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留痕迹的挣脱开,齐昭月正欲回话。对面席上的夫人听到对侧的动静,看到齐昭月,却先开口道:“这位夫人面生,看上去也甚是年轻,怕是才笄礼不过两年?”
这话引得宴席上的夫人都看向齐昭月,泉州城也就这么大,谁家娶妻室,是掰着手指头都可以数的清的。可这大半年,也不见大户人家有什么红妆嫁娶。
这番思量还未完,就有人出了声儿。可能因为齐昭月是文竹引入席的,倒没有人怀疑其他。只是言语里透露着疑惑,“柳夫人在清风亭设席,向来有事儿相商。如今泉州城的物价多少,想必也不用我多说。这个点儿上,竟请了三年不满的新妇……”
泉州城里有个叫法,女子嫁人至夫家,不满三年便是新妇。三年之期被称为守德,新妇在夫家三年,若有德、容、言、工,被夫家称赞,美德传扬,才能完全持家。
“两位夫人说的有趣。”齐昭月对这样的试问嘲讽并不理会,只是浅笑,“既说我笄礼不过两年,自然便不会是三年的家妇。”
“瞧我这眼力。”对席的夫人用梅雪绢扇遮着面,露显的双眸却能让人看出其中的笑意,“这位夫人身形窈窕娇俏,五官精致,不像是东北人,倒像是淮南的女子?”
“也难怪这位夫人肌肤娇嫩,是淮南水养人呐。”席中有人接话,话锋却是一转,“听说江南如今都是南下的难民,大户闭门不出都被砸了门。这位夫人不是听闻泉州城繁华依旧,又和柳夫人有些关系,前来避难的吧?”
言语中挖苦之意甚浓,齐昭月听罢,却是想到了什么,浅笑的弧度更深了些。景蓝在一旁候着,想通了也是了然。泉州城到京都,大军的行程虽有停留。可他们走近路都花了十多天,也是不争的事实。
东北震动,合州晋县灾民南下,是从第二次震动开始的。也就是公主驸马大婚,半月之前。要造成淮南大户闭门不出这等情景,只能是第三次震动,让迁徙南下的人成群泛滥。
第三次震动不过十天,真正的从泉州城到淮南。不说一个来回,就是单单从淮南北上,都要半月之久。
泉州城封城,里面的开销就像宰牛刀饮血,那些灾民遭遇震乱,怎会在这送钱的金窟停驻?在城外人的眼中,城内就是地狱。更不用说南下的灾民,又怎会用繁华这个词,来形容这样的泉州城?
这位夫人讽刺人也不动脑子,实属让明白的人看笑话。
齐昭月思绪转一番,这番讽刺话绵里藏针。却正好说中南下灾民多乱,不然也不会有正成表兄的事。
行程的计算就表明,在淮南,是不可能有人将消息,如此快传到泉州城。且不说这样的消息,还这般准确。
如果不是瞎猫碰上死耗子,那就只能是官府。南下的灾民,给淮南造成损失。朝廷得知,就一定会急书通知东北各县,控制南下人数。
驿道毕竟不是白建,消息从京都直接到泉州城,才有可能比他们大军的行程还快。
这样的消息,只能是少数的朝廷命官心里有底。就泉州城里随随便便一位夫人,晓得如此清楚不说,还拿来谈天说地的唠闲嗑。齐昭月嘴角轻翘,沉眸中笑意含蓄。
“这位夫人不晓得泉州城的风俗,怕也是刚来,又是年轻,阅历哪儿够?”那位夫人见齐昭月不说话,继续道着,“不是泉州人,自然不守我们这儿的礼了。”
拐弯抹角说公主不讲礼数,有失妇德。景蓝看着出声人,默约三十的样子。锤尖子的脸,刚好对她那尖酸刻薄的性子。
“都说入乡随俗,新妇初来乍到,又怎会不守礼?”齐昭月顺着这话说着,眸中笑意晕开。看着茶杯示意景蓝,齐昭月就道:“这杯茶算我借花献佛,敬这位夫人,今日算是相识。”
“一杯粗茶,你还……”那位夫人见景蓝果真端着茶过来,有些讽刺的开口嫌弃。可随即,席下的衣摆就被人猛然一扯。这夫人皱眉,偏头就想质问。却看见对方端着茗茶,雅静贤淑的饮着。
这时候,这夫人才想起。如今这宴席,是柳夫人摆的。柳家是泉州城中的翘楚,柳家设席是粗茶,不是打柳家的脸么?
不说席上诸家,都还不如柳家。这话说出口,怕是要将席上夫人得罪个遍。想到这里,这位夫人顿然哑声。看着景蓝,连带齐昭月都满是防备的厌恶。
景蓝自然看到了这位夫人的眼神,端茶的手一顿,“夫人,我家夫人初来乍到。不懂之处,多谢夫人指点。”
听到这话,那夫人心里舒坦了。轻哼一声,“你家夫人刚来泉州城,晓得这些个皮毛就能在城中立足?也不晓得是哪家的,席上坐下,也不自报家门,如此没有礼教……”
这话像是训诫,皇后娘娘同公主说话也不曾这种语气。景蓝垂眸,递上茶水。那夫人絮絮叨叨的,看着别人的茶,也甚是嫌弃。谁家送礼不是玉石翡翠的,借花献佛说的好听,还不是小家子气!
看着近在咫尺的茶就来气,挥手就要拒绝,却怎知那杯茶就哗的一下,全泼在她的裙摆上。
未等那位夫人动怒,景蓝就收拾这泼倒的茶具,“这位夫人若是不想受我家夫人的茶,直说就是了,打翻我手中的茶,给我家夫人示威是何故?我家夫人对席上所生之事一再忍让,夫人却步步紧逼,如此羞辱于人……”
如此不要脸的倒打一耙,让那位夫人愣住,还没来得及发怒,就看景蓝望了齐昭月的席坐一眼。像是为了自己主子,极为忍让的委屈着,“方才是景蓝胡言乱语,不小心将茶水泼在夫人身上失了分寸,还顶撞夫人。一切都是景蓝之失,给夫人赔罪了。”
“景蓝怎么如此不小心,烫着了吧?给这位夫人赔了礼,也不快些回来,手上留烫痕了如何是好?”齐昭月看着不远处的场景,慢悠悠的道着。景蓝也不理会那位随即就要张牙舞爪的夫人。微礼应是,就想回到齐昭月身旁。
“你让这婢子故意过来泼我一身,是道歉就完了的事儿?!”那位夫人不等景蓝踏出步子,面色狰狞的开口,瞬间让席中人侧目。集中的目光,让这位夫人想起自己身在何处。就那么一瞬,就柔弱温柔下来,“我的意思…是……”
景蓝趁机挣脱挟持,回站在齐昭月身后。
“夫人的意思,我大概晓得。只不过我年轻,阅历又不够。夫人一看就是大度人,想必也不会跟我的侍女一般见识?”齐昭月说着,见那夫人还想说话,打断就道着,“夫人也说,我不是泉州城的人,不用守泉州的风俗。夫人一看就是有家识底学,持家有道的德妇。这不,我想入乡随俗一番,夫人都不乐意打翻我侍女的奉茶……”
“你……”听着齐昭月如此扭曲事情,那夫人纵使将自己气的半死,可席中人别样的阳光看着她。急中出错,她可不能再将丑相外露。心中火燥焦心,一时反驳不出话来。
世间颠倒是非黑白,谁对谁错有什么关系?人只信自己所见所闻,这话原原本本的还回去,才是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见将人气的不轻。齐昭月才收手作罢,好心提醒着,“这位夫人,我侍女‘不小心’将衣袍打湿,虽说只是衣角,可为夫人着想,夫人还是下去梳洗一番为好。”
人哪儿经得起一次次的挑衅?就在那位夫人豁出去,想拼了的时候。就有柳府的丫环通传,说是柳夫人到了。
作者有话要说:一个星期后有学位课的考试,所以又断了两天qaq。今后尽量保证不断更,慢慢补,哇~~(>_<)~~ 信用度都用完了……
明天白天修文回复,最近太忙了。谢谢小谷的留言,看评论都被你霸屏了,一直给出建议提醒,感动么么哒~
(介个不喜可忽略)小剧场版:
事件:关于公孙正成的跳湖事件。
案发台词借用:
有人嫌弃着,“长成…这样还出来见人?”
旁白:“咳咳,这个是命题。当时的情节,公孙正成答曰,‘天生残颜,亏得上天庇佑,略通音律。’各位英雄好汉借此发挥,文题不限,字数八百,重现当时当日,当事人半明媚半忧伤的心境…咳,后断话忽略忽略……”
说到最后自我发挥,好多冷眼神秒杀过来。先挑个成天笑,看上去好说话的。
场景一*花笙
旁白,“长成…这样,还出来见人?”
花笙,“不然长你这样,出来吓人?”
溜走……
场景二*西门清图
看到人的时候,问题就变了,“长成这样…还…能不能见人?”
冷冷一眼,“比你能见。”
缩回手哇哇……
场景三*江知佑
旁白:“长这样还出来见人?”
江知佑,“阿月不会嫌弃我。”
“……”默,“这不是重点,重来!”
旁白:“你长成这样怎么还出来见人?!”
“阿月……”
“没问你家阿月!”怒了,瞬间打断,“你长成这样,怎么出来见人!”
“……方才我有见到人么?”
不带这么侮辱人的,不就不让你说阿月么。
场景三*影卫
旁白,“长成这样…能见人不?”
不说话。
这个看上去好欺负,都不说话,“我问你长这样,能见人不?”
不说话。
“能还是不能?“
不说话。
=。=见鬼的好说话,一个个欺负我qaq
第120章 多久()
温柔贤淑;是齐昭月对这位柳夫人的第一印象。即使淡紫叠落的摆裙;勾勒身姿而上的宝相花纹服尽显妩媚。
“让诸位夫人久等了。”柳夫人微微点头,“府内之事杂多,却也不是来迟的推脱,我便在此给诸位赔罪了。”
柳夫人盈盈一礼,让各位夫人都站起来回礼,客气着:“柳夫人事忙;是泉州城家喻户晓的。柳府虽然很少发帖子宴请;可泉州城就这么大。说起来都是熟人;赔罪就说的客气了。”
“马夫人这话极是。”当下就有人应和着,“清风亭景色甚好,茶水果子香甜可口。柳夫人特邀我们前来赏景,怎是赔罪一说?”
齐昭月看着席中人,谈笑风生,像是关系甚好。
“我曾听我们家老爷说过,清风亭是柳府景色最别致的庭院。昔年知州大人来泉州城勘察,知府大人挑来选去,便是在柳府的清风亭设宴摆酒。”
这话一说,便引得人应和,“这事儿我也听说了不少,据说知州大人夸赞清风亭别致,州中少有。”
“此次宴请,柳夫人在清风亭,当真是卖足了我们面子。看看这席坐,就晓得柳夫人煞费功夫。”
“若是我记得不错,柳夫人的宴帖上有说,此次相聚是有事相商。设在清风亭如此地方,不晓得是何等大事?”席中一人一句,一番客套话过后,总算到了正题。
“诸位夫人问起,我便也直说。”柳夫人听完这话,便站起道:“泉州城如今的情景,诸位夫人以为如何?”
清风亭这样的地方,既是接待过知州大人,她们这些妇人能被如此款待,本身就是奇事。诸位夫人中,心里有些掂量的,都是来看看柳府的动向。固然柳夫人此话一问,席中人心思百转,却没有人做出头鸟。
席中人的异样,柳夫人像是没看到,继续说着:“近日出街,一柄檀香的折扇都买到了一两银子。佩带的金饰就更不用说,在泉州城中,样色好些的都是天价。”
“诸位夫人都是泉州城中的商家人,掌管着泉州城中的物价多少。”柳夫人道:“金价日益增上,越是奢侈越是贵。而城中贩卖柴米的商户,所囤之粮并不多。只因为城中大户,都有自家的良田,每年秋收会有不少的囤货,足以缓半年之需。”
“可生存所需,才是过日子的根本。泉州城锁城,并不晓得什么时候是个头。”柳夫人道:“若震动有何变故,粮食比于金银如何?”
“柳夫人的意思是……?”席中有人问着,柳夫人也并不绕弯子,“泉州城以南下是淮南,粮食颇多。泉州城多以银票交换货物,银两不多。可淮南以南却不是泉州城,只认金银。若泉州城的大户合力,将金银等器物,换些许囤粮,有备无患总是好些。”
这商议的目的一说出口,席位上寂静一片。柳家的柳夫人因为持家,还打理着唐家上下,平日里并不怎么办宴。若此次当真只是笼络关系,和柳家这样的富商交好,是百利无一害。可关乎自家的利益,却又是不一样。
南下囤粮?粮囤的如此多做什么,家中的粮食就算不足大半年,也不会拿金饰去换粮食。金饰如今在泉州城卖到了一斤五两银,书香世家的小姐夫人都争着抢着买。更别说那些个百姓,哪个不是买些许衬托身价?
将换银票的金饰,拿去,买一些囤着长霉的粮食……
席中掩饰不好神情的人,想通一番后,脸色甚是精彩。在看着柳夫人,活脱脱想看怪物。
这正是赚钱的好时候,谁会和银票过不去?拿着换大把银票,换这些几辈子都不愁吃的粮食?
“柳夫人的门第,看折扇的眼光自然不一般。一柄檀香折扇,一两银子也不是很贵。再说泉州城封城,檀香木本就极为难寻,柳夫人的担忧,怕是多虑了。再说我们和柳夫人不同,家中都是老爷做主,囤粮这种事儿……”终是有人开口,做了个表率,其余的人不说话,那眼神多半也就是一个意思。
“这个意思我说到了,具体如何,诸位夫人不妨回家好好想想。”柳夫人察觉到这宴席上的寂静,也不勉强。见众人绕心思的千回百转,索性开口放人。
瞬间席坐上的人成片站了起来,稀稀疏疏的告辞而走。待人都散去,柳夫人的神情依旧淡然,似乎并不介意这些人的离去。仿佛那一番劝说的话,她不曾说过。
席上的对话,说的最多的客套话就是这清风亭。齐昭月看着这清风亭,的确是清风扶苏,揽尽初夏碧色。这席坐招待,就要花费不少钱财和精力。整个席中只剩齐昭月一人,坐在席坐上赏景。正在齐昭月寻思着开口,柳夫人却是先有了动作。
“都退下吧,我和这位蒋夫人有要事相商。你们都离的远些,没有我的命令,不得靠近。”柳夫人说着,挥退身边人。文竹走时,不见齐昭月身旁的随从有动静。可见夫人神色依旧,她知晓分寸,便低头退了出去。
齐昭月看着柳夫人,柳夫人待旁人走远,才放下手中的茶杯,出席而跪,“民妇叩见公主,公主千岁万安。”
不露声色的抬眸,齐昭月看着柳夫人屈身礼数的跪姿,“本宫似乎,并没有跟唐二公子说过身份。”
何止唐二,泉州城的人,敢如此笃定她的身份,也不会超出五个人。
“家弟的贴书,民妇略看过。他并不知晓公主的身份。”柳夫人依旧跪着,虽然没有抬头,却也能听出字句中的恭敬,“民妇得知,也是意外,望公主息怒。”
“起身吧。”齐昭月看着柳夫人,笑说着:“本宫刚到泉州城不过几天,却是一开始就和柳府有牵扯。说起来,本宫还不曾谢过柳夫人送来的象牙梳子。想拜访柳府,正寻思着由头,柳夫人就在清风亭设宴,当真是巧。”
“柳府的清风亭,本是为公主接风洗尘。奈何此等消息,接宴等人中,只有臣妇一人知晓。公主大驾于泉州城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