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棘蔷薇- 第11部分

“这个时间，我想老爷应该在图书馆里忙碌著，”苏露出了他一贯的迷人微笑：“不过我们可以先去看看奥莉薇娅小姐。”

走过长长的走廊，当沈重的雕花大门被开启的的时候，阿多尼斯听到了那个人的声音：

“苏先生，就是这个孩子麽？”

阿多尼斯顺著声音抬起头来。

虽然已经过去了很久，但阿多尼斯始终认为，第一次见到奥莉薇娅时的震撼依旧是难以用语言描述的。即使许多年後，阿多尼斯自认为见识过了无数美丽的生物，但是没有一样能够比得上他一生挚爱的奥莉薇娅。

多麽美丽的孩子。阿多尼斯想。诸神垂怜，他们一定是用最美丽的东西创造出了这个生物。她的一切都是那麽的让人沈迷，只不过是一眼，她就像是闪闪发亮的稀世珠宝一样，夺走了阿多尼斯的呼吸，让人再也难以移开视线。

“你，你好。”阿多尼斯试图表现的得体，但是当奥莉薇娅小姐走到他身边的时候，他还是忍不住低下了头。

“就是你麽？”

天哪，多麽婉转的声音，宛如传说中诸神豢养的莺鸟。阿多尼斯想。

“是的，奥莉薇娅小姐，”苏恭敬的躬身：“他就是那个被老爷选择的孩子。”

“抬起头来。”奥莉薇娅用不可违逆的语气说。

於是，阿多尼斯抬起头，他开始在心底默默地祈祷著一定一定要给这位可爱的小姐留下好印象。

在十三年里，奥莉薇娅见过许多人，但是很少有人让奥莉薇娅在意过，他们有的美丽，有的举止高雅，有的谈吐幽默，但是他们都不是奥莉薇娅想要的。但是在见到这个孩子的一瞬间，奥莉薇娅知道，他就是他想要的。

如火焰般的红发不服帖生长著，虽然似乎很努力的想让它们变得驯服一点，之後是俊朗英挺的五官，被灼热的阳光亲吻後的小麦色肌肤，一切的一切都在暗示著，这个孩子是没有被文明社会陈腐的教条腐蚀的、属於大自然的孩子。

最让奥莉薇娅印象深刻的不是这些，是他那一双似乎燃烧著熊熊火焰的红色双眼，野性而热情，当这一双眼迷惘的看著自己的时候，奥莉薇娅的呼吸都快要停止了。

就是这个人了。奥莉薇娅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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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他并不急於感谢诸神，因为在以往的许多年间，自从母亲去世後，虔诚的祈祷带给他的失望多於惊喜。尽管这样想著，在他的心底深处某地，还是忍不住因为期待而颤抖著。体温在升高，呼吸加速，连指尖也微微抖动。

一切的征兆都指向了面前这个火红色短发的孩子。

“真是个可爱的孩子呢，”就在这时，台阶上出现了另外一名女子的身影：“看得出来，你很喜欢他呢，我可爱的小蔷薇。”

“才，才不呢！”像是在掩饰，奥莉薇娅提高了音量说：“我怎麽会喜欢这种浑身带著泥土臭味的家夥呢！”

只是因为这句话，阿多尼斯雀跃的心瞬间跌落了谷底。

女子走下了台阶：“不要相信她哦，我可爱的孩子，她虽然可爱，却是个伶俐的小骗子。”陌生的女子仪态端庄的走到了阿多尼斯身边：“可是千万不要相信她说的话，”她以戏谑的口吻再次重复了这句话，“如果她说是讨厌，那麽就是喜欢。”她倚在台阶上，手臂支撑著下巴，颇有兴趣的打量著阿多尼斯：“如果说的是讨厌的要死，那就是喜欢得不行了。”

“很高兴见到你，”女子伸出手来：“我是歌西卡．欧尼斯塔。”

“我是阿多尼斯，十分荣幸见到您，”虽然歌西卡豔光四射，笑容迷人，但是面对这个恶名昭著的女子的时候，阿多尼斯并没有像见到奥莉薇娅那样紧张不安，他轻轻的握住她的手，吻了吻歌西卡的手背：“你比传说中的一样美丽。”

“看看，”歌西卡在扇子後面对奥莉薇娅说：“如果你有这个孩子十分之一坦诚该有多好。”

“虽然您嘴上说不喜欢，但是按照歌西卡小姐的话，您实际上是喜欢我的麽？”没有任何犹豫，阿多尼斯本能的提出了这个问题。

“我才没有！”像是在掩饰自己的真实情感一样，奥莉薇娅大声地说，可是这也掩饰不了她白皙的脸颊已经浮上绯红的事实：“你不要听歌西卡瞎说！”

害羞的反应也很可爱，阿多尼斯想。别扭的性格也让阿多尼斯想到了孤儿院的白女王，虽然每次见到阿多尼斯都是一脸嫌弃的样子，可是当阿多尼斯出现的时候，它还是忍不住绕著阿多尼斯打转嬉戏。

“好了好了好了，如果不介意的话，跟我们一起喝下午茶吧？”歌西卡优雅的转身：“我们多聊聊你的故事，要知道，现在的你已经成为我们家族的一份子了呢，阿多尼斯，哦不，”像是说错了什麽一样，她轻轻的掩口：“应该是阿多尼斯．欧尼斯塔。”歌西卡和颜悦色的说。而这个称呼也让阿多尼斯心中充满了被接纳的感激。

於是，他开始感激的眼神偷偷的打量著面前这位纤细高挑的美人儿：她看上去一点都不像那个行为轻佻淫乱，让帝国最放荡的娼妓都自惭形秽的荡妇，也不像那个乐於引发追求她的男人间战争的混乱女王，正相反，她和气又不失风趣，举止优雅，让人忍不住亲近。

“我才不要参加这样愚蠢的下午茶，”奥莉薇娅嘟著嘴，他提起裙角，不情愿地说：“我要去看书了。”

“请问，奥莉薇娅小姐，”阿多尼斯小心翼翼的开口了：“我可以一起跟您看书麽？”

阿多尼斯的试探让奥莉薇娅一愣，她看了阿多尼斯一眼，什麽都没说，就这样转身离开了。

无声的拒绝让阿多尼斯的心再一次跌落谷底。

“傻孩子，”歌西卡开口了：“跟奥莉薇娅当朋友，一定要记住我说的话，她说讨厌，那就是喜欢；她没有说话，那就代表著十分欢迎。”

“您的意思是……”歌西卡的话让阿多尼斯喜出望外。

“快去吧，”歌西卡推了推阿多尼斯：“小心一点，要跟紧奥莉薇娅，要知道这里很大，很容易迷路的，晚餐见。”

“谢谢您！”阿多尼斯惊喜的对著歌西卡小姐鞠了一躬，随後便去追随奥莉薇娅的步伐了。

“真是个可爱的孩子，”微笑著目送了阿多尼斯离去的身影，歌西卡小姐由衷的赞叹：“真希望在他的陪伴下，奥莉薇娅不会再觉得孤独，现在──”歌西卡突然转过身，直视著一直在旁观的苏的双眼，此时他的目光锐利容不下任何谎言和不真实：“苏先生，你可以告诉我老爷把这个孩子带来的真实目的了吧？”

苏轻轻微笑：“当然是仁慈的老爷怜悯这个可怜的孩子──”

“收起你虚伪的嘴脸吧，”歌西卡打断了苏的客套话：“我的哥哥什麽时候变成圣人了，如果你还要继续掩盖下去，”歌西卡的目光变得更加凶狠：“我想借我忠实的猎犬的手让您的鲜血洒在这里，要知道，我很好奇你们东方人的血液是不是跟我们一样都是热的呢。”

“多麽残忍，真是令我害怕，”虽然这样说著，可是苏的笑容却没有半点失色：“虽然我也想与您分享真相，但是很可惜，这是老爷的意思，相比於让您研究我的血液，我还是更害怕泄露秘密後老爷的暴怒呢。”

“你真应该下地狱去，狡猾的东方人，”歌西卡转身，再也不去理会苏：“如果我亲爱的哥哥问起来我去哪儿了，请告诉他，”歌西卡回头，脸上露出了狡黠的微笑：“我跟我可爱的小猎犬在一起。”

“遵命。”苏躬身。

尾随著奥莉薇娅的步伐，阿多尼斯来到了那个被称作是书房的地方，但是在阿多尼斯眼中，被称为书房完全是一种自谦，卷帙浩繁，堆满书籍的房间就算是被称作是小型图书馆也不为过。

似乎是在翻阅著高处的书籍，奥莉薇娅正坐在背对著窗户的梯子上，阳光洒在她如同流动黄金般的秀发上，她纤细白皙的小腿轻轻的翘著，一时间竟让热爱阅读的阿多尼斯暂时忘记了身边的书籍，只想好好看著她。

“你好。”可是阿多尼斯突然发觉自己不说点什麽似乎很势利，於是他小心翼翼的开口了。

坐在梯子上奥莉薇娅没有抬头。

“你在看什麽书？”奥莉薇娅的漠视并不足以让阿多尼斯退却，要知道，在与萨维尔成为好朋友之前，萨维尔也是个满身都是刺的家夥，所以在与这种人交往中，阿多尼斯积累了丰富的经验，他也为此而感到骄傲。

奥莉薇娅依旧没有说话，她只是把放在膝盖上的书翻了一页。

阿多尼斯将梯子搬到了奥莉薇娅身边，而後爬了上去。当他看到奥莉薇娅书中的文字的时候，他惊喜的叫了出来。

“天哪，竟然是这本书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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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多尼斯的反应显然让奥莉薇娅十分意外，她抬起头，一双美丽的眼睛溢满惊讶的看著阿多尼斯。

“你看过这本书？”奥莉薇娅惊讶的问：“你看得懂这本书？”

“是的！这本书讲的应该是那个屠龙者雷恩瑟的故事吧？”阿多尼斯点头：“但是确切的说，我只是看过这本书的上半本。”

“准确的说，”很显然，奥莉薇娅的好奇心已经完全被阿多尼斯的话调动起来，她向阿多尼斯挪了挪：“雷恩瑟并不是他的名字，而是他的姓，虽然他的名字现在已不可考，但是依旧磨灭不了他是个英雄的事实呢！”

“没错！”如果不是坐在梯子上，也许阿多尼斯会激动的跳起来：“快让我看看这第二本！第一本的故事停在了雷恩瑟从不灭的亡者那里要来了能够斩断恶龙下颚，刺破巨龙鳞片的武器！”

“不，”可是没想到，奥莉薇娅摇摇头，竟然将书放到了背後：“除非你把故事讲给我听。”

“什麽？”奥莉薇娅的要求让阿多尼斯错愕的问：“你看不懂书上的字麽？”

奥莉薇娅诚实的摇摇头：“书里面用的是雷恩瑟这个家族的古语，虽然有一些用法和词汇今天依旧使用，但是还是大部分地方我看不懂，”这时，奥莉薇娅开始好奇地打量著阿多尼斯：“倒是你，为什麽会阅读雷恩瑟的古语呢，要知道自从这个家族再被萨拉曼灭族之後，他们的语言还有屠龙的绝技都失传了。”

“是萨维尔教给我的。”阿多尼斯老老实实的回答，虽然帝国的通用语还没有完全掌握，但是阿多尼斯却已经熟练掌握萨维尔传授的雷瑟恩古语，朗读时犹如诗篇般的韵律让每次阿多尼斯阅读这本书的时候都会从心底感觉到独特的美感。

“那是谁？”奥莉薇娅好奇地问。

“是我的朋友，我想他也许是偶尔的学会这种语言的吧，”不想因为讨论萨维尔引发悲伤，阿多尼斯敷衍的回答了奥莉薇娅的问题：“所以，你要听这个故事麽？”

“要！”奥莉薇娅干脆地回答。

於是阿多尼斯把书摊开，放在了自己的膝头，缓慢的诵读著书上的问题：“瑟雷恩家族是在诸神光辉庇佑下的家族……”

已经沈醉於阅读中的两人不会察觉到，在门外，有人轻轻的推开了门，用一双湛蓝而无情的眸子从门缝中窥视著他们。短暂的窥视後，门後那人轻轻的关上了门。

“他就是那个孩子？”门外的那人开口了，与他的眼神一样，他说话的语气也是那样冷冰冰的，不带一丝生气。

“是的，老爷。”苏微微躬身：“诸神保佑，我终於找到了这个孩子。”

原来，这个在门外窥视阿多尼斯和奥莉薇娅的人就是欧尼斯塔家的老爷──克拉伦斯．欧尼斯塔，此时他的手正搭在门把手上，兴奋让他瘦削的手微微颤抖。单纯从外表看来，他是个典型的欧尼斯塔家族的美人，金色的长发被一丝不苟的梳了起来，身材纤细而高挑，长期隔离阳光的肌肤呈现出病态的苍白，但是这稍显不足的地方却并没有损害他的美貌，相反的，阴柔的五官、苍白的肌肤却在这个崇尚美貌而不是阳刚的年引发了一场帝国男子竞相追逐的审美狂热。

但是与歌西卡的快乐和奥莉薇娅的迷惘有所不同，在他双眼中呈现的是苍茫的空白。

就像是一切对他来说毫无意义，当然，这一切也包括生命。

“我相信用不了多久──”

“需要多久？”不顾仪态和礼仪，庄园的主人不耐烦的打断了苏的话，他的手紧紧地攥在门把手上，甚至能看到青色的血管，而此时，他蔚蓝的双眼中不再是几秒前的空白，而呈现出了狂热的色彩：“到底需要多久，我需要的是一个确切的时间。”

“请耐心一点，我尊贵的大人，”苏用一种娓娓道来的语气说：“要知道，虽然我们现在已经找到了向那位大人献祭的种子，但是这样的幼体却不足以让那位大人满意，要相信只有耐心才能灌溉出取悦那位大人的果实，那位大人虽然无所不能却是喜怒不定的，”苏故意忽视了那人焦躁的神情：“所以请耐心，我的主人，请相信我，距离那一天的来临要不了多少时间了。”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苏虔诚如最忠实的信徒。

克拉伦斯叹了口气，虽然急切，但是他知道，猎物完全进入陷阱之前，蜘蛛需要足够的耐心和时间编织致命的网，既然现在精妙的网已经织好，纯洁的祭品已经出现，那麽自然而然的，最後的，最致命的的一击也快要来临了。

像是依依不舍的，庄园地位最高的人在眷恋了看了两人一眼後，终於转身离开了。

苏并没有追随主人离开，他的嘴角浮现了一个意味不明的微笑，随後，他转身，身影隐匿在了黑暗之中。

漫长的一天结束的时候，阿多尼斯也终於读到了那个让他魂牵梦萦多年的故事结局。

让他惊讶的是，这个故事并不像其他的传说那样有一个完美的结局：勇者打败恶龙，救出被关在城堡里的公主，过上了幸福的日子，最後成为传说被吟游诗人反复传颂著。相反的，故事的结局里，英雄最终被恶龙杀死，在恶龙喷出的火焰变成了灰烬。

这世上没有比这个更糟的结局了。阿多尼斯想。虽然有些低沈，但是令人欣慰的事，他似乎与奥莉薇娅成为了朋友，因为在知道阿多尼斯对通用语不能熟练掌握的时候，奥莉薇娅竟然爽快地答应了不仅可以为阿多尼斯读故事，也可以继续教授这种被广泛运用於帝国的语言。

除去没有看到养父有些遗憾，这漫长的一天对於阿多尼斯来说是充实而惊喜的。

他原以为萨维尔离开之後，他的心情会长时间低沈，但是刚刚过去的一天却驳斥了他最初的想法。

阿多尼斯拿出那本两个人经常在一起阅读的书，轻轻的摩挲著。

一定是你吧，一定是你在保佑著我吧。阿多尼斯想。

“谢谢你。”阿多尼斯低声地说。

“你在谢谢谁？”就在这时，窗外突然传来了女孩子的声音。

接下来，让阿多尼斯惊讶的一幕出现了，身穿著睡衣的奥莉薇娅竟然从窗户爬了进来，随後轻盈的从窗台上跳下来，就这麽落在了他的房间里！

“嘿咻，”奥莉薇娅拂去身上的叶子，落落大方的打招呼：“晚上好，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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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阿多尼斯已经被震惊的说不出话来，要知道，他住的可是三楼，而奥莉薇娅的卧室却是二楼，从她被露水打湿的头发和沾著叶子的睡衣看来，奥莉薇娅一定是爬上三楼来的。

“你在干什麽？”阿多尼斯张大嘴巴，惊诧的瞪著奥莉薇娅。

“如你所见，”奥莉薇娅从睡衣中掏出一本书来，放在阿多尼斯面前：“我从二楼爬过来，为的就是让你继续给我讲故事的。”

“这已经是深夜了！到了宵禁的时间了！作为一个淑女，你不应该在祷告後老老实实上床睡觉麽？这样被人看见会给你带来麻烦的！”从天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