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着择克官的叫声,厅堂之中吵闹的声音渐渐低了下来,众人的注意力都已经集中在厅门那里,过了片刻,喜庆的声乐响起,只见高士林满面春风,手里拿着槐简,身上挂着红绿彩带,绾同心结倒行进堂中,而一身红绸嫁衣的曹媛面向着他,把同心结挂在手上,缓步进来。
到了堂前,两人并立,高士林恭敬向上首的长辈施礼,随后拿起仆役呈上的玉秤,微颤挑开曹媛的红盖头,露出她艳若桃李,泛着霞光的秀美容颜,厅中一阵惊叹之声,宋祁更是小声朝楚质抱怨说道:“可惜这样的美人,却要嫁与他人为妇,那小子好艳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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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六章 祝词
团圆今夕色珍晖,结了同心翠带垂。此后莫交尘点照岁寒姿。”随着择克官的吟诵声,高士林与曹媛参拜高堂长辈,同时要给前来道贺的亲戚见礼,一圈下来,参拜之礼算是告一段落,但还没有算完,只见面露微笑,喜不胜羞的曹媛手执同心结,缓步倒行,牵引着高士林慢慢向外走去,那是准备回房行交拜礼了。
在一片哄笑祝福声中,高士林满脸幸福的跟了上去,不要以为就这样进洞房了,一套交拜礼下来,没有几个小时恐怕是完成不了的,规矩讲究之多,礼仪之繁杂可不是现代人所能想像的。
“唉呀,好一个娇艳的美人就这样被人摘去了。”宋祁摇头叹气说道:“心里还真有些不是滋味,景纯,来陪我对饮几杯。”
宋代似乎没有闹洞房的习俗,新人进房行交拜礼时,来客就在主人的陪同下,欣然入席落坐,享用婚宴的美酒佳肴来。
“学士有此雅兴,我自当奉陪。”楚质笑道,与一帮客人,在司仪们的引请下,来到院前坪入席就坐,忽听门廊下霹雳啪啪一片声音,两挂千头百子鞭炮放得惊天动地的响,花灯鼓乐一队队进来,在一片充满喜庆的气氛中,众人开怀畅饮。
心情舒畅,时间别容易飞逝,太阳渐渐偏向西山,天色随之暗淡了下来,不等主人示意,仆役们立即在高府内外撑起了灯烛,光芒映照在红色的灯罩,与红绸彩带相互衬映,一片***通明之中更增添几分喜气。
“转眼之间你们都这么大年底时候评儿也该迎娶新妇,明年轮到诱儿。”见证新人交拜礼之后,又在宴席里转了圈敬酒,才回身坐到首席上,小饮了几杯淳酒曹偕感慨良多,抚着曹越的小脑袋,轻笑说道:“我家越儿也不能落后,过几日也寻思着为他定门亲事才成。”
“只要二舅有个心思,这事就交给我办好了。”高滔滔抿嘴笑道:“不过二舅似乎忘记了一个人。”
“忘记谁?”曹偕迷惑不解。
“自然馨儿妹妹啊。”高滔滔轻笑说道:“馨儿也适时成亲了。”
“表姐胡说我才不要这么快嫁人呢。”曹雅馨娇羞说道。小脸透出成片地晕红。凭添几分迷人有娇媚风情。
“滔滔之有理。男大当婚大当嫁。有什么好羞地。”曹偕爽朗笑道:“馨儿还没有许人吧却不知可有中意地?”
曹雅馨螓首轻垂。不肯回答。一双美丽地眸子悄悄在宴席中搜寻起来。粉腻地小脸荡出阵阵绯色。
“各家应该还有不少未曾婚配地子弟。就是不知馨儿是否看得上眼。”高滔滔笑道:“若是放个风声出去明日曹府大门就要被求亲地人挤破了。”
“这事我们兄弟可拿不定主意。还要问下大姐地意思。”曹偕轻笑道:“除了你之外姐就最宠馨儿了。若是让她知道我们不经她地同意。就私下决定馨儿地事情。问起罪来。我们兄弟可消受不起。”
“其实在宗室之中。也有不少才貌一流地子弟不乏仰慕馨儿地。”赵宗实也在一旁微笑道:“若是皇后拿定主意了。可别忘记知会我一声啊。
”
“姑姑最疼我不会让我嫁人呢。”曹雅馨娇嗔道,心里却有一丝惶恐。
知道妹妹的心思曹评在旁解围说道:“才卿怎么还不出来,撒帐礼结束该出来向客人们敬酒答谢了。”
“有媛儿姐姐陪着,怕他是不想出来了吧。”曹诱笑道,引得众人轻笑起来,而曹偕微笑之时,眼睛里却掠过一抹欣慰,为人父者,都希望自己儿女婚姻幸福,夫妇恩爱。
“高才卿,你终于舍得出温柔乡里出来了,还不快和我们兄弟几人喝上几杯。”厅门之前突然一阵喧嚷,只见几个青年扯着一身红袍的高士林不放,硬是拉着他饮酒。
高士林无奈,只能笑容满面的执杯与之对饮,小酌了几杯,正欲请罪离开,却依然被纠缠着不放,喜庆时候,也不好生气,只能继续应付起来。
“他们是?”曹偕略微皱眉问道。
“似乎是王家、李家的子弟。”高滔滔回答,见几人这么不识趣,心里也有些不悦,就想挥手示意仆役上前解围,却发现楚质已经走到高士林的身旁。
“诸位兄台,难得才卿新婚大喜,我们对饮几杯如何?”楚质微笑说道,举杯示意。
“你是什么……人?”世家子弟,也难免有些良莠不齐,几个明显是纨绔子弟的青年见高士林娶了个美人,心里不是滋味,本想借机为难他一
见楚质过来解围,顿时有些不乐意了。
“我是才卿的同窗,也是陪婚的'相,几位想必也是才卿的好友吧,有缘相识,不如偶遇,我们共谋一醉如何。”楚质笑道,顺势挡在了高士林前面。
“景纯所言甚是,你们先喝着,我就先失陪了。
”轻拍了下楚质肩膀以示感激,高士林笑呵呵说道,借机走开了。
高士林走了,几个世家子弟心里自然十分不爽,但在大庭广众之下,也不好硬生拦阻,更加不能朝楚质发火,这种有**份的事情,若是有谁敢在权贵云集的宴会中做了,保他明日就成为众人的笑柄。
“那个,什么…,'相。”某个世家子弟说道:“喜宴、喜宴,我却忽然有些烦,你说应该怎么办?”语气轻蔑,还带着明显的挑衅,旁边的几人也连连点头,大有一言不合就要发飙之意。
“不知兄台为何而烦?”楚质笑道,十分清楚这几人在虚张声势而已,再怎么纨绔之人,也不敢随意破坏曹家两家的喜宴气氛。
为何而烦?还不能明说,那个世家子弟沉吟了下,眼睛溜溜一转,指着一旁的鼓乐说道:“那些唱乐诵词的,来来回回就是那么几首,听得我都没有心思饮酒,你去让他们别在丢人现眼,识趣的滚下去吧。”
手是指着乐队,却面向质而言,一语双关,似是指桑骂槐,而且喜宴中的鼓乐,宴会没有结束之前,根本不能停下来,这分明是在为难人,几个世家子弟也清楚这点,笑嘻嘻的看着楚质怎样出丑。
沉默片刻,楚质微微一笑,轻轻招手,一个在宴会里服侍的仆役立即走了过来:“公子有什么吩咐?”
“帮我取些墨纸砚来。”楚质客气说道,仆役微微行礼,随之退了下去,几个世家子弟面面相觑,不明其意。
“景纯,怎么跑到这了,快些去陪我饮酒。”几个人杵在那不动,已经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宋祁见状,皱了下眉,吐了口酒气,俊气不减当年的脸上泛起几分红润,起身醉眩眩的走了过去,抚着楚质的肩膀说道,丝毫不理会身旁的几个世家子弟。
宋祁可以不把几人放在眼里,可是他们却不敢失礼,见到宋祁过来,连忙拱手说道:“见过宋学士。”
懒得回应,宋祁用鼻音哼了下,算是回礼,可能是出身贫寒的原因吧,对于这种靠祖辈恩荫,却不思进取的世家子弟,他从来就没有好感。
“学士请稍等片刻。”楚质微笑道。
这时候仆役也已经捧着笔墨纸砚走了上来,还知机的带着一个小书案,不等楚质吩咐,已经把笔墨纸砚安放妥当。
“景纯,你这是要作诗还是填词啊?”宋祁问道,脸上却有一丝兴奋。
“今日才卿大喜,我却两袖清风而来,实在是有些过意不去,只有填首祝词,以表心意了。”楚质笑道,执起已经沾墨的笔,手腕轻微用力,笔走龙蛇,片刻之后,搁下笔,也没有给人观看,直接递与仆役,悄悄说了几句,仆役却感到有些为难,忽然看见首席之中高滔滔颌首示意,也不敢怠慢,连忙捧着楚质递来的祝词走到鼓乐队旁。
有细心的来客忽然注意到,喧闹的鼓乐声突然停了下来,过了片刻,经有心人提醒,宾客们都知道了,不由有些迷惑,正待议论之时,却听叮咚几下,乐声又响了起来,可是旋律却与之前不同。
随之而来的是一个少女用悦耳的声音唱道:“紫陌风光好,绣阁绮罗香。相将人月圆夜,早庆虞美人。先自少年心意,为惜人娇态,久俟愿成双。此夕于飞乐,共学燕归梁。
索酒子,迎仙客,醉红妆。诉衷情处,些儿好语意难忘。但愿千秋岁里,结取万年欢会,恩爱应天长。行喜长春宅,兰玉满庭芳。”
一曲唱完,余声回荡,宾客们沉默了片刻,立即报以击案叫好之声,权贵子弟,从小就受到良好的教育,自然能分辨出诗词的优劣来,就算真的不懂,也听得出来词中美好的祝福之愿,在这喜庆时刻,当然要随之附和。
“这人是哪家子弟?”听闻这首与众不同的祝词,曹偕心情喜悦,既然有人为自家婚宴增添喜色,自己定然要投桃报李才成。
“这是审官院楚学士家的子侄,新科的进士楚质,楚景纯。”曹雅馨笑盈盈说道,清澈的眼眸掠过一抹青涩情丝,直接把进士前面的未来两字省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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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七章 宫禁
来是他,没有想到这么年轻啊。”曹偕恍然,仔翩翩,俊逸不凡的楚质,欣赏之色越发浓郁起来。
“二叔也知道他…楚公子?”曹雅馨笑道。
“那是自然,早在许州之时,已经听闻东京有个才气不凡的少年,所作诗词传诵一时,不少名家大儒都纷纷赞叹不已。”曹偕笑着说道,这话听得曹雅馨眉开眼笑,美目流盼异彩,轻波涟涟。
“楚质虽然,但是才学却不浅,才成为童子试案首不久,没有经过解试,直接参加了会试,出人意料的得中贡士,想来进士身份指日可待。”高滔滔笑道,有些诧异的望了下曹雅馨,凭着女人特有的直觉,她隐约察觉些异常。
“嗯,是个人才,你们定然要与之交好。”曹偕点头,朝几个子侄说道,曹家之所以能经历数代而长盛不衰,不仅是因为对皇帝忠心耿耿世代为将,当然还有与皇室联姻,势力根深蒂固,平时也十分重视士人。
曹家之人心里常清楚,皇帝故然倚重曹家,用之为将,镇守四方,却绝对不会允许他们执掌朝廷政事,推行“崇文抑武”国策,其实就是在提防将门势力膨胀,以危害到皇帝的统治地位,能进中枢成为宰执的定然是士人,曹家自然要与之交好,以免领兵打仗时处处受到掣肘。
“二叔放心,景纯为人随和,们见过几次后,已经相识成友,而且还与才卿是同窗,两人的交情可不浅。”曹评笑道。
“楚公子未扬之前,才卿就与他相识,后来经常结伴同游,情谊越浓渐成为知心之交。”高滔滔笑道:“楚公子性情和善,热心助人,夫君和我都非常感激他。”
赵宗实含笑点头,曹偕感到有些惊讶不明白楚质能帮上赵宗实什么忙,不过也知趣的没有打听,只是轻笑说道:“才卿有这样的良友算有几分运气。”
“岳说的什么运气。”高士林的声音响起来,步伐有些错乱的走了过来,神智故然清楚,英俊的脸庞却已经通红一片,浑身散发出淡淡的酒气,显然是刚刚摆脱众人的敬酒礼。
“说你没醉。也算运气。”曹评笑道。
“这多亏景纯地词。他们都忙着聆听欣看没人注意。就悄悄回来了。”高士林笑道。有几分得意。
“既然如此。还快去请楚公子过来道谢。”高滔滔说道。语气之中带着一丝不自觉地训斥。这个已经习惯成自然。难以改变了。
“我这就去。”高士林笑嘻嘻说道。转身向楚质走去过了片刻两人一道走了过来。
“小子楚质。见过曹都监、王子…。”楚质微笑行礼。依次向众人问好。忽然察觉席中有一个少女。不禁抬头微视有似曾相识地感觉。只见她头上梳着时样地银丝耳髻露着四鬓。耳边垂挂青宝石坠子身着一件非常精美地百褶裙。一双美眸清彻透明一潭晶莹泉水。晶莹地肌肤光洁胜雪。裁秀黛以画眉。点柔水以朱唇。身子纤细秀美。但胸部却浑圆隆起。撑得月牙白地绸缎小衣高低起伏。
清丽脱俗地美丽少女美目轻波流盼间。似有丝丝缠绵情意。楚质一时之间目光凝滞了下。随之清醒过来。连忙微笑行礼示意。目光微垂。不敢直视。
“景纯,不认识了。”察觉些端倪,高士林悄声笑道:“前些时候还随人家游山玩水,现在就忘记,也不怕人家伤心。”
“是曹…。”灵光一闪,楚质惊呼,立即意识到不妥,连忙露出灿烂笑容,拱手朝曹诱说道:“曹兄,几日不见,一切可安好。”
“景纯兄好。”曹诱还礼,却感到有些迷糊,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对。
见礼之后,楚质坐了下来,隔着曹评、曹诱,鼻子却仿佛嗅到一阵似有若无的淡淡的香草芬芳,仔细分辨香气来源,目标悄悄索定在曹雅馨身上,不禁勾起了已经沉淀于脑海深处的那缕暇思。
“今日陪士林迎亲,真是辛苦楚公子了。
”曹偕举杯笑道:“薄酒一杯,聊表寸心,请楚公子共饮。”
“曹都监客气了,您是长辈,这杯应该是我先饮为敬才是。”楚质笑道,双手微动,杯子已经见空。
曹偕的敬酒才罢,赵宗实又随之举杯示意起来,楚质自然不敢怠慢,又与之对饮,随之就是高士林、曹评、曹诱,一时之间,席上尽是#筹交错道谢谦让之声,你来我往,气氛顿时融洽之极。
楚质坐下之后,曹雅馨就沉默不语,那双
眼睛经常似有意若无意地瞟向楚质落坐方向,红润人樱唇时绽放出丝丝笑容。
婚宴应这祥和欢庆的气氛中进行下去,不知不觉,一轮残月浮出在空中,柔和的清辉洒落人间,喜宴也渐渐接近尾声,已经有少数客人选择了先行离去,而宋祁就是其中之一,不仅是因为宴会不合心意,更重要的是他还要进宫向皇帝交差复命。
禁中,皇帝寝宫,建筑豪华贵丽,守卫森严,虽然已算夜深人静之时,但是身为天子的宋仁宗赵祯却没有到后宫搂着三千佳丽就寝休息,依然在御书房中批阅奏折,同样做为君主,他没有秦皇汉武的雄伟霸气,也不像唐宗宋祖一样英明神武,更不是一个奋发有为的英主,甚至在历朝守成之君中也不是声誉卓著的明君,性格也有些忧犹寡断,耳根子特别软,说是贪花好色也不为过。
在位这么久,没有什么丰功伟绩,甚至说正是由于他的软弱,变相成就了西夏李元昊的王朝霸业,尽管有种种外患内政上的问题,但公允的来说,仁宗一朝无论如何还是宋朝的治世,除去军事不说,在政治、经济和文化上都有盛世的气象,特别是世人对于赵祯的评价非常高,在后世流芳的文臣名将,对他更是忠心耿耿,哪怕是被他贬谪的官员大臣,对他依然没有丝毫的怨言。
这并不是宋仁宗有什么人格魅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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