,你运气就不太好了,因为本公子恰好也是来拜师,不过不要紧,输了也没什么,毕竟你是无名之辈,本公子出山,即便输了,那也是你的荣幸。”
卧槽……
我就佩服睁眼说瞎话,还能把逼装了的样子。
陈凯之也是服了,却只淡然一笑:“噢。”
表哥倒是略显愠怒:“噢是什么意思?”
陈凯之很认真地看着他,然后一脸关切地道:“张公子,你我也算是相识一场,这天气这么凉,张公子还摇着扇子,不冷吗?”
表哥本是轻松写意地摇着扇,一副志在必得的模样,听到这里,手摇不动了,这纸扇顿在半空,他憋着脸,终是咬了咬牙道:“不冷,热得很。“于是拼命地猛摇起来。
其实,还真有点冷飕飕的,这一顿猛摇,表哥顿时感觉不适起来,甚至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喷嚏,刚要找陈凯之晦气,可是陈凯之这小子,竟是不见了踪影,已经率先进县学去了。
“这个家伙,今日就让你见识见识我的厉害。”
诸生都已经到了明伦堂,接着纷纷缴了荐信,陈凯之发现,自己开始被分化了,似乎表哥在这里很有影响力,大家见自己和表哥不对付,居然也自觉地和自己保持距离。
被孤立了啊。
可是陈凯之心如止水,这明伦堂很宽敞,倒也站得住人,这时有人道:“教谕大人与方先生来了。”
便见一个头戴翅帽之人当先出现在门口,却在门口驻足,做了一个请的姿势,接着一个头戴纶巾,身穿儒衫仙风道骨的中年男子徐徐踱步进来。
方先生年过四旬,身子干瘦,倒是气度非凡,自进了这里,便顾盼自雄,神采奕奕,反是那头戴翅帽的县中教谕对他很是殷勤,即便是方先生摆谱,也是甘之若饴的样子。
方先生和教谕谦让之后,便各自落座,教谕站起身,带着笑意道:“诸生此来,想必都是想要一睹方先生风采的,今日方先生莅临我县,本县上下,与有荣焉,哈哈,话不多说了,请方先生吧。”
方先生便站起来,大家都向他行礼。
陈凯之见这方先生一副风淡云轻的样子,也很是佩服他的风度,跟着大家一起行礼。
方先生笑容可掬地压了压手,随即跟众人客套起来:“不必多礼,老夫是闲云野鹤,当不得教谕大人这般称赞,噢,老夫想收个门生,早就听闻这江宁县青年才俊不胜凡几,所以特来与诸生一会。”
众人听得如痴如醉,个个看着这挥洒自如的方先生,心中都是敬仰。
这时,有一个声音道:“贤侄见过世叔。”
世叔……
怎么还有人攀亲了?
陈凯之连忙朝说话之人看去,却见那表哥排众而出,深深朝方先生作揖行礼。
陈凯之心里咯噔了一下,你逗我,黑幕啊,原来你们还认识?
他观察着方先生的反应,却见方先生眼眸一闪,目光落在表哥的身上,眉梢微扬,面上也带着慈和之色,却是有些犹豫着,似是在想此人是谁。
“是小侄张如玉。”张公子自报家门。
如玉……原来姓张的叫如玉,这个臭不要脸的张如玉,死变态!
陈凯之心里想,却还是松了口气,张如玉毫不避讳地跑来认亲,可见在私下里,应当没有运作过,否则就没有必要在这里打招呼了,直接假装不认识就可以,这样还显得公平公正,反而是方先生若是一副避嫌的样子,板起脸来训斥张如玉一顿,才是真正危险了。
不过……陈凯之微微皱眉,这确实是个麻烦啊,人家有交情,这就得了先手,近水楼台先得月,自己的机会又少了些许。
可是张如玉很嘚瑟啊,他仿佛脸上贴了金一样,道:“世叔的言传身教,小侄一直铭记在心,一别经年,甚为想念,真希望能够时时刻刻在世叔座下,聆听世叔的教诲。”
方先生似想起来了,朝张如玉含笑着道:“好,好。”
连说了两个好,其他诸生的脸都拉了下来。
方先生说罢,精神一震,道:“老夫择才,自然是公平公正,今日只出一题,谁能答中,老夫便亲自将他收入门下,如何?”
于是众人纷纷说是。
方先生便背着手,徐徐出题道:“何谓无耻小人?”
“……”
一下子,明伦堂中落针可闻,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谁也没有想到,方先生会出这样的题。
于是大家都苦思冥想起来。
方先生则端坐其中,老神在在的样子,只等人来答。
陈凯之不急,这个问题很简单,按理来说,大家大抵都能描述出什么是无耻小人,可方先生只收一位门生,所以,这题看似平淡,但是肯定很不简单。
他先看看别人怎么答再说。
倒是这时,却有目光朝他看来,陈凯之抬眸,正见张如玉那双桃花眼朝自己森森地盯来,哎,这个家伙,看来是要死盯着自己了,这是什么仇什么怨啊。
终于,有人站出来答道:“见风使舵、反复无常者,即是小人。”
陈凯之很佩服他的勇气,大哥,你是来打酱油的吧,要是这样容易,你去考状元好不好?
果然,方先生默不作声。
那人便耷拉了头,又有人禁不住道:“心胸狭隘、表里不一,阿谀奉承、溜须拍马,便是无耻小人。”
方先生依然不做声。
这时众人七嘴八舌起来:“拨弄是非,挑拨离间者便是无耻小人。”
“吹毛求疵,自以为能……”
诸生各个绞尽脑汁,纷纷作答。
方先生只抱着手中的茶盏,在这嘈杂声中,垂下眼帘,轻吹茶上浮起的茶沫,微笑不语。
果然很不简单啊。
陈凯之细细观察,显然这些回答,都入不了方先生的法眼,这倒奇了,这些都可以算是无耻小人,可方先生为何不为所动?明明是他自己出的题这样简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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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逼我放大招()
陈凯之心里狐疑着,倒是这时,那张如玉呵呵一笑,这自信的笑声顿时吸引了所有人,大家纷纷噤声,连方先生也抬眸,朝向张如玉看去。
张如玉气定神闲地道:“小侄以为,诸位兄台各陈己见,说的都有几分道理,可是以我之见,小人是风。”
风?
所有人错愕地看向他。
方先生似乎来了一点兴趣,不咸不淡地道:“风怎么是小人呢?”
张如玉神采飞扬,桃花眼顾盼着,道:“古人有云,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秀木,即是君子也,君子鹤立于鸡群,才被风所催之,这风,不正是小人嘛,所以才有后一句,叫行高于人,众必非之。非议君子的,是风,是众,正因为有这些无耻小人,所以使得秀木与君子,虽藏机锋,却不得不泯然于众人,恪守中庸,免得为小人所乘,所以小侄以为,风即无耻小人,而我辈读书人,为了防止被小人戕害,却不得不收敛锋芒,是故德高者愈益偃伏,才俊者尤忌表露,如此,方可藏身远祸也。”
明伦堂里鸦雀无声,这一个回答,显然颇有新意。
诸生紧张地看向方先生,方先生似有所触动,脱口而出道:“好,很好,好的很哪。”
一连几个好字,就将许多人都推入了冰窖之中,没希望了。
张如玉含笑,心里知道,方先生对自己的回答十分满意,自己拜师的事,算是十拿九稳了,心里顿时痛快无比,行云流水一般朝方先生作了个揖:“多谢世叔夸奖。”
那教谕此时也是红光满面的,朝方先生道:“张公子确实是满腹经纶,何况又与先生有旧,倒是恭喜先生收了一个好门生,羡煞旁人啊。”
这教谕正因为懂方先生的心思,所以才说这番话。
言外之意是告诉其他人,都散了吧,方先生很忙,而今名花有主了。
一下子,诸生顿时变得懒散起来,虽然有些不服气,可是张如玉将无耻小人比作是风,实在是精彩,不但引经据典,而且灵气十足,自己是白来了一趟,给张如玉做了绿叶。
张如玉得了方先生夸奖,又听了教谕的话,心里便晓得大局已定。
只是……赢得太轻松了,挺遗憾的,不能听一听陈凯之那小子有什么高论,不过话又说回来,他档次太低,料来狗嘴巴里也吐不出象牙,随即心里又冷笑,目中流出不屑之色,表妹真是瞎了眼啊,亏得她为这小子的曲儿茶饭不思,对他念念不忘的。
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是本公子的对手!
可是陈凯之却是感觉整个人不好了!
纳尼……
就这样错失机会了?
陈凯之下巴都要落下来了,因为他细细观察到,县里的教谕说到恭喜先生收到一个高徒的时候,方先生面上流露出了欢欣的笑容。
哎呀,我的长期饭票啊!
就这么……没了?
不成,德玛西亚……啊,不,陈凯之决不退缩。
“我也来答一答。”陈凯之上前,显得信心十足。
信心很重要,你必须得有气势,若是战战兢兢,怎么能喧宾夺主?凯哥必须嚣张啊,这是背水一战,奋力一搏,关系到了前途,还有饭票。
他这潇洒出来,自信满满地发言,立即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
那教谕脸色一沉,显得有些不悦,方才自己的言外之意,难道这小子没听明白吗?这事已经定了,现在还来添什么乱?
“不过……”陈凯之卖了个关子道:“要我答这题,需一样东西,需请县学里给我买两斤饴糖来。”
这饴糖便是上一辈子的麦芽糖,陈凯之来时,见到沿街有人叫卖。
满堂的读书人都吓了一跳。
这人好大的胆子,教谕大人都已暗示过了,你这样没眼色倒也罢了,却还想叫人去给你买糖?
张如玉先是一惊,却又大喜,忍不住抽出了扇子,摇了摇,这才觉得有些冷,他心里其实更冷:“不知死活的小子。”
教谕则是愠怒道:“放肆,答不出便答不出,要糖做什么,这饴糖与答题有什么关系?”
若是碰到其他人,只怕这时候已经胆怯了,这可是县里的‘教育局长’呢,地位天差地别,可陈凯之却不是其他人,他一点都不像是玩笑的样子,上前一步,抱手作揖道:“大人,学生保准答得比张公子好。”
教谕愣了一下。
这明伦堂里,已有人开始噗嗤笑了起来。
哈……这人看着面生,不但胆子大,面皮还很厚。
可陈凯之不在乎,凯哥脸皮就是厚!
其实这也里头也藏了陈凯之的小心思,是他故意先夸下海口,因为只有如此,方才能让大家生出好奇心,想知道自己怎样答题。
县中教谕沉眉,一时拿不定主意。
反是坐在一旁的方先生呷了口茶,风淡云轻地道:“噢,倒是很想见识见识,去给他取买两斤饴糖来吧。”
教谕听罢,便冷着脸吩咐差役:“去吧。”说罢,又恶狠狠地瞪了陈凯之一眼:“若是答不出,本官决不轻饶。”
立即有差役得了吩咐,火速去了。
堂里却传来许多窃窃私语。
“这人是谁,这样的放肆。”
“看着面生,看来是疯了,现在夸下了海口,这教谕大人岂是好糊弄的?到时候少不得要震怒,他就吃不了兜着走。”
陈凯之对此,无动于衷。
果然过不了多久,差役便买了糖来,陈凯之收了,见众人纷纷奚落的样子,尤其是张如玉,更是阴阳怪气地道:“陈凯之,可要好生答题,若是再作怪,哼哼,教谕大人饶不了你。”
陈凯之不理会他,打开包了饴糖的纸包,然后捏起一小撮糖,直接洒在了地上。
而后他蹲着地,一动不动地看着地面。
一秒钟,两秒钟,一分钟过去……
大家起初,还以为这陈凯之接下来要滔滔不绝的开始长篇大论,谁晓得这家伙,居然就这么蹲在地面上,一直一动不动的。
见鬼了这是,这人是疯了吗?
张如玉冷声道:“陈凯之,你又作什么怪。”
“嘘!”陈凯之作了个噤口的手势,继续蹲着,不咸不淡地道:“等。”
“你,你……”张如玉恼火了。
倒是教谕铁青着脸,咳嗽两声,淡淡道:“等吧。”
声音宛如千年寒冰,看上去是纵容陈凯之,实则却是夹枪带棒,似乎在说,若是不给一个交代,你这小子就别想竖着出这明伦堂了。
突然,陈凯之道:“来了。”
来了……什么来了?
第十一章:无耻之尤()
听到陈凯之说来了。大家纷纷近身去看,可……什么都没有啊。
陈凯之却极认真,道:“噤声。”
他这古怪的举动,终究是勾起了人的好奇,方先生和教谕心里犯嘀咕,偏偏碍于身份,不便近身去看。
可是张如玉等人却俯身凑上去,须臾,只听张如玉大笑道:“不就是一只蚂蚁吗?这也叫答题?”
果然有一只蚂蚁,很是小心地出现在了那一小撮的饴糖边,围绕着饴糖来回走动。
陈凯之却是道:“再等。”
那蚂蚁在观测之后,接着便开始走开。
“蚂蚁走了。”
有人不禁道。
更多人一头雾水的,有人已经不怀好意的猜测着,这姓陈的,莫不是脑子有毛病?
“是啊,它走了。”陈凯之道:“它去呼唤它的同伴了,你们等着,蚁穴中的蚂蚁很快便会倾巢而出。”
陈凯之耐心地解释。
噢。
大家恍然大悟。
不对,这和答题又有什么关系?
不等那教谕发难,突然有人道:“看,这里有一队蚂蚁。”
却见在饴糖半米之外,一处柱角处,许多蚂蚁浩浩荡荡而来,列成长蛇。
有人想要用脚去踩。
陈凯之制止道:“且慢。”
他的声音似有魔力,便是此时,那方先生和教谕也有些坐不住了,他们很想知道,陈凯之这家伙到底在搞什么明堂。
终于,二人起身离坐,假作漫不经心地背着手,徐徐踱步到了陈凯之的身边。
陈凯之却是乐呵呵地笑了,然后……在所有人费解的目光之中,他拾起了饴糖,不只如此,他还刻意的将饴糖位置的尘土俱都磨平,狠狠用鞋将饴糖的痕迹抹了个干干净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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