侵佟
“干什么的!”
忽然,一声厉喝惊吓到老沐,手电的光束照射过来,他两手高举过头蹲下,面色晦暗不知想些什么,守桥的特种兵队长见到对方很老实也暂且放低警惕,拿枪头抵着他的后脑勺,摸出传呼机想汇报给营长,不料沐苍泷突然站起来,两手打开再狠狠地各自扇了队长两个耳刮子,后者来不及多言便倒下,传呼机掉在桥上不远处,这身体素质,他就给了两巴掌便晕了。
“训练应该更加刻苦哦。”
拍了拍队长的脸庞,沐苍泷就充分将贼不走空的性子发扬光大,那里摸摸这里抓抓,除了两把子弹满匣的银色手枪以外就只有几包饼干,看来部队的规矩也很严格,他可是个喜欢自由自在的男人,不适合留下。
“接下来,就是两年多的禁区生活?去他妈的!”
撕掉地图上标注出来的无希望疆域条例,沐苍泷环视周遭,一片静悄悄的,桥下也还闪烁迷离和吼声不停,于是,腿脚一迈便朝十万大山的密林入口走去,很快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
桥的尽头,夜色渐深,傍着十万大山,一座黑漆漆的城市,入口,四把火把插进泥土里,阴冷的风时常刮过,刺得人皮肤微疼。
“新来的人要呆在这两年多,算作服刑,这是上级贵族制定的,反抗忤逆者,死。”满脸横肉的光头手里拿根狼牙棒,踱步从左往右来回走,他的面前站着几千个新人,他们本来在各自的宇宙里也算赫赫有名,威震一方,自从到了这里遭受力量尽失的打击后有点恹恹。
光头见到面前的众多新人一副鸟都不鸟的神色,不由沉下脸,手中的狼牙棒对准其中一个肥胖的男人砸了下去,那一下很重,肥胖男子怨毒地盯着他,就欲还手,多少练过皮毛有两下子,瞬间放倒光头,跳起一个泰山压顶把他压成肉饼。
“好样的!”
“够狠!”
“就该干他!”
即将在以后共度两年光景的一干新人无不拍手称快,想欺负他们,一个小小的无名卒还不配,风尘仆仆赶到的老沐站在他们的中间后一点,也是随和地鼓鼓掌。
“沙沙。”
正在这时,一道粗略看去不下两米多高的身影不疾不徐走过来,看到那身影的众人皆是噤声,他的面部渐渐清晰,拉起胸骨凹陷进去体内的光头,仅仅昏死过去,抱着他往来时的方向走回去。
“那是谁啊?”沐苍泷好奇地问旁边哆嗦的雀斑男孩,那个男孩闻言一愣,目光犹如看待白痴一样,旋即长吁短叹,语重心长。
“你以后就知道。”
人也打了,没什么好戏也就纷纷作鸟兽散,肥胖男子僵在原地,老沐戳了戳他的腰眼,竟然一点生理反应也没有,再戳,一分为二,断裂处光滑无比。
“我去!”
这邪门诡异的现场以及沐苍泷的骂骂咧咧让走远了的众多失去修为的强者回过头,淡淡地看上几眼就继续往前,想来已经习以为常。
“是适才那个人做的吗?”
好可怕的,在他的眼皮子底下都没有看见如何的出手,等抱着光头走了以后胖子就马上裂开两半,无希望越来越阴暗了。而他自己则要在这里度过两年多的时间,麻烦的事总是接踵而至。
“不需要害怕什么,习惯了就好。”
在废墟里整理一番后准备躺下的沐苍泷眉头挑了挑,他们是新来的,因为万年前先来的兄弟赖着不肯搬走,所以今晚没有空余的房可以住,眼角斜晲到几名神神叨叨的男女,那是信徒么。
175,无希望,新人区,两年多(下)。()
向四周看了看,那些人都是各自忙活,没有谁注意那两个男女的祷告,或许是懒得多看一眼,沐苍泷想了几个过去搭话的理由,毙三留一。他寻思着自己刚来人生地不熟的能找几个在当地这个破败城市生活过的常客介绍介绍也不错,其他的人要么是三五成群要么凶神恶煞,他可不想成为众矢之的,而找上那两个年轻的男女显然是个很好的选择。
“你们好,我叫沐苍泷。”
站在虔诚祷告男女的背后,老沐声音刻意压得低沉,保持大大的笑容,那两人在老沐的脚步声朝他们这边走来的时候就听到,二人的反应不一,男的有些僵硬,女的微微颤抖,直到那句“你们好”才让两人下意识地松口气,转过来,男俊女靓,站在一起还真的有种夫妻相。而在见到老沐后,周战和王依的印象中生出了一个客气谦和家长的形象,谁教后者总穿花格子衬衣,很容易的就被归纳进这一级别的人物。
“你好你好,周战,这位是我堂妹,王依。”
沐苍泷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刚刚好像还在想有夫妻相来着,幸好没有说漏嘴不然这乌龙捅得可是两方黑脸,面对客气到有点过分的两人,老沐也是找个位置坐下,聊了几句就和周战有点相见恨晚,至于王依,妹子从头到尾都有点腼腆话不太多。交谈间,周忙替自家的堂妹说明情况。
“有些轻微的自闭症?”
诧异地瞅了瞅王依,沐苍泷冲她招招手,妹子将脑袋缩得如同鸵鸟,脸颊羞红,还挺有趣的,二十几岁的青涩年华应该外向点。
“战子,你们在这边祈祷,我刚刚看到有些奇怪所以就过来,为什么祈祷?”
熟了,称呼也就随之改变,周战叫老沐“阿泷”,而沐苍泷就叫周战“战子”,这样三个人的关系纽带才能牢不可破,为以后的蜕变做铺垫。
闻言,周战的脸色稍有些变化,而在他怀里的王依明显可以看出抖得非常厉害,这般预料之外的反差让沐苍泷有点疑惑渺茫。
“阿泷,不知是我们两个,可以说,在这个城市里面,大部分的人都会早中晚各做一次礼拜,都是为了诅咒太保赵天志。”
“诅咒他?”
“对,你刚来对这一带的某些约定俗成并不懂,想要生存只有两条路,一是加帮加派奢求庇护,二是投靠警员,你加入了社团就不能背叛,否则下场凄惨,赵天志就是负责收我们这一带人头钱的,绰号“天王”,哼,在我看来他也不过是个欺软怕硬的孬种。”
“还要交人头钱?”
“嗯,每个月都要,他回来收取的,不交少不了缺胳膊断腿。”
“我可是身无分文。”
“你来之前没有深入了解过龙凤湾的一些东西吗?”
“没有。”
沐苍泷有点无语,他并非怕事的人只不过不想无缘无故找不痛快,换成周战这边神情就有些怜悯,他也无能为力,要是身上还有多余的银两没关系,可是他的钱只够她和妹妹的那一份总和,帮不了帮不了。
“对不起。”
“小事一桩。”
“你到别的区域里,我记得十七区的二眼曹哥对待新人很好,你过去应该会很安全,这个区很乱,有好几次走在街上那些地痞流氓的眼神都不善。”
“不,我就要在这里。”
“阿泷,你好歹是个成年人,要对自己负责。”
“我很负责。”
沐苍泷和周战的目光交汇中点隐隐燃起电光,两人都属于固执坚定的性子,就算死也不会舔地上的水,如此好片刻,周战败下阵去,脸色在犹豫和恐惧间来回切换,三人的死寂也引来个别人的匆匆一瞥,很快便又阖上眼,他们没人会多管闲事,在长达两年多的适应日子中妥协屈服。
“罢了,我的那一份给你,如果我被他们带走麻烦你照顾好她,记住,我这个曾经为你牺牲的男人。”
周战的脸色终究选择切到坚决,虚脱般软倒在地,心里的善良和对老沐短暂的兄弟情义没有泯灭,如果自己真的玩完就只好把王依托付给他。
“哥。”
妹子也是瘪着嘴,楚楚可怜。
“唉,真的要你的那一份的话就有点蛮不讲理了,你自己留着,实在不行也就是给砍上几刀,没事,不要紧的,我天生命格硬,想死都死不了。”
沐苍泷收起笑,面色格外认真,能够跟素不相识的兄妹结识并成为朋友本身就挺好,喜欢周战的真男儿性情,为朋友能够做到两肋插刀。
“赵天王到!”
忽然,一道尖锐的嗓音洞穿楼板,类似宣布皇帝驾崩的太监公公,听到的不管是谁都以最快的速度套上拖鞋跑下楼梯,周战和王依的脸色畏惧中夹杂厌恶,但是也在和老沐打声招呼后急急下楼。
“真是有场子的威风。”
老沐赤着脚,走在冷冷的地面上,走到天台往下望,数百个刚刚下了楼的人站成十排,一排平均二十五个人左右,除了领头的三个老油条尚能淡定以外,剩下的众人脸色不外乎有些惶恐,而在这些人的最前方,一个左拥右抱着浓妆艳抹女子的身影缓缓过来,先不去看外表,单论他的走路姿势一看就很欠扁,左脚拐个弯右脚很夸张的踢出,就像个提矮小的木偶一跳一跳。
一男两女后边尾随着亦步亦趋的社团小弟,粗略看去就有三百来人,清一色的黑衣黑裤,有的还戴了黑超,在他们缓缓过来的路上很空荡,两边的夹道一人也没有,发霉的报纸在小巷的角落被穿堂风刮起,店门和铺子紧紧的关闭,此刻只有他们的脚步声敲击在周战等人的心扉。
狗仗人势的鸡窝子头男孩大声吼道,“渣滓们,天王到了,全部起来交钱了!”
楼下,三位老油条掏出烟,上前先给赵天志和旁边的女人各点上一根,然后再给自己也点上一根,两方人还是要以和为贵。
“赵大最近可是忙得很,上次送去的“礼物”有没有收到,满不满意?”老油条甲合着双手,满脸笑意。
“不行,质量不行,我的生日你就送这玩意?”赵志天一手靠在女子的肩背上另一手拿着烟,烟圈吐在另一个女子的酥胸里,端的是张扬跋扈,暴戾险恶,“耍我?”
“不敢不敢。”老油条甲连忙躬身,“给我十个胆子也不敢逗您,您是谁,当年从脏街提刀杀到北野东门的狠人,胸前一道二十米的刀伤,啧啧…”
赵志天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误会误会,赵大,我们没有任何意思,发自内心的尊敬你。他就是只疯狗,你大人有大量宰相肚里能撑船,槽尼玛的!”老油条乙抹了抹汗,谁不知道在赵志天面前提起陈年往事是禁忌,替老油条甲好话说尽,最后狠狠地踹了他一脚才见到对方神色略有缓和。
“你们,交钱吧。”赵志天淡淡说,三角眼扫过一遍在场的众人,干咳几声,身后的社团小弟就搬出太师椅让他坐下,随手扔出一个中型规格的篮子。
“听到没有,交钱了。”老油条丙嘀咕。
周战让王依在原地等,他自己去交,听人说这赵志天颇为好色且喜欢虐待,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决不能让堂妹跟着过去。
“李瑞炳一家三口,五千的,刚刚好。”负责算清数目的是蜡黄脸,他的文化程度大概停留在初中到高中的阶段,加减乘除牢记于心。
“我多拿了五百啊。”名为李瑞炳的中年男子面容苦涩,这些社团记账的没一个好东西,明明多了五百还不还给他,上天真是不公不平。
“周战两兄妹,三千七的,一千,一千六,两千,两千九,三千,三千六百九十八,还差两块钱。”蜡黄脸抬起头看着周战。
176,躲过一劫。()
“还差两块钱。”
蜡黄脸抬头看着周战,脸上有点不太高兴,而后者心里一咯噔,暗道,惨了,连忙掏便浑身上下,没有,没有找到丁点零钱,脸色发白,见到他这副模样,蜡黄脸就知道他是没有两块钱了,抱歉,他不会隐瞒而是如实上报,如果帮周战瞒下来。等被赵志天发现就死翘翘了,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怎么了?”
看到有点骚动的人群圈子,坐在太师椅上的赵志天脚掌重重地踩到地面上,顿时,一片片不可开交的嘈杂熄灭下去,每个人都不敢动弹。
“禀告天王,这周战还差了两块。”蜡黄脸咽了口唾沫,就地纳头便跪,身体因为惧怕而止不住地颤抖,牙关犹如受了阴寒打着牙战。
赵志天两腿一抬,丢掉烟头,站起来很慢很慢地走到冒冷汗的周战旁边,低下腰,在众目睽睽下,反手摸出腰间的手枪,问:“你是不是故意的?”
“没有,绝对没有!”
周战心底绝望,难道今天就要死在这里?
“赵大,给个面子。”正在众人心急如焚之际,老油条乙硬着头皮上去伸手拦住赵志天,后者眉头微皱,手里的枪游移不定,但是终究没有扣下扳机,虽然一条人命如刍狗般不值钱,在这种以混乱为主的城市里,谁会去多看你一眼,杀了就杀了,随便找个小弟背黑锅进去蹲不就可以了?
“好,给你面子。”
赵志天点点头,旋即佯装转身,而就在周战兀自松气的时候抬脚踹了过来,踹得他连续撞翻两个男人额头砸到绿色的垃圾桶上。
“赵大!”老油条乙怒声吼道。
赵志天极尽冷漠的眸子移向他,那是种仿佛给血腥屠夫盯着的感觉,一切都无所遁形,老油条乙忽然间有点后悔,早知道就不去管周战了,也是念在当初王依叫他一声“伯伯”的份上。
“已经给你一次面子了。”
赵志天收起枪,到了蜡黄脸旁边接过篮子,一如来时那样趾高气扬地回去,那两个浓妆艳抹的女人和几百个社团小弟也跟着他渐渐远去。
沐苍泷站坐在十一楼的天台,将发生的全过程都看在眼里,下方,王依眼睛通红地快步跑到周战的身旁,老油条甲乙丙也围上去,瞧着他额头上的血痂,所有人敢怒不敢言。
“等等,怎么“沐苍泷”这一栏没打勾?你他妈的是不是想害我,让我怎么跟“眼镜蛇”交待?少一个人断条手,难道你给我顶?”
已经带领几百小弟走出去几千米的赵志天抬手,后边的人马上停下,他斜眼看着蜡黄脸。
“现场没有他。”
蜡黄脸小心翼翼地说,生怕引来赵志天的不满被赏几个大耳刮。
“你确定吗?”
赵志天瞥了眼老沐注册时的照片,所有的新人只要是住在他管辖区里的警探里的卧底都会在第一时间复印好偷偷给他拷贝一份。
“千真万确,小的阅人无数,这些眼力还是有的。”
蜡黄脸脸面毫无血色,他是确实没有在上来交钱的几百号人里碰到,每个人的脸他都会仔细比对一番,直到符合本人模样以后才打上勾。
“回去!”
……
扶起周战,老油条甲乙丙叫人端一盆温热的水,有过护工经验的马大婶泡了毛巾轻柔地给他擦拭额头,沐苍泷这时望见又气势汹汹回来的赵志天一帮人,心里隐隐猜到了什么,这次再不下去可就不能善了了。
“少个人没有交。”
赵志天大喊,惊得老油条三人魂都吓没了,到底是哪辈子招惹了这煞星,怎么每次来到都让老式公寓原本欢快的气氛变的沉重。
“少了谁?”老油条乙问。
“沐苍泷,就他!”赵志天指向十一楼天台的老沐,修长的手上戴满戒指。
“别坐在那里,很危险的。”周战声线嘶哑。
“小子,下来交钱。”蜡黄脸。
“我不想”沐苍泷摊摊手。
赵志天的心态很简单,能动手绝不动口,还是那把手枪拿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