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你送回家,我会和他们谈,不用你管。”萧竞航说的轻描淡写,安语童懊丧地抬起头,正好看到后视镜中他脸的上半部分,想到刚才那句被强迫的话,脸又红了起来。
小左对此好像没什么异议,只是看着窗外问:“回家也不是走这条路啊?”
“是回你自己的家。”萧竞航尾音加重,小左身体一跳,随即是更强烈的反应。
“干嘛要我回家,我身上有伤哎,你怎么能把我赶走?”
“就因为你有伤才送你回去,我哪有时间照顾你。我来的路上已经给阿姨打了电话,她正在家等你。”
“我这样怎么能让她看到,她肯定在心里笑话我,你那不让我住,我就去住旅馆。”
萧竞航斜他一眼,说的万般自信,让听的人更加郁闷。
“你要有钱住旅馆也不会住我这。”
见小左拳头紧握,一副要跳车的样子,萧竞航语气转好了一些。
“为个女人,至于和自己妈闹成这样吗,你让那女人以后怎么进你的家门?你要想娶她并且让她过的幸福,就得说服你妈,而不是像现在这样闹决裂。”
小左松了拳头,转过头又换了一副哀求的表情。
“哥,我妈最听你的,你帮我说服她吧。”
萧竞航抬眼看了一眼后视镜。
“我自己的女人还没搞定,不知道怎么帮你?”
目光在镜子里相遇,安语童首先撤离,只是那一秒间,萧竞航眼中那似调侃,又似无奈的东西已进入她眼里,她下意识地叹了口气。
小左下车后就看到自己的妈妈站在门口,见到他,眼泪流到眼角。
萧竞航在车内和小左的妈妈说了几句话后,继续向前开去。
这次是安语童先说话:“我们现在去哪?”
“你很为难?”他答非所问,而她则如入雾里。
“什么?”
“刚才我听到你叹气了,是不是怕休了楚千帆后他会找不到老婆?”他轻笑着,让她的怒火慢慢升腾起来,却又不好发作。
“你不要再和他斗了,你要报复,就找我好了。”
“难道你和他分家了?”安语童气结,见安语裴已在车座上睡着了,怕吵醒他,只得压住音量回击:“你以为你能斗的过他?”
“你是在提醒我还没祝贺他艾哈德图书销售火爆吗?我最近比较忙,稍晚几天我会这么做的,我从来不轻视对手的成功。”
安语童知道这个话题再谈下去,只会让自己生气,她看看窗外,见车子又在向高架入口处开,再次问了这个问题:“你要去哪里和我谈赔偿?”
“去搞定过你的地方。”
萧竞航突然提速,安语童一阵心惊肉跳,又无法跳车。
到了安语童的家,安语童让安语裴先去洗澡,然后进厨房给他下面条。
等她从厨房出来后,见萧竞航正悠闲地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你这么看着我,是要我帮忙的意思吗?”
她莞尔一笑:“这是给你做的,你最爱的咖喱牛肉面。”
萧竞航一怔,站起来走到她面前,而她的笑容只维持到他来到面前为止。
“你还记得?”
“不是不想忘记,只是不能而已。”他眸色沉郁,对抗着她的烟波浩渺。他不是不吃惊的,她的突然让步,让他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
“为什么要说出来?”
“说不说,你都已经知道。”他眼中还有狐疑,但心却是刹那柔软,吹弹欲破。
“你这样费心机对付千帆,逼我回到你身边,也不过是为了赌一口气。竞航,你放手吧,这样我们即使做不了朋友,还有机会不做仇人。”如有重物落下来,萧竞航在瞬间身心俱碎,胸口的连绵波纹,似那些百转千回的往昔,在他抓不住的灵魂深处四处逃逸。他以为他能一步走到她面前,而其实她已算好了距离,他永远都会离她还剩一步。
“刚才那句话算是我的赔偿吧。”她笑的很不适时,他本已松懈,却又不得不重新穿上盔甲。
“你以为一句话就够了吗?如果我证明语裴有暴力倾向,他一样会被关,只不过从警局换到医院而已。”
“你在威胁我?”她也在很短的时间里做好了上阵的准备,他看出了这一点,刚刚以为自己的心只是吹弹欲破,现在才发现原来已经破了。
“你要是不想让我威胁,就给出一个好的赔偿条件。”
“你要的我给不了。”
萧竞航冷笑,再没一丝手软:“你以为我会说我要你吗?”
她很想也对他笑,然后说一句力度足以刺痛他的话,可是无论怎么努力,她都笑不出来,她的身体在剧烈地颤抖,她终于知道当他说不要她的时候,她是这样的身体反应。
他很突然地吻住她,她大惊,用力推搡,腰却被他紧紧箍住,她发疯一般捶打着他的肩膀,他手里毫不松劲,只是嘴上含的更深。
她狠狠咬破他的唇,血液沿着紧紧贴在一处的唇线渗入进去,两人同时感到了口中的腥味。萧竞航放开她,右手拇指从唇瓣上一抹而过,眼神凌厉地像一把尖刀,她周身都是他捅出的刀口,汩汩地冒着血泡。
“难道只许你对我做这种事,我就不可以吗?安语童,你得学会公平。”他嘲弄的一笑而过,似他擦血迹的动作,干净利落。
“姐,我饿了。”安语童怯怯的声音在两人兵刃之间穿插进来。
安语童头也不回地说:“桌上有面条。”
安语裴“哦”了一声,在椅子上坐下,见萧竞航正盯着他,怯懦地低下头去拿筷子,萧竞航先他一步抢了过来。
“这是你姐姐给我做的,你要吃自己去下。”
安语裴不知所措地看着安语童,安语童也不和他争,拉起安语裴走进厨房。
她给安语裴重新下了一碗面条,并关照他就在厨房里吃,这样可以远离客厅里的那个魔鬼。
等她走回去的时候,发现萧竞航已吃完了面条,而且是一根都不剩。
“你的手艺还是那么好,楚千帆真有口福。”
她冷着脸去收碗,他一把握住她的手。
“你到底要干什么?”她说的很强硬,因为她觉得自己已快到绝境。
萧竞航一用力,将她按倒在身旁的椅子上。
“我要签你的新书。”
“什么?”她对他的这个荒唐的要求,觉得啼笑皆非。
“要语裴的自由,还是要楚千帆的面子,你自己选。”
“这件事你想了有多久?”
萧竞航拿起桌上的空碗,对着她晃了晃:“一碗面的时间。”
“那我告诉你,”萧竞航怀里一沉,手上青瓷碗跌的粉碎。安语童整个人都在他怀里,头靠在他肩上,温柔细语:“我要楚千帆。”
他恨恨地推开她,手上力道没有做任何控制,安语童被推倒在地上,手碰到了那些碎瓷片,指尖一痛,有红色的液体滴落到瓷面上。
萧竞航也楞住了,室内安静地像没有人一样。安语童擦了下泪水,挣扎着想站起来,萧竞航突然蹲□抱起她,放回到椅子上,他高大的身体蹲下来,握住她的手指含在嘴里。
安语童只觉得手指如进了暖房,被一股暖湿的气体团团包裹住。她没有试图阻止,也没有抽离的打算,只低着头,看着他的头顶,爱与恨都陷入混沌。
萧竞航突然抬起头,她的手指还在他嘴里,她下意识地向后逃,他嘴一松,她的手便垂落下来,像霜打后的枝条。
“什么时候我们能好好说话?”
他唇角轻抿,下颚的线条被拉的很长。
“是你没有好好说话。”她语带委屈,他坚持了一会,还是笑了起来。
“那好,我就跟你好好说话,我要签你的新书,这就是我要求你对我表弟做的赔偿。你考虑好了答复我,我不是很急,你可以慢慢考虑,反正你还没写完,我也有时间等。”
“你这是故意刁难,明知道千帆不会答应的。”
“他答不答应和我无关。”萧竞航站起来向门外走去,他高大的背影即使正在一步步远离,那窒息般的压力却一分都没有减弱。
安语童的新书在向日葵小镇时就已写了一些,回来后事情很多,心情又不好,几乎处于停滞状态,直到最近才重新开始写,写的还比较顺利,按目前的进度,一个月内就能完结,她在微博上有透露过新书的消息,估计萧竞航也是从这个途径知道的。
安语童叹了口气,站起来去关门,门才关了一半,就又被人从外推开,她以为是萧竞航又返回来,却发现门口站立的是个女人。
“语童,长这么大了,还记得我吗?”陆离笑着问。
安语童应该不记得的,无奈这个女人保养的太好,这么多年过去,依然年轻漂亮,和当年没有太大差别。
“你是陆离。”她冷冷地看着她说。
“是的,你比小时候还要漂亮,很像你妈妈。”
“我妈妈死了,我爸爸也死了,我和你已经没有任何关系,请你离开。”
“还有一层关系,那就是语裴。”
“语裴和你有什么关系?”
“你妈没有告诉你吗?语裴是我和你爸爸的孩子。”
安语童倒退了两步,正撞上从厨房内走出来的安语裴。
53旧日
“我以为我成全了他,他就会幸福,他对幸福一向那么苛求,若你真能给到他,我便放手,也可以让自己留个全尸。我要是知道我一放手,他是这样的下场,我宁愿死无葬身之地,也不会答应离婚的。”
“对不起,我不知道他会气到醉酒开车,我和那个男人真的只是工作关系。我好后悔,没能好好跟他解释。”
“如果你真的后悔,怎么会连和他的骨肉都不要?”
“我养不起他,他一死,我一点生活来源都没有了,我原想着先把孩子送走,等我有钱了再把他领回来。”
“有钱?你有钱了还会管他死活吗?”
“我当然管,否则我也不会去福利院看他,我到了那里才发现他不在了。你让我看他一眼好不好?看一眼我就走。”
向小槐和陆离的对话被牵着安语裴走进来的安语童打断。
陆离的目光死死地盯着一脸茫然的安语裴,一步步向他走过去。向小槐厉声叫道:“语童,快带语裴回房间去,一步都不许出来。”
安语童认出她是陆离,把爸爸带走的那个女人,她愤恨地朝她瞪了一眼,抱起地上不会说话的安语裴,跑进了自己房间,并重重地按了门锁键。
陆离看着从记忆里走出来的安语童,急急地开口:“你最后那次见我,是在我出国前两天,我只是想去见我的孩子一面,我知道这一面之后,下次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见到。我不是像你们想的那么冷血,语裴生下来后医生就告诉了我他有这个缺陷,要我给他早点治疗,可能会有好转。可是没多久,你爸爸就过世了,我们生活都无着落,更不用说给语裴看病,我也是不得已才把他送走。后来我嫁了人,跟着那人移民,我就想在出国前再去看看语裴,给他送点钱,可是到了那里后院长告诉我语裴已经被你妈收养。我当时不知道是一种什么心情,我很想对你妈说,把语裴还给我,可是我知道我这么做的话,我的新生活也就毁了。我到了美国后离了两次婚,都是因为我生不出孩子,现在我一个人过,但我有了点钱,所以我想要回语裴的监护权。”
安语童只知道妈妈当年收留的是个被人遗弃的孩子,却不知道她竟然可以有这样的气量收留这个身份的安语裴,她百思不得其解,在向小槐赋予安语裴母爱的时候,需要有怎样的勇气。唯一的解释,就是因为安语裴和她一样都是她爱的男人的骨血,她才能做到一视同仁。
在感慨和释然后,是巨大的惊惶,她预感到她可能要失去她刚刚找到的亲人了,于是她竭力反抗着这种命运的到来。
“你休想。是我妈妈给予了语裴母爱,不是你。妈妈死后,语裴的世界里就只剩下我一个,你想让我们分开,不要说我不肯,语裴也不会愿意跟你走的。”
陆离看了一眼紧闭的卧房门,和当年向小槐做的一样,安语童也把她和她的孩子隔了开来,只是这一次她不会空手而走。
“语童,我已经打听清楚了你们这些年的生活情况。你还没结婚,有工作,平常语裴都在学校住读,只有周末回来和你一起过。你觉得这样的生活对语裴好吗?如果他的亲生母亲愿意把他接到身边,对他对你不是都好吗?你带着他怎么嫁人,就算嫁过去了,要是你和老公为了语裴吵架的话,不仅影响你们的感情,语裴也会受到伤害的。”
没能让语裴过上正常的家庭生活,一直是安语童心中的缺憾,这一次被人拿来当成了争夺语裴的武器,让她很悲哀。
“这个不用你操心,我很快就会结婚,结婚后就会把语裴接回家来住,我和我先生都会把语裴当成我们家庭中不可缺少的成员看待,这一点我早就和他达成了共识。”
“我是一定要带语裴走的,虽然我不想和你弄成那样,毕竟你照顾了语裴这么多年,我对你还是很感激的,可是如果你完全不体谅我的话,我也只能找律师了。”
安语童相信陆离是认真的,她现在有了钱,却没有后代,而她之后的两次婚姻,未必都是出于爱,所以她更想念因为爱而出生的孩子,这是她陷入那段梦魇般记忆时的唯一安慰,也是她百年之后求得那个男人原谅的最好理由。
“你的意思是要和我对簿公堂?”安语童问的很不认真,那是因为她早已知道她的答案,从她千里迢迢回来找寻她的孩子这一点上,她就该看出她的决心,她已经到了不能没有他的地步。
“是的。”陆离的答案没有出乎她的意料。
她露出一个惨淡的笑容,手指着门外说:“那你现在可以出去了,我们法庭见。”
陆离看了一眼紧闭的卧室门,还是没有胆子当着安语童的面进去,犹豫了一下,拿起包走了出去。
安语童几乎是贴着陆离的身体将门关上。刚一返身,就看到安语裴紧张地透过门缝看着她。
她瞪他一眼,大声说:“不是叫你不许出来的吗,你是不是也想跟这女人走?”
“不是啊,我是想问你要不要吃面?”
安语童一愣,下意识地就去看桌上萧竞航吃过的那个空碗,这才想起自己还没吃午饭。
“我不饿,语裴,你过来。”安语童柔声叫着,安语裴立刻打开房门,走了出来。
“你累不累?”
“不累。”
“那我们现在去看妈妈好不好?”
安语裴抓抓头,迷惑地问她:“今天不是妈妈生日,也不是那个节日,为什么要去看妈妈?”
安语裴说的节日是指“清明”,她也摸摸他的头道:“我想妈妈了,你陪姐姐去好不好?”
“好。”安语裴乖巧地点头答应。
从家门口打车到了向小槐的墓地时,已接近傍晚,阴天关系,天色很沉闷。
安语童看着墓碑上微笑着的向小槐,情绪完全崩溃,她伏在墓碑上放声大哭,安语裴不明所以,也跟着在一旁流泪。
爱一个人,便是当他死后,为他做一件绝对会让他愧疚的事,因为他无法言说,便无法拒绝,她以此□,他终究是负了她一生,却又只得她一人,不离不弃,永在身旁。用这样的方式让自己功德圆满,需要很大的自制力,不让自己怀疑,也不让自己生恨。
安语童只以为遭受无情背叛后的向小槐是绝对不会原谅那个男人的,却不知道原不原谅早就无关大局,恨如此薄弱,合在一起都抵不过深种的情根,一个名字如刀刃般狠狠划过她的心脏。
54陷阱
从楚千帆拍完所有的镜头回来后,楚天便一直好事不断。先是经销商还在继续加订艾哈德的书,印刷厂加班加点都来不及供货。楚千帆乘着这股热潮,将剩余图书全部推向市场,首印数都是50万册起,艾哈德的这一仗算是正式结束。
安语童负责的收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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