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河战役是萧挞凛第一次遭遇劲敌,第一次失手,这也是他内心之中永远无法忘记的伤痛,也是让他深深记住王靖的原因。
不过“弱肉强食,胜者为王”是辽国人人崇尚的规则,萧挞凛虽然对王靖一直不友善,但内心却一直在比较对方,只想今后在战场上遇见能够彻底战胜对方,但越是和对方接触,却越是感觉到对方的深不可测,反而让他有些迷茫了。
王靖此人随寿春郡王赵祯初到成都府,不但短期内就平定了了实力强大的马帮,还收服了当地的蛮夷族,仅三年的时候,便将偏僻的成都府路再次改变为天府之国,其政治手腕和军事能力相比毫不逊色。”
“而且,不瞒元帅,此次能够说服末将前往宋境的也正是此人。”
萧挞凛一五一十的将自己所知道的告诉了耶律川,只是隐瞒了他刁难王靖的那些事情,那种行径毕竟有些难登大雅之堂。
汴京城
秋风萧瑟,枯叶飘落
汴京街头,到处都是一些披着麻衣白布跪在燃烧的纸钱旁祭奠亲人的场面,远处,王靖和寿春郡王赵祯以及一众侍卫走来。
此时天色已晚,寒冷入骨,寿春郡王赵祯穿着较厚,还能够感觉到秋意寒冷,双手放到嘴边哈着气,
“王靖,我们快些走,天气有些凉了。”
王靖点了点头,跟着后面,这次他和赵祯再次重逢,同被邀请去参加宫里的庆功宴,宴上将会宣布这次汴京会战的功臣名册。
大街上,挨家挨户都挂着红灯笼,据说这样可以辟邪去灾,尤其是今年战乱死了这么多人,更有不少人家挂出灯笼,希望能够赶走阴神去去晦气。
寿春郡王赵祯等人走的是汴京城中较为繁华的一条街道,这里的灯火比其他地方更加的通明,但路过一个府邸时,却发现这个府邸并没有挂着灯,府前漆黑一片。
看到府门上贴着封条,王靖较为好奇,正巧附近有一个老人正蹒跚而行,他便拉住了那位老人,问道,“这位老丈,请问这家是怎么回事,附近都在庆贺这里却没有挂灯,还贴上封条了。”
被拉住的那个老人有些惊讶,他看了一眼王靖身后的那一群虎狼般的侍卫,然后目光停在府邸前,叹息道,“还挂什么灯笼啊,这家人都已经死绝了,这里是以前一个姓范的府宅,听说好像什么叛国了,唉,作孽啊。
范雍身为知州,掌握重兵,身份显贵,但一步走错步步走错,卖国求荣却最后落得家破人亡的下场,原来范家就住在这里啊,王靖不由一阵感叹,不过正当他准备离开时却忽然间看到在府邸墙里隐隐有一股烟灰还在缓缓的升起,在夜色之中很难被发现。
王靖不禁皱起了眉头。
范府里竟然有人在祭奠!
之前范家所有人都已经被李继隆在城墙上斩头示威,而本次会战西夏失败后范雍就消失了,难道说这个人是?
王靖拉住赵祯沉着声说“殿下,这府里有人。”
王靖的话让赵祯大吃一惊,他朝府上看了一眼,贴条封得好好的并没见什么异常,压低了声音反问“你怎么知道有人?”
“殿下请细看,范府内有烟,而且烟非袅袅升起,较轻,不像是炊烟,据臣判断应该是有人在府内祭拜。”顺着王靖手指的方向,里面果然有一股若隐若现的烟尘。
“来人,你们几个守住前门,你们几个守住后门,你们几个区那边墙角埋伏,王靖你带人去前门,我带人去后门。”
寿春郡王赵祯脸色有些不好看,大宋的四大名将之一刘平将军就是间接的死在范雍这个叛贼手中,一想起在延州城之中孤军奋战的刘平将军和当时那些死战不退的大宋将士,赵祯就一阵咬牙切齿,一直埋在心中的怒火腾地一下冒了出来。
范雍罪该万死,万死不能恕其罪,这个时候竟然还有人胆敢祭奠?
第89章 选择()
原范雍府邸的封条仍贴在那里,但王靖看出了异常,那封条早已经被人揭过,风一吹就会轻微的抖动,而且地面上有一层淡淡的脚印,王靖朝身后两个军士做了一个手势,那两个军士会意,猛然同时发力,一下子踹开了大门。
院落中,原本蹲在火堆旁的一位白衣少女见到来人立刻惊慌的站立起来,手里的奠纸撒落了一地。
竟然不是范雍。
王靖推开两名军士,只见眼前这位少女泪珠犹在脸上挂着,眼睛微红,显然刚刚哭过,“你是范家什么人,为什么来到这里祭奠?”王靖升起了一阵疑虑。
“民女范洛儿,家父”那位少女明显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家父原延州知州范雍。”
“呃,李继隆没把你”王靖看着眼前倾城容貌的范洛儿,那个“杀”字刚到了嘴边硬是又咽了回去。
范洛儿脸上满是戏谑的自嘲,“李将军屠了范家满门,最后却又放了我,我是应该恨他,还是应该感激李将军的不杀之恩。”
王靖没想到范洛儿会这样说,稍微楞了一下脸色又恢复了常态“这位姑娘,这场汴京会战已经死了太多的人了,有多少女人失去了她们的男人,有多少母亲失去了她们的儿子,又有多少幼儿失去了她们的父亲?这些人又何曾得罪过谁,又凭什么要遭受这样的痛苦,你去汴京城街头上看看,看有多少人和你一样在祭奠自己的亲人,如果你要怪的话,只能怪这场战争,很多事情都是无法说清楚的”
范洛儿看了一眼王靖,上前施礼,“这位大人,民女只是一个弱女子,不关心天下事,民女知道父亲罪孽深重,才落得如此下场,民女不怪谁,不过现在家父已经祭奠完了,不知大人您这是是否是前来抓民女的呢?”
看着面前这位神色淡然的女子,王靖摇了摇头,“只是偶尔路过此地,见府上有烟升起,便过来一看。”
范洛儿凄笑着,“想必大人以为那烟定是我那叛国求敌的爹爹做的吧。”
王靖既不点头也不摇头,不置可否。
范洛儿略微犹豫的看了一眼王靖身后二位虎狼般的军士,“大人,民女是否可以离开?”
王靖点点头,双手背在了后面侧过了身体,让开了一条路,身后军士见状也将战刀放回了刀鞘,同闪在一旁。
“谢大人,恕民女告退。”范洛儿双膝微微曲下,双手放在小腹前,颔首向王靖行了一个礼,然后轻轻的朝门外走去。
看着范洛儿离去时落寞的身影,王靖想张开了口却没有说话,他突然想到了一首词非常适合眼下的情景。
鱼沈雁踏天涯路,
始信人间别离苦,
凄凉别后两应同,
不胜清怨月明中。
这时后院一阵嘈杂,寿春郡王赵祯带了侍卫跑了出来,见王靖和几个侍卫在火堆旁烤着火,急忙问道。
“王靖,人呢?”
“什么?走了?”
赵祯有些气恼“王靖,你好大的胆子,竟然让范雍那狗贼走了?”
“那不是范雍,只是他的女儿。”王靖耸了一下肩。
赵祯阴着脸“就算是范雍的女儿,你也应该等本王来再做决断,怎么能擅自做主,现在到底是谁说的算?”
王靖有些吃惊的望着寿春郡王赵祯,他从来没有见到过赵祯发如此大的脾气。
“算了,走了就走了吧。”赵祯摆了摆手,看了一眼王靖,转身走了出去。
含光殿内,数千盏灯在殿顶点燃,将本就开阔的大殿映射得分外明亮,中间一些舞女在歌舞助兴。
此时,宋朝的贤臣名将大多齐聚于此,其中包括国公曹彬、刚刚接替告老还乡左丞相王旦之职的王旦、知枢密院事寇准;还有诸如禁军统领李继隆、刚刚升任皇城司统领的李泰、克、太原道府军厢都指挥使田仁朗、厢都指挥使石宝吉、知代州兼三交驻泊兵马都部署杨业等一些高级将领,还有一些年轻俊才翘楚比如寇准的三子寇恒。
汴京会战中,宋真宗的三位皇子表现各异,其中隆王赵佑作为前锋官被俘,信王赵祉平淡无为,一直跟在宋真宗后面并无特别出彩的地方,唯有寿春郡王赵祯率领他的成都府府军,在这次会战中脱颖而出,让人刮目相看,也正因为这样今天在宴会中他一到场就吸引了众多的目光。
此刻,赵祯正在大殿内和其他人谈笑风生,脸上已然没有了当初的怯懦。
“寿春郡王殿下,这是老臣的犬子丁成功成功,快来拜见寿春郡王殿下。”丁谓拉着自己的儿子,笑着向赵祯介绍。
“丁成功拜见寿春郡王殿下”丁成功看着眼前的赵祯,眼中闪动着一丝狂热。
赵祯朝着身材魁梧的丁成功望去,目光中充满着赞许。“丁丞相,你的儿子真是长得仪表堂堂,年轻有为啊。”
“呵呵,现在犬子在皇城司担任厢指挥使一职,”丁谓微微笑着,用手轻轻捅了捅丁成功的背后,后者会意立即说道,“寿春郡王殿下,小人听说您的府军在会战中伤敌无数,非常敬仰,希望有机会能够一睹他们的风采。”
“殿下勿怪,我儿从小就对行军打仗极感兴趣,前段时间总在我面前提起您那支成都府府军,对那种万箭齐发的气势敬仰得很啊。”
赵祯嘴角微微上翘,丁谓原来是靠信王赵祉走上来的,如今带着丁成功到他这边,显然是投石问路来了,想要结交自己,如今自己崭露头角,才到含光殿这一会儿,众多朝臣都过来嘘寒问暖,可是当初自己被外派到成都府路的时候,身边却只有潘春、司马固、王靖等几人相随,没有任何人前来送行。
“呵呵,丁小将军年轻有为,不知道年庚几许?”
“殿下,小人今年末正好二十有一岁了。”
赵祯眼中露出惊讶之色,“二十一岁就做到厢都指挥使的位置,贵公子的才能很突出啊。”
“是殿下,犬子十五岁入征就一直在皇城司,而这次汴京会战跟在陛下身边,也算立了一些功劳,不过他生性顽劣,总是让老臣不省心啊。”丁谓一副谦虚样子,但眼神中却流露出爱子之意。
“呵呵,真看不出来丁小将军如此优秀啊,那本王到想考考你了。。”
“只要是和军事谋略相关的,请殿下随意出题。”丁成功一拱手,眼睛充满了自信。
赵祯兴趣盎然,抛出了一个问题“如果说大宋想征服和西夏和辽国,请问你会选择先攻打那一个?”
第90章 争吵()
“恩”丁成功皱着眉头思考起来,赵祯的问题是一个很容易引起大家兴趣的问题,顿时引来了旁边人的注意力,都想听听他是怎么回答的。
“殿下”,殿下略微思考了一下终于有了答案,“小人会选择攻辽”
“哦,为什么?”
“西夏势单力孤,依附辽国而生,若非如此,根本不是我大宋之对手,按照常理,应该先攻打西夏,但若要攻打西夏,西夏势必会向辽国求救,而若辽国派兵,会使我宋军陷入二难的境地,攻打辽国则不同,我们倘若假以重兵列在西夏,迫使西夏不敢轻举妄动,同时暗暗抽调兵力,在分不清形式的情况下,谅西夏也不敢做出对我大宋不利的事情,而集中优势兵力之后,我大宋已然做大,西夏不为惧矣。”
“丁成功,你此话差矣,想当年宋太祖攻取燕云十六州,大军围城数年,与辽国激战如此也未见西夏有所行动,但我宋军却也始终无法击败辽军,这并非是因西夏之事,而是我宋军与辽军实力旗鼓相当,两国之战实在很难分出胜负而已,倘若攻辽弄得两败俱伤,西夏趁机侵扰,那才是我大宋之危险所在。”说话的是另一位年轻的面孔,在含光殿内众人都穿着便服,唯独他仍旧一身铠甲袭身,看上去比较醒目。
旁边一些人窃窃私语,“这位小将军是谁啊。”
“这位就是咱们寇准大人的三公子寇横啊,今天含光殿有歌舞助兴,陛下下旨可以携家眷而来,估计寇大人也是和丁大人一样的想法吧,想介绍膝下爱子给众臣认识。”
“哼,自古以来不乏纸上谈兵者,寇横,你又如何判定大宋打不过辽国?你难道忘记前几年清河战役的那场胜利了么?”
丁成功冷笑着,故意将胜利二个字加重了语气。
“丁成功,那你又如何确定真不敢攻宋,难道说你不知道我们今天为什么站在这里?”寇横针锋相对,毫不示弱,刚刚结束的汴京会战正是因为西夏主动攻宋。
“不让西夏出兵,本将自然有很多手段,但是本将的计策对于只会一些谋略粗浅的人说之无用。”
“哼,本将也有计策攻陷西夏,也不足外人道矣。”
丁成功和寇横两人互相讥讽,就和丁谓和寇准在殿内争论那样,空气中都弥漫着一股闪电火花,闷雷轰轰。
唯一不同的是,丁谓的儿子丁成功也是血气方刚,显然是个主战派,只不过两人明显不如自己的劳资身经百战,经验丰富,争论到最后,话题已经不在拘泥于先攻西夏还是先攻辽国,而是转向了对对方祖宗八辈的问候。
但显然寇横更加继承了寇准辩才上的优点,连续几句话就将丁成功憋得说不出话来。
场面沉寂片刻。
丁成功终于爆发了,“本将再不堪,气节总是有的,绝对不会和那个王靖一样苟且行事,为了巴结辽国什么不要脸的手段都使出来,身为特使却给辽人下跪丢尽了大宋的脸面。”
他的这句话刚说完立刻引起了别人的兴趣。
“什么下跪,怎么回事?”
“丁成功,诽谤朝廷之臣可是要入罪的,你是否有什么证据。”
寿春郡王赵祯默不作声,他只知道汴京战役后期王靖带来了辽国的骑兵,后来又割让了五州,这种行为已经让他把王靖和主和派划到了一起,但究竟王靖当时是如何和辽国洽谈的,这些细节他却不是很清楚,此时他也不动声色的听着。
看到周围人都围了上来,丁成功冷笑说道,“怎么你们不知道吧?这也是我从一个辽国将军那里了解到的,据说为了求得辽国援军,王靖不但曾经在漠北草原上叩拜之前辽国在清河之战死去的那些军士,而且甘愿双手被捆,一路上都被马拉着,从塞北一直走了过来。”
“什么,身为大宋特使,身负皇命,竟然去叩拜辽国阵亡士兵?不会吧?”
“倘若事情属实,那这个王靖也太失我大宋国体了。”
“要真是这样的话,对于这种失去国威的求援,我们大宋哪怕战至最后一人,也绝不稀罕。”一名大臣慷慨激昂的说着,这位是枢密直学士,几天前刚刚回到汴京城,汴京城守卫战之前他闻到风声带着全家老小逃了出去。
“黄口小儿,休得多言,王靖怎么会如你说的那般不堪,就算事情属实,能够忍辱负重,为我大宋争取到辽军支持,难道只这一点不应该让在场诸位钦佩么?”李泰正好经过,听到有人在编排王靖,立即大怒,王靖是从他的皇城司出去的,而且他也是当时清河会战的重要将领,经历了那次由绝望再到惊喜的过程。
“哼,那是他没本事才自甘下贱,若是本将军同样可以求得援军,更不需要用这种手段。”
“你他娘的再说一遍给老子听听”李泰一听火冒三丈,青筋暴起,眼睛死盯着丁成功,这家伙顶撞上司,夸夸其谈,若不是他的老子丁谓权倾朝野,他奈何不得,早就把这家伙给踢出皇城司了。
众人一看事情要大,立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