晗晗这种天生爱观察从小崇尚美的真是特别的不友好——看着都替他难受啊！
“您不觉得不方便吗，长老，整天都穿这么厚实的袍子？我看人家裁判所其他人穿的制服其实挺轻便好看的，特别那个今天看到的裁判长，金腰带的设计特别棒。要是您也那么穿肯定比他还棒。”她看着他，发自内心地认真建议，“我觉得您其实没必要穿这么厚的，完全可以穿更潮流点儿。潮流和时尚这种事跟年龄也没关系呀，而且我觉得年头越长才更应该追赶时尚嘛，不然不就被时代给抛下了吗？根据我一贯的经验，凡是放弃了追求时尚与美的大抵都是土肥圆，不是不想追求，而是实在自身条件不允许追求追求了也没用所以不得不自暴自弃的。可您显然不是属于这一类的，干嘛整天把自己搞这么封闭？您如果是不愿意让别人认识您，也完全没必要用这么绝对的方式，现在智能面具挺先进的，只要往脸上一扣，面容千变万化，每天都可以换头，都跟真的一样，而且还特别轻薄，比您罩黑袍子轻便高效多了——这个面具我特别的有研究，可以给您推荐的。真的，长老，搞神秘主义不想给人认识最经济实用的做法就是遮脸。脸只要遮好了就等于全遮了，其余身体遮不遮真无所谓的……”
然而顾晗晗越说，布鲁赫长老就越是紧张，等顾晗晗说道“身体遮不遮真无所谓的时候”，就再也按捺不住。他急促呼吸了几声，然后打断了顾晗晗。
“顾……顾小姐，”他结结巴巴道，“您再这么勾引我，我真的要忍不住对您做一点不名誉的事情了——”
神马？！
顾晗晗被这句污蔑淋了一头的狗血，打了个措手不及——谁勾引你了？！我说什么了我就成勾引你了？！！啊，对，我是打算勾引你来着，可我根本还没实施好不好？！！没实施怎么能说我勾引你？！！！
感天动地窦娥冤哪，我手都没拉你一下，能量更是一根都没有来得及往外扔，我勾引你什么了？布鲁赫长老，您也几百岁的人了，怎么能这么倒打一耙，随便给人甩黑锅！咱俩到底谁先勾引的谁呀？你这又做饭又凿洗澡盆还非要弹钢琴的……
我去，这老不修的妖怪这是打算要碰瓷啊！
顾晗晗端着手里这碗汤，就准备捍卫一把自己的尊严与清白，不能不明不白就被老妖怪碰了瓷。
然而老妖怪布鲁赫已经从座上窜起来，掉头就蹿出了花园，绝尘似的没了影踪。
顾晗晗端着汤，傻了眼：“怎……怎么跑了？”
663。纸老虎（）
快； 快回来啊； 布鲁赫长老！
顾晗晗望着布鲁赫长老绝尘而去的方向； 很有点儿欲哭无泪的意思——你跑了，我勾引； 呸，我找谁帮忙去啊！
她是真被闪得不轻——且不说折戟沉沙； 这是开天辟地头一遭的事情，谁能想得到哇； 一个老妖怪； 竟然是对她一个小姑娘耍落荒而逃。这是管杀不管埋，太不要B 脸了。
顾晗晗对于这么个不要脸的老妖怪，也是直发愣； 一时拿不定主意； 不知道是该怎么办好了。
“他没吃晚饭！“
“啊？“顾晗晗回头，发现被布鲁赫长老一直以来抓在手里的那个小男孩，路法西； 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爬上椅子； 坐在餐桌前面。
“谁没吃晚饭； 布鲁赫长老吗？“
所以说他是被饿跑的？
“对，就是他！“路法西也不看顾晗晗； 眼睛顶着餐桌上面菜直咽口水：“我也没吃。“
他目光幽幽的，像是对着吃的； 而不像是对着顾晗晗控诉：“他自己不吃； 还非不让我吃； 说是要等你来了一起吃。你今天晚上肯定要来——”
顾晗晗赶紧给装了一大碗饭，浇上浓郁的肉汤，又捡了无数好吃的菜，连碗带碟加筷子的一起给他递过去——好么，她差点就成虐待儿童，不给青少年吃饭的元凶了。
然而男孩却不接，他看看饭碗看看顾晗晗，很不放心地问：“我吃完你不会让我吐出来吧？”
吐出来？！
我看起来像这种人吗？！！！
顾晗晗被这口黑锅扣的，都惊呆了——所以说布鲁赫长老你真干过让人家小孩子给你吐出来的缺德事吗？你这人品是太成问题了！就你这样的还好意思学别人一样带小孩？
顾晗晗再四保证，自己绝不会让他吐出来，并且这桌饭餐，说实话，产权根本不在她，她也没资格让他给吐出来等等。
路法西半信半疑，但终于还是耐不住饿，接过饭菜狼吞虎咽起来。
“这可不好说，“他一边往嘴巴里塞吃的，一边含含糊糊地说道，“这是他给你做的，是你的——今天下午他一回来就张罗着洗菜切肉，打算先征服你的胃，再征服你的人……“
顾晗晗很无语：你个身高还不到大腿根的小不点儿知道什么叫“先征服的胃，再征服你的人”啊你就乱说？
“他觉得你一定风尘仆仆，身心俱疲，赶到这里的时候又累又饿，所以他准备给你凿一个温泉泡澡，再给你做一顿好吃的，在花园里种满花，引来星光，制造烘托浪漫气氛。你吃饭洗澡的时候，他就给你弹钢琴。这样，你就一定会为他的温柔和浪漫所感动，他把你抱起来的时候你就一定不会反抗，更不会抽他一巴掌把他一脚踹下床，而是会同样温柔地对待他。而且说不定你头脑一热，还会主动答应以后都养他——”
路法西还没有进入变声器，天籁一样的童音做懵懂状的讲述，让顾晗晗狼狈不已。
“别瞎说，不是这么回事，布鲁赫长老他只是……只是好心想给我帮忙，”她试图把他思想扭转到健康的方向上来，“小朋友不要乱猜大人的事，你还什么都不懂呢——”
但路法西却理直气壮道：“才不是瞎说，这都是他自己说的。他下午削土豆的时候一直都在说，只要勾引到你，以后我们就再用不着饿肚子，让我好好配合他。说了快有四五个小时，就在你刚才进门前他还一直在说。让我不要怕饿，要把眼光放远一点儿，不要因为一时的饿就暴躁，你今晚一定会来。我们只要豁出去饿上这一顿，以后就都有饱饭吃了。再用不着为口吃的，被神殿还有裁判所的那群官僚支使得团团转——”
顾晗晗汗颜，脸都快要被这个还不到十岁的小男孩说红了——我这何德何能啊！不，布鲁赫长老，你整天都在跟路法西灌输什么不健康的思想啊？你不要因为你自己是个老妖怪，就把人家好端端的孩子往小妖怪的歪门邪道上带啊？！
路法西看着顾晗晗姹紫嫣红的脸色，一本正经地道，“你不用不好意思，反正看起来他也已经是搞砸了。他想象中的事情不但一件没做成，现在连他自己也没出息的跑掉了。可见他这个人除了说，什么用场其实都没有……”
你说得太对了，路法西小朋友，还是你圣明，一眼就看出老妖怪的本质。所以说我现在应该站起来告辞了对吧？
顾晗晗心里懊恼极了，感觉她自己会想着跑过来勾引，不，跑过来找老妖怪帮忙简直是脑袋被门板夹了。
正在她认真考虑要不要现在就站起来告辞或者干脆不告而别，被不满十岁的小男孩路法西判定为除了一张嘴巴全身上下都没用的布鲁赫长老却又飞奔着回来了。
“顾小姐，”老妖怪跑得袍角翻飞，叫道，“我已经帮你打听明白了！”
顾晗晗现在再看老妖怪布鲁赫长老已经很不堪直视了，只是有些麻木的问道：“哦，是什么呢，长老。”就跟条件反射似的。
布鲁赫长老跑到顾晗晗的身前一个急停。
“就是你关心的那个伊夫家族的小姑娘还有尤斯汀的神经病青年哪。”他说。
顾晗晗的灵魂归位，看向布鲁赫长老，一下子紧张起来：“他们怎么样了？”
“您不用着急，他们都好好的，”布鲁赫长老安慰他说，“他们并没有遭到刑讯，现在其实也在裁判所的监牢。我刚刚已经替您查问过来，在今天晚饭前的时候，他们已经分别被他们家族的人保释带走了。而且我也替您打听了，伊夫家接走那个小姑娘的时候已经承诺了，会把她关进修道院。尤斯汀也保证了，会把那个犯病的年轻人送走。总而言之，他们保证让他们受到惩罚，再不会让他们能出来捣蛋。”
他不无得意地炫耀说：“我已经替您办好了呢，顾小姐。只要他们自己不出来闹事，裁判所可以不用急着对他们进行下一步审查，拖个十年八年不结案都没问题。他们肯定不会被架上火刑柱。”
但顾晗晗却一点儿没能觉得宽心，反而皱起了眉。
“送走，关起来……”她焦虑得团团转，“他们这等于就是被他们秘密关押了啊！生杀予夺全可以凭他们——他们什么做不出来？罗琳和维利直接落在他们手里简直比被关在裁判所还危险，裁判所至少还有个调查审讯和定罪程序在！”
“不行，我得去，得见他们，得想办法把他们救出来！”顾晗晗一下子站起来，情急之下她一把抓住了布鲁赫长老的手，“长老，您一定得帮帮我，求您——”
布鲁赫长老一时不提防，发个愣的功夫，他修长而白嫩的十根手指头给顾晗晗抓住从袍袖里给拽出来见了天日，登时就有点喘息不匀心发慌。
“顾——顾小姐，顾小姐，”他一边后退一面结结巴巴地哀求道，“有话好说，您别动手，别动手。您先松开我，松开我好不好——”
顾晗晗这时候也顾不上了，布鲁赫长老是步步后退，她是步步紧逼，总而言之就是抓着他坚决不放。这一退一逼之间，布鲁赫长老想挣扎还是不想挣扎的，主意还没能拿得定，人就已经先被顾晗晗逼到了墙角石壁的绝地了。
眼见顾晗晗下一步再往前就只能是往他身上扑了，布鲁赫长老绝地反扑地一缩脖，拼了力气地把自己这十根手指头总算是虎口拔牙一样地从顾晗晗的魔爪里给□□了，就要打算从她腋下落荒而逃。然而顾晗晗手上一抓空，身体失去平衡就只能往前倾，靠撑住墙壁才站稳了。这一下把布鲁赫长老搞的更加没有腾挪躲闪的空间了。于是他在矮身的当下双臂向后一扬，整个人就贴到岩石墙壁上了，恰好落到顾晗晗的爪子底下。
布鲁赫几百年没真刀实枪上过阵了，实在经验不足，料想不到这一着，登时就落入的绝境，不得不投降。
“好吧，好吧，”他说，“我答应您了，顾小姐，给您帮忙——您别过来，呆在那里别动，千万别动……”
这让顾晗晗很激动，完全忽略了布鲁赫长老让她呆着别动的要求，进一步欺身上前，确认道：“您说的是真的，不骗人？”
这个距离，顾晗晗呼吸就吹在布鲁赫长老的下巴尖，吹得他蒙在黑袍子里的脖颈发丝乱飞。已经做了几百年老妖怪的布鲁赫长老当场就扛不住了，他只凭想象就已经软了。因而是心一横，眼一闭：“是真的，我帮你。只要您不让我出去打架，您想要怎么样都可以。”
布鲁赫长老的宣言振聋发聩，听得顾晗晗是一阵泄气。
她看了看自己身下面这个举手做投降状贴在岩壁上，还把眼也给闭上的老妖怪，心里是丧气极了——路法西说的真没错，这就是个除了一张嘴，全身上下什么用场都派不上的老怂货！
不能动手？谁还不知道你不能动手？！你不能动手我找你能有什么用？！！安东尼又不是个脑袋里只有高粱花子会被你个纸老虎吓倒的怂货！！！
我都自投罗网不怕死了，你竟然还怕死不敢上？这还有天理吗，我之前混的难道是个假卫城？就你这样的还学什么人家摆请君入瓮，愿者上钩？丢人死了！
顾晗晗把手收回来，让自己站直了。
“睁开眼吧，长老，”她说，“我不是要吻您。”
664。永恒之地（）
时光接近午夜，永恒之地修道院； 能量系统隔绝着的围墙外面； 顾晗晗正在仰望墙壁上古朴的花纹与雕塑。她的左手牵着天使男孩路法西； 右手边； 站着浑身裹在斗篷里的布鲁赫长老。
布鲁赫长老是自报奋勇陪顾晗晗到这里来的。
本来顾晗晗认识到布鲁赫长老是个标准的怂货，中看不中用的纸老虎，任她再怎么给打鸡血牺牲自我給加BUFF涂金粉强化换装备也不可能由纸老虎变成真猛兽的老废物这个事实之后； 对他就已经是绝望了的，不再指望能让他出面帮什么忙——这就是那种标准的光拿钱不出力的老无赖啊； 你求了他； 欠下的人情天大一样掉下来能把自己脑袋砸进腔子； 说不定还得吭哧吭哧地睡他睡到吐血，结果睡完约等于白睡； 回报约等于个芝麻； 人家说了人家不出手。那不如不求不睡保平安； 咱们直接告辞得了。
但顾晗晗绝了望； 告了辞，布鲁赫长老却又来劲了。他又跟开了花似的灿烂起来； 不仅再三挽留不准顾晗晗走，而且他还毛遂自荐，非要给顾晗晗帮忙。声称顾晗晗来了这一趟，他如果一点儿忙都帮不上； 那可就没脸下次再要求她来了； 甚至更进一步； 将来都没脸再跟她见面。而且他表示自己也不是什么忙都帮不上。除了不能打架，什么带路打杂他是样样能行，堪称是个十项全能一样的人才，这事裁判所完全可以作证。而她顾晗晗也实在没有理由拒绝他的帮助。除开他布鲁赫长老，她顾晗晗上哪儿能找到这样一个十分优秀不计报酬自带干粮的当代活雷锋呢？
这种自吹自擂听得顾晗晗在心里直翻白眼，实在都不值一驳的——不计报酬和自带干粮本身就是存在着互相矛盾的两种属性好吗，长老？不计报酬，你说的不计报酬是不计较报酬多少吧？不要以为省略一下就能掩盖事情的本质了。事实就是再不计较的报酬也是报酬，是要出钱换的，不能是白给。至于自带干粮那就更可笑了，他布鲁赫长老有什么自己的干粮可带吗？他一个靠给裁判所打零工混饭吃的老妖怪，整天的日常就是叫嚣吃不饱饿肚子家无余粮身有残疾。这所谓的干粮到最后还不是得由她来出或者别人替她来出，总而言之是得落到她头上去。
然而老妖怪只要缠上了就甩不掉，布鲁赫长老为了阻拦顾晗晗离开甚至都干出把路法西硬塞进她身上以拖延她行程的缺德事了。顾晗晗总算是体会到了牛皮糖是个怎么回事了，简直后悔今天跑这来自投罗网——她这回可真的是自投罗网了，求谁不好来求个老妖怪，这简直是自己送上门来的找着被碰瓷儿。
跟老妖怪生撕来硬的的胆量顾晗晗还没有，来软的又不是他对手，没他段位高放得下身段耍得了不要脸，实在摆脱他不掉。顾晗晗一则为了脱身，再则也是出于废物利用——再纸的老虎也是老虎，在怂的妖货也是妖怪，比没有的强，反正也是已然被碰了瓷了——只好答应让布鲁赫长老跟自己一起，充个不知道何时就要犯怂丢下她来个一跑了之的雇佣军临时工。
布鲁赫长老上岗临时工之后倒是工作热情高涨，他倒也没提报酬的事情，也没做啥调查没做啥研究，三下五除二就把顾晗晗带到了摩罗河边上的这座修道院前。说是伊夫家族的家族修道院，罗琳被从裁判所带走之后就直接被关进了这里。
修道院是坐落在一片艺术馆纪念堂宗教研究机构之间的，在一大堆挂着神殿教荆棘标志的各色修道院之中并不显眼。它的围墙雕花上布满了青苔，显出岁月沉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