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了,而这才是最恐怖的。
现在他兵变了,那他的后路究竟是什么?
可众人都想不通,这刘璧的后路是什么,他那么一个沉稳的人,老辣的人,怎么会突然这么鲁莽,这不是他的作风。
众人正思索着原来,猛地,那梁王突然大叫起来:“娘娘,太皇太后不是自甘泉宫来洛阳吗?赵王也已去接驾了,这一路途径的是渑池一线,正好与晋城相去不远……”
“……”
整个文楼,瞬间像是炸开了一般,嗡嗡的响了起来,众人纷纷着急地讨论起来。
“晋城军若是冲着太皇太后去的,那么……”
“而且里头不仅仅是有太皇太后,还有赵王……”
一时众人不敢想象下去,姚文治直接打了个冷颤,梁王这无论是有意还是无心的话,似乎都揭晓了答案。
太皇太后!
晋城距离渑池一带,只隔了一条黄河,他们兵变,周围的州府,需要有一个缓冲的时间,就比如,现在朝廷接到的奏报,是一两天前的消息。
自然,这刘壁做不到将整个晋城军全部送过河,可若是,他带着两三千精兵,在所有人还没有意识到晋城军谋反的功夫,从而征发了船只渡河呢?
他什么时候不叛乱,偏偏等到这个时候叛乱,所有人还以为,这肯定和那封他父亲的奏疏有关。
可事实上,错了,大错特错。
他在等一个时机,而现在,时机成熟了。
他的目的,是要挟持太皇太后,而且在太皇太后的身边,更有不少的太妃,以及不少甘泉宫陪驾的贵人,自不必说,还有接驾的赵王。
这里头的任何一个,只要被他生擒了去,对于大陈朝廷而言,都是灭顶之灾。
而到了那时候,他就有了和朝廷谈条件的资格,朝廷即便不和他接触,也绝不敢轻易派出大军围剿,因为没有任何人敢下这个命令,谁敢将太皇太后的性命置于不顾?
而这……足够让刘壁争取时间了,晋城的附近有胡人,有北燕人,他完全可以以托待变,甚至,即便他自立为王,又有何不可?
天哪……
这一细细想来,简直恐怖的要命,这个刘壁真是狼子野心,居然注意打到太皇太后身上去了。
而且这心思缜密的让人都猜不透,更让人措所不及,即便现在带兵前往,也是救不了太皇太后他们。
这刘壁,果然是不简单啊,他一直都在等这个机会吧,一个可以全胜的机会。
而现在这个机会就来了。
太皇太后那边……
她一路西来,所带的护卫,至多也不过数百而已,再加上去迎驾的勇士营,满打满算也不过千余人。
而这千余人,怎么可以和晋城军的精兵相比?
甚至,晋城军的人数,可能还是护卫的数倍。
不只如此,天下承平,也正因为如此,谁也不会想到,会发生这样的意外,一个在明,一个在暗,刘壁突然袭击,谁能挡得住?
刘壁此人,久经战阵,他既然谋反得当,一定是志在必得,现在……只怕这个时候,在急报送到了洛阳的时候,一场突袭,就已开始了吧。
姚文治的脸色大变,惊恐地大叫起来:“不好,立即……立即派出军马……还有,调遣函谷关的驻军,立即救驾,否则……来不及……来不及……”
“已经来不及了。”陈一寿叹了口气,虽然函谷关距离渑池,不过是七八十里的路,可这样的突袭,也不过是瞬息的事,等朝廷的快马到了函谷关,函谷关召集兵马出击,赶到了渑池的时候,一切,怕早已是晚了。
那刘壁……根本就是处心积虑,他一直都在等这个机会,而这个机会出现,他定是一面亲自带兵连夜预备渡河,另一面,则让自己心腹在晋城发动变乱,从一开始,他的目的不是自立,自立不过是他的手段罢了,真正的目标,是渑池。
此人……当真是深谋远虑,甚是可怕。
有人忍不住怒道:“那刘政,真是误了朝廷啊。”
是啊,朝廷对他如此厚恩,他呢,家事不宁,使自己的儿子生了叛心,从而引发了一场,动摇社稷的变乱。
赵王若是被拿住,这对帝党而言,固然是灭顶之灾,可没了赵王,宗室的利益依旧还在,这些人在危机之下,极有可能反扑。
太皇太后呢?太皇太后地位崇高,倘若被人劫了去,这是何其可怕的事,那么,是谁的责任?
而此时,慕太后几乎已要昏厥过去,所有人担心的是太皇太后,是赵王,可这个时候,慕太后心里,唯一心心念念的,只有陈凯之。
因为……她悲哀地意识到,太皇太后和赵王尚且能活,因为他们是重要的人质,是那刘壁最重要的护身符,可他是突袭,不可能押着一干宫娥和俘虏回去晋城,那么其他人就都是累赘了,而对付累赘的唯一办法,就是杀戮。
她深信刘壁这样的人,是不会手下容情的,他一定会杀戮,因为他必须显露出他的决心,用杀戮来告诉朝廷,他绝不是开玩笑的,他已是穷途末路,什么事都敢做,唯有如此,他才能使朝廷深信,若是朝廷有任何的轻举妄动,他都会毫不犹豫的对太皇太后和赵王下手……
就如那些绑架了重要人质的匪徒,为了防止被人误判他们没有杀戮重要人质的决心,他们往往会杀一些无关紧要的人,来警示所有人,他们无所畏惧!
想到这些,慕太后觉得天旋地转,犹如整个世界都塌了,呼吸逐渐的越加难受起来,眼眶竟已是红了起来,心也是疼得要命。
如此……陈凯之必死。
最讽刺的是,陈凯之竟是自己亲自派去渑池的,这等于是……是她杀死了自己的儿子啊。
她对自己不禁恨了起来,怎么做出这么愚蠢的事情,将自己的儿子往死神推去。
想到这一切,她的脑袋嗡嗡作响,下一刻,她扶着额头,生生的歪下,整个人面色苍白无血,身子竟是瑟瑟发抖起来。
身旁的宦官一见,还以为太后是心念着太皇太后的安危,这才昏厥,连忙一把将太后扶住,一面大喊道:“御医,御医……”
文楼大乱了。
每一个人都心乱如麻,梁王已是心忧如焚,挂念着赵王,而内阁大学士们,则是担心此事带来的影响,这……可能要动摇社稷啊。
这是要完了嘛?
而唯一患得患失的人,却是北海郡王,陈正道晕乎乎的看着这一切。
他猛地想到了方先生的话,方先生说……自己将来……可能就是天子,而如今,国本动摇,大变徒生,这……这不就正是……
第四百九十七章 :怒火攻心(1更求月票)()
此时,陈正道情不自禁地倒吸了一口凉气,心如擂鼓一般,咚咚作响。【。aiyoushenm】
他的机会真的来了,这方先生还真是料事如神哪。
众人一看太后昏厥,俱都收了心思,纷纷道:“太医,太医……”
没过多久,太医便匆匆而来,背着药箱,认真地诊视之后,方才松了口气。
只是怒火攻心而已,却需要好生调养。
不过太后心忧太皇太后,以至昏厥,这倒是教人不禁敬佩,历来宫中的关系,不曾有这样和睦的。
只是……现在摆在了诸公们面前的,却是一个令人头痛的问题。
姚文治在众人瞩目之下,叹口气道:“眼下……也只好死马当活马医了。北海郡王殿下,就请你带骁骑营速至黄河南边的渡口,节制渡口各路水师陆军,在南岸布防,以防不测,此外再命人急调函谷关的军马,至渑池增援,虽然……有些来不及了,只是现如今……哎……”
他环顾了面如死灰的诸公,其实大家都很明白,军事上的行动只是亡羊补牢,没有多少的意义,可总不能什么都不做。
姚文治嚅嗫了嘴,方才艰难地继续道:“眼下,最艰困的是,假使那刘壁真的挟持了太皇太后,朝廷该是什么反应,是坚决围剿,营救太皇太后,还是投鼠忌器,与这刘壁议和。”
其实他不需问,也知道答案,因为没有人有魄力下令围剿,即便是太后,也不敢冒着大不孝的风险下这个旨意,国朝以孝治天下,假若因为进剿而使太皇太后有个三长两短,那么谁可以承担的起这个责任?
摆在他们面前,其实只有一条路可走,那就是……议和。
只是与一个叛贼议和,这只怕又是一个天大的笑话了,在这里的人,将来如何向天下人交代呢?
姚文治一声叹息,瞬间感觉整个人老了几岁。
因为他很清楚,所谓的围剿和议和,其实都没有意义,因为最后的结果一定是剿不敢剿,和不敢和,只能拖着,拖到那刘壁有足够的时间与胡人或者是缓过劲来的北燕人接洽为止。
……
此时,在后宫的一座寝殿里,太后已是就寝了。
张敬小心翼翼地走进去,给太后掖了掖被褥,突的太后猛地张眸,轻呼了一声:“张敬。”
“奴才在。”张敬显得忧心忡忡,所有人都以为太后是在为太皇太后担心,可唯有他知道,太后所担心的是另有其人。
太后吁了口气,似是慢慢地平静下来:“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无论如何也要想一想办法,你……去渑池一趟,代表哀家,打探凯之的行踪,若他死了……”
说到这个,慕太后目中顿然的杀机腾腾:“那么无论他手里捏着什么人,哀家也要下令进剿,非让这刘壁死无葬身之地。”
“可若是侥幸,我儿还活着,你就去和刘壁接洽,以哀家的名义,无论他提出什么条件,只要能保住凯之的性命,哀家无有不允,最重要的是,人能够安然回来,你……明白了吗?”
张敬忙道:“娘娘,奴才明白了,只怕,若是如此,难免会使人起疑。”
“都到了这个份上,还有什么起疑不起疑的。”慕太后摇头苦笑着道:“若是凯之有什么三长两短,其他的一切还有任何的意义吗?哀家……哎,去吧,去!”
张敬倒是不敢再犹豫,便道:“娘娘,你多保重!”
说罢,他毫不犹豫地转身疾步而去。
………………
清晨拂晓时分,渑池这里的雾气很重,因为这里比邻黄河,陈凯之的听力又是极好,是以,能清晰地听到那湍急的河水声。
不过,他却是被那清早的操练吵醒的。
丘八们一大早便已全副武装,在这寒冬腊月里,迎着晨雾,在这瓮城里开始晨跑了。
他们叫着口号,围着瓮城的墙根跑动,一个个精神奕奕的。
八个多月的操练,使这种生活深入了他们的骨髓,即便是下了山,操练也是如期进行,只不过……现在却不能进行火铳的操练,否则动静太大,怕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不过一般步操却是不落下,即便吃过了饭,怕就要护送太皇太后启程了。
陈凯之被这气氛所感染,倒也想跑一跑了,只是可惜,他刚刚洗漱之后,便有宦官来道:“陈修撰,太皇太后娘娘请陈修撰去陪着用早膳。”
“这样啊。”这可能对别人而言,是个极好的机会,可陈凯之心里却有点难色,他最不喜欢做的事,便是人家吃饭,自己在旁陪着了,连吃都成了配角,不能放开手脚,甚至极有可能只能看着别人吃,纵然这是天大的表现机会,可依旧……是一件难熬的事。
可这显然没有他选择的余地,他只好心带无奈地道:“烦请带路。”
陈凯之随着那宦官出了瓮城,一路至于渑池县的县衙,在这里,早已被赵王的护卫围了个水泄不通。
陈凯之与那宦官一前一后地进入了廨舍,便见这里已是装饰一新,昨日见的那渑池县县令和几个县里的官员,正毕恭毕敬地在外头等着。
陈凯之为他们默哀,突然来了太皇太后,他们只怕比自己还要紧张,太皇太后多半也不会召见他们,可即便不用召见,他们也得乖乖地在外等着,吃饭?那是别想了,若是能找个机会随便吃几个干馍、蒸饼,这便算是运气了,最大的可能就是,一直站在这里侍奉着,能巴结到太皇太后这肯定是休想的事,怕就怕惹来祸端。
倒是这时,有个宦官自里头出来,对这县令和县中县丞、主簿们道:“赵王殿下有令,诸位很辛苦,不必在此伺候,天色也不早了,都赶紧的去吃点东西填填肚子,待会儿凤驾要出行,还少不得诸位相送。”
这渑池县的诸官听了,顿时如蒙大赦地道:“多谢殿下恩典。”
似他们这样不起眼的小人物,赵王殿下居然还记挂在心上,足以令他们受宠若惊之余感激涕零了。
陈凯之与他们擦身而过,随即进入了廨舍,便见太皇太后被诸宦官和宫娥们前呼后拥着。
此时,只见一碟碟精致的糕点和几味色香俱全的小菜已摆在了案牍上,太后年纪大了,不能跪坐,只是盘膝在案牍前,陈贽敬则侍立在一旁,似乎正低声地和太皇太后说着话。
陈凯之行礼道:“臣见过娘娘,娘娘金安。”
太皇太后抬眸,看了陈凯之一眼:“昨夜,睡得可好?”
“睡得还好。”陈凯之老实回答。
太皇太后却是道:“可哀家睡得很不好,才卯时不到,便听远处有隐隐的操练声,震天如雷般的响。”
呃……
这下有点尴尬了。
其实这渑池县并不大,虽是瓮城和县里有一点距离,可想来在这夜深人静的时候,一群丘八精神饱满地喊着号子操练,免不得会有一些响动传来。
陈凯之便道:“将士们不懂事,是臣下的疏失,臣一定好好约束管教。”
太皇太后却是勾出一丝微笑道:“并非责怪你,只是对你坦诚相待而已,哀家老了,苟延残喘之人,其实啊,也睡不熟,这样也好,听了这响动,也可以免得睡了,不过方才赵王倒是夸了你,说你治军严格,这勇士营,颇有细柳营遗风。”
陈凯之侧眸看了陈贽敬一眼,朝陈贽敬点点头。
赵王这个人,别看城府深得很,可是和聪明人打交道还是很好的,若是换做其他bie三一般的人物,只知道背后一味的诋毁,烦不胜烦,而赵王即便想要整你,却也不会做这等小动作,恰恰相反,只要不能将你一击必杀,他总乐意给你一点甜头,既显出自己的气度,又可麻痹你,使你降低对他的防范。
这时有宦官给太皇太后上了一道点心,太皇太后吃了,突然道:“你看,这赵王哪,也是有心人,这一路可没有少夸赞你,不过怎么哀家以前听说赵王并不喜欢你呢?”
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陈凯之惊呆了。
卧槽,要不要这样,太皇太后你目光如炬,你人在远处,可洛阳城里的事,你都掌握得一清二楚,我陈凯之是很服气,只是,要不要什么都说出来?
陈凯之很汗颜,忙道:“没有这样的事,赵王殿下是宽厚长者,何况他是天潢贵胄,贵不可言,下官区区一个修撰,地位悬殊,殿下……”
“是啊,母后……”陈贽敬也是给太皇太后这话给惊到了,显得有点慌,便连忙解释道:“母后,绝没有这样的事。”
太皇太后只是笑了笑。
她似乎永远都占据着主动,很多看似无心的话,却都能使人产生不安,她颔首,也不知心里在想什么,口里则道:“看来,倒是哀家错怪了,这也没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