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闻杜大人大名,今日相逢恨晚。”王靖微微一笑。
护龙堂在新州的暗舵屡屡被破坏,如今王靖到来,再次重聚可谓振奋人心,虽然护龙堂在新州组织基本被项家破坏,但同时,这几年仍然在暗中积蓄力量,用来挟制项家,等待时机。杜天城作为这里职位最高的人,早被册封为正六品昭武校尉,麾下拥有四千左右的士兵。
“这次本官前来,特意要来杜大人这里讨杯茶水。”
“仅仅只是讨杯茶水?”
“呃当然了,也是想借调杜大人这边的军队一用。”
杜天城哈哈大笑,“我这次是接到上面的命令,特来听候你调遣的,但有所命,愿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不过,口说无凭,我们先小人后君子,不知王大人可否带来信物?”
王靖点了点头,从怀中掏出了一块黝黑的玄铁牌递给了杜天城,在玄铁牌正面刻着一把已经上了箭的弓,背面则是一个“宋”字,一股萧杀之气隐约浮现在铁令箭牌上,这时护龙堂高层最高级别的信物,是可以用来调兵的铁令箭牌。
对于杜天城的谨慎,王靖非但没有觉得有任何的不妥,反而非常欣赏,毕竟能够在新州经营这么多年,作为头号要犯,但却没有被抓到,已经证明了杜天城这个人不简单。
杜天城接过令牌只看了一眼,便恭敬的用双手递还给王靖,“燕云十六州新州总管杜天城,随时听候大人调遣。”
“从地图上看,现在应州三大氏族联军是在楞县城这个位置受阻的,新州的态势虽然表面上仍倾向于三族联军,但这取决于他们必须放弃攻占楞县城继续东北方向推进,若他们真的在楞县城与项家守军僵持下去,等到项家军队集结完毕,再与楞县城守军里应外合,那么这三氏族联军恐怕就会凶多吉少。”
王靖推开桌上的杂物,将地图完整的呈现在杜天城面前。
杜天城瞟了一眼地图,上面已经被王靖密密麻麻的圈了很多的黑点和箭头,“这个应该不会吧,毕竟三族联军虽然在楞县损失不小,但却仍有二十万之众,比项家足足多了一倍。”从底下收集的情报来看,加上之前三大家族在寰州和朔州的表现,他还是对乌家、刘家和张家组成的联军比较看好的,对目前的形势也比较乐观。
“兵力上的差距只是表面的。”
王靖摇了摇头,“我记得令公军政之中,流传有三问,当敌我兵力对比一比一的时候,何计策为上,当敌我兵力对比为三比一的时候,何计策为上,当敌我兵力对比为十比一的时候,何计策为上。”
杜天城皱着眉头,苦思着目前的局势,回味着,“没错,令公军政之中,的确有这三问,不过,这三问出世之后几百年来,虽然回答者数量众多,其中不乏贤臣名将,但答案却千奇百怪,因为实际上这三问的题目并没有一个明确的答案,。”说到这里,杜天城看着王靖,突然笑了,“难道王大人也有不同的见解?”
“当敌我兵力一比一,应该退而求战,兵力三比一,应该主动求战,兵力十比一,应该全力攻敌。”
“呵呵,王大人您说的这个答案颇像唐末名将郭子仪说的那个答案,但当时反驳者众多,而郭子仪后来也没有就此时有任何的解释,”杜天城摇了摇头,令公军政是唐朝一本最受追捧的兵法书籍,而它吸引人的地方不在于它里面有多深的奥秘,而是经常会抛出一些没有标准答案的奇怪问题,供后世评论,就如同下残局那样,总是走法很多,但每个答案却很难让所有人达成一致。
郭子仪就是其中一人,只不过他写完这个答案之后,就扔到了一边废纸堆里,幸好被亲信所捡到才没有被埋没。
但对于这其中的真实性,受到绝大部分的怀疑,因为这个答案看上去实在太荒谬了,怎么可能是人数多的时候,要退而求战,兵力少的时候,反而全力攻敌呢?
“事实上到现在为止我还是这个观点。”王靖拿起了一个茶壶,向杜天城扬了扬手“喝不喝?”
杜天城摆摆手,看着王靖给他自己慢慢倒上了一杯热气腾腾的茶水。
“我始终认为,战场上胜负容易,但最难的就是将自己优势最大化,将敌人的劣势最大化”杜天城点了点头,王靖说的这理论没有错但是哪有那么容易实现。
“敌我兵力一比一,实际上这是一个伪命题,任何军官都知道,一万久经沙场的老兵足可以抵二万,三万,五万,甚至十万的新兵,一万精锐步兵也很难抵挡一万精锐骑兵,我们暂且不说这些,当敌我对战时,兵力如果一比一,若我方统帅的心理期望直接交锋,那么就算是胜利也是一场很惨烈的胜利,杀敌一万,自损八千,正面战场的对决,很难实现自己优势最大化,敌人劣势最大化的目的,故我认为应退避三舍,避开其锋。”
“敌我兵力三比一,和兵力十比一的道理是一样的,我军无论固守也好,还是撤退也罢,终究会面临最后的一战,因此我认为,这时应该主动出击,在敌我双方未进行接触时先发制人,才能掌控战场的节奏,兵力对比越是悬殊,就更应该主动出击寻找对方的弱点。比如这次楞县城的项康,仅率领三千人就摧毁了三族联军的攻城器械,掌握住了战局的主动,后期又不断的主动出击去袭扰联军,别人都被项康粗圹的外表蒙蔽了,认为他只是一员敢冲杀的虎将,但我却认为,项家最可怕的人不是项翼,恰恰是他。”
“给我倒一杯水!”杜天城此刻喉咙变紧嘴唇发干,他看到王靖左一口右一口的喝着茶水也有些渴了,王靖刚刚说的那些理论让他完全震惊住了,这样的论解实在是太好了,难怪郭子仪会如此作答。
“在战争中。兵力多少与否,只是决定己方行动的一个因素而已,兵多将广的一方更应该速战速决,减少给对手寻找破绽的机会,使之只能被动应战,如果三族联军现在放弃楞县城的争夺,尽快的席卷新州其他地方,遇到顽强的抵抗直接绕过去,在最短的时间内占领大部分区域,最大程度消灭项家有生力量,到那时这几个抵抗的军队不但会孤木难支,而且面对既成事实,士气更会变得低落,此刻家族主力再迂回包围过来,就算项康勇猛,也必定回天乏术了。”
王靖说完起身,给杜天城满满的倒了一杯茶水,杯中漩涡中的泡沫随着茶叶打着旋一个又一个破灭掉。
第125章 罗安郡()
杜天城拿起茶杯咕咚咚的一口饮尽,然后放下茶杯苦笑着,“我这里有一些刚刚收到的消息,乌家、张家和刘家的联军被项康彻底惹恼了,为了攻下楞县,他们甚至差点将附近的山上的树都砍光了来做攻城器械,而且,据可靠情报,项家在新州其他郡县的军队正在朝楞县方向集结,据说项家的军队虽然只有十万左右,但是其实力极强,就连面对辽军都不示弱。”
“哦?项家军真的如此厉害?”王靖有些惊讶。
杜天城点了点头,“王大人,项家军队中不少军官都是从那些斗士中提拔出来的,只要能连赢五场,就可以脱离俘虏和奴隶的身份,所以,而在这些本身就具有丰富格斗刺杀经验的人训练下,项家士兵的战斗力极强。”
“既可以通过斗场来赚取银子,又能够从中挑选出满意的士兵,”王靖心中不免有些感慨,能够在氏族林立的燕云十六州站稳脚跟,且独霸一州,这个项家果然不简单。
忽然间,杜天城的这句话给他带来了灵感。
“杜大人,既然这样,我想我们为什么不可以也成立一支由斗士组成的军队呢?本官很好奇这些斗士出身的士兵在战场上会有什么让人惊讶的表现。”
罗安郡位于新州中东部,地处平原,视野开阔,与之遥相呼应的城郊角斗场宛如另一座城市,规模庞大,平时有数万士兵驻扎,这些驻军平时的任务是负责看守斗士,遇到战时直接整编制投入战场,在角斗场上每年都会上演无数场生死间的厮杀,很多生死间搏击的技巧要领被这些项家看守士兵看在眼里,时间久了竟然形成了这些士兵独特的训练内容。
在平时的训练中这些士兵也会依葫芦画瓢的学着去模仿这些杀人技巧,因此无论是从把握时机的能力还是出手果敢的程度,这些项家士兵的战斗素质都远高于大宋普通士兵,论单兵作战能力一个项家士兵至少可以抵挡三到五名普通士兵。
项家共有五个有规模斗场,罗安郡角斗场是其中最大的一个,粗略估算下项家至少二万大队的斗士出身的士兵。
而这些士兵中的绝大部分,前二天就已经随项家族长项翼浩浩荡荡的杀向了楞县城。
在不久的将来,如果没有意外的情况下,罗安郡二万斗士组成的军队将会在楞县平原上的三族联军遭遇,而后者在还在楞县城和项康较劲。
黄昏时分,夕阳斜下,城墙中黝黑色的墙石在残阳红云下,散发出一股冰冷的气息,从远处看,罗安郡郊外角斗场如同一只趴在旷野里的嗜血怪兽,让人不敢走近。
罗安郡角斗场此刻大门紧锁,在城门楼前仅有几个赤膊的大汉在不停的走动着,角斗场内的西蒙守军大部分已经被抽调到前线,如今只留下几百名士兵负责看守角斗场内近三千名的角斗士。
在城墙下,刚刚换防下来的几个士兵正在向项巴鲁指挥使大倒苦水,
“巴鲁指挥使大人,现在斗场就剩下我们这几百号人,需要看守的地方又如此之大,万一这些斗士们暴动怎么办?”
“这有什么难的,从今天晚上开始,将所有人的饭量减少三分之二,我就不相信,没有了饭他们还会有力气反抗逃跑!”
“好办法啊,指挥使大人。”这位士兵脸上露出惊喜,“我这就让他们这么干。”
望着那位士兵离去的声影,项巴鲁狞笑了一声,他现在是斗场内最大的长官,他从来没有想到自己会突然由一名指挥使成为斗场的总管,虽然说这仅仅是暂时的,但是他心底的那一阵得意还是缓缓的浮现在了他的脸上。
这种拥有权利的感觉真是太好了。
夕阳已然渐渐落入山腰,天色也渐渐黯淡下来,项巴鲁走上城墙,微笑着向站岗的士兵致意,然后把目光投向远处
算算时辰,迎春楼的那些姑娘们也应该到了。
想到那些身材诱人的女孩在自己身下娇喘连连的样子,项巴鲁竟隐隐盼望着天色快些黑下来。
随着时间的推移,项巴鲁也越来越急躁了,在夜色下,他下面早已经撑起了一个鼓鼓的帐篷,他不禁有些后悔了,一个时辰才生效的春药自己现在就吃了真的有些急躁了,到时候可以要好好泄泄火才好。
天色灰暗让远处的罗安郡的轮廓渐渐变得模糊起来,而这时,平原上隐隐出现了一支队伍,这支队伍由十几辆马车组成,从车队中隐隐约约传来一阵阵优美的笛琴声,正缓缓的向角斗场移动。
“快点打开城门。”项巴鲁催促着身边的士兵,此时平原上一眼望去空荡荡,就只有这支袖馆的车队。
几个士兵吃力的摇动着铁索摇柄,大门发出沉重的嘎吱声缓缓的打开。
“等一会走近了,李科你伪装成迎春楼的当家的,赵普你装作杂役,先让迎春楼的那些歌女出去,如果对方问为什么这么多车辆,李科就说怕夜里姑娘们不安全,明白了么?”
“好的王大人,但是如果对方还不开门怎么办?让埋伏好的帕里城军队强攻么?”
“好主意,李科,强攻这个主意非常棒,你一个人去强攻吧,我们撤。”
“”
“李科你脑袋进水了是吧,让我们这些人强攻一个只有一堆男人的要塞,我要这些都是石头做的要塞有什么用?”
“我看不如这样,都附耳过来”马车内,王靖正和几个残忍镖局的镖师商谈着如何混入斗场。
在马车外面,左丘面无表情的骑在战马上,他看着前面缓缓开启的城门,用手指轻轻磕了磕马车棚,淡淡的说“我想你们不用在讨论了,他们好像已经把城门打开了。”
十天前,王靖派人联系到了左丘他们,要求他们前往新州,接到这个镖局任务的时候,左丘的心中竟然产生了一丝兴奋,这并不是因为王靖出的价格很高,而是左丘自从从应州回来后,就时常会想起那段和王靖等人在一起的时光。
第126章 罗安郡囚牢()
左丘在那段日子几乎忘记了自己镖师的身份,这是他人生中的第一次,不是为雇主为金钱,而是在为自己的朋友,为自己的兄弟去战斗。
城门前,项巴鲁早已经站了许久,迎春楼的乐器声越来越清晰,他脸上也终于露出了微笑。
对于迎春楼的那些女人他早就已经垂涎已久,但并非所有人都能够承受得住迎春楼的消费,囊中羞涩的他实在无法承担迎春楼的巨额开销,不过今天就不同了,这段日子所有的开销都会由项家来买单。
马车越来越近了,他已经听到了马车内女子银铃般的笑声,一想到对方即将在自己身下婉转承欢,项巴鲁的心就像被小猫爪子挠似的痒痒难耐。
城楼前,李科对着城墙上大声呼喊着:“几位兵爷,千万别误会,我是迎春楼主事的,现在天太黑了我怕姑娘们不安全,所以才派了这么多马车,请打开城门放我们进去吧。”
在他旁边,赵普心不在焉的跟着喊着,“放我们进去吧,放我们进去吧。”
“哼,废话少说,放下马车,放下姑娘,你等速速撤离,否则杀无赦。”城楼上传来了冷冷的声音。
李科从背后拔出战刀,大吼一声“既然你这么不给面子,那小爷也就只好不客气了,小爷我要单刀战群豪,单骑闯雄关了,呀呀呀”
夜幕下,手举战刀的李科就像一尊战神一样横刀而立,月光下刀刃上散发出阵阵的寒气摄人心魂。
一旁的左丘看了一眼城头上得意洋洋的王靖,没好气的踢了一下还在臭屁的李科一脚,“快去检查下捆的结实不结实,城都占领了还不抓紧时间打扫战场,和王大人在这里做这种无聊的事情。”
说完,对着城墙上大喊,“王大人,现在城里余孽还没有肃清,您还是先下来吧。”
在他旁边,数十个被捆得像粽子一样的项家士兵正怒目而视,项巴鲁也混杂在其中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完全没有之前的意气风发,他下身的帐篷依旧坚挺如初,只不过只能靠时间来降低那种药的药效了。
此刻,数百名百姓打扮的应州府军已经进入城中,清剿残余在斗场内的项家守军,战斗已接近尾声,虽然这些体格彪悍作战经验丰富的项家守军抵抗很顽强,但是当一个项家守军同时面对五六个拿着长枪猛戳的府军士兵时,再高明的格斗技巧也成为了浮云。
打从这些天相继混进城里的应州府军士兵和护龙堂在这里的内应到位之后,那些披着树叶伪装服缓慢的接近城下,等待城门打开的那一刻的士兵,所做的事情也只是锦上添花罢了。
胜负结果早已经分出。
斗士囚室内,被关在里面的斗士们此刻纷纷双手握住拇指粗的精铁栏杆,仔细的侧耳倾听,刚才外边激烈的打斗声中无疑惊扰到了他们。
而独自一间囚室的白蛮巴特尔此刻却紧闭着眼睛,双手撑地倒立在地上,发达的肌肉群让他的两只粗壮胳膊比寻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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