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线秋水一线天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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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线秋水一线天涯- 第5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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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里,又飞快闪过无数个镜头,断裂的,孤立的,同以往一样。看不清晰面孔。欲盖弥彰吗?真的是很讨厌啊,想让她看见,就大大方方陈列出来不就好了,要不就丁点儿也别让她看啊!每次磨得她心里痒痒的。

跑了,又要跑掉了,她可不答应。画面里闪现了小亦的脸,应该是他更小的孩提时代。牙牙学语的年纪。他原来真的是认识她,不,是月涟宸?五指成爪飞速一扯,咦,居然逮住了一段。小心翼翼地摊开手掌,幽黄微弱的光芒明明灭灭,飞出来一只萤火虫。逐渐地飞远,直到看不见……

然后,天地陡然震荡翻转,再睁眼,眼前大亮,清新的空气,明媚的阳光,脚下踩着墨黑的土壤,杂草稀疏零落。此处视线开阔,远处是巍峨起伏的山脉。一路上开满了大片大片的双槿花。这一次,她终于看清它长什么模样了。

厚厚的叶像翡翠一样浅碧晶莹。花瓣是娇艳的淡粉色,四散抛洒开去,在山风里婆娑起舞。

“大哥,你看,好多双槿花,好漂亮啊!”清秀少年在花海中转圈圈,单薄的骨架更似女子。他咯咯的笑声银铃一般清脆悦耳。

“宸弟这般形状不像是儿郎,倒浑似美娇娘,看得大哥我怦然心动。”一个白衣男子背着一把白布包裹着的长剑信步走来,腰间系一跟黛色丝绦,长身玉立,眉目清朗,清逸出尘。

…………

顷刻间,犹如书籍翻页向后,场景又是一个切换。她重又置身于雾气迷蒙之中,迷雾间缓缓凝出一个人的身形。那是一个三十来岁的男子,他玄色锦袍上绣着龙吟虎啸的暗纹,金色云纹滚边,赤金腰封,浓华高贵。他的容貌并不十分年轻,却丝毫不减他的魅力,气质反而因为岁月的浸染而更弥久醇香。

“你是谁?”林宸下意识想要亲近他却又不敢,脚下迈出一步又顿在那里,她带了一丝怯意轻声问道。不知道为什么,她潜意识里就是想要给他留下个好印象。

“我是你的父王,我的好孩子。”他微微一笑,声音甘冽醇香如陈年的葡萄酒。

“父王?可是我不认识你。”林宸揪着衣服的下摆,咬着下唇摇头,很是有几分懊恼,他要找的真的是她吗?

“无妨!好女儿,以后你会懂得。别怕,让父王好好瞧瞧你。”他轻柔的嗓音像春风拂过一样舒心,林宸看着他,看着他,不舍得挪开半分,心底掀起一股陌生的酸涩和喜悦。

他一步一步缓缓地走近,林宸凝眸,无尽的期待又隐隐不可忽略的惶恐,似是害怕他会像那海市蜃楼,美好得近乎虚幻而不真实。如同翻山越岭,长途跋涉而来,不过一瞬间,却又似岁月已经无比遥远。

“不要睡了,我的好孩子!你该醒了,很多人都需要你。醒来吧,去承担你的责任,无论是美好还是痛苦,父王都希望你勇敢地去面对!父王要走了,以后的路要靠你自己走下去了。”他深深一叹,似是哀伤无力,又似期待希冀。他的手触上林宸的额头,她一动也不敢动,额上有什么彻骨冰寒的东西渗透进来,她浑身陡然一震,混沌的神智骤然一清。

凝视着掌心的玲珑玉,他终于放任自己不再掩饰,眼中一丝悲悯,一丝爱怜,神情是从未有过的温柔。

玲珑玉在他掌心化为透明,扔向地面又与土地融为一体。席飞尘极近从容地站起,优雅天成,泠然风华,他沉声说道,“各位请现身吧,席飞尘在此恭候多时了!”

“人人都说星冥战神席飞尘乃天人之姿,今日一见,果然风姿秀逸,器宇轩昂,可见传言非虚,明忻自惭形秽。”来人声音温润清雅,他内息雄浑,声线悠远绵长,方圆百里之内都听得分明。伴随着一声琅琅的笑声,一袭紫金长袍如长虹横空,虚影一闪,由百丈外一掠到席飞尘五米开外。

这里地处空旷,四周山峦迭起,他的声音一遍遍地在山谷间回旋,余音连绵不绝。

这是一个绝世魅惑的男子,长眉若柳,身如玉树,举手投足间,抬眉挑眼间,透着深入骨髓的魔魅气息。那是他天生独一无二的气质,不关乎容貌,一颦一笑,足已引人飞蛾扑火。暮色暗淡,他的光芒,吞天沃日。

“百年间,明域如雄狮苏醒,似巨龙腾飞,以势不可挡地速度开阔疆域,迅速崛起。现如今明域与星冥、月昼在星月大陆成三足鼎立之势,明皇声势如日中天,一时无二。席飞尘不过是个时过境迁的卒子,何德何能竟能劳烦明域之主亲自前来?”席飞尘倚靠在树干上,漫不经心地说着。

“哈哈,星冥大护法之名委实非虚也。大护法手段非凡,神识封锁于混沌之域,却对星月大陆的形势了若指掌,本皇钦佩万分。本皇无意与你为敌,只是欠了一个人的人情,今次他有所求,不得已而为之。正好本皇也想领教大护法的‘万象随心’绝杀之术。本皇多年来一直盼着能与您一较高下,今日借此机会,终能得偿所愿,乐哉!”明忻微笑着开口,自成一派风景。

两个同样绝世的男子,一个清冷,一个邪魅,仿若遗世而独立。

“如此,那就请明皇动手吧。实不相瞒,袭某如今正身受重伤,灵力衰竭,大概是连您的一击都挡不住。即便如此,袭某也定当竭尽全力,不叫您扫兴失望。”席飞尘清冷如昔,一席话说得散散慢慢,极之淡漠,似早超脱三界,看透生死。

明忻一愣,没有料到他竟然如此坦率,好不犹豫地弱点坦诚相告,微愕片刻随之仰天大笑,“好!好!好!星冥大护法果然是个人物,气概非凡,气度卓然,我等俗人只可望其项背。明忻佩服!今日一见,大有相见恨晚之感。若非你我立场不同,我为明域,你为星冥,我定要与您同桌把酒言欢,大醉三天三夜。”明忻连说三个好字,眼中俱是惺惺相惜之感。自称也从本皇转到了我。

“明皇太过抬举了!他日,明皇若是愿意屈尊,袭某自会备上好酒好菜,与您共饮,不醉不归。”席飞尘从容地说。

“好一个不醉不归!爽快!如此,就说定了!既然今日大护法身体有恙,明忻即便是出手,也无甚意思,只好改日再来讨教。”话毕,他衣袂乍飘,身形如飞花掠至半空便要离去。行事作风爽利得令人赞叹,席飞尘眸中也微有动容。

“明皇,你这是什么意思?”一个人影骤然横在他身前,挡住他的去路,气急败坏,厉声质问。

“先生可是在质问本皇吗?本皇敬你为先生,却也不容你如此胆大无礼,不分尊卑!”明忻神色一冷,语意微寒。

“明皇陛下,还请您三思啊,您之前答应过……”那人心头一紧,面上有些挂不住,退开几步,神色一缓,又不甘心地软下声来,低声哀求道。

“够了,本皇与大护法所言想必你一字不漏,听得一清二楚。本皇所言岂有出尔反尔之理,舍妹的恩情本皇改日再报,到时候由先生随意开口,如此可好?”明忻打断他的话,听起来是在询问,却分明已是告知,拂袖间招来坐骑。

只听东方太阳初升之处,传来一声啼叫,音如天籁,倾天地,摄日月。威仪无双,百鸟臣服。一只体型巨大的飞禽,通身金黄,如奔雷急电展翅而来。

☆、第一百零一章

紫色身影袍袖一振,斜飞上它的背部,身姿蹁跹,他朗声道,“大护法,您与先生之间的纠葛,明忻不便过问,就此别过了!”

话毕,鸣鸾一展翅,人影已经消失天边。

之前被称为“先生”的那人冷声一哼,近身上前,阴蛰的眸子眯起,“凤玄,明忻放过你,我可不会。既然你的神识已经归位,倒省了我不少麻烦。若是不想死得太难看,就老实告诉我‘长天町’的下落。”

“喻湛,你还真是没有长进啊,你以为我死了你就能拿到长天町吗?或者我应该叫你的另一个名字,扶疏……”最后的四个字从他口中幽幽道出,带着几分冷意,几分感慨,几分怅惘。

那人微微一愣,抬起头,过于柔美的脸庞本带了一丝女气,一配上他狠辣的目光,便俱是煞气。

他张狂一笑,“你知道?不错,喻湛身体里的魂魄确是我扶疏,整个星冥大陆被下最高通缉令的人。那又如何?凤玄,今日你身受重伤,你以为你还逃得掉吗?”他和明忻的一番对话,扶疏全都听在耳里,否则,就凭着凤玄之前的积威深重,没有十足把握,他绝不敢贸然出手。

“扶疏,师傅待你恩重如山,视你如己出。你为一己私欲,大逆不道,拭师灭祖。事到如今,你竟毫无悔过之心吗?他老人家九泉之下,不会该如何痛心?如果他魂魄尚在的话。”凤玄低声一叹,冷声道。

“哼,不要跟我提起他!提起他只会让我更加恨你,我们师兄弟反目成仇,你要怪就怪他太偏心吧!”扶疏面上闪过一丝痛意。恨声说。

“你错了,师傅他心底里最疼的人是你。只不过他对你期望太高。以至于对你要求太严格。没有想到,师傅他一生英明,功勋卓越,临事决断从未做错。却在对待你的问题上大错特错,终究酿成无可挽回的惨剧,死在了他最心爱的徒弟手上!世事谁又说得清呢!”凤玄左手暗暗压着腹部,额头冷汗滴落,却硬是逼着自己站得笔直。他难得说这么长一段话,话里隐约带了自嘲,不知道是在嘲讽师傅。还是在嘲讽他自己?

“你胡说些什么?他就是不喜欢我。我做什么都是错的,我永远比不上你。他分明是不待见我,他永远只会教训我,惩罚我。你居然说他疼我?笑话!天大的笑话!凤玄,我告诉你。别想耍花招,拖延时间也没有用,今天我就要让你粉身碎骨,死无葬生之地。以红莲业火焚化你的身躯,炼化骨髓,看我能不能将‘长天町’从你灵魂里炼出来?”扶疏的情绪被他的话刺激得愈加激动,俊美的面孔微微扭曲。

“我的确是在拖延时间,可你就不好奇吗?我们‘青沧’一门全部都是师傅带回来的孤儿,可师傅……咳咳。为什么偏偏只让你随他的姓,你的亲生父母又在哪里?”夹杂着几声轻咳,凤玄冷声说着。

“说,继续说下去,我让你说个够。”扶疏看起来无动于衷,掌心却湿漉漉的。全是冷汗,面色也十分阴沉难看。

“万年前,师傅作为星月大陆第一高手,与魔君栾囚一战,两败俱伤,师傅差点形神俱灭,他前胸同你一样的六芒星的胎记才就此消失,那是星冥守护一族的标记。师傅,他是……”凤玄说到这儿,也有些沉痛,爱子情深,望子成龙,何以会弄到如此田地?

“闭嘴,凤玄,你向来狡诈多端,你的话,我一个字都不会相信。”扶疏心绪混乱,大声喝止,内心掀起滔天大浪,灵力激荡四窜,急于找到宣泄的出口。

够了,只要他有这一瞬的错乱和迷惘便够了,凤玄眸亮如星,掌心出现一枚赤色圆珠,霍地掷向他,大声道,“扶疏,百年未见,这是师兄送你的见面礼。”

扶疏果然不敢硬接,侧身一闪,堪堪避过灵珠。恰在疑惑间,听到凤玄沉声嘱咐,“就看你的了。”

“放心!”娇俏清亮的女声应道,极近极近,恍在身侧。扶疏还未来得及回过神,脚下一滞,无法动弹,心下一凛,强自稳定心神仔细一探,神色骤变,银色的缚魂锁由下而上一圈一圈地缠绕,已捆缚至他的前胸。

刹那间,他脚下一寸处,玲珑玉绽放璀璨光辉,林辰微笑着缓步而出,落日为她镶嵌了一道金色的轮廓,似周身仙气萦绕。

她对着凤玄俏皮地一歪头,嬉笑着说,“怎么样,我的表现你还满意吗?”

那时,林宸脑中乍然一冷一清,如醍醐灌顶,从梦魔昏睡中醒来。只见月魄温润光泽裹覆她的周身,目之所及白茫茫一片,混沌不清,上不着天下不着地,恍如天地间只余她一人。

她挥袖一拂,迷雾竟在她的一拂之下避让开来,露出一条通道。林宸一喜,如是几次,一径向前方行去。一面巨大的玉璧拦住了她的去路。想来她是身体缩小了,被关进去了。这可如何是好,席飞尘为什么要这么做?她俯身贴着玉璧,手指无意识地轻敲,掌心似有光芒逸出。咦,林宸浑然不知自己做了什么,玉璧竟然瞬间逐渐变得透明,如玻璃般清晰可视。

半是好奇半是无聊地再次把脸贴在玉璧上,或者说玻璃上。这次她连声音都听得一清二楚。

越听越不安,他竟是,竟是自认不敌,所以才把身边的人一个个都骗走,才把她藏起来,想要独自抵抗吗?原是如此,他竟是动了这个心思,明知道她们都不会答应,就采用了这样的手段。他以为他这样做,如若他真的出了什么事情,她就不会伤心难过吗?

错!她会更难过,会更痛恨自己的无能为力。

“席飞尘,放我出去,放我出去!”无数次的呐喊,语音里甚至含了一丝哽咽,手脚齐上阵,使劲地敲、打、踢、砸着。为什么现在她成了一个那么容易就哭泣的人呢?她不是早就告诉过自己,哭泣是弱者的行为,哭泣解决不了任何问题,以后决不再轻易哭泣,轻易为任何人流泪。可是,现在,她都哭了多少次了,自己都数不清了。席飞尘,从遇上你开始,我就没好事,一直遭殃,一直倒霉,不是被人追杀,就是被人暗杀,还差点就被一棵树给吞了,你把我害得那么惨,你现在竟然想要撇下我?你要是敢有什么事?

玉璧在她毫无章法的攻击之下竟然微微有了一丝裂缝,林宸眼睛一亮,正要再加把劲。

“林宸!停下来!”清冷如冰玉坠地的声音响起,那人仅以一个虚影浮现在她眼前。

“席飞尘,你说,你要做什么,你想做什么?你以为你这样很了不起吗?你以为我会感激你吗?我告诉你,我最讨厌你们这种自以为是的人了,最讨厌了。你,我尤其讨厌。”迎接他的,是林宸前所未有的怒气,她狠狠地骂,最后又似无限委屈,雪亮的大眼睛恶狠狠地看着他,闪着盈盈的水光,纤长的睫毛颤了颤,不肯再说话。

他看着她倔强的模样,低声一叹,想要上前拥抱,无奈自己此刻并非实体。只好轻轻笑道,“不要再砸了,再砸我的宝贝玲珑玉就要被你砸碎了。你说,哪有像你这样野蛮的女孩子。”

“你还敢嫌我野蛮,哼,砸碎了最好。”林宸怒瞪他一眼,冷哼一声,作势又要砸。

席飞尘苦于现在拦不住她,又怕真的被她冲出去了,只好快声说,“林宸,你听我说,我也是无奈之下,才出此下策。远处不知是否还有埋伏,仅以我一个人的力量,恐怕难以应付。尘世间,只有身为月魄之主的你可以完全藏匿气息。林宸,若你实在不愿意呆在这里,你便听我吩咐,助我一臂之力。”

“你说,需要我做些什么?”他从来都是一副淡漠冰冷的模样,整个万丈红尘、六界苍生怕是无一能入他的眼。可见此次情况实属危急,林宸毫不惊乱,心里早做好了准备,镇定地看着他。

“你只需要做一件事?声东击西……”凤玄眼尾一挑,唇角微微上提,静声说着。他的眼神悠远高旷不可攀附,看着她时却带了一丝暖意。

……

“听我口令行动,切莫轻举妄动。”

“恩,只是我不知道这个缚魂锁要怎么使用。”林宸担心自己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反而给他添乱。

“不,你知道的,我们第一次见的时候你不就把我绑起来让我动弹不得吗?”凤玄轻声说着,恍若静水之湖不起涟漪,眸中却含了一丝促狭。

“你还说,是谁当初狠心地对我当胸一枪?”林宸圆瞪了双眸,幽怨地看着他,小女儿的娇憨毕露。她智商不低,心思却单纯,一下子就被他岔开话题,心里原本的紧张、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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