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府的清风亭,本是为公主接风洗尘。奈何此等消息,接宴等人中,只有臣妇一人知晓。公主大驾于泉州城,隐瞒身份,便是不想让人知晓。固然民妇,也不好在席中人面前透露。”柳夫人恭敬道:“引宴的幌子,关乎席中诸位夫人的己利。民妇与诸位夫人,若有冒犯公主之处,望公主宽宏大量,不予计较。”
见齐昭月面色平缓的饮茶,柳夫人起身后也是放松下来,道着:“象牙梳子是府中人的意外之举,家宅不宁是民妇管教不周。惹恼了公主,更是柳府上下的失误。”
齐昭月不说话,柳夫人继续道:“京都对于合州震动的密保,泉州城上下的商户,没有一家是不知晓的。在公主看来,的确可以说是官匪勾结。”
“而泉州城的商家,大都不知晓公主来城…”柳夫人禀着礼仪,和齐昭月一同端着茶杯,说这话的时候,却是犹豫,“…官府不曾告诉商户的消息,只有是这个消息,或是消息中的人…最终并不存在……”
寂静无声后的寒光出鞘,几番眨眼的功夫,柳夫人就察觉到了脖子上的凉意。脖颈的刀剑双刃,仿佛她一动,那把剑就会割破她的咽喉,血溅当场。
身子的轻颤,表露着她的惊慌。可眼下的场景,却是容都容不得她有一丝一毫的举动。她也没有想过,只是一番试探会是如此情景。
“公主前来,自然不可能不清楚柳、唐两家的关系。”极力保持着镇定,柳夫人看着齐昭月急忙忙的,语气喘低道:“柳家正妻自当主管内宅安定,可民妇也是唐家的嫡长女。泉州城锁城和柳家的自保之举,拿在京都各家面前,手段实属没什么看头。”
很想从头说清楚,解除这误会。可手下的疼痛,让她不自觉的低头。就是那么一低头,脖颈也被刀刃割出丝丝血痕。
因为双手端着茶杯,端久了重量会随之加重。就是被剑挟持后的轻颤,让手下的刀刃划开了衣袖,直抵筋脉。
挟持她的人,刀剑都抵着筋脉和最最弱的地方,仿佛只要她有什么不轨之举,就会瞬间变成一具尸首。
见柳夫人的神情惶恐,端着茶杯的手也轻颤着,脖颈更是见血。齐昭月轻抬左手,示意影卫,那刀刃也只是从柳夫人的脖颈离开些许,不致于紧迫于人。
“柳家扩散家产,保着泉州城…如今的…家底,已和泉州城…平常的商家…无异。”柳夫人说的断断续续,最后却是坚定道:“民妇如今和公主坦白,只谋退路而已!并不敢有什么犯上之想……”
……
从柳府回来,已是落日时分。一股醇香的酒味从深巷飘来,迷醉着霞夕云色。
“驸马午时用完膳食,就和公孙公子出城去了。”刚回客栈,随从便说着,“公孙公子走的时候,特别叮嘱过。说他们所寻之人性情孤僻古怪,所以归来的时辰不定……”
可这话还没说完,齐昭月就听见门外一阵马蹄嘀嗒,侧眼一看,正是公孙正名。齐昭月嘴角翘起,刚想下楼。可骑马的公孙正名,却只是和客栈中的人说道了几句话,然后策马而走。
“怎么回事?”齐昭月望向一旁的随从,随从看到公孙正名也是一愣,听到齐昭月的询问声,连忙下楼去问,然后禀告着:“公孙公子方才是朝着集市的方向去的,驸马爷并没有回来……”
天色渐黑,齐昭月才得到公孙正名回来的消息。在后院寻到人的时候,他正在小酌饮酒。齐昭月看着地上的酒瓶,神色一黯,“夫君午时后和正名表兄一起出去,至今未归。如今情景,表兄不同我说一声,却是悠闲在这儿喝酒。”
也不晓得是不是喝多了的缘故,公孙正名看着齐昭月却也敢说,“江知佑的脚长在他身上,他不回来我有什么办法?公主你也是,一天到晚寻着他人,你就不怕他被你管得紧,那天就洒脱了。”
“夫君都能和你一起去醉红楼喝花酒,本宫将他管的也当真是‘紧’。”齐昭月一笑而过,却意有所指,“若是那天夫君有正名表兄所说的洒脱,我一定好、好、的多谢表兄。”
“我不同你说这些有的没的,我夫君如今在什么地方?”齐昭月质问着,公孙正名却是摇头道:“该回来就会回来,公主急什么?…不急不急,不妨我们俩儿先喝两杯暖暖胃……”
齐昭月的脸色瞬间冷了下来,“公孙正名。”
“啊?”公孙正名面色微红,好像果真有那么几分醉样儿。听着齐昭月的话,却也依旧端着酒杯一饮而尽,才慢吞吞的问着,“公主…方才叫我什么事?”
“我问你江知佑在什么地方,为何你们一同出去,回来的却只有你一个?”齐昭月看着公孙正名,眉目轻蹙,“你喝几杯酒就东扯西拉的,当真以为我好糊弄?”
“不糊弄不糊弄。”公孙正名也像是察觉了齐昭月的怒气,连忙就道着:“公主你也别大惊小怪的,不就是一个人在外睡一觉么。你寻思下,江知佑长的不错,有人收留他的。没准儿人家看他斯斯文文的,还不收他的银子……”
“先是逛花楼,再是准备夜不归宿。再过个几天,你们吃喝赌票是不是要凑个全?”齐昭月看着公孙正名,“亏得我唤你表哥,几句话的事都说不清。如此不靠谱……”
公孙正名酒杯中的酒水晃荡着,齐昭月等不来答案,轻哼一声作罢,“你当真以为你不同我说,我就不知晓他在什么地方?”
齐昭月转身,就离开院子。可刚踏出院门,就被公孙正名拉住手臂,这可是公孙正名平日里,不曾有过的举动。
齐昭月还没说话,公孙正名就道:“公主你去找了又是如何,不一样要回客栈?江知佑回不回来不都一样么,再说这几日你们肯定不能同房,你没看到江知佑白日里那欲求不满的样子,如今你还去和他呆一块儿孤男寡女的刺激他……”
“放手!”齐昭月听公孙正名的话,彻底脸黑。可公孙正名却像是没有察觉,“都说了你去了也是白去,怎么不听劝?江知佑他……”
“公孙正名!这个院子你就不用出了,好好喝你的酒,喝死了都没人过问!”大胆公孙正名的话,狠狠的掐了他的手,让他吃痛的松开她,齐昭月才怒道:“你再阻拦我,还如此胡言乱语,我就丢你到河里,让你好好清醒清醒!”
齐昭月说完,心中堵闷的转身而走。可没走几步路,就在不远处看到了江知佑的身影。微微一愣,也不晓得他站在那里多久了。想到自己方才的凶狠,齐昭月突然有那么些不自在……
作者有话要说:十九号考完试,前两天准备辩论赛的稿子,耽搁了时间~~~~(》_
第121章 忘年()
不过也就那么一瞬;齐昭月就听见了背后噗通的落水声,动静大的彻响整个客栈的小院角。偏头望去;方才还站在身后的公孙正名;此时竟浸在一个大水缸里,整个人湿的彻底。
还未来得及惊讶,站在水缸旁的影卫却是很实诚,低头望着院子的木门;“公主,公孙公子的脚,一直踏在门槛上。”
景蓝反应过来;也实属不晓得该作何反应。公主方才的确说过;让公孙公子就待在院子里;若再胡言乱语;就将他丢到水里去好好清醒清醒。
公孙公子的脚踏在门槛上,就是要出院子的举动,所以他就将公孙公子丢水里清醒了……
这样理解似乎没错,景蓝愣了半响,回想起方才的场景,嘴角抽搐着,公孙公子一番醉话,公主也是气话,这能当真么……
看着公孙正名浑身湿透的站在水缸里,景蓝拍拍额头,随即就让旁人准备些干净衣物热水。
六月的天确有微阳,可天黑下来这一阵阵风吹的也不暖啊,更别说在水里。而且客栈的水都还是从地底下打起的冷水。景蓝光看着公孙正名,就觉得寒颤。
再看看影卫,想起柳府挟持人的一幕,景蓝不得不承认,皇后娘娘派的影卫,果真忠心耿耿,太忠心耿耿了!
也不晓得怎么回事,公孙正名就察觉自己被人丢到了水里,脚下打滑就喝了一口水,凉水摻牙入体,公孙正名一下子就清醒了。噗通了两下,才扶着水缸壁喘气,兴许对刚才的事还有些映像,怒极了也不顾仪态,狼狈的就对着影卫开骂,“他娘的,你有本事把老子丢水,怎么没本事同我堂堂正正的打一架?!背后阴人算个什么?!”
“……卑职只听公主的命令,公孙公子…打不过卑职。”影卫说话,在齐昭月听来有些古板。不,应该说这人全身上下,除了一身杀气深隐,就是古古板板的。
而影卫这话,在公孙正名听来,言外意却成了:就算堂堂正正打一架,我也有本事把你丢到水里。
公孙正名本就怒火攻心,听到这样话,自己再这样理解一番,哪儿还受得住。震碎水缸脱离,也不管身上是不是湿的,提剑就和影卫打了起来。
很有些事发突然,两个人就这样打起来,景蓝吩咐着善后,可两人交手却像是黏在一起,难分彼此。齐昭月看着,让他们停下来吧。影卫听她的命令,可公孙正名的样子却是不会罢休。且不说这人…好像也的确是她让人给丢到水里去的。总不能让她的人不动,平白无故不动手被打吧。
就在齐昭月琢磨着如何是好的时候,公孙正名一剑轻点地上被震碎的水钢片,向影卫袭去。每招每式影卫并不还手,公孙正名欲打,可这人偏偏不动,真是气煞人也!
江知佑走近过来,牵起她齐昭月的手,见她疑惑的明眸,解说着:“正名兄晚上心情不好,有个由头同人打一架也好。”
回想起公孙正名今晚的反应的确无常,齐昭月思绪一番,示意景蓝善后。可看公孙正名剑剑发狠,直指影卫的咽喉要害,发泄着怒气。影卫不出手的躲避,更是激怒了公孙正名。
“看情形,并不会伤及筋骨……”江知佑说着,“待正名兄累了歇息下来,和影卫喝上几杯酒,兴许第二天就是管鲍之交。”
江知佑这话说的熟练,似乎这事儿不是头一回。可齐昭月想起影卫喝茶的性子,因为几杯酒和公孙正名成为忘年之交,怕是玄之又玄。不过如今两人难分高下的摸样,齐昭月也就放任这两人打。
还没有走到客栈外堂,客栈的小二就在一旁张望着,像是被水缸的破裂声吸引而来。店小二受老板的打醒,知晓太守大人将客栈的厢房包了下来,说是贵客入住,所以不敢贸然前去查看。眼见着有人从院子那边来,也就迎上去问问,“两位客官,这后院儿…没什么事儿吧?可有需要小的的地方?”
“无妨。”江知佑回着,“友人兴起,舞剑交手闹出了些动静。”
“那就好。”那声音估摸着整个客栈都听到了,自然不会是小事儿,可人家都这样说了,也不好再问其他。
店小二点头,看着江知佑和齐昭月上楼,连忙补充着:“两位客官,浴水已经烧好放在沐桶里了。若是净身不够,水箱子里的水也是满的…就是水箱子温存不够,两位客官酌情着,若是不够,让人同柴房说一声,水马上送到。”
“多谢小哥了。”景蓝让人在院中看着,也随着齐昭月身后,代主子回应。
“刀剑无眼,若不放心,过两刻钟再去看看为好。”江知佑上楼之时叮嘱着,小二望着院子的方向谨慎的点头。
景蓝在厢房中点烛照亮,见齐昭月并没有其他吩咐,便退了出去。屏风后浴桶里,伴着香油的水中,热腾腾的冒着气。
从屏风后出来,齐昭月就看到江知佑挑灯坐读,“平日里准备浴水,似乎没有这么早。”
“我走时吩咐的。”江知佑虽然依旧低着头,却也能看出他嘴角温和的笑,“算准了时候,回来的也刚好。”
“你若是算准了时候回来,怎么不让随从同我说一声?”齐昭月想着方才打起来的两人,还颇有些头疼,不过公孙正名说的话,现在回想起来,都还有些让她咬牙切齿,“公孙正名先一步回客栈,奇怪的备了许多物资往城外送不说,一句也不肯透露你在什么地方,我还当真以为你要在野外露宿了。”
“连表哥都不唤了,正名兄同你说了些什么?”江知佑听出了齐昭月语气中的愤懑,笑问着。
“几次三番旁敲侧击的说我……”满足不了你,这后面的话太过直接,在一番挣扎中石沉大海。齐昭月看着江知佑,本想夫妻之间似乎可以毫无芥蒂,可这话到嘴边,硬生生的就是说不出来。
还好他并未寻根究底,只是说着:“今日同正名表兄出去,本是寻人。寻人不见,却又遇熟人。”
“花笙?”想起前天晚上,江知佑说醉红楼里熟悉的身影,齐昭月问着。
上官丞相家的事情过后,花笙侍郎的踪影总是神神秘秘。对于他出现在泉州城,齐昭月除了当下有些意外,却也并不吃惊。
不曾想江知佑摇头,她猜错了。
“是赵歆雅。”江知佑说出原委,“遇上的时候,赵小姐正欲走驿道,离开泉州城。正名兄好不容易碰上,自然不肯就这样放她离去。说是要和她一起寻回琳儿,赵小姐几句话伤人了些…再加上赵小姐为了脱身,单独同我说了琳儿的情况,所以正名兄多半郁闷,也就先我一步回客栈了。”
“那也难怪喝的东西不分。”齐昭月摇头,却也好奇,“那赵歆雅同你说了什么,你就这样放她走了?”
“东北大军不过泉州城,直上合州。她快马一步,先和大军会师。”江知佑说着,齐昭月却是愣了,“大军不过泉州城了?!”
“原本去晋县,经过泉州城就有些绕道。如今尤家军和探路的大军搅合一起,泉州城经过查探一番,也实属没有经过的必要了。”江知佑说着。
“阿月也知道,锦国三公九卿的官位世袭,至今百年。最初是同百姓家祖辈流传的手艺,传儿不传女一样。三公九卿的官位世袭,更多的是世家脉系渊源,自古而来的世家教养子弟,耳目灌染的礼仪见识,从出生就注定高出平常百姓。世家中百里挑一,总会有最适官位之人。若家族血脉,当真败落到无一人可担,庙堂之上也不会容忍如此所存。”
“圣上十多年前变革,汲取邻国科举,至今十余年也是造福不少百姓。世袭传过几代,已经摇摇欲坠,更别说早就和世袭家不对盘的尤家军。尤家军和探路的大军遇上,剿匪的第三厢军也会随之而来。一山不容二虎,更何况是三虎相争?”
“阿月也莫要觉得奇怪,圣上发兵,从来不会命令真正的主帅。三军争执是属实,可面对军功却是绝对的理智。至于绕过泉州城,也是因为缩短到晋县的时间。两军在一起相处久了,若一方并没有赢得另一方的引导,只会由时间漫长中的琐碎小事而相互隔阂。行军打仗的士气在路上被磨掉,怎该?两军相处一段时间,主将发现此等情景,自然不会放任不管。”江知佑说着,又问起,“阿月今日去柳府,应该也看出了些什么吧?”
“柳府的事,能说的可多了……”齐昭月摇头,就准备将文案上的图纸收收,“先不说这个,你算好了时辰回来,如今水也备好,就先去浴洗吧,不然水凉了又要等许久。”
江知佑含笑的望着齐昭月,却也不做动静。他算好的时辰,是她从柳府回来的时辰,这浴水自然也是为她准备的。
“阿月身体很好。”江知佑说着这话,让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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