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那些人并不理我,一切按仪式继续进行,只是金岭公主此时睁开了眼睛,她似笑非笑地看向我,嘴角带着一抹不易查觉的微笑,“你们赶快放了汐林。”我又愤怒地冲他们嚷道。
“汐林……”身旁的绮秋一个劲地哭叫着。
突然,铃声静了下来,那些巫师就地跪拜,重重地磕了几个头,“点火。”其中一人高声道,话间刚落,有人立即把火把投向了堆起的柴火。也许是风大的缘故,也许是那柴火上泼了油,几乎是瞬间,巨大的火苗顺势而起,吞噬了瘦小的汐林,惨叫声随之而起……
啊?我大声尖叫起来,脑中一片空白,竟然会有这么灭绝人性的场面,**裸地显现在我面前,顿觉呼吸困难,身旁的绮秋像疯了一样扑上前去,号啕大哭,我也想冲上前去,但身旁的云露死死拉住我,不让我靠前。
我绝望地看看四周,围观的人群都眼神漠然地看着眼前的一切,似乎面前的景象平淡无奇,仿佛在看一场无聊的电影,现在,我终于意识到现在文明和古代文明的差异有多大,这是不能忽视的,以前我并没觉得有何太大区别,现在我终于感觉毛骨悚然的恐怖,活生生的一个人……眼前的场面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却无能为力,火海中汐林的惨叫声越来越小,空气传来令人窒息的焦糊气味……
为什么会这样,我浑身不停地战栗……
浑浑噩噩的,不知是怎样被云露架回帐子的,脑中不停地交替回闪着汐林火中的模样,和围观人群空洞的眼神,这个社会怎会这么可怕,拿人来生祭,浑身不停地打哆嗦,似是感觉冷得要命,云露忙里忙外地张罗着让丫头们把火炉生起来,给我取暖,本来这些天渐渐暖了,已好几天未生炉火,云露见我这样,只得重新生起来,将炉火烧得旺旺的,我仍觉发冷,抱着枕头瑟瑟得发抖,“云露,”我哑声喊她,“我浑身冷,你快再给我盖床被子。”
“好,好……”云露赶紧从柜子里又拿出一条被子,给我盖在了身上。
身上沉甸甸的被子,并没有挡住心里无限的悲凉与恐惧,我亲眼目睹,这个年代的人们多么愚昧无知,这太可怕了,怎么会这样,这金岭公主也太心狠手辣了,怎么用人来祭神,脑中闪现她脸上那一抹诡异的微笑,她一定是故意的,一定是。噢,对了,想起绮秋,她自小和汐林要好,这会儿亲眼见自己的好姐妹葬身火海,她现在该有多伤心难过,“云露,你去看看绮秋,安慰一下她,开导开导她别想不开。”
“嗯,”云露点头,“郡主放心,这事奴婢自会安排的。”
我点头未语。
一连几天,我的心情都极其地低落,为汐林的死,为母乙的突然到来,御帐里并没动静传出来,看来真如云露所说,金岭公主做了这等伤天害理的大事,在我看来是这样,也许在他们眼里,就是天经地义的好事,述律皇后也没吭声,看来是她早就知晓,所以金岭公主才会这样胆大妄为,我以一人之力岂能斗过她们,救下汐林?唉,活生生的一个姑娘就成了封建迷信的牺牲品,真是可悲啊。
看着云露忙里忙外地照顾着我和绮秋,心里一番感动,“云露,谢谢你。”我对她说道。
云露听到我的话,转回头来,嘴角弯弯一笑,“郡主何必这般客气,都是奴婢应该做的。”
“噢,没有,真的是谢谢你。”我认真地答,这几天她一直尽心尽力帮我照应各种事情,还幸亏她了。我心里其时还有些疑问,这丫头当初是述律皇后派给我的,我还以为是她指派来监视我的,可她前前后后跟了我有一年多了,并没做什么对我不利之事,反而对我十分贴心,凡事都为我着想,这是为何?在这耳语我诈的环境呆久了,连别人对你好都觉不正常,我不禁自己嘲笑了一番。
这几天因为汐林的事情,我一直未再去看母乙,只那天见了一面,本打算吃完午饭,去看看母乙他们,这几天都是让云露过去照看他们,因怕述律皇后发现,所以不敢让他们来我这里。
我正一人无精打采地坐在桌旁吃着饭,帐帘忽被掀开,我急忙抬头,一个高大的身形跃帘而入,带起一阵疾风吹来,竟是耶律德光回来了,他满脸风尘仆仆与,“你怎么……回来了?”我怔怔站起身来,惊愕看向他。
他眼神炯炯望向我,抿唇未语,健步走到我身边,长臂一揽将我紧紧抱在怀里,周围侍候的奴婢见状,都悄无声息地退出了帐子。
他的怀抱还是如此的温暖有力,他的气息还是如此的摄人心魄,此刻,我才发觉,自己竟是如此怀念这个强大熟悉的怀抱,它给我温暖,给我力量,给我佑护,就如同之前大梁的那个夜晚,他焦急地在雪地里找到我,也像现在这样将我紧抱在怀里,“呜呜……”刹那间,我再也支持不住,放声大哭了起来。
第一百一十章 思念与生俱来
………………………
控制不住地趴在他怀里大哭,“怎么了,怎么了?”他焦急问我,手上越发抱得用劲。
“呜呜……”我止不住的哭泣说不出话来,泪水似洪水过后的堤坝泻闸,奔流而出,自己支撑许久的心志突然崩蹋,觉得现在有他帮我撑起一切,我不用再硬装坚强。
他没再追问我,只是一直这样用力抱着我。
许久过后,终于哭累了,眼泪也流到一滴不剩,我止住了哭声,抬眼看看他的肩上已濡湿了一大片,顿觉不好意思,“呃?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我还以为要再过个把儿月呢。”我抽噎着说道。
“嗯,事情办好就回了,你到底怎么了,有谁欺负你了吗?或是……莫非是想我想成这样?”他浑厚的声音略带着戏谑传过来。
“哦,没怎么。”我不好意思答,脸大窘,也不知自己刚才怎么了,怎么就控制不住哭了起来,真没出息。
“呵呵……”他低笑着,突然俯身下来,亲了亲我的脸颊。
呃,此时我的眼睛大概已哭成肿桃子了,怎好意思示人,我忙伸手推开了他,“吃饭了没,在这儿一起吃吧。”我随口道。
“没呢,从大帐里复命出来,就直接来这里了。”他淡淡回了句。
“噢,那你快坐下吃吧。”我低头说道,桌上的饭莱都基本未动,我这几天的胃口一直不好,一天只吃一点点,“我先洗把脸。”我说着往水盆边走去。
他并未坐下,也跟在我身后过来了,不管他,我伸手进水盆里掬起一捧冷水揉了揉脸,让自己更加清醒一些,不明白自己刚才竟会那么失态,在他怀里哇哇大哭,不过我此时不得不承认,我是多么地想念,甚至是贪恋他强有力的怀抱,他真的给我温暖,给我支撑的力量,原来想念只是一种仪式,真正的记忆与生俱来。
“再洗,就把脸皮洗破了。”他在身后调侃我道。
“噢,”我不好意思应了句,赶紧拿起毛巾胡乱擦了一把脸,心头却像小鹿一样“扑扑”乱跳,我一定是疯了,怎会如此想的。
还未得来及回头再跟他说话,他已从身后抱紧我,温热的唇贴着我的耳垂,轻声呢喃,“我想你。”
淳厚的声音入耳,啊?脸又如火烧似的红了起来,他的唇连绵吻下,我心跳加快,越想挣扎身子却越发的无力,软软的任他抱着向床榻走去,帐子里悄无声息,只有甜蜜和激情包围着我们,浓情过后,他大口地喘息着再次拥我入怀,“想我吗?”
“呃?”我装傻充愣。
他转头故意冷眼看我,“说!想不想我?”手上力劲加大,在我胳膊上重重捏了一把。
“呼,好痛,放手啦。”我痛呼出声,呲牙裂嘴地朝他捶了一下。
“呵呵……”这个家伙竟低笑起来,又露出两个深深的酒窝,我注眸凝望,他的一颦一笑,竟是如此亲切熟悉,原来早已铭刻在我心间,只是自己从来不敢面对,半晌,他笑够之后,方才道,“你呀,就是嘴硬。”说罢,又亲了亲我的脸颊。
“嗯……”我撅嘴,用手推了推他的脸。
“呵呵……”他又低笑了起来,我也抿唇微笑不语。
有时,我会想如果我们两人不是现在的身份,只是一对普通的老百姓,是不是会一直这般快乐地生活下去?真是那样,该有多好,可毕竟那只是幻想,固有的历史是无法改写的,他注定不是普通人,要朝着最高的目标去努力攀登,而我也如一粒尘埃,不知最终会飘向什么地方……
一顿午饭吃了两场,他吃过后,急匆匆地去忙公务了,我还未得及告诉他母乙来契丹的事情,这件事他早晚都会知道,当初我答应述律皇后的时候,他也在场,还是先跟他说说为好,别到时他知道了,又朝我大发雷霆一番,蛮不讲理可是他的强项,我嘟着嘴想。
“云露,我们去……”我起身,想叫云露一起去看看母乙他们,可话还未说完,竟一头栽到地上,失去了知觉。
还是这片春光灿烂的桃园,桃花在枝头摇曳,现在是暮春,有些桃花已经残败,只是怎么不见结出果子呢,我忐忑不安地走在其中,着急地看看这朵,又望望那朵,还是没有结果了,怎么办,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今年的蟠桃盛会没有蟠桃可如何事好?有没有别的办法呢?要不去求求太上老君看看有没有办法能救得了这片蟠桃园?要让西王母娘娘知道后,定不能轻饶我……
“郡主,郡主……快醒醒。”极细小的声音入耳。
一个激灵,我蓦地睁开眼,见云露端着一个瓷碗在我面前,“郡主,你醒了,快起来喝药吧。”
“喝药,我怎么了?”我愣愣问她,好端端的为何要喝药。
云露见我一脸愕然瞅她,她笑笑道,“郡主,刚才昏倒了,忘了么?吓得我们要命,赶紧请御医来,御医说已无大碍,幸亏恶疾已发作出来,是平时内心焦虑,忧患成疾,喝些药就好了。”
内心焦虑么,已发作出来?难道是刚才的看到耶律德光大哭出来,正好是病疾所出吗?“噢,”我若有所思地点头,抬眼看她手里的那碗黑乎乎的药汁,不禁皱眉,头痛万分,又要喝药,真郁闷。
算了,让耶律德光看到我皱眉不想喝药的样子,还不知他怎么损我呢,一咬牙伸手接过药汁,忍着辛涩的气味,“咕噜咕噜”,全部喝个精光。
云露见眨眼工夫已成空的药碗,眼中大为震惊,“郡主,你现在喝药可是变得痛快多了。”她故意笑揶我。
我瞪眼瞅她,她立即忍住,没笑出声来,这个丫头越来越放肆。
看看时辰也不早了,今天去母乙那儿也去不成了,明儿早上再说吧,我问了问云露,绮秋怎么样了,云露说,每天止不住的流泪,也憔悴了很多,但总算肯吃饭了,我又叮嘱云露多让丫头们照顾她一些,这些天就别分派活给好做了,让她好好休息吧,云露点头应了。
喝了药,我又躺下睡了一会儿,睡来时,天已黑透,云露问我要不要吃饭,我点头起身,觉得身上已轻松许多,丫头们摆好饭,我坐下来一人无味地吃着,“云露,二少主下午来过没?”我抬头问。
“哦,听说一下午都在大帐里跟可汗汇报此次出访的事情。”云露立即答道,她到底是侍候过他的,不着痕迹地替他回了没来的原因,我又不是责怪他,只是随口问问罢了。
我撇撇嘴低下头,继续吃饭,吃完饭,小丫头们规置好了各自的差事,都打发她们各自睡去了,我还不想这么早睡,兴许是下午睡多了的缘故。
我一人躺在吊床上随意翻着一本书,晃啊晃啊,还无睡意,远处隐隐有野兽的吼声传来,更显四周的孤寂,时间如沙漏一点点流逝,帐里帐外还是沉寂一片,毫无声息,我的心也没由得变得焦虑起来,像在等待什么,又期盼什么,胀鼓鼓的……眼睛如着了魔似的从书本上滑到帐口,目不转睛地盯着帐帘,一秒一分,一分一秒,不知过了多少个分分秒秒,可最终什么都没有,帐帘纹丝未动,没有高大的身形突然挥帘入内,带起一阵疾风,唉,我不禁叹息,自己这是怎么了,怎会沦落至这般狼狈不堪的境地……复又莞尔,难道这就是爱情吗?人说爱情是甜蜜如糖,怎会如此煎熬我的心?
一夜的时间在半睡半醒中度过,一大早起来,我吩咐云露赶快备饭,吃完饭赶紧去看看母乙,好几天不见我去,他心里指不定怎么埋怨我呢,他千里迢迢寻我而来,或许当初从董乙嘴里说出来的话,他未必全信,现在亲眼见我几天不管不问,他心里肯定更加的伤心难过,我不想他伤心欲绝而回。
匆忙出门,和耶律德光撞个满怀,“你要出去?”他问。
“嗯,”我点头,侧身欲跃过他出去帐子。
他皱眉,揽住我的肩头,“病才刚好些,又要去哪儿?还是在帐子里呆着吧,有事吩咐奴婢去办就得了。”
他怎知我生病的事,不是一整个下午都在大帐吗?管他的,他的本事通天,还有他不知的事?我白他一眼,不耐烦地道,“放手啦,我有要事要办。”
“什么要事?”他继续追问。
“不要你管,你快去忙你的要事吧,我不耽误你时间了。”我赌气道,其实自己也不明白这气从何而来,只是见到他,就觉来气,想要发泄一番。
“嗤……”他听到我的话,不觉弯了弯嘴角,嗤笑起来,唇边漾出优美的弧线,“你这话倒有几分闺怨的味道。”
“你……”我气极欲反驳他。
“好好,先进帐子再说,才刚好,别又让风吹了。”他边说边半钳制地将我拖回了帐子。
第一百一十一章 茕茕孑立
………………………
被他生扯硬拽地回了帐子,我气鼓鼓地坐在椅子上瞪眼看他,他倒是未生气,撇嘴看我未语,云露给我们俩人奉上了茶,查颜观色了一番,见气氛不对,就退了出去。
他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笑吟吟地问道,“生气了?”wωw奇Qìsuu書còm网
“没有。”我没好气道。
“还说没有,看脸都气蓝了。”他眨眼故意逗我。
“你才是蓝脸呢,那是窦尔墩。”我脱口而出,心里想着什么比喻嘛,不伦不类,哪天得好好给他上一堂汉语言文学课。
“什么窦尔墩?”他深褐色眸子瞪我,不解地问道。
“呃……没什么,一个人名。”我端起杯子,佯装喝了一口,哦,怎么把窦尔墩都翻出来了,那是一千年之后的事情,幸亏他没再追问下去。
“我昨天和父汗还其他一些大臣商讨了一些事情,一直忙到深夜,所以就没过来,怕打扰了你的休息。”他说道。
听他一本正经地跟我解释,我反倒觉得不好意思起来,他贵为一国的皇子,以后还会是一国之君,应以江山社稷为重,万事缠身,哪会有时间时时守着我呢,自己像有些不知轻重似的,“没,我没生气,你快去忙吧,我正好也有事情要做。”我笑笑,对他道。
“当真不生气?”他笑睨我。
“当然。”我伸手打他的手臂,这个家伙看着我出糗,老是坏坏地嘲笑我。
“郡主。”云露走进来,看了一眼耶律德光,给他见了行,怔怔走到我身边,贴在我耳边小声道,“……”
啊?他们怎么来这儿了,如果让述律皇后知道,这还了得,她肯定会说母乙他们是摩尼教余孽,说我结党营私,这下可逮个正着,万一把他们给关起来怎么办,虽然事实并非如此,但她就是那种好管闲事的主儿。
我瞅一眼耶律德光,他也正脸色不满地看我,“什么事,神神秘秘的。”他嘟囔了一句。
云露面色为难地看着耶律德光,没有我的允许,她不敢擅自作主地回了他,“云露,你先出去吧,我知道了。”我抬头对云露说道。
“嗯,”云露点头退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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